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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小皇后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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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虽劣境,犹不退缩,这样的气魄在一个女子身上展露无遗,饶是风陵南,都禁不住尊重其眼前的对手。
“好一张抹了蜜的小嘴,就知道讨我开心……不过,我喜欢听!”
剧烈的恐惧让她拼命挣扎了起来,惊骇地看着风陵南,娇稚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恸,她的动作太大,水花四溅,瞬时间浸透了风陵南的白衣。
小费妍看上去懒散迷糊,然而她的聪明是不外露的,她清楚的知道,怎样才能对自己好,如果现在云皇杜子腾听暖晴的话,决意停止对丫鬟们的惩罚,那么代表杜子腾心中的天平倾向了暖晴。
大人原来流连花丛中,最近好久都没有去采花,他还以为大人浪子回头,没想到居然喜欢上了男色,你说要喜欢也喜欢个漂亮点的孩子呗,大人带回来的,分明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可怜嘛!
那么孤寂清冷的男子,仿佛上一刻还如冷剑银枪,傲然地立于千绝山巅,现在却秋风萧瑟,颅悬城门。
“能有什么,行礼呗!”
不相信他清央羽,居然在他面前玩这些虚的,同窗的情谊都白有了。
他记得第一次在光明殿上,见着的小丫头抱着个奇怪的盒子,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见着那么双纯净的眼睛时,心里那隐约的一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曾经的回忆太过痛苦,她几乎能感觉到即将而来的拳打脚踢,带动了身上隐约的疼痛,这孩子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他家大人呀,哎,堕落了!
而杜子腾,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差点失去了此生最爱的女人。

见过刁钻的奴才,没有见过这么刁钻的。
这么纯然善良,怎么适合后宫的尔虞我诈。
“没,你哪有遗像漂亮,忽然有点不对……就是觉得你最近好像又胖了点,这样发展下去,你迟早会和我一样很有福气的。不错不错,很有潜力呀……”
费妍立刻就懵了。
他的行为带动了同伴们,所有人都被云皇杜子腾的喜怒无常压抑了那么长时间,如今有了这么个发泄的口子,立刻你一拳,我一脚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口里骂骂咧咧地,极尽一切地羞辱着“他”。
一下下的闷响,拳打脚踢,仿佛地上的孩子是一个麻袋一般。
“王上……王上……”
“奴婢也可以为王上净身呀,奴婢什么都能为王上做,奴婢……”
她的一切对比费妍,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枯竹滴清露,风影亦潇潇。”
他冲小厮的手中接过湿巾,伸手拥过那孩子,不顾“他”微弱的挣扎,仔细地擦净“他”脸上的黑炭和赃物。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不绝于耳,可那白衣如雪的年轻人出手快如闪电,没有人看见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只听得哀嚎不绝于耳。
迟若、云裳郁闷地扭过脑袋,实在不忍再看,他们家老爷其余什么都好,就是有几点很不好的毛病,一则吝啬二则贪,三则不分轻重。
痛,好痛。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昏迷之前的事情,好象在脑海里全然一片空白,费妍茫然地抹掉额上的汗水,翻身下床。
杜子腾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烦躁,刚才召她侍寝的命令,在此时看来也说不出的无聊。
小妮子左不见,右听不到,这会儿看见云皇和侍女们吩咐了些什么,转身就朝议事厅走去,她迅速披好外衣,想也不想地推门就要跟过去。
“这瓷瓶成色不错……”
如果说,这就是后宫的相处模式,她宁愿做一个小小的庶民,哪怕是在寒冬晨起浣衣,但傍晚的茅寮炊烟袅袅,却也安逸。
在他看来,城主府固若金汤,他的侍卫们一个个武艺非凡,若是有贼人杀入,掠走了夏侯绛,根本不会半点动静也没有。
费妍被他的话逗乐了,忍不住做了个恶寒的表情。
迟若、云裳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对着费妍齐齐下拜。
暖晴的动作挑逗勾魂,云皇以为自己会有反应,可是脑海中闪过的,却只有费妍可爱的笑容,即便是中了暖云香,在床帏间,费妍的反应依然是生涩的。
杜子腾心里陡然一片冰冷,痛地几欲窒息。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师从何人,仿佛是一夜间忽然在江湖上出现,“他”取最重的奖金,杀最棘手的人,在“他”眼里,善恶并没有明显的分界,只要你出的起价格,那么“他”就能为你杀人。
被他抛在大厅里的,是一群吓得双腿发软,瑟瑟发抖的丫鬟们,所有人极力克制出眼眶蜂拥而出的泪水,可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拍着砰砰直跳的下心脏,小小地张开眼眸,四处环顾。
那么脆亮的声音,当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说错什么了?”
连个小侍女都这么有才华,费妍忍不住郁闷起来,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她穿越小说看的也不少,如今回味起来,发现一般都是穿越的那个主角出口成章,可是轮到自己穿越时,为什么都颠倒着来?
游戎的声名,绝不下于千绝宫主宫千九。
秋天的风尚是凉的,一阵阵吹在身上,颇有些刺骨。费妍看着刚才还分外嚣张的金玉,现在哭得最大声的也是她,心里禁不住泛上一股同情与厌倦。
他是一个厚道的人呐。
风陵南收起拳头,神色依然是那么清冷,只是声音明显低了低。
这让她心里泛上阵说不出的甜蜜。
可怜的孩子在水桶中第一次尝试倒了没顶的灾难,口鼻中漫上了水腥的气息,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水桶中慌乱地拍打着双手。
“第二鞭,是怒你罔顾闺礼,混乱九流。”
漫天匝地的热水蜂拥而来,眨眼间没顶。
冰玉看出了费妍的彷徨,窝心地伸手扶住她,后者强自镇定地朝她笑了笑,这笑容看在冰玉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揪心。
他会杀了她。
小丫鬟急急表露忠心,暖晴笑了起来,从梳妆台取了枚白玉钗,松松地往云髻上一插,步摇生辉,衬得她小脸竟也越发娇怜如水。
“娘……娘亲……”
刷的一下,风陵南的剑趁着她分神片刻,狠狠刺入她的胸腹,起如闪电,落如流星。童敏敏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一鞭过去,卷上了他的脖子。
他哀嚎连连,才不告诉她,他的私心是不让别人胖的和他一样有福气。
他记得贵族问在床帏,那些个嗜好简直算得上变态。
“王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启程吗?”
杜子腾煞气腾腾的目光倏地逼射而去,那女嗓倏地一顿,立刻噤若寒蝉。
好……厉害。
“肺炎……”
现在的暖晴心里十分害怕,生怕王上生气迁怒到自己头上。
“一盏换过又一盏,今宵月逐昨宵寒。
屋子的四周角落,焚上了香片,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水雾香气。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属下该死!”
费妍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苍白虚弱。
所有人惊成一团,谁都害怕接近云皇——
他一遍遍低喃:“绛儿……”俯身抱起睡着的小家伙,温柔地伸手为“他”解开身上的衣袋,缓缓地位“他”褪尽衣衫。
声音不怒自威,杜子腾根本想不到自己回来,竟然会看到这么一幕。
注意到暖晴,是因为当初她在他面前那么娇楚可怜的模样吧,可是现在听见她抽噎的声音,杜子腾心里却只剩下一片淡漠。
城主府天翻地覆,王怒惊天,没有人能承得起那样的怒意。众人第一次见识了云皇的冷酷与无情,就连端茶送水的丫鬟,稍有一言不慎,都被直接拖出拔舌断腕。
杜子腾的眼光掠过暖晴,看向费妍,发现她眼神带着些许的倔气和不服,他忍不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强忍住伸手揽过她的冲动。
“娘娘饶命,奴婢不想死,奴婢知道错了!”
早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风陵南却着单衣,独自一个坐在高高的房顶,他长发未束,白衣胜雪,清润的眸中带着分难掩的痛楚。
风陵南看见“他”睡着了,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费妍在里面,两只小爪子扒在门上,凑了大半个脑袋,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心里和小猫挠过似的,说不出的好奇。
他本意为费妍开脱,可是费妍看也不看他,冰亮的眸子直直看着杜子腾,一字一句冷声接了话头,“的确是十五板。”
她伸手推开门,房内的光线赫然一暗。
仿佛要吻入她的灵魂,小家伙完全惊呆了,只能任由他掠取。
“他”的脸上,苍白无比,双颊和额头,能看见一个个细小的血痕,不仅仅是脸颊,连着脖子,湿巾擦净的地方,能看见乌青处处。
语句从牙根中蹦出,带着说不出的冰寒之意。
“娘娘,金玉是暖晴姑娘的心腹,这样会不会……”低声,预期柔和地进言。
作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这件事很快被众人抛之脑后。
“对呀对呀,娘娘说要杖刑十五,娇滴滴个姑娘家,十五杖刑,那还不得打脱层皮呀。求求暖晴姑娘救救姐妹们吧!”
金玉被费妍的气势所怔,下意识开口回答。
这句话,有多少真心的成分,朝颜不知道。
那黑影轻车熟路地跑到偏僻的小院,直到墙角,这才累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暖晴姐姐现下已经是王上的宠姬,她只要忠心耿耿地跟着暖晴姑娘,迟早有一天在后宫中也能享尽荣华富贵!
而且还被虐成了这样。
“走了以后,先在石窟外的老槐树上呆着,不要动。夜晚看东西,黑土、白石、反光的是水。石窟是白色的,你的衣服很容易暴露目标,那槐树有够高,你只需要等到天亮,就可以借着齐人高的草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
被她一吓,金玉下意识退了退,不敢造次,只是眼神间依然略有不服,“夏侯娘娘本来就没有暖晴姑娘受宠呀……”
鞭响噼啪,吸引了官兵们的注意力,他们大吼着“人在那里”,一个个蜂拥而来,将冰冷狭窄的石窟挤得满满。
“第五鞭……”
“我……没有梦游!”
她在怪他杀了宫千九吗?
“你刚才,说谁是扫帚星?”
“王上,您的手……”在流血。
来到沧原这么久了,就连身处在后宫之中,可是她依然无法习惯跪拜,或者是问安,直急的冰玉忍不住连连扯着她的袖子。
风陵南第一次看见被木桶淹没的人,苦笑不得,伸手把她捞起,一直到离开水面,小家伙依然在不停地挣扎在,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
后者微微一笑,小肥爪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飞过来”的。
“那好,你顺着这个爬过去。”
在场众人,除了在场的丫鬟们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无法起声,所有人齐刷刷地跪满了一地,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声浪滔滔,震耳欲聋。
丢人!
只要他爱得深刻,就会容易被蒙蔽眼睛,哪怕是看上去漏洞百出的说辞,愤怒中的他也会全然相信,何况她如此慎密的计划。
“‘他’!我们说的‘他’是扫帚星!”
杜子腾说话,费妍只是低声应一声,或者心不在焉地支吾一下,然后抿紧了唇,任由他说什么,她静默如全然无害的羔羊。
配角呀。
其中,离费妍较远的丫鬟在金玉的眼神指示下,趁着茫茫夜色,慌忙把身子隐藏在竹林里,不敢回头,飞快地跑向暖晴所住的寝居。
只是,挡路者,死。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都知道金玉是暖晴姑娘的心腹,而金玉说的也的确不错,王上现下最宠爱的可不就是暖晴姑娘,这一连数天,都是暖晴姑娘侍寝照料的。
她的声音轻柔如水,这么富有诗意的回答,让费妍嘴角抽搐一下。
那样的红,仿佛如新。
“大人,这些粗活,让奴才们做就好了!”
“呼——吸——”
黑暗暗的一片中,她看不清床上的男子,只能借着依稀的方向摸索过去,当纤秀的手指摸到一具温热坚硬的胸膛时,后者忽然将她猛地拉了过去。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央羽仿佛看颇了她在想什么,圆润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不忍。
费妍抬头飞快地掠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依然俊美地不可思议,只有他,只有他才能把她伤得那么痛。
略略带着些孩子气的娘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哪怕被暖晴姑娘当面挑衅,也只使不动声色地反将一军,连生气都没有过。
这会儿,心里打起阵小鼓,十分焦急。
冰玉看着眼前这张略显稚气的小脸,心里忽然泛上一股说不出的心疼。
娘娘在的时候,王上从来都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他一直当夏侯绛是个毫无杀伤力的女人,刚从议事厅出来,他就见到暖晴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说夏侯娘娘杀性大发,要打死那些可怜的侍女们,他根本不信。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他放慢说话的语速,薄唇轻启,费妍傻傻看着他,不知不觉地按着他命令的语气,忽然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紧张,居然忘记呼吸了。
胖老爷摇头一阵叹息,腆着肚子,也不想听云皇说什么了,转身就走。
“属下遵命!”
她永远只是配角的命。
“让他明天再来。”
他猛地厉声命令,磅礴的压力随即压迫而来。
第二天,侍女冰玉来侍候她洗漱时,这才发现人去楼空。眼见着众人启程在即,可是夏侯娘娘居然在这城主府失踪了,霎时间,城主府乱成一团。
他脸上一热,下面忍不住爆热起来。
“属下遵命!”
温热的湿巾擦在“他”的脸上,这孩子忍不住浑身一颤,呜呜地低声悲嚎起来。
只有夏侯绛,没有任何动作,抬起脑袋,颇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杜子腾面色,蓦然间阴冷逼人。
“暖晴姑娘,王上要安寝了。”
“慢https://m.hetushu•com.com着!”
可是那天晚上,她居然避开了他的手。
官兵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他们攻势强烈,可是对方的鞭子却快如流光星火,刷刷鞭落,众官兵节节败退。
“与君已隔千万重,动如商参不相见。
“扫帚星?我的绛儿,怎么会是扫帚星呢。”
他能说什么。
“笑住了?胆子真小,这样的胆子,还敢来报信?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小心烫。”
费妍凑了过来,和她研究了好久的陶瓷。
原本在屋檐顶上的年轻男子,抱着一缸新开封的酒,醉眼惺忪地飘然而下,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的身前。
“闯我亦寒石窟者,死!”
周围的官兵们看得瞠目结舌,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刚才如果真要杀他们,是何其容易,再回神,身后一片冷汗。
他转移话题,伸手想帮她擦干净嘴角的残羹,费妍想也不想地退开他的手,索性抿了抿嘴,伸出小舌,舔净嘴角。
以夏侯娘娘纯良的性子,怎么斗得过后宫诸多的妃子,她连暖晴姑娘都不如呢。指不准,哪一天王上回宫,就封暖晴姑娘为妃子,把夏侯娘娘再贬三级。
“大人饶命,奴才嘴贱,以后再也不敢说了!”
青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迟早会找到他清央府上。
见他反应,朝颜急做一团。
“属下怀疑娘娘是有意逃宫!”
这三天来,他找遍了整个青城,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她。
她忽然对陶瓷起了兴趣,当时冰玉只是微微好奇了一下,冰玉绝对不会想象到,下午还和她有说有笑,无比亲切的人,到晚上竟然会忽然失踪。
费妍伸手拈起一枚糕点,往嘴里一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福气是什么意思,当下脸就黑了下来——
既然没有悔改,她绝对不会先退让。
一板板,庭杖落在棉裤上,发出厚闷的声响。
一声惊叫,小费妍从噩梦中惊醒,额上汗水凛凛。
若不幸失败,也不过是人头落地,总好过听之任之,不去争取。
冰玉虽然帮费妍讲话,但是却一点也不看好小费妍。
就在那家丁的拳头即将狠狠砸在那孩子的脑门上时,不知从哪儿,一枚石子破空,忽地发出尖锐的声响。
“该打完五大板的,打完五大板,该打完十五大板的,打完十五大板,不许停!”
“啊……啊……”
两只肥肥的爪子在她好不容易打好的包裹里左翻翻、右看看,遇着值钱的物什,立刻往自己的怀里塞。
“咳,你嘴角沾了……”
“哎呀,没有关系的。”
酒尽,缸空。
“你这丫鬟,太会编了!我们夏侯娘娘宅心仁厚,怎么会因为点小事儿,就打她们十五大板!一定另有隐情,另有隐情。”
“夜壶满了吗?小翠,快去换夜壶!”
真的是很饿很饿。
“姐妹们都知道现下最受王上宠爱的,你说一句话,王上肯定会帮大伙儿的。你暖晴姑娘现在说这些推脱,可是会让姐妹们心寒。”
“是。”
她伸手接过碗,刚准备大喝一口,被杜子腾压住了。
“大人,那个小姑娘拦住了路……”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清央羽,你在翻什么?”
小费妍向来纯良,看到金玉为首的丫鬟们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两眼红肿,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但现在不是同情是时候。
可是这个姿势,这个样子……
“知道错了,下次继续犯上?本宫不是嗜杀之人,但也绝非容易说话的。你们今天所为,实在是过了,不谈其他娘娘们若是遇着这样的情况怎么办,今儿个,每人杖刑五下,金玉领罚十五杖,若是有下一次,杖刑五十!”
他长发披散,雪衣飞扬,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双颊的梨涡如蜜一般,清雅秀气,仿佛是二八女子般令人心醉,但他的眸底却全然一片冰寒。
但是有些时候,许多事情由不得她想或不想。
就算是表兄妹,就算关系非常好……
哎。
胖老爷摇头晃脑,一声叹息,“王上的家事儿实在精彩,微臣看得十分畅快。戏看完了,这也没什么事儿了,微臣先行告退。”
杜子腾收了手上的书,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费妍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募然一僵,脑袋里的一根弦“啪嗒”狠狠断裂了,她艰难地抬起头,下一秒哧溜一下又滚回被单里,整片被子都蒙住了脑袋。
为什么要离开?
她话音未落,就见小费妍的面色越发苍白一分,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为什么还会心痛?只要听见,就不由自主地心痛。
长鞭肆舞乾坤,噼啪做响的鞭声所过之处,无数侍卫倒下了,她身上也多了越来越重的伤痕,血迹斑驳,略显狼狈。
绿衣的侍女在前面带路,宫灯洒落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石青色的大路,费妍走在中间,后面还有一群小丫鬟们压底。
那时的事儿再仔细一咂摸,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暖晴在陷害夏侯绛,可身为夏侯绛的贴身丫鬟,不好好为主子做思量,却放任那句诗落入自己的眼中,多少有些挑拨的意思。
一句话过去,清央羽哭笑不得,好容易提上的一口恶气,还没出来,就被人打得烟消云散,眼角禁不住开始抽搐。
清亮的脆嗓冷然郑下,她的眉目拢上了逼人的煞气,长发披散,粉颊寒眸,这让她整个人如冷艳孤寒的蔷薇,英姿飒爽。
“衣裳漂亮,暖晴姑娘人更漂亮。暖晴姑娘穿什么,都是国色天香,姿色绝艳。”
小丫头好久没有跑的这么心惊肉跳,一抹额角,满是汗水,连身后都是一身冷汗,她小心脏吓得噗通噗通地直跳,抬起眼眸,语音带着些许的不满。
“让他到议事厅等着。”
上次,云皇侥幸被他给糊弄过去,是知道他是聪明人,不会引火上身,一边让冰玉知道这个内幕,一边还去帮费妍逃宫。
周围的侍从丫鬟们清楚地看见他面色沉下,知道云皇不高兴,撤得倒是飞快,眨眼的功夫,除了暖晴和朝颜,这厢儿清清净净。
“老爷!”
不知怎的,杜子腾听见这个声音,动作陡地一顿。
一个身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坐在梳妆台,一下下梳理着自己如流云般垂落在地的长发,纤秀的指尖穿插过长发,神色淡定悠闲。
何况……夏侯娘娘可是从来都没有受过宠。
暖晴被他的命令吓住了。
这么专业!
只一瞬,他们立刻暴怒起来。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呢!”
暖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子腾,当下被吓得连哭泣都忘记了,仿佛是一泼冰水迎头浇下,她忽然想起了被拔舌的金玉,王上……
“嘘,噤声噤声,不要命了!”
他笑眯眯,飘然离去。
还在召她侍寝。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个清淡冷漠的声音,如金石落地,带着说不出的冷峻与犀利。
暖晴不气也不恼,柔滑的指尖挑起小丫鬟的下巴,吐气如兰,在她耳畔轻柔笑道,“你要知道,这城主府上,最大的是王上,夏侯绛算不得什么,我也算不得什么。王上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怒,都可以决定你我生死……”
一点也不能妥协。
大厅里,忽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所有妄图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残??????心,然后毫不留情。
绛儿。
“暖晴姑娘您就别夸奴婢了,您想个法儿吧,若是耽搁久了,冰玉就会发现我来告状,到时候可有我好果子是呢!”
绿衣大侍女冰玉虽然偶尔也喜欢偷点小懒,但大多数时候更是谨守着奴婢本分,她的声音当时就冷了下来。
走得这么洒脱,无一丝眷恋。
她的满足太简单,连云皇杜子腾都忍不住眼底带着分宠溺的笑意。
她抬起的脚刚歪了歪方向,后面的小丫鬟们立刻扶住她,轻声纠正。费妍转过脸,看见众人温柔静默的脸,不得不郁闷地收回步子。
“取悦我。”
“没梦游?那就是吃错药了,比如什么安眠药、加坡尼龙片,苏丹红、硝酸铵、三聚氰胺、敌敌畏……”
“娘娘您仁慈心底,不愿意和这群小蹄子们计较。可这些小蹄子们实在是欠管教!这一个个,恁是不知好歹,不管暖晴姑娘来日是否封妃,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暖床的丫鬟。在这城主府,除了王上,最大的就是娘娘您!”
“啊?”她懵懵懂懂地低头看着跪拜在地的冰玉,忽然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给云皇杜子腾请安。
清央羽一进屋,就看见某人左手糕点,右手乌龙茶,吃的一脸快活。他一把抢过费妍手中的芙蓉糕,想也不想地往自己嘴里一塞,费妍也不理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继续拈一块糕点。
尖锐的疼痛从肩上传入心头,这让木桶中的小家伙忽然惊醒。
童敏敏心中默数着,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手心握紧天山雪蚕丝制成的软鞭,清润的眼眸中忽然扬起了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带着说不尽的哀伤。
费妍面无表情,分不出是喜是怒,只是语气明显带着分威迫气势,“本宫要听你说,你没有长舌头吗?连话都不会说,要舌头有什么用!宫里那么无多的酷刑,倒也不少一样拔舌。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
“行李呀,你背这么多东西,我自然要检查一下。坐飞机还有个安检呢,我这个是下飞机的安全检查。”
他被她无意中的挣扎打到,但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直到现在,云皇的暴戾一展无疑。
他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一阵阵的疼痛,逼得他无法喘息,几乎就这么晕厥过去,冰凉的薄唇,猛地吻上身前的少女。
只要她敢接近他,他一定不会留情。
夏侯绛算的了什么?夏侯绛贵为娘娘,却也不过只是攀附大树的藤蔓,那么软弱和无力,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一夜夜,浮华倦。”
家丁们还没有松一口气,下一秒,风陵南的拳头已经欺上了那人的脸蛋,只听一声重重的闷响,伴随着一声惨烈叫声,那家丁如断线的风筝般,狠狠跌落在地。
一时间,府上人心惶惶。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极轻。
对比杜子腾的怒意,费妍相对太过悠闲了。
小家伙默默地护住头,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连个大声也不敢出,只是一声不响地任由他们施暴,身体上的疼痛仿佛已经麻木。
“能有什么动静,一只野猫吧。今儿个累死了,快去歇息吧。娘娘也不知怎的,居然指使那么多活计,等暖晴姑娘进宫了,我可不要侍候夏侯娘娘!”
“娘……娘亲……”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绉绉。从你口里说出那些句子,真难得。”
他站起身,尴尬地掩饰住自己的反应,碗递还给身边的随唤侍女,声音有些沙哑,“那你先休息吧,本王……”
他忽然怒喝起来。
“王上,夜寒着呢,小心您身子骨儿呀。”
费妍颇有些郁闷地看看左右,当初的计划全盘打乱。
可是夏侯娘娘的名讳,大人怎么可以无遮拦地说出来?
“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大半夜的,每一个精神倒好。还有你,夏侯绛,本王让你在王寝好生歇息着,这是怎么回事?”
费妍放下茶,不由皱起了眉毛。
“传本宫的命令,让侍卫们准备白蜡木庭杖,不得手软!”
眼前不知觉浮现出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想起他的冷酷与绝情,一边和自己做出了那么亲密的举动,一边却宠信着暖晴。
不过喜欢了,她就不会去计较得失,她猛地抬眸,眸中闪烁着逼人的战意。
“大人,‘他’是……”
暖晴站在门外,仔细弹了弹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可暖晴只有赌,当初云皇能为夏侯绛大失方寸,竟然纳自己为暖床丫鬟,就说明他对夏侯绛的重视早已超过了所有。
当脏破的衣服被褪尽时,露出单薄的胴体时,风陵南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脱衣杖刑。
他重复地哄劝着,小家伙剧烈地咳嗽起来,满脸的眼泪纵横,那张苍白无比,血迹未涸,分不清是记忆还是现实,风陵南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破空的鞭响。
“废话,他的事儿多着呢。哼,今晚指不定睡在暖晴的床上,你呀,就对他死心吧。千古帝王爱,浮生一场空。”
暖晴一愣,不明白王上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是既然他说,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立刻抚摸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挑逗般划着圈圈。
房间里静静地,她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就在她几乎要羞愧地昏厥过去时,头顶的被子被人轻轻揭开。
她怒然的眉眼中,霎时间覆上几分骇人的煞气,连小费妍都忍不住吓了一吓,慌忙拉住冰玉。
“娘娘失踪了,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还不给我去找!”
“是。”
“少废话。”
他叨叨咕咕的声音越来越远,众人禁不住一阵阵恶寒,佩服起风陵大人的耐性,听清央老爷说话,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朝颜的语气太过焦急而严肃,杜子腾很想当做玩笑,可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心毫无预期地紧紧一抽。
夏侯绛,你果然是本王的克星。
一双手轻轻勾住云皇的脖子,她迫不及待送上了自己的红唇,任君享用。
外面的侍卫陷入了一片沉默,支支吾吾好半天不愿离去,云皇面色一沉,推门而出,门外的侍卫鼓足了勇气,这才上前秘报。
暖晴毕竟不敢太过火,看见朝颜情冷冷的目光掠来时,她乖巧地点头,顺着朝颜给她的台阶下来,跟着朝颜后面,她慌慌忙忙地离开了。
从光可鉴人的白玉地板上,倒影出的少女,绿裙翩跹,眉目中透出楚楚可怜的气息,环顾上下,无懈可击。
“对不起?装神弄鬼!我揍死你这小杂种!”
“……”
“杀手门最厉害的杀手—游戎,原来竟是个女流之辈。”
“你刚才,说谁是扫帚星?”
电视连续剧里,根据主角不和图书死法则,一不留神就挂掉的,永远是她们这些小配角,哪怕是看上去很风光,娘娘……夏侯娘娘,听起来多拉风的称号呀,可是该挂的时候,导演大人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好句。
“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耐。那城主府那边,怎么办?”
她说话的飞快,杜子腾的脸黑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走蜷缩在地上的孩子,反应过来时,那孩子已经在自己的怀抱中,正伏在他的胸口,吓得瑟瑟发抖。
“能吃是福,你告诉我的!”
杜子腾心中忽然泛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费妍虽然在说话,在微笑,但是离着自己那么地远,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不见。
“你说夏侯娘娘迁怒了金玉?”
明晃晃的灯笼发出一耀一耀的光芒,畏缩在角落处的,是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瘦弱孩子,“他”身着破旧的衣服,小脸黑乎乎地一团,看上去说不出的单薄。
风陵南猛地握紧手心的藤鞭放在心口处,清凉的眸底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流光。
暖晴的话儿,他听一半,是一半。
有些人,错过就永远地错过了。
显然,老爷现在又犯了第二个毛病。
她这才明白,后宫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腥。这些奴婢们无比势力,根本不会把失宠的娘娘看在眼里,没权没势,刁奴作威作福!
“你说什么?”
好半天,布置完毕,小厮恭恭敬敬地上前回报。
“他妈的,见着这么张脸就心烦,这么单薄的模样,和夏侯绛一样,不咬人的狗,一个个的全都是扫帚星!”
“城主府,也不会乱太久。云皇的女人多的是,走了一个夏侯绛,千万个夏侯绛起来了,何况……他有暖晴在身边,根本不会生气太久。顶多七天,他就不会再留下来,宫千九都已经被他杀了,青城再没有值得他留下的人。”
清央羽口气硬了硬,转身就走。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只想知道他是怎么看的。
“暖晴姑娘……”
好文采。
“臣妾在。”

费妍郁闷地皱起眉头,绝对不当枪打的出头鸟,缓缓下拜,“王上万岁!”
到现在,费妍终于成功地远离了云皇杜子腾,逃宫第一步,成功迈出。
红烛滴泪,软帐轻垂。
小费妍心里忽然一涩,鼻子忍不住有一种微微发酸的感觉,她紧紧咬住唇,好半天,唇间都沁出鲜血,她的语音仿佛从云端传下,咄咄逼人。
浑身都好痛。
云皇的心计何等深沉,她也怕自己的小九九会出现差池,届时,云皇的愤怒根本不是她承受的起的。
清央羽非常厚道地把她身后的包裹取下,自己抱在怀里,直把费妍感动地泪眼朦胧,到底是同桌呀,知道她拿不动。
如果是别人欺上自己头上,费妍也许一笑了之,她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可是如今一直在帮她说话的冰玉居然被小丫鬟这么打了一巴掌,她心里刷地凉了。
但灯笼的光芒照亮在“他”脸上时,看清?????的影子是。家丁才安下心,停止了惊惶的叫声。
“风陵大人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她居然避开了他!
朝颜的声音又急又快,说到这时,忽然顿了下来。
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克制住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对……对不起,不要打我,灵儿以后会很乖,再也不会乱跑了,不要打我好不好?”她吓得习惯性地蜷缩成一团,把自己往木桶里缩。
“嘘,去准备湿巾。”
这架势,当真是浩浩荡荡。
就在众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时,小丫鬟金玉胆大包天,说到恼羞成怒,竟然狠狠一巴掌掴在大侍女冰玉脸上。
暖晴抽抽噎噎,伤心欲绝。
“金玉……多好个名儿,你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两字在唇齿间一咂摸,费妍冷然问出下一个问题。
“……”
他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的感觉,慌忙跪倒在地,不敢多言一句。
话音一落,金玉面色如雪。
后宫的侍女们,包括府邸大宅的丫鬟们,一个个都是处事圆滑之辈。
虽然知道自己的模样根本无法让这么俊秀的男人心动,可是身为女子,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的自觉还是泛上心头。
苍白的脸,略显枯黄的长发,“他”的胸虽然不够浑圆,但明显看出是女性的线条,只是,几乎是触碰不得。
她的长发梳理地极慢,小丫鬟等得满脸焦急,却又不敢贸然离去,她一退开,暖晴凤眸掠来,登时吓得她不敢跑掉。
所有的家丁们都愣了,刚才打骂得最凶的家丁,背脊窜上股说不出的寒凉,好半天才如梦初醒,众家丁才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地。
连杜子腾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实在是不服。
一想到这种可能,费妍冷不丁一个寒颤,她挨了那么多鞭子才救出的一条小命,这么简单就被捉住,那她的鞭子不是白挨了嘛。
风陵南的冷嗓倏地掷下,所有的官兵恍然大悟,立刻朝着石窟后面疾奔而去,这一见,只把童敏敏急得面色大变。
绿衣侍女目光顺着费妍指去的方向一看,宫灯着凉那厢,只见风吹过竹林,竹叶尖上话落一滴滴露水,随口就这么道了一句。
直到雪白的毛巾擦成了污黑,孩子苍白瘦弱的面孔映入风陵南眸底时,一直站在一边沉默无语的小厮,忍不住惊叫一声。
以下犯上,的确是该罚,其实十五大板的刑罚对于丫鬟们不算很重,但暖晴这么一挑唆,却让人觉得费妍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儿。
风陵南眼神尖锐,当下看破了童敏敏必然是个棘手人物,他的命令冷然而下,掷地有声。
“放下火折子,过来。”
云皇第一次发现,这两人竟然是没有一分的相似之处。
“奴才只是说‘他’,真的没有唐突娘娘的意思,大人饶命呀!”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能勾起他的欲望,她的脸明明那么寻常,后宫的美人多的是,可是能这么快勾起他欲望的人,她却是第一个。
迟若背起清央羽,云裳一手携起费妍,忽地腾空而起。
暖晴一开始哭诉一通时,说费妍因为一点小事儿要打丫鬟们十五大板,他只觉得奇怪,这个平时连别人受伤,自己都疼半天的小丫头怎么忽然会要打人。
一阵阵哭天喊地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绝。
他的声音太冷,暖晴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关桥地在黑暗中摸索过去。
风陵南面色沉下,当下明白如果自己不出手,这些侍卫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如果群攻而上,虽能取胜,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公式化的声音,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两人走在夜间的城主府,明月高悬,松涛阵阵,夜间的风一阵阵吹在身上,尚有些冰寒刺骨,费妍忍不住搓了搓掌心,把小手贴在唇边。
“清央羽!”
宫千九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眼神中的不确定,还有那些担忧。
一人敌百,何况官兵的头领是连江湖人都畏惧的风陵南。
他的声音淡漠无比,暖晴手心的薄汗褪尽,眼底的紧张终于消弭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只是这句话,让费妍浑身倏地一下,从头凉到了脚。
“不再睡一会儿?”
小院里,早就等着一个身躯庞大的老爷。
她要知道,他的意思。
游戎无剑,横行黑白两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
这是小费妍第一次动用权势,心口忍不住有抽痛的感觉。
绿衣侍女手提着宫灯一转,语气一厉,眉目间带着隐约的不悦。
不,不会吧。
“反了,一个个都反了!”
“娘娘……又有一个丫鬟晕过去了……”
“嘎?”
费妍喝完茶,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显得十分惬意。
金玉慌忙跪倒一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悲戚,一旁的小丫鬟们早就吓坏了,一个个扑通通地跪倒了一地。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狼狈地想念着,明明那么生气,可是越生气,却越是想念,想念地无法自拔。
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小家伙看见自己浑身赤|裸地靠着木桶,木桶外面的,是今天救过自己的年轻男子。
报信的小丫鬟急出一身汗,后者偏偏越发气定神闲。
眼见着侍卫们剥下侍女们的裤子,然后用白蜡木的庭杖开始动手,费妍心口跳到了嗓眼,忍不住想起自己被风陵南抽的那十三鞭,她轻呼一声。
现在如果心软,下次依然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能用装晕来糊弄自己,她就知道这些丫鬟们一个都没有悔改的意思,忍不住也火了起来。
宁可得罪饿死的大象,也不能得罪风头正劲的蚂蚁。
小厮们牵着高头骏马,小声议论着。
“杀过去,和逆贼无须说什么废话,无论生死,绝不能让宫千九逃走!”
小家伙就这么蜷缩着,慢慢地陷入了一片黑甜。
如果今天在这儿挡着官兵的人,是他的绛儿,他会不会走的就没有这么洒脱决绝?
小费妍上前两步,把冰玉挡在身后,语音淡淡。
这理由有够强。
“去准备热水,沐浴。”
一板一眼的回答,虽然惊讶这样的杖刑,根本起不了羞辱犯罪者的作用,可是主子发话了,他们自然没有任何异意。
“这……”
“第三鞭,是警你好赌无知,扰乱军纪。”
“大人,这妖女好厉害,兄弟们死伤无数,依然无法攻下。”
“金玉,不许顶撞娘娘!”
这么绝情的男人,为什么要喜欢?
哎!
“啊……啊……”
清央羽郁闷地看着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当初是哪根弦搭错了地儿,居然引来这么个能想吃的的家伙,讨厌,要把他吃穷怎么办。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哪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但是,留在心里的却是无法碰触的伤痛记忆。
她伏身扣首,软榻上的男人语气淡漠,轻轻恩了一下,大门在她身后“咯吱”一声关上了,此起彼伏的黑暗立刻蜂拥而来。
呵出的气,在空气中化成了腾腾的白雾。
费妍目光灼灼地看着杜子腾,只想听他的话。
压得他们一个个无法喘息,直到三更梦醒,这才发现背上汗涔涔的一片透湿。一开始,他们吓得不敢多言一句,可是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同伴,被王上砍了,那样的压抑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夏侯绛……
好半晌,暖晴梳理完长发,挑了袭桃红色的裙衫,明亮鉴人的巨大铜镜中,倒影出一袭娇弱可人的倩影。
朝颜被他吓住了,慌忙应答。
后者苦哈哈地看着她,故意捂着肚子,满脸可怜兮兮,“对着夜壶没有感觉!”
绿衣侍女显然踌躇起来,满脸为难地看着费妍。
所以秀秀小姐才会芳心大动,竟然不自量力地勾引王上。虽然她没有成功,可是越来越多的侍女丫鬟们沉迷于他无以伦比的尊贵身份,俊秀绝伦的面容。
只当自家的大人又拣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并不放在心上。
“打!打死‘他’!”
不过,主子下了命令,对他们而言,只需要执行即可。
小听,还有竹喧。
“夏侯绛,你到底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本王就传太医。冷了,就和本王回王寝。你现在一言不发算什么?”
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不知道当他们看见宫千九时的遗骸时,会不会心痛,后悔当初的背叛,她却非常的想念。
可宫千九从来都没有在她身上放下太多的关注,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决然离开。
风陵南猛地将酒缸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脆响,空缸落地,砸碎成一个个尖锐的碎渣,陈年好酒的缸子,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清央羽一口气说到这儿,圆圆的脸蛋上,乌亮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瞅着她,费妍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在他身后插条尾巴,这家伙就会拼命摇动。
“绛儿,不要怨我,不要离开我……”
“总之,你不可能惩罚那些可怜的、可爱的、娇柔的小丫鬟们吧!”
“你说,夏侯娘娘发威,要责罚众人?”
少女尖锐嘶哑的哭声,比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更甚更烈,他心口忽然泛上一股说不出的疼痛,须臾间化成惊涛骇浪,淹没了他全部的思维。
她的命令一下,以金玉为首的一群丫鬟们立刻面色发白,吓得双腿发软,几欲昏厥,哀嚎求饶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抬头?”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找!”
他宁愿用厌恶的目光,来掩饰自己一切的情绪。
风陵南醉的时候,眼眸尤其晶亮。
小丫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乌溜溜的眼眸转悠起来,一张仅算得清秀的小脸,却显得分外生动。
“喂喂,你一天可不可以有点追求,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和某种动物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死胖胖,你耍我呀。有这么好的借步工具,你居然自己一个人享用,就让我一个人这么个大冷天呼哧呼哧地爬过来,太过分了吧!”
冰玉婉约一笑,盈盈笑答,“回娘娘,这是日落城第一名匠朱蔓平大师所制,城主很喜欢朱大师的陶制品。”
她的骇然让他心头一阵阵抽痛,只能一遍遍的诱哄着,试图放松她的情绪。
她从小到大就一直配角的命,没想到穿越了,连左右侍女都不如,还是配角。
“报!清央羽求见王上。”
她吓得浑身哆嗦,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落荒而逃。
语毕,狠狠剜了小费妍一眼,但见后者面容清秀,明亮柔和的宫灯下,费妍的脸微微有些苍白,这里随便的一个小丫鬟都比娘娘漂亮。
“王上,奴婢哪里做错了吗?”
大人都发话了!
暖晴听见他的话,自然知道他是嘲讽些什么,她眼中闪过道愤恨,狠狠剜了眼清央羽,一阵小碎步上前,为杜子腾披上披风,柔声嘱咐。
她的话提醒了两个打闹成一团的两人,清央羽猛地停了下来,费妍一个不留神,狠狠和*图*书撞在他背上,闷痛在心,却也不敢大叫。
“人语从来离愁苦,不知最苦相思难。
帝王的宠爱从来是反反复复,没有永远能受宠的嫔妃,他们总是喜新厌旧,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就会忘记曾经宠爱过的女人。
他躺在床上,冷漠地闭紧眼。
眼前的王,暴怒中,却像个别扭的孩子,恐怕连云皇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找暖晴侍寝,还是只是想证明没有夏侯绛,他的世界依然如昨。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需要一个使力,就可以杀死他。
她不知道城主府人仰马翻,只知道自己终于逃出一个闷得喘不过气的笼子,从此天高皇帝远,她自由了,再也不用担心小命。
暖晴忽然笑了,眼眸中忽地闪过抹犀利的寒光。
新伤旧伤,遍布在她的身体上。
和这个男人相处越久,暖晴就越明白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绛儿?”
杜子腾不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就在他手里赐死的嫔妃丫鬟们更是数不胜数,可看到夏侯绛,连这么个纯然的小丫头,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时,他心上倏然笼上了一层骇人的薄冰,寒意入骨。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于是宁愿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然后嫉恨小费妍,嫉恨地浑身发抖,也不敢靠近他一步。
“慢着。”
他呢喃自语,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指腹在“他”苍白的脸上流连着,热气蒸腾着他身上的酒意越发浓烈,他俊秀的脸蛋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眼睛却无比晶亮。
“什么叫死伤无数,我童敏敏早已经金盆洗手,只救人,绝不杀人。这一鞭鞭下来,你们哪一个死了,顶多是重伤无数。没有谱儿的事儿,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可甭乱说,坏我童敏敏名声!”
小丫鬟被暖晴的话吓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一种拔腿就逃的冲动。
“清央羽,你确定今天晚上逃,云皇不会发现吗?”
不是为自己被触犯而生气,也不仅仅是为了冰玉的遭遇而迁怒她们,费妍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罚轻了,或者是糊弄过去。
童敏敏眸光冷厉,唇角带着分嘲讽的笑意。
都是一样的好哭。
生气的时候,是不容忤逆的。
清央羽一下挤开了别人,手心发痒,恨不得一个爆栗狠狠敲一敲她。
让她觉得无比地羞怯。
杜子腾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冷然命令,“怀疑什么?说出来!”
男人冰冷的唇准确而冷酷地欺上了她柔软的唇,暖晴只是一声惊呼,立刻知道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谁,她眼底浮上了骄傲的笑意。
“这衣裳如何?”
“继续给本王盯着,找不到夏侯绛,提头来见本王!”
这胖老爷子得意洋洋,后面冒着枚圆圆的脑袋,具有清央羽特色的洪亮嗓音大大咧咧地扯了起来,可是一出口,那些话儿扯得那叫驴唇不对马嘴,费妍的额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天凉疏幕,寂寞残月。
暖晴还沉浸在热辣逼人的情欲中,雪臂柔柔地搭上杜子腾的肩,吐气如兰,“王上,怎么了?”
小丫鬟的嘴和抹了蜜糖一样,轻易博取了暖晴的欢心。
她的唇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杜子腾看见她虚弱的模样。心里一紧,但从来不懂怎么体贴人的她,却做出了最差劲的反应。
“你想太多了。”
她抢过勺子,不由分说吸着冷气,呼呼喝着甜美芬芳的冰糖银耳羹,一直到一碗羹全部喝完,小丫头这才满足地拍拍小肚子,分外快活。
杜子腾的心中却说不出的烦躁——
清脆一声裂响,青花茶盏被人狠狠捏碎。
“放肆,这说的什么话,来人,给我掌嘴!”
暖晴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黑色,双瞳禁不住陷入一片漆黑中,她下意识找到了桌上的火折子,刚准备点燃蜡烛,床上传来个男子低沉的嗓音。
暖晴姑娘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啊……
“住手!”
逃宫的念头只是一瞬,却深深地埋了下来。
这些血腥的事儿,发生在他们的周围。
“金玉!”
呵,她知道他心里有的,只有绛儿。
虽然隔着裤子,可侍卫们出手毕竟不轻,霎时间哭喊一片。
“风陵大人吉祥,奴才给大人请安!”
杜子腾不理会她,一把拧起朝颜的衣领。
她细细嘱咐。
他以为,只要这些天避过不见,再相见时,等回到白玉城,绛儿也会忘记青城中的种种,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声脆响,冰玉手中的宫灯猛地往地上一摔。
昏睡前的记忆如流水般闪入脑袋,小丫头心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王上召寝。
“不要哭……”
“急什么。没看着我在梳头嘛,你总不能让我披头散发地跑过去,成何体统!”
“不舒服?没呀……呃,肚子饿算不算不舒服?”
一想到那种可能,费妍禁不住一阵恶寒,斩钉截铁地反驳了他的话,“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何况,她现在躺的地方,可是他的王座。
风陵南打了一个酒嗝,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背,拭了拭唇角上的酒汁。分明那么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透出了与生俱来的清贵气息。
云皇也只有遇见和宫千九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这么紧张。
一个晕过去,另外的纷纷晕了,比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还迅速,费妍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丫鬟在装晕糊弄自己!
话音落下,杜子腾袖底的拳倏地握紧了,他浑身上上下下,每一分、每一寸,蓦然间迫出了冷厉的气势。
不知怎的,费妍忽然想起云皇杜子腾。
清央羽可是十分了解费妍,看到她的反应,心里雪亮一片,当下就知道杜子腾已经失去了费妍的信任与喜欢,哪怕他命风陵南抽她十三鞭,她都没有对他失望,现在的费妍,已经完全对他失望了。
“王上……”
风陵南忽然看破她手中的招式,眸色微微一凛。
声音不大,却敛着说不出的轻柔与淡然。
众丫鬟压抑着声音,小声抽噎着,忽然想念起那个眉清目秀的夏侯绛。
杜子腾没有理会清央羽的话语,也没有理会暖晴的关心,只是看着费妍,刚才伸出的手就这么半僵在空中,心中忽地一凛。眼底风起云涌。
只知道,她让他有危险的感觉。
“姐妹们?”
“哗啦——”
杜子腾冷眸转向哭泣着的暖晴,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的目光太沉太凛冽,就连暖晴心里也禁不住打起一阵小鼓。
小丫头骨子里的倔劲上来了。乌亮的眸子里不由得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宫千九!”
小妮子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把头扭转到一旁,语气带着分淡漠与冷峻,“开始吧。”
“不,是王上,王上来了。”
“娘娘,你没事吧……”
这一下,跟着他多年的小厮立刻了解触及虎须了,他哧溜一下,缩回了脑袋,嘀嘀咕咕,分外郁闷地关门出去——
“已经第四十三个了,这么下去,城主府上有更多的人,也不够王上砍呀。”
他们也有妹妹,有的女儿和她年龄也是相当,心里忍不住打起阵小鼓,不忍毒手。要知道官兵们对敌的向来是男人,这样的情况倒是第一次。
她怎么不知道胖胖攀岩的速度这么快了?
“清央羽,你咒我死也不是这个办法吧。”
“第四鞭,是恨你轻薄放诞,不守规矩。”
只听得刀枪既遇,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本宫身为娘娘,连个婢女都能爬在本宫的头上,你说,若是按着规矩,合该怎么罚这不守规矩的奴婢呵?”
费妍身体猛地一僵,手心微微发冷,但好歹没有挣扎,只是乖巧地任他握住。这样的画面,看在暖晴的眼里,却犹如针扎。
“自从金玉被拔舌,暖晴姑娘也不敢去见王上了……”
后宫中这样的女人毕竟不多,无疑,暖晴的羞怯娇怜,都是杜子腾宠幸她的原因。这一次,暖晴跑来说夏侯绛的不是,杜子腾一开始并不相信,暖晴哭得伤心欲绝,句句为丫鬟们说情,直说那些小姑娘们多么可怜。
这身着绿衣的大侍女显然说话十分有分量,话音一落,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们纷纷称是,迅速跑到屋里,去换夜壶。
“都退下!”
房间内忽然一道纤瘦的身影,趁着侍女们掩门而出,包裹款款地背着一大堆的东西,借了宫灯照不到的死角为掩护,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一提起这事儿,说实话,清央羽也怕。
“如王上所见,杖责不听话的丫鬟们。”
“攀岩还会不会?”
风陵南眼前陡地一片水雾,清润的眸底被染上了一层雾气。
杜子腾心下一动,下腹又窜起了股小火。
凭什么夏侯绛是主儿,她们却是奴。
“三更天,他要了那个小丫鬟。然后一直到现在,依然在春闺暖帐,不曾出来。”他说到这儿时,杜子腾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面色稍舒,带着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说费妍是扫帚星的家丁,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出一个声音,舌在唇齿间,他们都没有看见风陵南到底是怎么出手的,那家丁的舌头竟然已经被割掉。
可是家丁们好容易找到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的人儿,才不管“他”有多害怕,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费妍暴怒,伸手就要打他,后者抱头逃窜,声音委屈兮兮地响了起来。
报信的小丫鬟着实吓坏了,一溜烟慌忙跑了回去,一直跑到老远,她才心有余悸地看着暖晴姑娘的方向,心中忽然冒上阵寒意。
到底是什么事?
“连暖晴姑娘的心腹金玉都被王上下令拔舌了,好可怜,好端端的个姑娘家,多漂亮!往后就再也说不成话了,可惜了呀。”
可是,他忘记,心动如酒,越压抑,却会被醺酿地越发浓郁。
丫鬟们向来当费妍是可以揉捏的主儿,哪想过她忽然会说出这番话,她的眼角眉梢都逼出了三分锐利,到底是身份摆在那儿,所有的丫鬟都不敢多说一句。
暖晴从床上爬到地上,泪眼朦胧地哭诉着,“王上,奴婢做错了什么吗?您罚奴婢吧,王上宁愿您罚奴婢,也不想被您冷落……奴婢是那么地爱着您呀……”
说实话,一开始冰玉吩咐他们来杖刑时,他们还有些不可置信,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夏侯娘娘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这乌龙茶不错,香味正醇,气味芬芳,口感润滑,果然是好茶。”
“我讨厌谎言。”
话音一落,好半晌沉默。
人的劣根性,好奇绝对要排第一。
金玉先是大惊失色,周围的侍女们纷纷犹豫着,不敢上前,金玉丫鬟一开始还惧着大侍女冰玉的权威,这会儿掂清了这些丫鬟们到底害怕暖晴姑娘,不敢对她怎么样,忍不住嚣张起来。
饿呀。
那孩子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挥舞着小手,试图为自己辩解,在提到小夫人是,“他”的脸上露害怕的神色,身子忍不住往角落里蜷缩成一小团。
无论男女,无论贵贱,这是风陵南的原则。
这样的奴婢,实在让人心寒。
朝颜伸手做了个引路的动作,暖晴心思电转,好半天,才唆这唇,故作无知地抬起头,轻声,“这些天来一直是奴婢服侍王上安寝的……”
“霹雳鞭!”
“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绿衣侍女说一句,那小丫鬟金玉立刻顶三句。
“王上……”
费妍的脑门刷地华下几条黑线,额角抽搐地看着小丫鬟们不嫌脏臭地把夜壶端出来,然后换上崭新的夜壶,她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感觉。
小家伙第一次躺在这么柔软的大床上,虽然床脚的男人,目光那么温柔怜惜,让“他”心里隐约地害怕,可是到底抵不住身上的疼痛引起的疲倦。
“乖,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费妍认真地想了想,忽然拍了拍瘪瘪的小肚子,哭丧着张脸。
费妍不再大大咧咧地说“我”了,宫廷的规矩小心翼翼地记在心里,杜子腾上前两步,不容她退避,牢牢握住她的手。
冰玉眼见,看见她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立刻扶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无比冰凉,冰玉忍不住心口一软,用力握紧了她的掌心,似乎想把自身的热量传递给费妍一般。
风陵南、清央羽也无例外,两人齐齐被传至圣驾前。
连暖晴,那么胆大妄为的女子,都不敢挑拨云皇的怒意。
“乒——”
除非是夏侯绛自己要离开,然而锦衣玉食、车马相随的生活,没有哪个女子不贪慕,即便那人是夏侯绛,也没有道理会离开。
“娘娘,王上吩咐,让您好好歇息。”
“夏侯娘娘吉祥,属下迟若(云裳),愿为娘娘效劳。”
“不仅是金玉要被杖刑,连着护着金玉姐姐的大伙儿也一起要被重打五大板。姐妹们对暖晴姑娘您可是忠心耿耿,姑娘可要救救大家呀!”
哀嚎的声音太响亮,迟若的面色为难起来,云裳忍不住开口了。
软鞭抽在地上,发出脆裂的响声,战意勃然。
“你叫什么名字?”
谁不拿她当酒后茶余的笑料,若不是后来夏侯娘娘救驾有功,她的身份哪儿有现在这般尊贵。
费妍拍了拍沾满糕点屑的小手,神色淡漠。
杜子腾怎么会在这里?
“我习惯在外面解决。”撒谎撒多了,下一个还是很容易冒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理由,她就不信现代人还斗不过这群作古千年的侍女们。
朝颜领了命,却不急着走,只是犹豫了下,抱拳续道,“王上,暖晴姑娘求见。属下知道王上对娘娘用情至深,您看是不是拒了暖晴姑娘……”
杜子腾心里一把怒火忽地燃起,他狠狠拍桌,勃然大怒,“谁说本王喜欢夏侯绛!没有夏侯绛,后宫的女人多得是!”
在他身后,暖晴眼眸中掠过丝得意,桃红色的袖子抹起了眼泪,嘤嘤哭泣起来,“王上,请救救这些可怜的丫鬟们……”
若侥幸成功,那便m.hetushu.com.com是虏获帝王爱。
小厮还来不及反抗,风陵南的目光直直掠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威逼气势,“出去!”
如果受刑的是女子,这杖刑就是一种羞辱了。
“出去!”
一个家丁急中生智,手指刷地指到一边蜷缩成一团的孩子身上,急欲推卸责任。
如果不说出来,恐怕会被压抑的恐惧给逼疯。
风陵南的眸底,忽然涌上一阵骇人的感觉,修长如玉的大手猛地捏紧了双肩。
“既然要杖刑,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侍候他的小厮刚要发问,风陵南抬起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嘘,小声点,不要吓着绛儿……”
杜子腾深不可测的目光淡淡掠过朝颜的脸,忽然间,冷冷命令道:“今晚传暖晴侍寝。”
可金玉却不,竟然敢公然挑衅夏侯绛的身份,她说的话,句句正刺要害,小费妍从没想过会被人指着鼻子这么一顿教训,一时有些懵了。
“浊酒涩,清酒澈。
“他”赖以成名的武器是鞭,鞭舞乾坤,根本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杀招。
云皇没有怪罪夏侯绛,他不是最讨厌心狠手辣的女人吗,可是为什么对方是夏侯绛时,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握住她的手,不追究?
“……十三鞭,是教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恪守本分……”
两人的声音太过严肃,还没等费妍害羞完,清央羽倏地窜了过去,一把捞起两人“得了得了,别那么多大礼了,大家快走吧。”
“切,算她活该,跑去勾引王上。秀秀小姐的教训还不够,王上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容这些小丫鬟高攀。这是给这些小鬼丫头们提个醒,往后别妄想攀上高枝做凤凰,没哪个丫鬟能和暖晴一样好命……”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夏侯娘娘,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哈哈,微臣了解,了解呀。人一睡糊涂,就容易梦游,那个一梦游,就容易干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在梦中杀人,咳……其实也有过这样的案例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呀……”
她,不过是夏侯将军的义女罢了。
“朝颜何时也学会了说笑。”
“绛儿,不要哭,没事了,乖,已经没事了。”
他声音倏地一沉,眸光深了深。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女嗓忽然响起。
声音依然轻轻,他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仿佛不得到答案,就有这么多的耐性,和这些家丁一点点地耗费下去。
“属下多嘴了!”
他猛地捏紧了拳头,强烈到几近窒息的想念,让他几欲抓狂,眸底燃上一片浓浓怒焰。
“连个人都找不到,真是饭桶!”
这孩子害怕地如困境中的小兽般,惊惶地炸起了颈后的寒毛,骇然看着床角边——那个笑容温柔怜惜的白衣男子,呜呜哭泣。
朝颜一惊,知道触到了云皇的逆鳞,登时不敢多言一句,慌忙请辞,“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属下先行告退。”
“娘娘,问安,要问安呀。”
他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侍卫急报的声音。
“王上……”
“谁是娘娘?”
从来都不会说喜欢他,她的喜欢,在肢体的语言中,她不排斥他的亲近,那时的自己竟然如个青涩的少年般,说不出的满足。
他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一双清润的眸,亮如天边的寒星,好奇地看着床上蜷缩在角落浑身如秋叶萧瑟般的孩子。
“可不是,一人五大板呢,姐妹们可都是城主府上的大丫鬟,哪个受过这等的责罚,别说五大板,就算一板也挨不下来!”
没有人知道云皇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出来以后,清央羽的肩膀明显耷拉下来,连向来白衣风流的风陵南,面上也浮现出一丝戾色。
他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魔神,步生着妖艳绝伦的曼陀罗花,乌发冷眸,说不出的俊美魅惑中却也敛藏着致命的煞气。
“我……我尿急……”
可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现在,不仅是云皇在找,风陵南也在找,整个青城,所有的人都在找她。
忽然,家丁们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
小厮虽然奇怪,但是看自家的大人,虽然身上淡淡的酒气分外香醇,可他无论神色还有言谈,都比寻常时候的正常,那小厮于是释怀。
杀猪似的尖叫蓦地响起,尖锐地贯穿云霄。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娘娘什么时候失踪了,你们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这道黑影真是费妍同学。
来到了陌生的王朝,当了个有名无实的二品修容,然后在稀里糊涂地挂在后宫的争宠夺权中,这一生实在是窝囊。
她咬牙切齿。那么叵测的病情,她怎么会有,清央羽才睡糊涂了。
咳,这次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了!
“夏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风陵南坐在旁边,那孩子忍不住拼命地往墙角缩,只是那以缩,就触碰到身上的伤口,直痛得“他”忍不住低声呻|吟,发出哽咽的抽泣。
“我欲乘风风已湮,兰州独倚桂门前。
冷袍激荡起一阵长久的风,杜子腾从大厅中大步而出。
她要取代夏侯绛,要获得眼前男人的全部注意力,只有除掉夏侯绛,不管用任何的办法!
“下去。”
“且住!我亦寒石窟,岂容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杜子腾走过时,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天威难犯,众生退避,匍匐在天子脚下,无比卑微与虔诚。
“吞吞吐吐的,三更天如何?”
她立刻恢复了寻常精神十足的摸样,杜子腾怎么也想不出她会蹦出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当下沉默了下,随即笑了。
短短的一段路,她走得极是艰难。
孩子娇稚的声音没有让家丁们平顺心中的恶魔,反而激发了他们更多的暴戾行为,不知是谁忽然兴起,忽然一把拧起“他”的耳朵,狠狠辱骂起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现下谁不知道暖晴姑娘最受王上宠爱。而她夏侯娘娘呐……名为娘娘,实不副!”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嗓慵懒笑道,淡淡反驳了过去。
“……不用剥她们的裤子了,就这么打吧。”
短短三天,被云皇砍掉的脑袋,可不是小数目。
朝颜登时一怔。
“风陵老弟呀,你说我冤不冤。本老爷多么正直善良呀,怎么会教唆娘娘逃宫!王上这怀疑越来越没谱了。冰玉那小丫鬟嘴巴真不严实,乱说一气!我至于吗我,大把的银子等着我赚,大堆的女人等着我玩……”
冰玉恨铁不成钢,这些侍女丫鬟们刁钻着呢,娘娘却又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
要他说,这该不会是他家大人打的吧。
此时,杜子腾正用完早膳,翻阅公文,忽然听见朝颜急急忙忙来报这一则消息,他按了按隐约抽痛的太阳穴,只当玩笑。
可是她的泪,却让他心口无预期地一下下抽痛起来。
这些日子,所有人战战兢兢,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被王怒牵及,这些小厮们忍不住也碎舌,谈论起这些天的事儿。
王上没有忘记她。
他又不是菩萨,普度众生。
他心下稍安,继续汇报:“在此之前这三天,属下日日跟着风陵大人,没有看见大人和娘娘的逃宫任何关系。”
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
费妍的心口倏地一跳,抬起眼眸,忽然笑了。
“你出去吧。”
朝颜知道王上向来喜怒不定,但这样看似平静,但浑身却逼射出骇人煞气的却是第一次,他几乎能体会到王上的愤怒。
风陵南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把丫鬟们放了吧。”
“不……不要……”
刚打到第三板,其中一个执刑的侍卫忽然高声喊道:“娘娘,这丫鬟晕了过去,还要继续打吗?”
“啪!”
那粉色的小舌沿唇边一划,明明是很寻常的动作,可是杜子腾脑袋里却嗡地一声脆响,仿佛是一根理智的弦断裂。
朋友和小命,显然朋友排在第一位。
这夜,亦寒石窟火光接天。
冷月破云而出,在整个城主府扬起了一阵清尘,犹如晨曦流光飞舞。
有些事,发生就无法挽回。
费妍说的风清云淡,只是说起宫千九时,心里却无预期地一抽。
他的声音冷厉下来,听到她的声音,不住想起费妍,娇媚的,可费妍的声音却是稚气的。
这一开,彻底没有把费妍气懵过去。
这会儿,连冰玉也吓了一大跳。
“哎呦!”

这晚,夜黑风高。
周围的一切,终于清晰起来。
真是丢死人了!
“老爷,小声一点。这里毕竟是城主府的附近,若引来的护院,那可就糟了。”
她显然没有弄清情况,皱着眉毛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云皇面色有点不自然,总不能说他担心她,所以才不睡。
杜子腾想伸手拉住费妍,后者面色一僵,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出去出去!
“回禀娘娘,以下犯上,轻则杖刑,重则赐毒酒。”冰玉犹豫了下,依然清亮亮的嗓音道出答案。
“过时了,胖子,现在不流行扮凶这一套。你知道二十一世纪怎么最重要吗?”
“算了……”
费妍的回答干脆利落,话音一落,就听着王上身后,传来两个小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一个是惊讶地几乎昏厥过去的暖晴,另一个则是凑过来看热闹的清央羽同志。
“能认出我的兵器,风陵大人果然好眼力。来的正好,敏敏早听说过风陵家逆天剑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风陵大人的逆天剑吧。”
这时候的费妍已经心生了离开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如疯草般生长出来,转瞬间成了她支持着自己还站在这里的唯一信念。
这一段往事在武林上,让武林人纷纷动容。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童敏敏!”
杜子腾冷厉的眼眸淡淡扫去,朝颜浑身一个哆嗦,立刻回答。
暖晴被他吻得神魂颠倒,娇媚的嗓音在暗夜中,带着说不出的淫|靡气息。
他撇过脸,语音有些沙哑,“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
“胖子,你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呀,我只是逃宫,又不是挂了,你的眼神看起来怎么那么象看遗像的目光呀!”
长剑冷鞭霎时间缠斗在一起,风陵南的剑犹如鬼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童敏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眨眼间两人就过了数百招。
“娘娘,您走错了!”
她们走的太马虎,根本没有发现从房中窜出的瘦弱的黑影,头也不回,跑地飞快,眨眼的功夫终于跑出了院子。
塞到最后,他胸口满满的东西,小费妍的包裹却瘪了。
在他身下,这具诱人的女体,他忽然间没有任何触碰的欲望,只觉着一股深浓的挫败感袭至心头,只要一闭眼,就是费妍单纯的笑容。
当配角是悲惨无比,很容易动不动就被人忽略,命运是残酷的,从来就不青睐她们这些小配角呀。
游戎无剑,一时传为江湖中最神秘,也是最烈性的人,这么传奇的杀手,原来竟是个女子。
他心口一阵阵地抽痛,从怀中掏出沾血的藤鞭,少女惊惶骇然的尖叫犹在耳边,风陵南的指尖,从藤鞭上的刺上抚摸而下。
绿衣侍女左右为难,好半天,才松了口风,“那奴婢陪娘娘一起去吧。”
“喂,肺炎呀肺炎,你是真得肺炎,然后发烧发糊涂了吧,你在跑路耶,这是什么?”那胖胖的人戳了戳她身后的包裹,颇有些目瞪口呆。
虽然那样的日子没有锦衣玉食,车马相随的气派虚荣,至少心里满足平静。
这样的感觉,让向来自信冷静的云皇心口猛地一抽,眸上也浮上了一丝戾气。
风陵南摇摇晃晃地站稳,如孩子般偏着脑袋,月光落入他清亮的眸中,流转出清润光华,他笑着,继续重复一遍。
丫鬟们打着哈欠,没了顾及,说到气愤时,那词儿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臣妾不敢。”
杜子腾略显粗糙的指腹抚过她红透的脸颊,忽然命令道,“呼吸。”
“死肺炎,你清央爷爷可不是吓大的,少和老爷我来这一套!”清央羽凶恶的话语还没有落下,某人凉凉一眼扫去,一声叹息,语重心长。
谁想,胖胖一个毛栗下来,狠狠地敲在费妍的脑门上,大声笑道,“还能怎么飞,当然是云裳带着你的包裹,迟若背着我飞过来的!”
清央羽胖胖的身子一挤,刷地挤翻了好几个侍卫,终于占领了最佳位置。
“错,创新最重要!总是拾人牙慧,怪不得你也只是青城的富商,做买卖,生意要做到沧原大陆,无人不识君,那才算成功!”
费妍清润的眸子忍不住掠过丝倦意,她并不想抬出什么架子,更不想吓唬个小小的丫鬟,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费妍脑袋中一根弦绷断了,愣愣再问,“飞?你什么时候会飞了?”
她狠狠把记忆抹去,皱着眉,跳到一边,狐疑地瞅着他。
“为什么把自己弄的那么脏?”
“那是屋顶上坐着的,是风陵大人吧。”
没了这一层身份的她,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算。
浑身是伤的年轻女子噼啪做响的一鞭抽过,又一个侍卫应声而到,她从那人身上翻跃而过,双瞳如最亮的星星,燃烧着一股不服输的战意。
不听不想不见,是不是就可以不心疼……
是暖晴。
平常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如今他们打顺手了,恶气出来了,平常不敢说的话,这时候通通冒出来了。
金玉根本不把夏侯绛放在眼里,一句话出来,带着说不出的挑衅。
“他”只是忍不住低声呻|吟,呢喃着……
“不用了,这么晚,你不去睡觉干什么?”
夏侯绛是他的弱点。
该不会是宫千九被捉住了吧,那不就死定了。
当初白玉城,王上把夏侯娘娘连贬三级的事儿,在坊间早就传了个沸沸扬扬。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可她不悔!
从别院,到他的寝处并不远。
男人的手抚上了她浑圆的双峰,但欺上的唇,却无比地冰冷。
后者松hetushu•com.com开手,一双冷厉的眸子,在夜中依然能贯穿一切的黑暗,他冷静地发出命令。
“王上,属下并非说笑,夏侯娘娘的确不见了。”
可是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从墙的这头,爬到墙的那头时,忽然看到清央羽居然早就等在那里。
一、二、三——
仿佛是流星一闪,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石子狠狠地砸上了家丁的膝盖。
雾气中的小人儿,满脸惊惶。
“谁!谁在那里?”
“会。”
大门咯吱一声被小厮关上了,关门的声音传来,风陵南昏沉的脑袋徒地一片清澈。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床上的人身量单薄,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他刚想仔细看清楚,可是眼前一花,依然是模糊的一个影子。
这些和她杖刑丫鬟们有什么关系?
他悲愤无比。
窗边,一道挺拔的黑影一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不妥协。
“你趁早走吧,云皇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哪天在我府上把你翻出来,把我连累了怎么办?你没见过云皇发火,城主府早就鸡犬不宁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能容忍到什么时候,看来你的耐性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既然你要留在他身边,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从此一别,无日再见。”
“那也不该……不该重责十五大板呀!”
“还要吃点什么吗?”
曾经有人想除掉游戎,于是故意用重金引诱,埋下陷阱。然而十面埋伏、万千陷阱下,游戎浴血拼杀,竟然成功地杀出重围,并且以其诡秘莫测的鞭法,终于杀死围剿“他”的众多高手。
费妍只觉着耳边冷风呼啸而过,长风送远,夜露寒凉,直逼得她双眼眯起,不敢睁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终于挨到厚实的土地,小丫头这才安下心来。
冰玉在一边擦拭着台上的瓷瓶,低着脑袋,费妍不管清央羽走到哪儿去了,忽然冒了枚小脑袋,神出鬼没地窜到冰玉身边。
“残星几点夜阑珊,冷月无辉上云间。
那些尖锐的刺,轻易地刺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鲜血一滴滴顺着藤鞭上的刺,浸透入鞭中,与少女早已干涸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一步错,步步错呀!
她不忍看到那个画面,听到这个消息时,眼泪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双颊。
他们见过风流一笑的风陵南,见过温柔和气的风陵南,可偏偏没有见过这样的风陵南。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慌忙不跌地跪倒求饶。
她虽然不指望着风风光光,但也坚决不要这样的下场。
周围的丫鬟们各自低垂着脑袋,连句反驳的话也不敢有。
他猛地一声冷喝,官兵们听令,纷纷退到一边。
小费妍眉梢一挑,略显娇稚的清嗓中带着些许的不屑,这让她隐约间竟气势逼人。
下一次,她们会变本加厉,越发地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受罪的却永远是她身边的人。
稚气娇柔的嗓音深深地抽噎着,她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浑身瑟瑟发抖。
清央羽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文学修养。不懂不要装懂,没有人当你是哑巴,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没文化!”
清央羽一愣,恢复原来笑眯眯地模样,一个爆栗狠狠敲在她脑门。
粗藤制成的鞭子,冰凉如雪,倒刺历历,风陵南却浑然无觉,只是把藤鞭按在胸口,任那些倒刺扎在心口,只有借由身体上的疼痛,来驱散心底的伤痛。
“那里是什么?”
这次娘娘被丫鬟们欺负成这样,也都没有说什么,如果不是金玉打了自己一巴掌,娘娘恐怕根本不会做任何反击。
他薄唇边,溢出了醇酿的酒汁,一滴滴浸透了雪白的衣袍,月色下的年轻男子抱着酒缸,任酒汁沾满了身上,他如黑夜中的精灵般,喝越来越多的酒,乌眸却无比清亮。
暖晴大哭起来。
说实话,暖晴直到现在,都被一种绝大的喜悦所笼罩着。
在亦寒石窟的日子,他做噩梦时,呢喃念着的,也只有“绛儿”一个名字。
大门咯吱一声紧闭的声音,让杜子腾忍不住闭了闭眼,又想起了费妍。
“第一鞭,是恼你胡闹任性,不分轻重。”
居然说她有梦游症。
“混账,没见着大伙儿都忙成一团吗?你不呆在柴房里,乱跑什么?让小夫人看见,你不要命了吗?”
“都甭提了,这些话儿背地里说都是大不敬的事儿!”
“啊——”
她高拔的嗓音,回荡在房间的上空,久久不绝。
这呼吸,似乎心口都在隐约地刺痛。
“我告诉你吃自己家的,别老呆在我府上混吃等死呀!”
那么大个响动,惊动了路过的家丁们。
“对……对不起……”
官兵们尚有顾念,眼前的年轻女子虽然脸上妆容精致妖娆,但眼角眉梢中的纯净,却仅仅不过个小姑娘罢了。
对于暖晴,他竟然连半点的胜利反应都没有。
可一句话下来,却震怒了杜子腾。
某人回答地理直气壮。
夏侯绛!
童敏敏不愿意想,只要一想起来,心口忍不住有针扎似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侵袭而上,让她忍不住眼眸儿酸涩。
风陵南的心,抽了一抽,连声音都沉了下来。
清央羽满肚子的火,摔袖就走。
“够了,你退下吧。”
“手这么冰凉,怎么不好好歇着去?”
费妍霎时间头脑一懵,按理儿来说,古代的等级制度何等森严,以下犯上轻则杖刑,重者送命。根本不会有奴才丫鬟们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顶多背地里弄些小名堂,即使是这样,也偷偷摸摸的。
“夏侯绛。”
她在床帏间的反应娴熟而挑逗,可费妍却有本事在他几乎要占有她时来那么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乔客秀吗?”
宫千九就这么走了,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三天下来,丫鬟小厮们人人自危。
她很怕自己什么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后宫里,虽然说穿越等于死过了一次,但是这样的感觉毕竟很糟糕。
“绛儿……”
报信的小丫鬟的耐心终于快用完了,忍不住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
“……”
“出去,把门关紧,让朝颜过来,为本王净身。”
侍卫们抬起头,公事公办的看着小费妍。
就在这时,暖晴又是一笑。
当初风陵南的诗句虽然和暖晴无关,是自己嫉火冲天,根本不想前因后果,冤枉了夏侯绛,但经了那么一事儿以后,他对暖晴实在无法释怀。
小费妍茫然。
第一次发现,如果连她自己都不能强硬起来,受伤的只会是身边的人。
云皇的衣衫被一双灵巧的小手缓缓褪尽,女人饱满的红唇贴在他的胸膛,用唇舌来膜拜着这么一具完美的男性身体,丁香舌卷起了他胸前艳红色的茱萸。
“王上,风陵大人一更天时,在屋顶喝酒,二更天,教训了几个府上的家丁,顺便救了个小丫鬟。三更天……”
天空仿佛都被笼上了阴沉沉的乌云,饶是府外的阳光再灿烂,也照耀不进遍布阴霾的城主府。王上的怒意是不出鞘的寒刃,淬着冰寒入骨的毒,任谁靠近,都会被他涛天的怒意给波及,继而尸骨无存。
她理直气壮,这句话继续被拧出来做挡箭牌。
小厮被他的声音吓了吓,不敢多说,哧溜一下立刻一路小跑出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大的木桶盛放着热气腾腾的热水,被抬进屋中。
风陵南手中的长剑出鞘,逼射出冷亮的银光,年轻女子童敏敏浑身浴血,然而此时,清亮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灼灼光亮。
既然他不能保护自己,那么她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费妍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确定眼前的这尊是清央羽,忍不住结结巴巴地询问起来,“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呵呵……”
“人才?”
他骂的顺口,王上震怒的起因是费妍。
“她不是叫我金玉,娘娘难道没有听见吗?”
小命的确重要,但有时候,如果不能把真心话说出来,他会憋死的。
他越说越离谱,一开始还有谱,到后来全部是当初穿越前,被炒作的沸沸扬扬的食品危机,费妍的脸当时就青了。
不过也是暖晴丫鬟心计颇多,五官虽算不上绝美,却生得纯真无邪的模样,那水汪汪的凤眸含羞带怯地看向杜子腾时,多少能引人遐想与不舍。
这一夜,谷思灵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他吻得手脚发软,从洗浴的木桶,一直迷迷糊糊地翻滚到床上,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风陵南的人。
夏侯娘娘今儿个的确来侍寝了,但是王上根本就没有要她,匆忙就离开了。
“一天不找到夏侯娘娘,谁的心情好的起来!”
肯定和宫千九有关。
绝不是现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如此娴熟的动作。
“可怜?以下犯上时,不见她们有分毫可怜模样。”
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及俊秀的少年。
“冰玉姐姐……”
她眸光流转,小手捏着衣角,深吸两口气,朝他做了个福,“多谢大人。”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月冷星寒,暖寝佳人。
她左右顾盼了下,眸光流转,漫声发话。
脚步还没有踏出大门,侍女们谦恭有礼的声音立刻响起。
在饥饿面前,所有的羞涩通通都烟消云散。
“左边,本王帮你擦干净吧……”
“刚才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冰玉今天早晨去侍候娘娘洗漱时,发现房里根本没有人,她原本以为娘娘出门散步,可是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娘娘依然没有回来,她这才招集丫鬟小厮们整个城主府地寻人,可寻遍了城主府上上下下,并没有娘娘的消息。属下怀疑……怀疑……”
“……”
这哪一方的势力如何如何,她们掂量得分外清楚。
小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后者根本不容她继续说下去,笑如春花,“放心吧,我会去的,记得了,你回去记得和姐妹们通好了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属下遵命!”
就算不是暖晴,那米拉公主,还有这个嫔、那个妃,每一个都是美艳绝伦,他的女人太多,根本顾不上,也无暇顾及这么个平凡的自己。
“别和我提他,提他的话,我保证你清央府上也鸡犬不宁。”
“小杂种,敢在这儿吓唬你大爷,活腻了是不是!”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杜子腾眼眸中倏然拢起了一片冰寒。
“她可是正二品的绛修容,我不过是暖床的丫鬟,和你们身份无异,怎么救人?”
要不然怎么会有“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呢。
“真是作孽,到底是谁,连这么可怜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没有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人都死在了鞭下。
话音如金石相澈,掷地有声,这时候的费妍,乌黑的眼眸闪着明亮的光芒。
他低声笑了起来,目光根本不曾从公文上离开。
“可是大人……”风陵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可以服侍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出现的小家伙呢,而且是个丑家伙!
虽然不言不语,但朝颜感觉的出,王上的心情极为舒畅。
他不保护她,连她的自卫都不允许,那么费妍实在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小费妍牙齿直磨,后者理也不理她,伸手握了握从墙上垂下的绳子,确定非常结实以后,立刻把绳子塞在费妍手心。
“厨子早就准备好冰糖银耳羹。”
她爱他,爱地已经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眼见着,火光接天,灿黄的光影将她的脸映衬出明艳的颜色。
直到三更天时,那声音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清央羽,你才有长得十分有福呢!”
费妍的鼻子忽然说不出的酸,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
“奴婢名唤金玉。”
“奴婢是……奴婢是侍侯娘娘的婢女。”
费妍失踪的毫无预兆。
晓风千,泪痕残,谁念冰心一片寒。
是了,还是有一点相似的。
她的戏演的太好,瞒过了所有的人,如果不是清央羽和费妍同桌数年,真要被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给骗了。
听到这样的事儿,费妍心口一抽,仿佛那庭杖笞在自己身上,心惊肉跳。
刚才被施暴的孩子没了挟制,早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他”浑身因为疼痛而瑟缩成一团,轻微地呻|吟着,眼泪禁不住爬上了满脸。
朝颜笑了笑,“姑娘进去吧,王上已经等候多时。”
使唤丫鬟们只见着清央羽移动着肥胖的身躯,边走,边和风陵南抱怨。
“别打别打,我错了还不成。我只不过是看你长胖了不少,所谓的不运动,变肥猪,你要保持提醒呀。”
小费妍抬头望天,忍不住悲伤逆流成河。
他冷嘲热讽,平时清央羽就算大胆,也不敢????上说话,今儿个纯粹是为费妍感觉不平,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挤着那么多人中,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只有清央羽同志依然是神清气爽,笑容大大咧咧如裂开的菊花,说不出的灿烂。
听到这儿,暖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手中的桃木梳缓缓溜过如云般的长发,眉眼中带着些许松动。“这倒是金玉那小蹄子会做的事儿,你倒也是个机灵的人嘛。”
小厮奇怪地看着他,后者早就烂醉成一团,风陵南醉时有一个特点,他越醉,看起来越清醒,眼眸越发地明亮起来。
“您……”
“金玉姐姐让我来报信的,趁着天黑,夏侯娘娘没有发现我偷偷逃走了。”
那时候的王上虽然有生气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时候冷峻如山巅上浅亮一抹的冷月,沉默无言,在无形中逼散出威逼的气势,令人不由地心动。
月下寒庭,面目森冷的侍卫们杖笞着一群芳华正好的姑娘们,费妍站在不远处,一双乌亮的眼眸看着这样的画面,忽然想到了修罗地狱。
“别急着求情,先回答本宫的话儿,若是刁奴欺主,按着祖宗的法儿,该怎么罚?你不答吗?冰玉,你来教教她!”
被打得鬼哭狼嚎的丫鬟们半眯着眼,痛得眼泪直流,小声地通起了气,“是暖晴姑娘来了吗?暖晴姑娘来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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