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兵不血刃
肖雅洁踩着红色细尖高跟鞋打开心理诊所的门，绕过助手的办公桌一路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林莞举起红酒和她碰杯，“有你们在身边，胜过在一群不熟的人里左右应付。以前每年生日爸爸都会邀请一大堆人到山庄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往那一站祝福你，没劲。”
宋摘星静默片刻，说道：“我想让糊糊留下来。”
宋摘星放下资料，看向管家，“你先出去吧，我要给林老做个浅度催眠。”
“生日快乐阿莞。”宋摘星恍然记起今天是六月十二号，她的生日还是从段长惟日记本上得知的。
林莞睡在二楼西侧，宋摘星陪她上去，这才发现二楼的地毯是黑格子地毯，与一楼的黄色繁花地毯风格完全不同。而且二楼房间门的颜色要比一楼颜色深些，像新刷了一些红漆上去。
李唯西知道胡全的事情对糊糊的打击，轻皱眉，“怎么突然就要搬走？就算搬走，也可以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来一次，没有理由完全放弃。”
林莞瞧了瞧宋摘星，又瞧了瞧李唯西，讪笑道：“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林雨泽的手心微蜷，默了片刻叹道：“记忆都有些模糊，或许问他们比较好。”
李唯西错身请她：“进来吃午饭吧。”
宋摘星有些惊讶他们竟然敢私闯别墅来偷，心惊道：“万一他们得逞了怎么办？”
李唯西答道：“长年研究心理学，挂些喜欢的画。”
他的话浓情蜜意尽显，虐得林莞半捂着心口，“好痛。”
李唯西贴向门口，手指摸着锁眼，长睫半垂。
整个别墅有两层，最上面还有阁楼，所占很大，外面的人如果真想偷东西，也要挨层寻找，肯定需要一些时间。宋摘星不明白，浅声问他：“是谁？偷什么？”
连林莞都很好奇，小声说道：“是啊，怎么回事？”
她笃定李唯西不会告发自己，只是如今被他发现自己就是隐藏在周鸣山和林雨泽背后的心理师，多少对自己不利。
她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不断从书柜中拿出书来翻。窗帘将外面的光挡了大半，林雨泽咳嗽了几声，宋摘星吓得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摘星去了ICU病房看了看顾伯棠，他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趁雨下得小了，又与云月华请了假，连忙赶去西郊别墅。
等李唯西走了约莫五分钟，宋摘星也悄悄出门。她一步一步走到玄关处，听着身边没有一点声响，这才抬手将电闸箱打开。
宋摘星拉住林莞：“心理暗示。”
上午刚一办完记者见面会，紧随而来的新闻像炸开了锅。媒体不仅披露李唯西对周鸣山的指控，更连肖雅洁也出现在最新的报道里，将她上午说过的话一一刊登出来。只是任李唯西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林雨泽却始终不发一声——当下还没有人知道他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我料定他们会来，要偷的东西肯定不会偷到。”
她不禁暗暗佩服李唯西，既然所有的记者都在，他却一个字都没多说。周鸣山和肖雅洁都出现在了媒体镜头之下，已经无所顾忌，现在最害怕的人，必然是李唯西从始至终没有提过的林雨泽。
肖雅洁反倒一笑，语气平稳，“三大流派分别应对潜意识、行为和自我完善三个层面的治疗，相互支撑又相互完善，形成一个完整的大体系。”
书房的门被关上，宋摘星嘱咐林雨泽：“你不要有戒心，只是放松治疗。作为你的心理咨询师，我一定将你的病跟到底。”
他扬声后所有人都看向肖雅洁，连摄像机都一并调转方向，让她不能往外再走一步。
宋摘星辨别出是林莞的声音，转身走到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风雨发呆。此时天边乌云上涌，层层翻滚，大树撼动枝叶，哗哗作响。她想起她揭露李唯西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没想到这么快又要与他见面了。
肖雅洁缓缓挺身。她冷冷一笑，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宋摘星问道：“这几天你又见你的心理师了吗？”
“那你好好想一下，之前你对管家或者林帆拳打脚踢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李唯西自然知道攻心为上，只堪堪一笑，“你所处的房间是经我改造的房间，里面窗户封死，没有信号。天花板上装了几排红外灯，一旦接通电源，强光照射下不用半个小时，你就会身体脱水，浑身起皮。”
宋摘星仍是有些担心，“有把握吗？”
她说得言简意赅，记者们却大为吃惊，禁不住窃窃私语。肖雅洁看向李唯西，唇角冷冷一hｅｔｕshｕ.cｏm•ｃｏm扬。她自然明白了今日的事，眸光中反倒多了一分欣赏。想想当年他不过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不想如今竟有这样的手段。
他回答淡淡的，似乎无意多聊，随即转身为她倒了热咖啡，又拿了干毛巾递给她。
她将烟掐灭，拿出钥匙准备打开抽屉。只是钥匙还没碰到锁芯，她警觉地发现锁被打开过。
但宋摘星敏锐地察觉到李唯西不太对，只是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
李唯西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摘星，目光温润。
“你将自己的主观心态放到糊糊身上，就不能再做他的心理咨询师。他妈妈即便搬到别的城市，我们也可以建议她到其他城市的心理科看病，而且就算你强留糊糊纠正了他的认知偏差，等他回到家中被父母观念影响，还是有可能反复。”
李唯西一语说破让宋摘星很是黯淡，她小时候随母亲换了城市到了汉州，又遭逢父母婚变，所以整个人都郁郁寡欢。她害怕糊糊也会这样，刚刚经历爷爷逝去，又要离开一直依赖的家，猛地变换城市，很可能加重病情。
宋摘星：“劝过了。他妈妈说对工作不能辞，糊糊没人照顾只能搬家，不想再看了。”
他说得掷地有声，小偷一时没有回应。
他没看她，也没有再说话。宋摘星自觉地与他道了晚安，走向自己的房间。她总觉得李唯西怪怪的。
但李唯西也猜到心理师肯定隐藏在人群之中，如果想将她抓出来，就需要知道她有什么特点。当林莞拿到烟蒂时，李唯西笃定心理师有很大烟瘾，否则他很难几次都在林雨泽身上闻到烟的味道。
李唯西眸光深深，只是叹气。
“那你更喜欢运用哪一种呢？”
一切线索都对上了。
天边闪电霹雳一声，雷声滚滚，大雨瓢泼，入夏以来的雨，下得一场比一场大了。
林雨泽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竟有些浑浊，“我会配合你。”
是李唯西。
那小偷声音浑厚，略带着怒气。
“你是心理咨询师，自然知道心理学的三大流派。我想问你对精神分析学派、行为主义、人本主义三大流派怎么看？”
宋摘星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与她解释：“李唯西虽停职了，但还是心理科挂名的医生，也是我的心理督导师。云主任太忙，医院里病人的事情我想与他商量。”
睡前李唯西为两人煮了牛乳，又嘱咐她们务必锁好自己的房间，只说外面风大雨大，小心身体着凉。
自从她与李唯西分手，两人再也没有交集，她一路沿着山路走到别墅前时，天还泛着灰白色，似乎雨永远下不完似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小偷引向那间屋子。
肖雅洁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这才明白李唯西当众拦住自己，是为了拖延时间。她留在发布会的当空，有人已经迅速潜入自己的诊所。
宋摘星一边向书桌方向移动一边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放松头部肌肉。皱紧额头的肌肉，保持一会儿。好，放松，彻底放松。转动你的眼球，从上，到左、到下、到右，好，继续保持。放松你的牙齿，舌头，放松你的下巴……”
“放我出去。”
宋摘星惊讶地回头看着躺在躺椅中的林雨泽，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记者“甘草”。
他细心听着别墅的动静，等喝完水后咳嗽半声，而后转入自己的房间，将门关死。
李唯西知道她担心糊糊的病情，却不同意她这样做。
她接着听见李唯西的声音。
管家也很确定，“老爷发作的时候虽然控制不住自己，但从没有打过女人。”
宋摘星本想找他说林雨泽的事情，不过看林莞正灼灼盯着自己，向李唯西说道：“糊糊的妈妈要放弃糊糊的治疗，说他们要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
到了凌晨两点左右雨声暂歇，宋摘星刚要入睡，忽听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内的小偷和门外的林莞同是震惊无比。
他故意将内厅的门打开，方便心理师烟瘾犯了的时候毫无戒心的出去。同时将时间限定在半个小时左右，目的也是吸引心理师一直留在这里。他提前给几个学生介绍了春杉烟的形状和味道，将学生分散在人群中。当他在答记者疑的时候，学生们则在人群中不断穿梭辨别，看看谁身上带着这种烟，带着这种味道。
记者转身看着肖雅洁，将问题重复一遍：“心理学上真的有手段可以逼疯一个正常人吗？”
李唯西开了一条门缝向外看了看，这才转头说道：“1号人物给我芯片的时候就有人来过
和图书别墅，他们想要的东西，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
“你从门口进来，会先看到门上的三团火焰，这是你进入房间之前第一个看到的图形，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数字三的印象。到达别墅内后一直停留在一楼，灯全部打开你意识到有危险，所以等我进入房间后你迅速做出判断要上二楼。而你到达旋转楼梯时会经过书房，灯光大亮，书房门口墙壁挂着的三幅图，三这个数字重复出现，会在你潜意识中加深印象。三幅图都是不同的黑色图形，很容易出现错觉以为它们在转动，压力越大，转动越快。”
“Amber，咖啡煮好了。”
林莞虽嘟着嘴，不过笑意始终挂在脸上。
她偷偷打了手电，找到总闸开关，而后毫不犹豫地向上一推。
记者们站起来的当空，肖雅洁随之转身出去，背影优雅骄傲。李唯西收回目光，他回忆起十几年前的肖雅洁还是活泼天真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干练城府。
诊所空无一人，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疲懒地将墨绿色鳄鱼皮包斜着扔在沙发上。
小偷打断，“我没看它们。”
李唯西悄悄给1号人物发了消息——凶手找到了。
“她和我提分手，我却没有答应，也从没有和她提过。”李唯西转头问林莞，“这怎么就叫分手了？”
李唯西浅浅回应林莞：“只这一年。”
紧接着，一道粗犷狠厉的男声乍然出现。
他说完准备开门出去，宋摘星一把拽住他。
“这些图放在这很是显眼。”
他早就设好局欲将林雨泽背后的心理师引出来，却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是肖雅洁。自从孙鸣告诉自己周鸣山与凶手见过面，他便想利用这件事抓到周鸣山和林雨泽背后的人。周鸣山一旦交给警方，他背后的心理师必然起疑，这时李唯西再举办记者见面会，心理师必定会到场探听消息。
林莞好奇：“留在哪？”
李唯西打开手机录音装置，隔着门与他问道：“谁让你来的？”
“你现在已经出现反移情倾向，不利于做决定。”
宋摘星仍然睡在之前睡过的卧室，冬日珊瑚绒毯子换成了夏天的薄毯，碎花窗帘带着清爽的气息隔住了外面的阴霾。她关了灯，深夜微凉，听着外面啪嗒啪嗒的雨声迟迟没有睡意。
宋摘星险些被这句话呛到，只是还没反应，便听李唯西说道：“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小偷先生，别来无恙。”
宋摘星脸色苍白，当年让顾伯棠名声扫地的人就是他。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让林雨泽不惜冒名也要对付顾伯棠？而现在他故伎重演，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李唯西，不可谓不狠毒。
宋摘星看着小偷在的房间刚好是东侧第三个房间，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他之前的做法。
林雨泽叹气：“我十几年前焦虑压抑，总是头疼，认识她之后症状才缓解很多。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由她来照顾，从没想到她会将催眠术用在我身上。”
李唯西浅笑，“催眠确实可以用于治疗酗酒、梦游症、自杀倾向、过量饮食等，但要是拿来害人，就是不应当了。”
宋摘星垂眸，跟着李唯西进屋。
林莞睡得迷迷糊糊，跟着宋摘星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莞看着李唯西和宋摘星的样子，听着李唯西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只觉得这个生日过得毫无兴致。桌角的生日蛋糕一动未动，她悻悻放下筷子，淡淡开口：“我吃饱了。”
前一天还在赶自己走，没想到第二天就态度大变。宋摘星猜测肯定是李唯西的记者见面会彻底引起林雨泽的怀疑，不然凭林雨泽的忍耐度，断不会这么快就召宋摘星过去。
这些话李唯西早有预料，他拿不出什么证据，周鸣山自然没事。不过李唯西所求并不在这，他看了看窝在书房里的宋摘星和坐在沙发上的林莞，只觉得今天的雨下得不是时候。
还没敲门，宋摘星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房间内与李唯西笑闹。她将敲门的手撤回来，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管家还有些迟疑，直到林雨泽给了他肯定的眼神，他这才转身出门。
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后，别墅内却没有半分动静。小偷忌惮自己被发现估计正藏在哪一处，而李唯西这时却从一楼东角慢慢走出来。
肖雅洁穿了一件墨绿色丝绸衬衫，搭配修身黑色裙子，利落短发，小钻耳钉，整个人气场十足，清爽干练。众目睽睽之下，她逆着光站在门口微微仰头，环绕在优美天鹅颈上的一串珍珠项链极现精致，艳ｈttps://ｗｗｗ.hｅtｕsｈｕ.ｃｏｍ•ｃｏｍ压在场所有人。
宋摘星赶紧将他拉进房间，她没开灯，只模糊看着他的眉眼听他说道：“有人偷东西。”
“肖雅洁？”
宋摘星：“我来照顾糊糊。”
宋摘星看了看管家，想到另外一件事，“我想问，你对女人拳打脚踢过吗？”
直到中途有个学生偷偷与他示意，李唯西立刻将目光锁定在墨镜女人身上。当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并不涉及周鸣山，墨镜女人转身要走，李唯西便知抓住她的机会到了。
李唯西扬眸，长身而立，呼吸清寒。
李唯西看着她，手指搭在桌角一直未撤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阐述了无意识的作用，由此开始了催眠实践。催眠者的暗示诱导使被催眠意识处于积极而活跃的状态，使潜意识中的大量信息被重新组合。想必这个你不陌生吧？”
李唯西倒不着急，“我有办法让你主动躲进这个房间，就有办法让你说出幕后指使。不过那时你绝没有现在这样舒服。”
记者们不断拍着李唯西和肖雅洁，肖雅洁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宋摘星上前，“我一定会查到你的病因，让你不再受催眠的操控。”
肖雅洁凝视记者，淡淡开口：“感官剥夺，睡眠剥夺，囚禁或模拟行刑过程，将人困在密闭空间给予迫害，都会让正常人发疯。”
宋摘星明白他说得话，只是还想再做争取：“糊糊的认知已经在调整，忽然就走，还要适应新的环境，我怕对他不好。”
风没停，潲了一半的雨打在宋摘星身上，“我有事来找李唯西。”
黑格子地毯很容易造成错觉，让人觉得地面晕眩。
李唯西说得一针见血，这一点宋摘星也很清楚。她忽然想到当时叮当也是动手打人的毛病，胡梨还要让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看，殊不知叮当是因为习得父亲打他的动作，而糊糊的病因却是因为家人给他灌输了错误的养育理念。
烟雾缭绕，她眯着眼睛将发布会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她现在暴露在媒体面前，想必是李唯西故意为之。只是她没料到李唯西会当众问她问题，而且是一些毫无价值的问题。
李唯西浅浅出声，倒不疏离，“家里有院内的监控，刚看到你。”
李唯西扬手握住她的腕子，宋摘星没有抽回，只听他贴在自己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这才放开。
李唯西就住在隔壁，宋摘星以为是他在外面，好奇这么晚他在做什么。窸窣声断断续续，直到书房的门轻轻打开，宋摘星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灯乍然大亮，你已经紧张，而三幅图则让你的大脑高速运作。活跃思考时，大脑会展现出高频脑波Gamma脑波。但这一状态不会持续太久，激升之后脑波频率会突然下降，进入Theta脑波状态，这时候是一个人最容易被暗示的时候。”
“Lee，好久没有吃你亲手做的饭了。”
小偷明显不配合，“没有人指使我。”
小偷：“一位姓肖的医生。”
见他尚在梦中，宋摘星放下书，走向一侧的壁柜。
半晌，房间内的小偷苦笑道：“还从没见过这样抓贼的。”
宋摘星看三幅图虽然都是黑色图形，但还是各有不同。第一幅是横条黑白图，第二幅是螺旋状同心圆图形，第三幅是竖条黑白格子，这几幅图利用了格式塔心理学，乍看都会出现错觉，以为图形在动。
李唯西意味深长地问他：“谁派你来的？”
他走到东侧第三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林雨泽有些吃惊，“这一点催眠也能做到？”
她说得露骨，宋摘星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暖热的咖啡。细碎的头发从耳边垂下，带着淡淡茉莉花的味道。
“辟邪。”
李唯西点头，“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你们也在。你照顾好自己。”
事情水落石出，李唯西将录音关掉，面色终于回暖。只是还未说话，忽听一楼突然出现椅子刺啦啦倒地的声音。
看来李唯西设好了局就为了等自己出来。
林莞睡下之后，宋摘星下楼，发现李唯西正在书房外面的墙壁上挂画框。她上前帮他，被李唯西拒绝，只浅声说：“马上就好了。”
“哎？”林莞瞪着眼睛，“以前错失你一次，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就算你回美国了，我也要跟着你回去。”
三分钟后，他忽然大开房门，喊向宋摘星：“阿星，二楼西边。”
“心理疾病本身周期就长，何况糊糊是认知结构出现偏差，我们等同于在纠正他已有的知识体系。”
就像定时炸和图书弹一样，炸开了就没什么了。反而让人知道自己揣着个炸弹，这才最害怕。
他挂了三幅画框上去，都是心理学常见的一些黑色图形，用朱色框包着。宋摘星有些不明白，“怎么忽然挂这样的图？”
她走到门口，发现门上画着一团红色火焰的图标。三簇火焰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燃烧着，在淫雨天气下显得热烈而张扬。
但她没办法替糊糊做主，这才是真正让她难过的事情。
宋摘星抬头，连林莞都是一惊。
正思索着，管家已经带着宋摘星来到书房前。房间内，林雨泽正疲惫地躺在躺椅中，眼睛半眯。
窗外水汽氤氲，小雨朦胧，南风吹拂枝叶，连着地面都湿溻溻的。
她瘫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中，掏出一根香杉烟给自己点上。
李唯西终于舒了一口气，折回西侧将宋摘星和林莞喊出来。期间小偷不断尝试拉开那扇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却发现始终打不开。
她连忙将抽屉打开，发现里面关于心理游戏的资料和备案全部丢失。
她倚着门大口喘着气，心中只期待李唯西那边能够顺利。
宋摘星下午就收到了林雨泽的邀请，要她去趟林家。
“门上怎么画了一团火焰？”
“现在你相信了？”
肖雅洁垂眸，记者们安静下来。
吃过午饭，宋摘星本想先走，不想被大雨困住只能暂时留下。林莞也给明圆山庄打了电话，等雨停之后再回去。结果大雨一直持续不停，下山的车道泥泞不堪，暴风侵袭，许多树木连根拔起，两人一直到晚上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林莞倒是很高兴，干脆又给林雨泽发了信息，说住在李唯西这里，明天雨停之后再回。
林莞记得心理督导师这回事，还是李唯西与宋摘星在一起那天云月华说的。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睛，扬着头半开玩笑，“还是有缘呐。”
小偷明显看过天花板了，声音有些发颤，“我还有个问题。”
医院园子中树荫映照水面一派静谧，几朵嫩荷裹着叶尖亭亭而立。六月幽静美好，只是还未享受片刻日光，却忽地大风卷地，急雨而下，绿柳摇荡，一切都被浸湿，沾染着绵绵的水气。
听得出小偷的声音沮丧至极，“是。”
宋摘星走上前补充道：“我们喊的去西侧，你肯定要往东侧躲。而数字三，则是你在慌乱无措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
李唯西将最后一道荷包鱿鱼端到桌子上，三个人一并落座，李唯西关切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不过李唯西也早就预料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抬头看向所有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能来。”
他抽回手，接着说道：“你眼角余光看到的黑色图形没有进入你的意识，却在潜意识中加重了你的紧张感。到达二楼地毯全部是黑色方格，若放在平时倒没什么，但这时的你会觉得更加压抑，沉重。房门又是红色，红色会让你第一时间联想到红色画框和门口的火焰，给你温暖的感觉。所以当我在楼下大喊出声时，你下意识不是躲在楼梯和走廊，而是要躲进房间内。”
她有些无措，低了低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是吗？”
外面传来的声音更像有人偷偷溜进来，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被发现。宋摘星悄悄起床，将门打开一道缝，客厅一片漆黑，她更加笃定刚才的人不是李唯西。如果是自己人，起码会点一盏灯。
林莞这会都被吓醒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门内的小偷吼道：“再不说让你生不如死！”
“还以为你和Lee再也没有往来了。”
“今天林父怎么放你出来了？”
他将小偷的路堵死，就是为了动摇小偷的决心。小偷迟迟没回应，明显在考虑他说的话。
宋摘星温柔出声：“闭上眼睛，深呼吸。慢慢……吸气，慢慢……呼气。你感到空气慢慢进入你的喉咙，进入你的肺部，一股暖流在你身体中流淌。现在开始放松你的双臂，暖流到达你的指尖。”
“从来没有。”
宋摘星紧接着出来，与李唯西一起上了旋转楼梯。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带着紧张和压迫的意味。到达二楼后，只见走廊空空，宋摘星快他一步，赶紧用自己刚刚在壁炉处取的钥匙打开林莞的房门藏进去。
她正站在廊下，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是甘草的手写稿。而手稿上的字迹，和林雨泽本人的字迹竟然一模一样！
李唯西的声音彻底将房间内的小偷惊醒，片刻，他在里面诧异地回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而李唯西heｔｕsｈu•ｃｏm•com则慢慢走向二楼东侧。
他问的问题过于精专，记者们一时不知道他的意思。
整座别墅瞬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宋摘星撤回身，又遵照李唯西的吩咐从壁炉架上面拿到一把钥匙，全部做完后赶紧疯一般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
她心跳得厉害，正想着怎么联系李唯西，忽见一个黑影跳出来。她下意识要关门，只听黑影轻轻说道：“你还好吗？”
肖雅洁：“催眠也是一种治疗手段，当然不陌生。”
李唯西接着说道：“偷东西判不了多久，所以我不会报警。如果你一直不说，只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电视里播放着周鸣山从警局出来后的场景，其律师当众回复记者们的问题，声称周鸣山与李唯西之事毫无关系，对李唯西说的话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宋摘星眉眼流动，缓缓将咖啡放下。
宋摘星心尖一痛，脸色不好。李唯西为她盛了莼菜汤，安慰道：“先吃饭吧。”
本打算晚两天给他的礼物，看来不得不提前准备了。
她的脸上没有出现半分情绪，只淡淡地安慰林莞：“只是同事关系。”
他一直没有提代价是什么，直到小偷咬牙道：“你少吓唬我。”
“今天，你得死！”
宋摘星只能应下。趁着外面一时没了动静，李唯西偷偷溜了出去。他明白小偷之所以来肯定是要偷心理游戏的证据和资料，他在二层东边收拾了一间屋子，窗户都是封好的，锁也换过，只能从外面打开，无法从里面逃脱。
宋摘星未打开灯之前他跟着小偷到达东角，心知小偷停在一楼的时间有些长。如今灯光大亮，李唯西反而心安许多，他一步步从一楼东侧走到西侧，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而后又折回客厅的桌沿儿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自然看患者适合哪一种。”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林雨泽已在放松治疗中沉沉睡去。宋摘星悄悄走到书柜前，开始翻看有没有可用的资料。上次她翻过了抽屉，眼下只有书柜没有搜了。
“你明明没有出现，为什么算准我会进入这间屋子？”
宋摘星匆忙拿了资料进入明圆山庄。老实说她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林雨泽着急唤她，而是想查到林雨泽与记者“甘草”的关系。
香草地大街。诚明心理诊所。
放松治疗让林雨泽睡得很踏实，宋摘星将书稿恢复原样再次走到他身前。他的眉间有很多皱纹，看得出饱经世故。宋摘星忽然想，也许十几年前顾伯棠老师的真正对手并不是被伤害的患者，而是他林雨泽。
李唯西再次看了看时间，抬头笑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几分钟后，她在壁柜中翻到了一些陈年旧纸，惊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又掏出一根烟，寻了打火机点上。
李唯西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即将突破，没有出声。小偷的声音随即传来。
李唯西反手覆上她的指尖，“大雨封路，报警也来不及了。你按我说得做。”
李唯西说道：“你只要告诉我谁指使你即可。”
宋摘星点头，“那么至少说明一点，心理师给你的暗语中包含着你不必对女人动手。”
“哎呀Lee，今天是我生日，就不能先好好吃饭吗？”没等宋摘星说话，林莞忽地打断他，“吃完再说，OK？”
林雨泽点头，身体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卧在躺椅中。
林雨泽没睁眼，只是缓缓出声：“已经在新闻里见过了。”
昨天她在柜子里发现大量甘草报道的报纸，连十几年前的报道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她猜测他和甘草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而且，宋摘星怀疑甘草的所作所为，或许就是林雨泽指使。
“你的潜意识看到了。”
李唯西刚刚故意停留三分钟，是因为小偷原在一楼东角，如果要通过客厅的楼梯到达二楼，至少需要三分钟的时间。
“医者父母心，做医生的，肯定希望患者早日康复。”
“今年Lee在，我当然不愿意再待在家里。”林莞笑嘻嘻地看向李唯西，“希望以后每年生日我都能和Lee在一起。”
李唯西松松穿了一件白色上衣，米色棉布直筒裤，带着一些书卷气，精神清爽。宋摘星转身，恰好与他的眉眼对上。
翌日。
她摘下墨镜的那一刻，表情毫无波澜，只将夹在指间的香杉烟轻轻丢到地上。
林莞跟着出来，站在李唯西身后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李唯西呼吸微滞，刹那失神。林莞连忙岔开话题问她：“对了，你刚才说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紧张而又担心地说：“不如我们报警吧，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