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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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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狩猎点,早有人等在那里。几个年轻人见到伦珠,过来坐在他们身边。公扎的阿爸伦珠,是错鄂草原上最好的猎手,有“神枪手”之誉。
藏北草原上的牧人,自古就是以食肉为主。这里的日子,是需要力量的;血管里涌动的不只是鲜血,还有豪气干云天的气势和战胜一切的博大胸怀。
地域广阔,人烟稀少,战火很少能烧到这片荒原上,反倒让这里的人们远离了人类的斗争,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一年四季跟着牲畜的脚步迁徙,享受着贫穷却自由自在的生活。
“它父母就在山那边,我每次去那边找狐狸都能见到它们,山不犯水的,很多年了。去年母熊开春后第一次出来时带着两只熊仔,喀果是其中一只。”
伦珠看了下面的吃草的野驴一眼,问:“今天来了多少人?”
“爸拉,你看,那里有一头熊!”小公扎看着远处的山头,那里有个灰棕色的身影正看着这边。“它额头上还有个白圈。”
“二十五个。除了有两个帐篷的男人不在外,其他的都来了!”
这天,公扎坐在父亲的马背上,跟着大人们一起出猎:打野驴。作为家中的长子,父亲早早就开始教会他在草原上生活的技能。比如通过山势判断方向,通过足迹和粪便分辨出是什么野兽路过,哪种动物要打哪个位置才能一枪毙命等等hetushu.com.com
“阿爸,为什么不打带崽的?”公扎睁着大眼,不解地看着父亲。
老猎人,用自己的方式培养着长子。
这样的连接,想起来是多么伟大,行走过后才知是多么艰难。4500米的高原上,普通行走相当于内地负重15公斤,天地宽得没有边际却贫瘠得每一份食物都需要跟自然去争抢。所有生命在荒原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自然的风雨捶打着你也同样捶打着他。要想活下去,只有把自己融进这片高原,适应它,忍受它,跟沙跟草一样,让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
错鄂草原牧人的冬季牧场在一片山洼里。前两天突然闯进一群野驴,看守的牧人回来报告后,队里一致决定,每家出一个男人,去打点野驴回来,家家都快没肉吃了。
他们看着野驴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流,人人兴奋,瞳孔放大。
这时,站在最高处的队长单增挥了一下手,扣响了扳机,其他埋伏点相继“嘭嘭”响起了枪声。野驴在一阵惊慌过后,“咴咴”地叫着,四处逃奔。其实此时逃命已经晚了,那些之所以还能惊慌逃命的野驴都是猎人们故意放跑的。
“咱们今年吃了肉,明年还要吃吧。如果把带崽的也打了,明年饥荒来时,咱们到哪里找肉吃?别看平时这些野驴在跟我们的牛羊争抢https://m.hetushu.com.com草场,实际上它们是大自然给我们贮备的荒粮,还不用我们管它们。咱们没吃的了,只要在草原上取一头回去就够了。儿子,你一定要记住,凡事都不能做绝,打猎也是一样的。事做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明白吗?”
“好呃!”小伙子们答应着,开始把打下的猎物往板车上放。老人们则在草地间点了一堆桑烟,感谢佛祖赐予的猎物,也祭奠野驴的亡灵,让它们早日转投来世。
单增和伦珠,彼此惺惺相惜又心有间隙。
“这两头这么瘦,一条腿还是跛的。”一个小伙子站在远处大声喊。
藏北羌塘高原,位于青藏高原腹地,地处西藏北部的唐古拉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属于西藏的北部大门。羌塘其实是个地域性的概念,总面积42万平方米,含氧量还不到海平面的一半,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雪峰林立,植物贴地生长且生长期一年中不会超过一百天,被世人说成是“世界屋脊的屋脊”,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然而无论古今,重要的交通要道都从其境内穿过,如青藏铁路、青藏公路、黑昌公路等,都穿过了羌塘高原腹地,把这片天涯之外的高原与外界联系了起来。
伦珠的女人达娃是单增青梅竹马的伴侣,永远忘不掉的第一个女人。然而,事与愿违,自己所hetushu.com.com爱的女人嫁了另一个男人,且那个男人还是草原有口皆碑的“神枪手”。
公扎的家就在羌塘腹地错鄂湖边上。一顶随时可以搬迁的黑帐篷,盛载了一家大小所有的希望。
队长单增过来,没有看伦珠,话却是说给他听的。“还照老规矩,多打两头,留给神鹰和野狼吧!”伦珠点了点头。
草原上的法则就是这样,既要相互搏杀,又要相互依存,谁离开谁都不行。
伦珠把枪背在身上,倒出鼻烟吸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把那两头留给神鹰和野狼吧!”
伦珠在藏语里是“天成”的意思。一个好的猎手,除了后天的经验可以通过无数的出猎获得,其先天的准确判断和对野兽的敏锐感觉是与生俱来的。
公扎知道那两头瘦弱的野驴是父亲打的,两枪两头。这就是父亲说的优胜劣汰。打猎是万不得已的,既然要用它们的生命换取人的活命,那么人就应该仁慈一点,尽可能地做得好一点,瘦弱的野驴在严酷的生存竞争中,迟早要被淘汰,与其让他们在与狼的搏斗中被生生地撕裂,还不如这样一枪去得痛快。
草原上的规矩,大型狩猎后,都会给秃鹫和野狼留下些猎物。秃鹫专吃尸体,这几年生活好,风调雨顺的,草原上死的动物和人都不多,秃鹫也开始饿肚子了。而冬天,小动物们都躲在洞里,荒原狼和-图-书捕食越来越困难,饿极的狼就开始攻击牲畜。狩猎时留下大量的血腥味,这些以血肉为食的动物都会闻风而来。有经验的老猎人会在狩猎地给他们留下吃的,它们吃饱了,人畜就会安全一些。
单增派人清点了野驴的头数,不多不少,二十七头。
公扎缩了缩脑袋,不再说什么。阿爸虽说是草原著名的“神枪手”,但原则性极强:一天之内不伤二物。就是说在同一天打到一种猎物后,无论再碰到什么动物,绝不再开枪,除非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阿爸说这是他的父亲传下来的规矩。
“你说吧,伦珠老师,今天咱们打哪些?”一个戴着羊皮帽的小伙子小声说,一边不无讨好地揉了揉公扎的肩膀。
草原将在它们的清理下,重新变得洁净。
公扎的注意力并不在下面的野驴身上,他在看那头叫喀果的熊。见它听到枪声后不要命地向山的另一边逃去,不知为何,竟有些替它难过。枪声并不大,如炒豆子一样,却让所有的动物闻声而逃。两条腿走路的动物是最可怕的,离他们越远越好,因为他们有枪。
“好呃!”小伙子们答应着,悄悄传下话去:“一人一头,不准打带崽的。”
“顿珠他们把小熊掌砍下来卖了二十块钱呢。阿爸,你怎么知道那只熊仔是这只的兄弟?”
“不行。”伦珠说,严厉地瞪了儿子一眼,“我们是牧人和图书,靠草原生存。今天草原给我们送了这么多野驴来,我们有肉吃了,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公扎,你一定要记住,一个好猎手是不能太贪的。”
“那是喀果,去年出生的。去年顿珠他们抓回来的小熊就是它的兄弟。”
“你怎么知道?阿爸!”
“他们的额头都有个圈,这只我叫它喀果,顿珠他们捉住的那只我叫它那果,因为它的圈不如这只白,有点发黑。儿子,别看熊外表上长得都差不多,实际上每只都不一样,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不同之处。”
公扎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转身爬到另一个阿哥身边,见对方已装好火药,正在寻找猎杀的对象。
男人们欢呼着,从各个掩体里站了起来,举着枪,卷起尘土迎着阳光向下冲去,各自跑到自己的猎物跟前,检查枪眼的位置是不是跟心中想象的一致。如果对了,就兴奋地把手指插|进嘴里打一个响亮的哨子,如果不对就垂头丧气地踢一脚猎物。
“爸拉,我们要打它吗?熊掌可以卖好多钱的!”公扎看着喀果,跃跃欲试。
“好。”单增点了点头,向远处的人喊,“那两头瘦驴东西各放一头,留给神鹰和野狼!”
“照老规矩,一人一头,不准打带崽的!”
当大队的人马兴奋地推着板车离开时,蓝天上,秃鹫开始盘旋,远处也响起野狼的嚎叫,帮着打扫战场的第二批干将陆陆续续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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