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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

作者: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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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花欲明

第十七章 花欲明

这么好的手艺,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钟教授亦十分得意:“这就好比武侠小说里的主人公,打通了任督二脉后,进步神速!”
符清泉虽嘴上刁了几句,等南溪准备好开唱,他便老老实实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听。等南溪唱到杨玉环吃醋后嗔怨赌气地送还钗盒时,他还顺手递过一根筷子给她做道具,又顺着她唱了一句“妃子何出此言,朕和你两人,纵百岁犹嫌少”。南溪诧异到不行,拽着他逼问他为什么会唱后面两句,符清泉指指碟机笑道:“你天天听嘛,我就跟着哼呗。”
照医生的说法南溪并无大碍,勉强登台会有损伤,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符清泉稍稍放下心来,回程路上试着劝南溪,若恢复不好还是不要上台了,南溪果然是不肯的,符清泉也知道肯定是这样的结果,便没有多劝。晚上符爸爸电话又过来,问南溪明天是否回家吃饭,南溪不想节外生枝让二老担心,便说公演在即要加紧训练来蒙混过去。
“最后一个好不好?这回是真的最后一个了。”
听他这么一说,南溪才敢偷偷抬一抬头,看他没有一点笑话或嫌弃的意思,心里稍稍放心。谁知她放下这颗心,那颗心又提起来,小腿抽痛阵阵加剧,痛得她一口气都吊不过来,她骇怕地抓住符清泉问:“小腿好像拉伤了,可能白天站的时间太久了,刚刚一下子好痛……怎么办?”
“放心,我跟杨嫂说过的,让她好好看着。”
“不不,”符清泉陪着笑道,“她半个月内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那医生眼皮一挑,眼睛一瞪,符清泉连忙又说,“运动量倒谈不上,她唱昆曲的,有些动作要做,量不是很大,能有什么办法吗?”
推拿后老医生又给南溪敷好药,叮嘱她回家后可能有局部肿胀,内服外敷的药都要定时定量,过两天再来检查。回到住处后助理约的几位看护也上门来面试,符清泉逐个盘问,太老太小的都给点车马费打发走,留下一位和杨嫂年纪差不多,看样子很能照顾人的中年丁姓看护。丁看护来前不知道符清泉要的是全天陪护,看在工资的份上,答应回家收拾收拾,周一开始住在这里陪南溪。
南溪百无聊赖地摇摇头,忽然灵光一现,朝符清泉喜孜孜地说:“不如你跟我讲故事吧?”
于是再最后一个。
钟教授说原本这几折戏他顶多只敢让南溪上两场的,这些天南溪进步极迅速,所以他又破例调整了原定的安排。南溪心里一边乐得像花儿一样,一边又有些怯怯的,生恐辜负了钟教授一番栽培。
总之,拉勾是没用的,赌咒发誓也是没用的,唯一有用的方法是,等她自己睡着。
如无意外,这本该是纪晨阳为她精心准备的一个surprise。
南溪撇撇嘴道:“这么记仇!”
“我,我……”南溪看看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止毫无形象可言,甚至还有点儿……哪有人上个厕所都会摔成这样的?她接着想到更严重的问题,右小腿的疼痛不像是抽筋或崴伤这么简单,似乎有什么地方拉伤了,那公演岂不是……剧痛一阵一阵地延绵而来,她咬着下唇,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不知道要怎么跟符清泉解释现在的局面。
偏偏现在小狗是病号,他长咳两声清清嗓子,问:“你要听什么?”
还不被那个大变态笑话死啊!
总不至于要她打电话过去,问“你怎么两天不过来了?”
两个男人颇尴尬地对峙在门口。
符清泉捎了件外套出来,递给南溪披上,转头问纪晨阳:“收购的事谈得怎么样?”
南溪有点儿不信,因为符清泉唱得虽然听着就知道没什么功底,但好歹都在调子上,跟着www.hetushu.com•com听就能唱成这样,岂不是说她这几年都白学了?她越想越不服气,咬着牙恨恨的,符清泉却安慰道:“说明你唱得好嘛,唱得投入又动人,连我这种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的人,也能被你感化到无师自通,多么了不起啊!”
符清泉撞墙的心都有了。
南溪一时愣住:“什么休息多久?”
南溪不住地点头,符清泉又详详细细地问,做推拿治疗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完全休息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他知道就算有副作用南溪肯定也要硬上,这一点上恐怕劝不住她,只好寄希望于医生的回答,能让他放下心来。
右小腿的痛感阵阵传来,南溪一边痛着一边又觉得丢脸,垂着头哇的哭出声来。符清泉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一直不抬头只哭,将她横抱到沙发上坐好后才好笑道:“哭什么,原来你在我小床上尿床的时候怎么没哭?现在倒来害羞了,傻瓜!”
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远处客厅里南溪抬高音调叫道:“符清泉,快回来给我讲故事!”
“无聊,”南溪哼哼两声,“不知道糖糖在家怎么样了。”
好在符清泉自己过来救了急,电话给她说前两天公司有点事,今天,也就是周五,又要亲自下厨给她加餐了。
“公演啊?”南溪叹口气,低头看看小腿上肿胀似乎消了些,按按好像痛得没那么厉害了,心里稍微定了些,“应该没问题吧。”她不好意思说自己上厕所摔到腿,正想找个别的摔伤理由,门铃又叮咚叮咚地想起来,这回是真的外卖到了,符清泉拎着两盅炖品,一盅递给南溪,另一盅推给纪晨阳:“你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叫。”
符清泉脸色已扭曲得像天津十八街大麻花了,职场八卦——也亏她想得出来!
符清泉看见南溪身上的睡衣,不自觉蹙蹙眉,因骨科医生说这几日不要见风,屋里不敢开空调,南溪便穿着夏天的睡衣,神态极慵懒。他常年见惯南溪穿着睡衣的模样,也不以为怪,如今纪晨阳跟在身后,他心里便忽然不是股滋味了。
忍,忍,忍。
南溪的声音亦在见到纪晨阳时嘎然而止。
外行人都能看出她有进步了,那才是真的进步!
“没事没事,”符清泉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一手在茶几上摸车钥匙,“去医院看看。”
“没有被子。”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到干脆,问明情况,四处一检查,啪啪地盖章开条子,问:“肌肉移位,情况不算严重,想休息多久?”
南溪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他极坦然的模样,悄声嘀咕道:“谁说我起不来?”她一手往后攀住梳妆台,努力坐起身,果然拉动小腿肌肉,又痛得脸部扭曲。符清泉很鄙夷地白她一眼,嗤了一声,然后蹭过来抱她起床。
符清泉扶着她起来,顺便帮她拉好休闲裤,她低着头哭得更凶,符清泉吓得不轻,问:“摔得很痛?忍着点啊,我送你去医院。”
南溪也满心欢喜,也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层台阶,可惜研习社里人人比她资历老,实在不好意思自夸自赞。这么一想,她又想到符清泉头上。原来她很嫌他碍事的,尤其她要练曲的时候,看他在沙发上大剌剌地坐着,便觉得自己有对牛弹琴之嫌。现在南溪不这么觉得了,她想符清泉是外行,可不正符合她现在的要求吗?
“哦,”南溪长长地哦了一声,按按小腿肿胀的地方,痛感已减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因为稍稍一动腿,还是痛。她愈加地唉声叹气起来,符清泉便放下手头的事,很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光哼哼唧唧不说话。她被符清泉这么一看,以为自m.hetushu.com.com己吵到他,忙挥挥手道,“哎呀我无聊啦,你有事忙你的吧,甭管我。”
南溪小时候很有磨人的天分,那时两家家长工作都忙,没人带孩子,长两岁的符清泉便也成了大人,天天负责照顾南溪吃喝拉撒。吃饭还好说,稍稍恐吓一下,威逼利诱一下,总能灌下去;睡觉是最麻烦的,逢上符爸出差,符妈和南妈都要值夜班,便是符清泉最头痛的时候。南溪的拿手绝招是用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瞪着他,嗲声嗲气地说:“清泉哥哥,讲故事给我听吧。”
下班后回到住处,符清泉已做好三菜一汤:西芹百合、鲜杞炒里脊、芙蓉鱼片,再加一小锅纯素却味道极鲜的豆腐煲。南溪在门口换鞋时便闻到菜香,馋虫全被勾起来,巴巴地跑到饭桌前,心中无限欢喜又无限郁闷:为什么符清泉总能把这么简单的菜炒得这么好吃呢?
“那……”南溪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一样,扬扬眉毛道,“职场八卦啊,我看天涯上的帖子老有那些什么办公室斗争啊,派系倾轧啊可好玩了,你肯定知道很多的,讲给我听嘛!”
结果现在这个拉勾从来不算数的小狗笑逐颜开地望着他说:“不如你跟我讲故事吧?”
偏偏符清泉一连两日都没过来,南溪忽有点心焦,又觉得这感觉真是怪怪的,她居然会盼着符清泉过来?原来符清泉什么时候过来也从不知会一声,想过来就来了,来了她也不给好脸色,三句话就要暗示他赶紧滚蛋,这下可怎么好呢?
纪晨阳这回出国替那位阿粤师兄去收购一家小的手机程序提供商,目的在于增强他们即将推出的手机品牌的竞争力。听符清泉这么一问,纪晨阳回过神来,笑容却仍微显僵硬:“比预期价格高了些,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又问南溪,“你呢,中秋快到了,公演准备得怎么样?”
符清泉表示不信,南溪便伸小指头和他拉勾:“拉勾,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听完我就睡觉。”
符清泉的笑容全僵在脸上,纪晨阳抱着一个装满书的小木书架,背着和他差不多等高的巨型Snoopy玩偶,神思复杂地望着他。符清泉轻咳两声后干笑道:“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符清泉点点头,拣要紧的邮件看看,然后坐回她身旁:“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干嘛跑到我房里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你你你想干嘛?”
一阵剧痛的感觉伴随着蹬腿动作从右小腿传过来,南溪试着动动腿,却引发更剧烈的痛感。她脑袋里陡然空白,尔后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尝试几次动腿,发现那痛感丝毫不是幻觉后,她惊惶失措地喊起来:“符清泉,符清泉——”
“再最后一个嘛,这次是真的最后一个了。”
衣服也是他帮忙穿的,牙也是他帮忙刷的,刷完牙南溪才反应过来,刷牙这件事明明不需要用腿的呀?可惜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符清泉又打电话给助理,让帮忙找几个看护,再联系昨天急诊医生介绍的骨科大夫,问明地点后开车带南溪过去做推拿理疗。一路符清泉都没让她脚沾过地,本来南溪想说自己能搀着走两步的,话还没出口,只是脸上透出点抗议的意思,便见符清泉一脸悍然神色瞪着她。那模样很有点像南妈,南溪幼时但凡有不听话的时候,南妈立刻啪啪两巴掌拍到她屁股上,然后指着她痛诉“我含辛茹苦把屎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翅膀还没长硬就敢顶嘴了,长大了还了得?”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翻陈年旧账,比如她十年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挣的钱全喂到南溪肚子里长了一身肉老妈落得满脸沧桑人和-图-书老珠黄,结果现在你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妈顶嘴?
她一边问,一边扯紧被子,往脖子上围,一副英勇不屈抵抗邪恶势力的模样,符清泉哭笑不得:“我怕你腿伤坐不起来,进来等你起床,你想到哪儿去了?”
或许所有称为“艺术”的东西,归结到最后,不过“动人”二字。
一个庞然大物堵在门口,以几乎和符清泉同样惊喜的声调叫道:“Surprise!”
“我……”符清泉率先打破沉默,“我睡客厅,你有事叫我,明天我让人找个看护过来。”
符爸爸电话打完,符清泉便另外打回去,他不回家的理由很容易找,随意挑样应酬的事便可打发。只是两个人这么迂回地给家里电话,怎么想都有些怪怪的,南溪瞅瞅符清泉,没吭声,符清泉瞅瞅她,也没吭声。
“再讲一个嘛,好不好?”
从卫生间出来,纪晨阳又不自觉瞥了眼鞋架,一阵恶心夹杂着眩晕的感觉,直涌向头顶。他使劲掐掐太阳穴,转过身来,远远地看到符清泉正帮他和南溪摆碗筷,还俯着身子,似乎和南溪在说些什么。
他想南溪一定不知道“讲故事”三字对他的杀伤力。
看,符清泉现在就是这副神色!
“你说两个星期好得了吗?”她一心生怕误了公演,符清泉一边哄她一边蹲下身来,示意她上来好背她出门,她心里怕到极点,什么别的也顾不上,二话不说便爬到他背上。符清泉开车就近找了家医院,一路还不停地安慰她,无非是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这些哄小孩子的话。
“不嫌我外行?”
南溪一边哭一边点头,现在这样子,真是丢脸死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南溪心里仍有点恨恨的,却对夸自己的这一半很是受用,连上厕所都得意地哼着小曲,谁知起身时步子一滑,摔下去时又在马桶上重重地撞了一下,跌到地上时她还没缓过来。攀着马桶盖想扶自己站起来,却发觉右小腿不听使唤了,试图用力才发现可能是小腿在抽筋,她又猛力地蹬蹬腿,想让自己缓过劲来。
符清泉的脸登时就塌下来了。
看在他这几天殷勤照顾手脚规矩的份上!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及时解救了符清泉,他以极矫健的动作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一声:“我叫的外卖到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大门,连猫眼也忘记看就打开门锁。
南溪陪着抖抖脸皮:“是我大哥,不是男朋友。”
南溪点点头,又支使符清泉去给她找本书来看,符清泉翻着手机看看有无重要邮件要处理。南溪歪在沙发上看看书,一时又好奇符清泉平时工作都做些什么,猫过脑袋去瞅他的屏幕,看来看去也看不懂。她再翻两页书,又觉没什么心情,长吁短叹了几声,符清泉终于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于是再讲一个。
“你平时碰到的好玩的啊,好笑的啊,你认识那么多人,肯定有好玩的吧?”
就这么从早八点排队到下午两点,终于轮到南溪,老医生检查过伤势,给她开了几服药,嘱咐煮水后先蒸后洗,然后给她做推拿复位。南溪痛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叫唤,因为符清泉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南溪有什么闪失他就要咔嚓一下扭断那老医生脖子的架势。
心里有点怅然,其实最近符清泉这样殷勤地过来,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南溪也拿不太准。或许是她上次话说得太绝,他心里一时过不去?又或者……她想前几年符清泉对她那么恶劣,现在有所补偿也是应该的,他自己乐得上门吃点苦头,由得他去呢!至于……南溪默默地叹口气,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日子,毕竟已经过去得久远了。能维持现状,已十分不易,若他们之间和-图-书再有些什么,不知道家里两位老人要怎么担心呢。她闷着头喝汤,符清泉忽伸出手来,从她颊上轻抚过去,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抬头瞪着符清泉。他手仍停在半空,笑容浅淡:“你的刘海要掉到汤里去了。”他声音轻轻的,并没有责怪之意,南溪却被说得不好意思,觉得错怪了他,垂着头,面上臊热臊热的,半晌后低声说:“还有两周就公演了,定下来我唱絮阁、惊变和重圆,等会儿我唱着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因为是第一天,符清泉几乎贴身考察丁看护的水准,做菜的时候要看着,伺候南溪蒸脚时要跟着,连烧壶开水他也挂着一张阎王脸在后面盯着。丁看护颇有些无奈,也不好说什么,趁着符清泉上厕所的空档,和南溪说笑:“你男朋友真体贴,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会疼女朋友了。”
“隔壁也有床。”
钟教授又着重指出几处表现杨贵妃内心感情变化的唱段,指点南溪重唱过给他听,一一细细剖析。南溪想起原来和钟教授学戏时,常有戏迷到北京时专程去钟教授的班上听他唱曲,她也曾问过这些人,觉得钟教授唱得好,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呢?有票友说得很深奥,也有新入迷的粉丝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评判好坏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听许多传统戏曲会睡着,而钟教授的戏,我不仅不会睡着,还能整整两三小时都十分投入地听完,会跟着他演的人物高兴,跟着他伤心。”
“再讲最后一个吧,听完我就睡觉。”
“会吗?”符清泉脸上这才现出一点笑意,挨在她身边坐下,“我打电话叫了两盅炖品,一会儿就送到,喝了再睡。”
符清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不得不找本《格林童话》或《快乐王子》甚至干脆是语文课本,从头到尾给她朗诵一遍,然后不知道会在念到多少时,发现身边的肇事者已神态甜蜜地睡过去,呼吸均匀,唇边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南溪不知再说什么,只傻傻地应声“哦”,符清泉从隔壁客房找出条毯子,在客厅上将就一夜。第二天一早,南溪正睡得迷迷蒙蒙的,忽见眼前有人影晃动,睁眼一看,居然是符清泉,她吓得往后一滚,抽|动腿部肌肉,咝的一声,痛得叫出来。符清泉转过头来,板着一张脸问:“怎么了?”
那位老骨科大夫住在城西,周末家里还排着队,一人一个小马扎,都坐在客厅里聊天。符清泉看这情形便有些烦躁,不知要等到几时,偏偏老医生一般脾气大,符清泉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生怕惹恼了老医生,看这家里排队的阵势,应该有几手真功夫吧?
“没有,”符清泉僵着脸如临大敌,“具体一点。”
南溪电话里便有些雀跃,被符清泉听出来,轻笑着问:“怎么,两天没过来,想我了?”
符清泉听到她在卫生间里惊恐的叫声,忙从客厅里跑过来,隔着门问:“什么事?”
“我先给你冰敷止痛,然后开点药活血化瘀,之后做理疗复健,期间不要运动,最好在家休息。我给你开个病假条,你想休息多久?我建议一个月,如果你不好请假,我可以把情况再写得严重点,你觉得怎么样?”
再开口叫南溪进去换衣服肯定不合适,然而纪晨阳在身后虎视眈眈的让他更为不爽,好在南溪马上说:“有点冷,风大,你帮我拿件外套吧。”符清泉进房去给她找外套,留下纪晨阳在客厅,他望着南溪,抿抿唇没吭声,片刻后笑道:“我带了点礼物给你。”
符清泉找到钥匙开门进来,一看她这样子,疾步冲过来问:“怎么搞的,摔了?”
那医生脸色严肃而公式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纯粹是一具标本,现在正和标本商量“hetushu.com.com你是要卸条胳膊还是要切条腿”,南溪懵了半晌才问:“一个月?”
“刚刚不是已经最后一个了吗?”
南溪接过玩偶,全英文的标签,可见不是顺手,应该也不是路过,茶几上堆着的是Snoopy纪念装的漫画,25册,附送小书架。
符清泉也倒吸口冷气,代她问道:“医生,有没有什么别的辅助治疗方法,能别休息这么久的?你说不能运动……是指多大的运动量?”
纪晨阳摇摇头,起身去洗手,这房子是两卫的,一个在南溪住的主卧里,一个在外面靠近大门,他用的是外面那个,刚压出点洗手液搓了两把,视线忽被洗漱台上的一套牙具吸引住。他环首四顾,整套的毛巾、洗浴用品,甚至……连电动剃须刀也有。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孔,忽然觉得陌生——像被人揍过似的,消沉无比。
医生放下笔,又仔细看看南溪的伤势,略一思索后说:“想恢复得完全呢,最好就别动,按期来理疗就好。不过你们一定要上场的话……”医生摇摇头,似乎很不满现在的年轻人不拿身体当回事,不到年迈体残便不知道教训,“我给你介绍个骨科大夫,推拿复位很有一手,再加上敷药……两周勉强也可以,但是要注意,演出完了要继续休息和治疗。”
丁看护极诧异,半天不肯相信,还没来得及表示怀疑,符清泉又叉着腰在一旁督工了。到晚上丁看护帮南溪洗过澡再敷过药收工回家,南溪才提醒符清泉道:“你一整天都跟盯贼似的,人家阿姨会被你吓到的。”
纪晨阳的礼物实在不能用“点”来形容,他先将小书架搁到桌上,再把背后的巨型Snoopy玩偶卸到沙发旁:“你家里房间里好多Snoopy的玩偶,夏天你也有好几件T是Snoopy的,所以……”他脸上笑容极勉强,“路过专卖店,顺手买了一个。”
符清泉脸色阴沉地走进来,身后纪晨阳亦心情复杂,南溪只穿着睡衣,歪趴在沙发上,一颗脑袋还吊到沙发外面装死:“快点啦我要听八卦……”
那神态眼神,都如此熟悉。
吃完饭,南溪帮着符清泉收拾好碗筷,便挑这三折里杨贵妃的词来唱与符清泉听。
符清泉无奈,搜肠刮肚找个童话故事来应付。
一句话问得南溪红了脸,这话里调戏的意味可太重了,偏偏她又没法反驳,因为符清泉肯定会装模作样地说,兄妹也会想念啊!南溪思及此处,便撇撇嘴道:“才不是呢,我以为你坏事做得多,被人找上门打击报复!”
想明白这一点后,南溪似乎进步了不少,她自己尚未有十分明确的感觉,只是每唱完一折,会有点淋漓畅快的感觉,而不像以前那样,好像是做完一项痛苦的体育锻炼一般劳累。
医生略抬抬眼皮,面部表情仍无丝毫变化:“运动员?不像啊。”
符清泉笑起来,低低的,很有些笑话她的意思。南溪颇忿忿然,心想这人怎么老这副德行呢,才好了几天,又存心来挤兑她,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长生殿》全本有五十折,若全本排起来是极要人力物力的,便是国内的大剧团也没有几个敢贸然挑战全本,研习社自然更没有这份资源,所以单挑了二十折来公演。南溪最后定下来的三折戏,数量上显得少,却都是紧要的部分。《絮阁》是李杨二人定情的关键,由这一折开始,李对杨的感情开始由普通帝王的浮华转向普通男女的真挚专一;《惊变》里的家国之乱,将李杨二人正缠绵难分的情感急速转向无法扭转的阴阳两隔;《重圆》对演员的考验没有前两折那么高,却因是压轴,添分不少。
纪晨阳喉咙里咕哝两声,也清了清嗓子:“阿粤看我好久没回家,放我两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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