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医难自医
云月华对宋摘星做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但眼下心理科正是多事之秋，她不好过多非议两人的感情问题，只好忍着不快继续工作。
“雅洁，我想你不看最好。”
“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
肖雅洁眯着眼睛窝在沙发里，空调大开，冷气徐徐传来，即便现在她仍然保持着精致的妆容，珠光眼影英气逼人，尽显她冷冽的气质。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此时方琳和简一凡也都在外面看着，人越来越多，喧哗声随时会将院领导引过来，到时事情就不只是在心理科关起门来解决那么简单了。
李唯西低了低头，灯光摇晃，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月华看都没看简一凡，“同意。”
他话音未落，肖雅洁已经将报纸夺到手中，打眼看的第一条新闻险让她惊叫起来。
他干笑两声，将汤碗向她面前推了推，“饿了吧。”
时越拉着宋摘星一口气上到五楼。他的手指清凉，轻轻地扣在宋摘星的腕子上。宋摘星不明所以，由着他带着自己一直向上走。他的身影颀长，将近盖住她半个身子，让她像只小兔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肖雅洁翻眼皮看他，“叮当那个孩子，家里没什么钱，看也是浪费功夫。”
李唯西将当日情形回忆了一遍，确信入口是在林中的茅屋，可惜后来坍塌就再也没有发现地下室。周鸣山将他们引入那个地方，相信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宋摘星仍没说话，接着将病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你无需征得谁的同意，只要摘星喜欢你就好。”
“怎么了？”孙鸣下意识感觉到事情紧急。
“藏在高璨妈妈房间的人。”
简一凡据理力争，“他都不要命了！如果钱能买来他的命，为什么不能给他钱？”
云月华叹气。
她带着大大小小数十位医生来看过她的妈妈，得到的答案都惊人的一致，就连名声赫赫地位权威的时越都笃定地将她妈妈的病情判了死刑，她不相信李唯西这个伤害妈妈的凶手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孙鸣看了片刻，是个男人出车祸当场死亡的照片，有些不明白，“这是谁？”
宋摘星对他有些好奇，不知他每次都会等自己多久。
云月华看她，“作什么？”
孙鸣有些遗憾地叹气，“我很想见你这个朋友，可惜他从没有出现过。”
他决然下楼，步速愈来愈快，直到消失在楼梯一角，此处的空气还如静止一般。
简一凡强调：“王守才有那么多的人生经验和积淀，如果病好了肯定还会继续给社会做贡献的。你看看他以前办的工厂，在民营企业中实力很强，我们应该挽救他的生命，等他以后赚了钱，会救助更多的人。”
“废墟大楼。”
看得出云月华亦十分为难，贴近宋摘星婉转道：“你何必要闹这么大呢。”
时越脸色清寒，转头看向身后的助理潇潇。
楼梯口看不到她的影子了，简一凡隔着空气大吼出声：“有钱了不起啊！”
宋摘星索性站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将门打开，“你接着骂。”
云月华瞪了胡梨一眼，转头看向宋摘星，语气放缓下来：“林家的案子太棘手，我已经失去唯西了，不能再失去你摘星。”
反倒是宋摘星呼吸有些不稳，自从将他的事情公之于众，两个人还从未见过面。
高璨没有回答他，简一凡抬头，再一次出声：“你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搞垮心理科，搞垮李唯西，搞垮我们。”
胡梨冷哼，“骂你这种人怎么会够？”
宋摘星自然看出他的心思，硬扯着他往前走，“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
见宋摘星没什么大碍，李唯西转而看向高璨，“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
这次简一凡没有跟着他们，停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
胡梨嗫喏，脸色唰白。她暗暗乞求云主任能够保住她。
“不可能！”云月华当即否决。
孙鸣大惊，“就是他把高妈妈逼疯的？”
简一凡悄悄看了高璨一眼，见她依旧冷着脸，憋在心里的话忽地就不想说了。
李唯西向她点头道别，随即下楼。错过宋摘星的瞬间面无异色，似乎当她根本不在这里。
简一凡气得跳脚，“老大爷你不是老眼昏花吧？”
“钱应该拿来救更需要它的人！”
“我们不是避难所。”
宋摘星平静地拿出纸巾擦了擦浸湿的头发，便听胡梨继续骂道：“枉李医生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对他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宋摘星眸光闪烁，她本想第一时间与时越解释，可如今她却和时越一样，很想知道李唯西的答案。
高璨连连冷笑地看着李ｈtｔps://ｍ•ｈｅtｕsｈu.cｏm.ｃｏｍ唯西，她的确没有信他半分话，只觉得他可笑无比。
孙鸣苦笑，连连摆手，“恐怕这就是你连他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的原因吧。”
肖雅洁没抬头，更像直接下命令，“以后别再介绍乱七八糟的病人过来。”
然而李唯西已经有了答案。他刚才通过观察高璨的微表情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与林雨泽有关系。
“我们医生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
吴聪缓缓握住她的手，劝慰道：“顾伯棠对你的师恩能让你记到现在，可见他没有白白培养你。”
“当时我们都忽略了，以为那里毫无用处。”
孙鸣请他进来，倒了杯水。
李唯西戴着圆框眼镜，目光平静，“但是需要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让我接近你母亲，让她接受我的治疗。”
李唯西依旧平缓地说道：“有人想对付我，就利用了你和你妈妈。通过伤害你妈妈的方式打倒我。”
云月华感受着从宋摘星身上发出的清冷的气息，心知她毫无半分玩笑的意思。
“我让1号人物查到了一些东西。”
云月华不再跟他废话，戴上眼镜准备批阅其他的申请资料。
“自然没有。”
沾满雨水的柏油路焕然一新，雨后的空气湿湿的，散发着泥土的香气。枝叶青翠欲滴，随风摇荡，清爽而干净。蝉鸣再起，在夏夜中发出独特的旋律，天空澄澈，月华如水，静谧清幽地照耀着整个城市。
面对孙鸣的慌乱，李唯西反倒淡然很多，“我猜测他不是逼疯高妈妈的主要凶手。他隐藏在高妈妈房间，应该是配合心理师对高妈妈做了一些心理暗示。”
高璨猛地逼向他，“你什么意思？受益者？”
“骂够了没有？”
李唯西摇头。父亲的事情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就是他逼疯了高妈妈，让他一时很难查证其他线索。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方琳对他吹胡子瞪眼，“你还嫌主任不够忙啊！”
灯光刺眼，打在肖雅洁一张犹如面具的脸上。只是经过刚才的刺|激，面具乍然裂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得以看见她历经岁月后皮肤沧桑枯萎的样子。
简一凡一大早就和云月华主任大吵一架，气得脸都白了。
吴聪喉咙卡了一下，这个小孩子还是他偷偷从医院心理科介绍出去的，就想让她多一个客户。没想到她非但不领情，还责怪起自己来了。吴聪偷偷看了看她，肌肤光洁白皙，眼睛灵动有神，明明和二十多岁的时候没两样，怎么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了。
“西山精神病院接收的病人出了点问题，需要我们过去配合。”
宋摘星早就料到云月华的打算，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自己跟进林雨泽的病情，不会再让科里任何一个人插手。
如今办公室房门大开，胡梨的声音迅速吸引了很多患者和护士过来。宋摘星冷眼睨她，胡梨还在不停地发泄：“李医生被停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巴不得李医生身败名裂是不是！他怎么会有你这种女朋友！”
吴聪还在厨房忙碌，不过做了一锅面已经是汗流浃背的样子。他将厨房的门关得死死的，就怕有一点点的烟气漫进客厅让她不舒服。
“啊？”吴聪神色慌张，“可能忘记送了。”
时越打断潇潇，顾自拉着宋摘星向楼上走去。简一凡紧跟在他们身后大喊：“带上我呀。”
高璨心口突突直跳，“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将我妈妈逼疯了！”
“下午请假外出，主任。”
时越忽然喊住了他。
房间内燃着香薰，用的上等的苏合香片，可以通窍开郁，宁神静气。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整个大厅璀璨雅致，简约不失柔软的色调和恢廓的布局都凸显着房间主人不凡的品位。
然而宋摘星却以一种不经心的语气和云月华说道：“我在心理科待不久了。”
简一凡被云月华骂的脑子嗡嗡响，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知道自己刚刚口不择言，将科室名声当做了儿戏。
“除非，”宋摘星斜靠在门边，清寒出声，“让我接手林雨泽的案子。”
“就是你啊小伙子！”王大爷转悠到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你看看你，天庭饱满，下巴圆润，耳白过面，印堂隆起，是富贵长寿之相啊！”
胡梨近乎面部扭曲的嫌恶和谩骂将云月华也引了过来。
李唯西开门见山，“周鸣山有异样吗？”
茂林小区22栋。
“没有人，是我自己的主意。”
片刻，李唯西浅浅开口。
走廊里的人快要将门挤破了，气压愈来愈低。
和*图*书说完他迅疾地补充：“你也不是。”
孙鸣缓缓坐下，将桌子上散碎的资料摞在一边，腾出巴掌大的地方，而后从抽屉中拿出另外一份资料放在那。
吴聪端着阳春面出来，笑得宠溺，“做好了，快尝尝。”
穿过花径一路向前，穿着白大褂的时越站在大厅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简一凡还想争取，“主任，你考虑考虑。不然王守才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欲……”
李唯西迎上时越的目光，淡淡出声：“小事。”
“我可以追摘星了是不是？”
肖雅洁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颓在沙发中。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万万没想到李唯西竟然是自己老师的儿子。
吴聪一愣，热气腾腾的面差些将他烫到，“怎么了？”
他出声依旧温柔。只是背对着他们，任何人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林雨泽？”孙鸣又看了看手上的照片，“他干的？”
办公室内，云月华手指急速地瞧着办公桌。
肖雅洁抿了抿唇，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可以。”
“病患的主治医师是谁？”
简一凡十分抗拒这里，即便现在他已经站在了病院门口。
“解决问题的方式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曝光呢？”简一凡不明白，他觉得高璨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孙鸣点头，“你说你得到过一个视频看见周鸣山非法运营暴力游戏，残害了很多孩子，我想周鸣山确实在秘密做这件事情。”
窗外月光与灯光融化在深沉夜色中，整个城市一片朦胧。高楼大厦变得过分安静，默默窥视着城市中的行人。肖雅洁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到低矮的云层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她决然的姿态让吴聪微微吃惊，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她这样认真了。
李唯西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孤介温雅。只是整个人透着比前几日更重的疲惫感，连英挺瘦削的下颌都冒出一些青色的胡茬，多了几分憔悴。
她自然明白宋摘星的意思。她现在巴不得简一凡不给她添乱。
高璨懵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顾老师呢？”肖雅洁急问。
胡梨在一旁冷笑，“排挤走了李医生，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高璨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她想到林雨泽派人来找她，和她做交易，只要她曝光李唯西，她得到的钱就够她和母亲花一辈子。
李唯西接着道：“林雨泽。”
“一凡，”云月华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是医生，不是香火徒，更不是作秀！如果我们救人是为了扬名为了得到别人的赞美，从一开始就错了！”
“主任，我也是替李医生觉得不值。我错了主任。”
虫鸣声声，屋檐下的风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窗子是一片绿色，像云岫中的黛色树影，又似松子落在寂寂空山，让人醉梦其中。米黄色沙发一角立着红酒瓶子和高脚杯，一只白色拖鞋随意丢着，似乎主人已彻底忘记它的存在。
李唯西没应他，只是笑意里也透着一丝疲惫，似乎是在勉励支撑现在的对话。
胡梨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宋摘星阴毒无比。她没想到宋摘星刚刚主动开门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自己竟一步一步钻进了她的圈套而毫不自知！那么多人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云主任要么让自己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离开心理科，要么就只能顶着“包庇自己”的罪名一起接受院领导的责问。
高璨有些吃惊，眸光却瞬时黯淡下去。
李唯西直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像利剑一样直击她的心口。
他拉着宋摘星继续向上走，“跟我来。”
肖雅洁呼吸不稳，“他怎么了？”
门诊部六楼，李唯西一身薄衫驻足在走廊口，等着高璨一步步向他走来。
胡梨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刚才骂的太凶，竟没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主任。
李唯西眼睛半眯，隔着圆框眼镜发出疏离的讯号。
孙鸣一瘸一拐地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外的竟是李唯西。
窗外风声沙沙作响，夏夜已深。
门外的同事全部围上来一起捂住简一凡的嘴。
他近乎恳求地语气让高璨愣在原地，半张着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心理科的同事们学着简一凡之前的样子趴在办公室门上探听消息，方琳甚至拿来了听诊器，企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话没说完，时越紧接着躲开王大爷的那只手。
他来找高璨说这样的事情，高璨未必会信。但他一定要说，因为他需要高璨的配合。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她现在不信，以后也可以多一个察觉真相的机会。
高璨整个人懵怔在地，“你说什么？”
没想到几个人在这个和-图-书地方尴尬的碰到。宋摘星一边疼得咬牙一边想将腕子从时越手中抽出来，不料他反而握得更紧。
“你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宋摘星冷冷地看着胡梨，她从未有如此严肃而威严地对待过别人。
助理嘀咕了两声，想做争取，“我看叮当那孩子快好了，费用可以等病好之后一起结算。”
“十几年前顾老儿子出国，谁知道又回来了。”吴聪叹气，“要不是宋摘星当众宣布，我还蒙在鼓里呢。云月华太过分了，连我都瞒着。”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孙鸣自然知道李唯西的处境。新闻报道说他已经停职，孙鸣一直不敢开口问，就怕触到他内心的痛处。十几年前两个人作同班同学时，孙鸣就眼睁睁见过李唯西因为父亲的事情受到怎样的伤害，没想到十几年后同样的事情竟发生在李唯西身上。
刑警支队，孙鸣正在档案室整理资料，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我还没和她说。”
高璨扭头，她直接背对简一凡而去。
胡梨没想到她竟然毫无反应，更加生气：“你有病吧？你看看你把我们心理科祸害成什么样了！”
高璨冷冷一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嘶。”好痛……
李唯西接着说道：“这个人跟林雨泽有过往来。1号人物帮我查到，高妈妈出事之前，他的账户里收到过一笔巨款。”
肖雅洁忽然问他：“最近的报纸怎么都没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胡梨竟开始抽泣起来。
李唯西望着悬在窗角的点点星辰，心尖微凉。
她半睡半醒，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真切的笑过。记忆里自己二十多岁时跟着老师学习心理学，每天都在笑，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个孩子。那时的天真无邪、单纯懵懂早就逝去了，渐渐地她便很少笑，只觉得笑起来会撕裂心尖的口子，血流不止。
宋摘星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条件已经给你了主任。”
“我并不是伤害你母亲的凶手。”李唯西词句清晰地辩解，“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被停职，你妈妈被逼疯，我们没有人是真正受益者。”
一句话没说完，宋摘星已经将简一凡彻底拉出门外。
宋摘星没走，多加了一句：“一凡是专攻儿童心理问题的咨询师，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身穿病号服的王大爷小碎步赶上前来，近乎痴狂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高璨近乎震怒地向他逼近。
时越皱眉，“谁？”
思想没有同步，早晚还是要分开。
她说得凄凉哑忍，似乎有满腔的委屈无处倾诉。
但她什么都没说，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
吴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了低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肖雅洁半立起身子，眸中多出一分精光，许久后再次出声：“我会送给顾老儿子一份见面礼。”
只是还没等简一凡反应，一声长啸忽从身后传来。
简一凡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主任，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王守才情况特殊，他宁愿把钱花给女儿也不愿意拿来救自己的命，这难道不是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吗？”
更没想到的是，他父亲的事情竟然再一次被翻出来，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他转移话题：“周鸣山的地下实验室找到了吗？”
云月华脸拉得很长，“简一凡，他有钱让女儿出国，要不要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利替他做主。”
李唯西慎重道：“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出事的这个人。”
李唯西半握着拳头，修长的手指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想说很累，可话到嘴边紧接着咽了回去。从十岁起，他就从来没说过这两个字了。
“宋摘星！李医生真是瞎了眼！”
宋摘星没有再做争取，只是往外走了一步，看着围在科室的一众人对云月华说道：“胡梨寻衅滋事，公然对我进行侮辱辱骂，如果不做惩处，我会当面向院领导抗诉。”
孙鸣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主要凶手查到了吗？”
简一凡听完心里舒服多了，咧嘴大笑。王大爷随即绕到时越身边继续说道：“你的眼睛锐利有神，眉毛名扬清秀，面相啊和那个小伙子正相配，五行相生，简直是天作之合。”
高璨冷冷的，不过终归回答他：“我会的。”
宋摘星扬手擦了擦脖颈里的水，凉凉的，犹如自己如今的心境。一连几天的阴雨迟迟不散，以至于让她想不起来上一次天晴时是在哪，跟谁在一起了。
“他不敢见你。”李唯西唇角半扬，“你也知道他侵入过你们的公安系统，他怕你见到他之后，直接把他抓起来。”
“怎么了？”
“够了！和-图-书”云月华面色冷寒，上前一步紧紧看着胡梨。
大家照旧工作，只有胡梨在李唯西离开的那天情绪异常，哭得一塌糊涂，回到科里第一时间冲到了宋摘星的办公室。
“最近辛苦了。”
孙鸣说完后顾自重复了一遍，吃惊道：“你是说废墟大楼有可能就是入口？”
李唯西忽然抬头，“当时你在哪里发现的我们？”
高璨回击：“是他们先把我妈搞垮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既然云主任都没有表态，其余同事更不敢出声，媒体风波刚刚平息，谁也不敢过多评论高层的意思。
简一凡的嘴巴被好几只手堵着，现在别说讲话，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近乎被“挟持”着离开了走廊，等再次能够自由呼吸时，宋摘星已经将他带出了心理科。
她对这样的交易毫无招架之力。她的母亲需要钱，她也需要。而简一凡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猜到了原因，想来还是他最了解自己。
“李唯西是顾伯棠的儿子？！”
她抬头，恰好看见李唯西正站在拐角处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而身后的简一凡趁机也赶了上来，只是脸色瞬间煞白。站在李唯西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璨。
她哽咽出声，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是的。有钱了不起。”
王大爷围着他们不断发出惊叹。宋摘星认识他，是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的“算命先生”王大爷，没想到他还没出院。
说罢他随即转身，刚要下楼，时越紧随而来的一句话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惊在那。
“应该还在。”李唯西思索道，“虽然在林中的入口坍塌了，但我和摘星被还能被送出来，说明他们还有其他入口。”
吴聪想起来李唯西父亲在医院躺着的事情，怔了怔，“难道……重症监护室的人是顾伯棠？”
胡梨对她咬牙切齿，“你真不要脸！”
“这个小伙子啊。”王大爷拉着简一凡过来，又拽住时越的衣裳角，“大爷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相配的人。”
她直接踹门进去，扬手向宋摘星泼了一杯凉水。
简一凡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宋摘星适时地捞了他一把。
最终她做出决定：“林家的案子，你来跟吧。”
“你没有开始新的恋爱对不对？”
“没问题。”孙鸣答得干脆利索，不过转瞬疑惑道，“怎么，还有1号人物查不到的东西？”
“怎么了！”
宋摘星看向云月华，走廊里的病患挤挤挨挨看着热闹，都在等待她的回应。
“这是周鸣山申请游戏经营执照时递交的公司资料，我做了备份。”
云月华点头，“去吧。”
“需要我的帮助吗？”时越再次出声。
达达的高跟鞋声忽地停下，高璨停在走廊中间，抬头看了看窗外澄碧透彻的天空。她的眼睛里升起泪雾，不知是哭一凡还是哭自己。
宋摘星忍不住哈哈大笑。
半晌，她伏在沙发中冷笑，“十几年前老师对外宣称死了，之后谁也没有再找到过他。我虽然知道他还活着，可终究比不了云月华。老师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却从未和我说过。”
他放下碗，还是有些不放心，“谁又惹到你了？”
在宋摘星曝光李唯西秘密的几天后，因影响太大，李唯西被医院停职。心理科终于恢复宁静，任李唯西在外声名狼藉，都与心理科无关了。
去见时医生，意味着就要见他身边的助理高璨，简一凡想到这一步也走不动。
是她的助理。那么晚来电话，想必跟病患有关。
宋摘星的目光锁在胡梨身上，字字珠玑，“你的机会转瞬即逝。”
“最近听闻了你的事。”
孙鸣自是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最近很辛苦吧。”
“所以有人给你钱，你就选择曝光李唯西？”
雨后的第四天，心理科再次掀起波澜。
简一凡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主任，最近咱们心理科名声那么不好，如果救助了王守才这样的人，肯定可以挽回心理科的名誉。”
光影流动，呼吸可闻。高璨没有发脾气，平静地回答他：“因为和你在一起得不到钱。”
“他和你同在一个科室，你怎么回事？”肖雅洁还没从震惊中恢复，愠怒地看着吴聪。
李唯西想到宋摘星被绑架之前林雨泽故意将自己喊过去，以暴露凶手为代价将自己留在林家以给周鸣山换取时间，若说两人背后没有交易很难让林雨泽做到这个地步。
简一凡一脸懵怔，“谁？”
肖雅洁低眉，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如瓷般细滑。
“我不同意！别说科里费用紧张，就是不紧张，也轮不到给王守才免除费用。”
“我托朋和图书友一直盯着他，但是无论是税务方面还是运营渠道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宋摘星终于半松一口气，嘱咐简一凡：“小雪最近一直很低落，这次来看看能不能配合时医生做一些其他的治疗。”
高璨皱眉。
“叮当妈妈说家里困难，能不能先将费用拖一拖。”
宋摘星连声谢了云月华，一忙扯了简一凡的手往外走。
“我妈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你是受害者？！”
宋摘星见胡梨骂的痛快了，面色如常，缓缓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宋摘星没说话，只是发力捏紧他的腕子，让他嗷嗷作痛。
宋摘星揉着额头，忽然听见两个男声漫入耳朵。
简一凡半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慌乱。
而留在原地的王大爷兴奋地拍手叫好：“真般配啊！般配啊！”
吴聪知道自己露馅，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挪地从柜子里拿出这一周的报纸给她。他知道她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即便科室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这里知道的还很少。
李唯西看着她的眼睛，“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曝光我。”
虽然不知道林雨泽以怎样的手段将高璨拉到他的阵营中，不过他确信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林雨泽背后想必还有操控他的人，只是高璨不知道而已。
“下班后让他来找我。”
胡梨心中有气，不管不顾道：“你根本不配当医生！落井下石的女人！”
“抱歉。”李唯西面色发白，棱角分明的轮廓像夜中的玉兰，清凉纤弱，“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治好你妈妈。”
他弯着身子贴着宋摘星，近乎宠溺地笑看着她，让一侧的简一凡大吃一惊。
云月华微微吃惊，“你做什么？难道你也要辞职吗！”
“你闭嘴！”
她随即将电话挂掉，甚至有要换助理的打算，即便她已经跟了自己十年。
天气晴好，夏木阴阴，西山精神病院的鸟声在晴日里更加清脆高昂。
她正低着头，不知怎地时越猛地顿住步子，让她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泼在宋摘星身上的水顺着衣服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充斥耳边，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孙鸣蹭的站起来，“灯下黑！”
李唯西眉心轻皱，“老狐狸。”
“璨璨，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 简一凡逼问道。
简一凡拉着脸，一边跟着宋摘星健步如飞，一边冷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宋摘星进来向云月华报告。
“哎呀呀不得了！”
两人刚一站定，时越身子半倾，扬手摸了摸宋摘星的脑袋。
直到两人距离不足一米，李唯西淡淡出声：“我有办法治好你妈妈。”
宋摘星坐在位子上，终于抬头看她。
他未转身，背影清冷孤清。
李唯西亦跟着起身，眼睛深邃，“漏洞出现了。”
李唯西顿在那，阳光打在周身，他的脖颈发出淡淡的光泽。他自然知道时越是在确认自己和摘星的感情是否真正离散，只是这种问法让他心中陡地一凉。
时越问高璨：“上面是不是没人了？”
李唯西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他，这也是今晚他着急过来的原因。
李唯西余光瞥了瞥放在宋摘星腕上的手，神色淡漠。
“充血性心力衰竭。”吴聪脸色也变得不好，越说越抖，“我……我之前还见过李唯西父亲的入院单子，他叫顾永白，我压根没往顾伯棠身上想。”
高璨俯视着他。楼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终于对他开口：“你妈妈应该很高兴吧。”
“不必。”
“哎呀呀！哎呀呀！”
他顿了顿，说道：“想对付我的人，就是与你做交易的人。”
宋摘星猝不及防，办公桌上的资料全部湿透，连刚刚写完的病历都未能幸免。
胡梨没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李唯西离开时颓丧的背影只觉得一股热流从颧骨直冲脑门，她扬声骂道：“心理科怎么会有你这种医生！自私自利，没有廉耻！”
高璨点头。
李唯西没有回应她，继续看着她说道：“周鸣山。”
“没有。”孙鸣眉心拧着，“就像完全消失了。”
肖雅洁狐疑地看着他，干脆斜倚在沙发上抱臂在怀。她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他一动不动。
李唯西眸光半眯，“他对外的公司一直做地产生意，看来要准备通过合法手段做游戏了？”
肖雅洁还是被锅碰勺的声音吵醒，她半坐起来，电话忽然响了。
“能在哪呢？”孙鸣叹气，“警力有限，没有明确的目标，总不能挖地三尺地找。”
潇潇知道时越要发脾气了，有点哆嗦，“是李医生……不，也可能是孙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