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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作者:朵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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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预谋

第十五章 预谋

皇帝神色平和,并不在意,照例给寺中僧人颁赏。
亭内点着一炉香,不是佛前常见的麝香,也不是陛下爱供的红白檀五妙供,香味清淡,仿若淑兰,子虞不欲打扰他,便在亭外的阑干坐下,清风徐徐带香而来,颇有些“薄秋风而香盈十步”的味道。
三皇子年幼,皇帝怜惜他多次遭逢大难,封为“齐王”,在京中不另辟府邸,仍留宫中,待行冠礼后再离宫开府。
采颖抿嘴轻笑,她本就是管不住嘴的人,最喜道人家常,她望着门口,笑着叹气道:“这样好的容貌人才,怎么就做了和尚呢?”
这些风起云涌不过发生在一月之间,朝中已显现出新气象。
这一走来到了院左的十步亭,她正打算休息一下,抬头一望,亭中已有人在。
“看娘娘的脸色,准是好梦。”穆雪笑答。
子虞笑问:“什么话要避开人说?”
采颖吐吐舌头,款款笑道:“女史心肠软,待我们几个好,所以才敢在你面前嚼舌根。这话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怀因大师的样貌人品实在是可惜了。”
她这一句虽是笑着说的,子虞听了心里不禁发酸,两人沉默不语,耳边只听见潺潺水声。
十月的一开始就是好几个晴天。
三人万万没有想到她提起这个,就是一向口舌伶俐的穆雪也讶然不知回答。
齐云殿内布满了彩幡,层层叠叠,居中设了三个玉座,铺着金绣的软褥,皇帝和淑妃早来一步,欣妃行礼之后,坐上玉座,宫女们缓缓放下了垂帘,法事才缓缓开始。
“放心不下?”子虞故作轻松地取笑她,“怕别人把你随随便便地嫁了?”
子虞浅浅笑了一下,连忙结束这个话题。罗云翦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子虞轻轻“啊”了一声,脸上不由一红,将欣妃的打算说了出来。
三皇子就在文媛离开后的第一晴日病倒了,高烧不退,神志迷糊,睡梦中呓语不断,太医们诊治后,有说是风寒入侵,也有说是忧思过甚,用了两种方子,收效却都不明显。
欣妃掩嘴笑道:“可别忙着推托……我拿你们当姐妹一样看待,自然不会轻慢你们的婚事,如果不是年少有才的公卿公子,我绝不会把你们嫁出去。论家世才貌——你们选百里挑一的门第人品都不为过。且安心等着,这满朝文武,我总要帮你们物色一番。”
过了没几日,明妃也能下床走动了。而三皇子更从高烧昏迷中醒来,其中唯一的缺憾——不知是不是受到打击过重,或者是病痛损伤了身体,三皇子再也不复以前的聪明机灵,功课考校更是不如从前。
等宫人们将玉座前收拾停当,皇帝见那献经的僧人还站在帷帘前,对方丈道:“经书极好,倒是可惜了。”
子虞看了看紧闭的窗户,日光似乎被拒之门外,只在墙角下留下模糊的影,光线晦暗。她只看了会,默默地转身离开——那房里一定有了什么秘密,不欲与人分享。
欣妃屏退了所有宫人,只剩下传话的宫女守在门口。子虞走到院子里仍不住回望,对欣妃的举动感到疑惑。穆雪倒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回房休息去了。
“你看,这里又静又雅,正适合我们说话。”穆雪指指面前,几片红叶正漂浮在溪水上蜿蜒而过。
“陈彬岂能和晋王相比。”子虞嘀咕。
这些日子欣妃总是在午后补眠,宫人们习以为和-图-书常,为她盖上薄衾,静静守在一旁。
到了午时,子虞放心不下,到欣妃房前请安,正好碰上两个宫人走进娘娘的房间。瞥到两人的脸,子虞不由一怔:这个两个宫女都上了些年纪,神色木然,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宫女衣裳,显然没有品级。子虞也恰好记得她们,在南国出嫁的队伍中,她们年老,且显得毫无用处,被编排在宫女的末等,到了北国后就做些院子洒扫工作,几乎快被其他人所遗忘。
这一说,倒勾起了子虞的回忆:那时家中安好,三姐到了适婚年龄,家中姨娘纷纷问她择婿条件,三姐默而不答,最后被逼问地急了,把门一关,足不出户。她被姨娘们遣去打探消息。三姐悄悄对她说:若有潘安貌,必然会被掷果盈车,若有相如才,难免会有白头吟。只求对方沉稳可靠,心志坚定,有十分的真心,就算没有大才,也无憾了。
亭子偌大,内金柱原木丹漆,摆着书案,一个僧人低头直书。子虞还未走近,已觉得有种寂静肃穆的气氛。
子虞瞥了她一眼道:“这种话你也敢说。”
北国的帝王一向尊崇佛教,佛前供奉齐全,玉器法器都是万里挑一,殿内还燃着五妙供,香味浓而纯,垂地的帷帘挡不住,不过片刻,香味已充斥了整个大殿。欣妃本就不喜浓香,此刻被一熏,顿感头晕眼花,难受之极。从帷幔中朦胧地看外面,皇帝似乎聚精会神,她也不敢在此时打断他的兴致,只好强自忍受。
罗云翦记在心中,他与陈彬倒也相识,只是并无深交,听了这些心中暗惊,沉声道:“这些你没有和其他人提过吧。”
“我怕的就是被人深谋远虑地嫁了。”穆雪咬着下唇迸出一句。
“想不到我的妹妹还是有些贪心,”他眸中如蕴微光,显得变幻莫测,声音沉稳道,“放心吧,哥哥一定会为你物色一个无双的夫婿。”
子虞别开脸,嗔道:“哪有哥哥这样直接问妹妹的。”
皇后趁着这个机会,为大皇子、三皇子求旨封王,以便早日定下大局。
欣妃温和地拍拍她的手,说道:“陛下近日心烦,刚才我又在御驾前失敬,不宜再弄出动静,让我歇一歇就好,我看你们也受了些惊,都下去休息吧。”
子虞想到娘娘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只是不知会引起什么话头,沉默不语。
欣妃摇摇头,笑容更深:“我看你们都快忘了……也没有人提醒我。你们也都十五了,等开了春就是十六,久居宫中,到了该愁嫁人的岁数都不晓得了么?”
穆雪转过身,神色肃然道:“你可不要瞒我,从寺里回来,我看娘娘似乎有些不同,还让那两个粗使的宫女进出内殿,这里头怕是有什么缘故吧?”
他这才明白方丈刚才的“当不得好”是什么含义——差点冲撞了陛下的名讳。
罗云翦笑道:“你不说,别人哪知道符合你要求的夫婿是什么模样。难道你真的两手一甩,任由别人为你决定。”
等看着他走后,采颖才转过身,笑着将手中书册递给子虞:“昨天的经书,怀因大师又重新誊抄了一卷送给娘娘。”
采颖讪讪一笑,子虞提点了两句,也知道不能说地太过,又闲扯了两句,将经书送去呈给欣妃。
罗云翦神色一沉,本来闲聊的口气骤然转硬:“两人的确不能比,连陈彬在宫里都有这样那样的牵连,背景深厚,晋王出和图书身皇家,身后的关系岂是你能看透的……宫廷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人有君子之风?想不到你居然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我们俗世里的人哪管地了出世的人,”子虞把经书重新包好,淡淡道,“陛下是崇佛之人,你们的嚼舌根如果传出去,连娘娘都担待不了。俗话说,言者无心,可听者有意。你要管不住嘴,小心哪一日真遇上了无心做错事,要吃苦头的。”
子虞闻言神色一紧,却没有逃过罗云翦的眼睛,他问:“难道这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子虞将当日偷听到明妃与他所说的话,全部和盘托出。这涉及到宫闱隐秘,即使这里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她说时依然感到一阵紧张,最后道:“真不知他到底是帮皇后还是明妃。大哥在宫中行走千万小心此人。”
欣妃勉强支起身子道:“妾身体不适,在圣驾前失仪,望陛下恕罪。”皇帝摆摆手:“你先坐着,让太医速来请脉。”欣妃又道:“妾只是小病,却惊扰了圣上的法事,请陛下恩准妾告退。”
过了半晌,穆雪又道:“本来我也无心打听这件事,可今日娘娘说起了婚事……我总放心不下。”
子虞坐了一会儿,亭中人觉得动静,抬头看了过来,眉宇磊落,正是那日在天王殿前递伞赶人的僧人。
按寺中资历,辈分长幼,赏赐层层下去,怀因得了一对玉管制的宣笔。他走出大殿时,见方丈眉头微皱,心中不解,离齐云殿有些距离了,他才问:“难道今日的法事有什么不妥?”
“这就是问题所在,”罗云翦唇角噙着冷笑道,“陛下信任他,照理说皇后应该堤防他,可偏偏皇后也待他很好,在封地一事上还曾出过力……对,这些看起来都不能说明什么,可仔细想想,能同事应付这么多面,而又面面俱到的人,岂是个普通人。”
皇帝又打算到时亲自前去听僧人讲经,明妃身子尚虚,而皇后又因近来整治后宫微染小恙,最后随驾的只有淑妃和欣妃。
献经的僧人走到御座前行礼,皇帝这才知道他就是方丈的弟子,看了一眼,发觉是个气质出尘的俊伟青年,又见他身上沾染秽物,却彬彬有礼,行止如常。皇帝带着几分嘉奖地笑道:“怀因,是个好名字。”
子虞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哥哥会不会算计地太多了,也许他并不是哥哥所想的那种人。”
秋雨缠绵了几日,待日开天晴,东明寺一扫阴郁的气氛,草木葳蕤,殿宇静明。
来往皇后门前的人更多了,皇后的的父亲宣王和兄长延平郡王也显得更尊贵,府前车水马龙,把门槛踏地锃亮。除了德高望重的倪相和皇帝宠信有加的殷相,皇后父兄隐然成为朝中第三股势力。
虽然大哥叮嘱过不要轻易去找他,但子虞觉得最近憋了太多心事,这日正好轮到绛萼穆雪陪欣妃去茞若宫走动,她便趁空去了永延宫。
子虞被他直落的目光一扫,显得有些窘,怕他出声赶人,她起身微微掬礼后便匆匆离开。
怀因随他看去,藏宝房内收藏颇丰,是四朝皇帝的御赐堆积而成,墙上寥寥挂着几幅字画,无一不是御笔亲提的墨宝。怀因一幅幅仔细看来,直到最左一副,字迹厚劲苍迥,留名是“怀灏”。
穆雪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你我是诚心诚意服侍她,可她还当我们是外人呢。说什么要为我们千挑万选和-图-书一个公卿贵胄……我看她心中早就谋算好了人选。”
子虞看欣妃心意如此坚定,颇为诧异,转念一想,终生大事在她脑中还是混沌一片,只是略微的有些惊,又有些喜,可欣妃突然的表态,隐隐让她觉得不安,再仔细琢磨,又猜不透这丝不安来自哪里……
穆雪神色一缓:“子虞,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我们来这里不是一辈子做宫女的。可我也不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了,用做去拉拢别人的道具。”
方丈道:“世事皆有因果,若能心怀因由,洞察世事,便是他的造化了。”
“这哪是取笑,”欣妃理理鬓发,说道,“你们这般的可人儿,难道留在宫里陪我耗日子么,现在还不觉得,日子长了,你们还不得怨我。以前宫里冷清,现在陛下和皇后娘娘又派来这么些人,也有几个知冷知热的,我总得让你们腾出手去,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操劳。”
穆雪微怔,随即又扯起嘴角一笑:“唉,我也是犯傻了,忘记现在自己是个奴婢。”
子虞见她越说越激动,拉住她的手,温柔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却又觉得无从说起。穆雪沉声道:“我要自己选一个!这里是最容易一步登天荣华富贵的地方——我不信我会一辈子做奴婢。”
谁知这么巧,第二日子虞在院门口又看见了他,采颖和他站在门前说了几句,又从他手中接过一包事物,方方正正,像是书册。
方丈摇头不语,领着众僧来到藏宝房,将御赐的宝物法器放入其中。怀因毕竟年少,忍不住又问了方丈一遍,方丈抬起头,往墙上看了一眼,以目示他。
天色澄蓝,仿佛薄瓷上的釉色,光亮而明媚,子虞抬头一望,轻轻叹了口气,挑了院中一处僻静的角落,无所事事地闲逛。
方丈也随他微笑,但脑中却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低下头,恭敬道:“不过是个稍含警意的名字,当不得好。”
罗云翦拧起眉:“授人以柄,这倒是个麻烦。”
子虞张了张口,罗云翦却不让她插口,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晋王堂堂皇子,你只是一个卑微女官,他帮你能有什么图谋——可是子虞,现在没有迹象,不等于你没有利用价值,等你能看穿他的图谋的那天,你必定会后悔不已。”
他似有些讶异,目光却温和,远胜那日冷漠淡然。
罗云翦听地皱眉,轻嗤道:“欣妃的算盘倒也打地不错,”转过脸来,又问子虞,“婚姻大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绛萼道:“当日的情景怎么也忘不了的。”
皇帝素来疼爱这个儿子,选了九月十一这个吉日,召集了寺内所有高僧,在齐云殿为他诵经祈福。
子虞听到这里,心里发寒,叹息道:“哥哥说的是。可是在碧丝城和东明寺,晋王对我有两次恩情,我总不能忘记。也许宫中真是风云变幻莫测,我只求平安立身,可要我忘恩负义,以怨报德,我也是做不出的。”
没过一会儿,欣妃转醒,她看着几个亲近的人,婉然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明寺的方丈大师讲完了一段经文,令寺中几位高僧奉上几本经书,方丈对皇帝道:“这是寺中僧人心怀赤诚,秉烛达旦抄写的金刚经,为陛下和娘娘祈福。”
罗云翦冷哼一声,道:“我只怕自己还不够谨慎小心,还是低估了某些人——晋王是什么样的人,别说是你,https://www.hetushu•com.com就是整个宫廷,敢说了解他的人一个都没有。论身世,他的生母是个宫女,比之太子三皇子差了许多,可是他步步高升,到了今时封王,封地比三皇子多出几乎一倍。三皇子年幼还情有可原,他早已成年,却迟迟不去封地做藩王,反而能长留京中,陛下甚至将禁军的羽林和骁骑两营交给他。”
穆雪神色一黯,焦躁地在溪边来回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冷笑道:“做奴婢怎么了,先朝的万贵妃,南国的志裕皇后,都是宫人出身,难道她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子虞道:“那说明圣上信任他。”
这天一早,欣妃就觉得头晕沉沉的,四肢乏力,在一众宫女的巧手下才停停当当地妆扮起来,可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子虞和穆雪察得眼色,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前往齐云殿。
欣妃一行回到院中,宫人们早已收拾好了床榻,铺好被褥。子虞扶着欣妃坐到床边,欣妃的脸色依然不好,却不肯休息,穆雪命人去请太医,也被她制止。
皇帝又劝了几句,欣妃决意要回院休憩,最后由子虞等一干宫女护着她匆匆离去。
穆雪劝说道:“娘娘,有什么不适还是让太医来看一看,小病若不在意,会耽搁成大病。”
皇帝让资深的太医们为他诊治,都对此束手无策。久而久之,皇帝只有接受了这个事实。
罗云翦听地直摇头:“刚才你还提醒我要堤防他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忘记了。”
皇帝神色平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淡笑道:“先帝也曾说过,取个好名字是一生的开始。”
听他话音似乎对晋王极不以为然,子虞忍不住想辨别两句:“晋王与一般皇家子弟不一样,行事有君子之风。”
大皇子早已过弱冠之年,只因生母身份卑微,封地一直未定,这次由皇后出面,皇帝下旨,得“晋王”之称,封地晋阳,地处南方,也算得上是物丰地美。
罗云翦长长叹了一声,对妹妹的顽固感到头疼,可看她的神情又心生怜惜,伸手抚抚她的头,柔声道:“说到哪里去了,谁让你做些忘恩负义的事了。只是让你多多小心些。哥哥只盼望,那些被你相信的人真正值得信任——你也不会因为轻信别人付出代价。”
子虞心里咯噔一响,“哪里有什么缘故。”
子虞沉思不语,罗云翦笑看着她,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子虞回过神来,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一团影子,轻声说:“倘若他能看到我的美好,包容我的过失,沉稳给我依靠,一起白首偕老……能有这样一个人就好了。”说到后面,她已是满面绯红。
罗云翦似有些意外:“家世,样貌都没有要求了?”
欣妃才站起,便一阵天玄地转,胃中翻腾不休,刚才憋着的一口烦郁猛地从胸口往上窜,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酸水,尽数吐在了经书和奉经书的僧人身上。
子虞不是没有这么想过,被她勾起了心事,却也只好劝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是奴婢。从南国开始到这里,哪一件事是由自己意愿决定的,说来说去,做人奴婢的,都是身不由己。”
子虞一路出了院子,又走了几步,才察觉自己毫无目的,又没有去向。
子虞在南国时听说北国早冷,可到这里的第一年,秋色已接近尾声,寒意却迟迟未来。宫人们也觉得今年的天气反常,议论纷纷,只是猜不出这会是什么样的征兆。
宫中南苑有一m.hetushu.com.com小片枫林,秋时染成簇簇的殷红。当年造苑之人必定是下了些心思,在林旁开了条蜿蜒溪流,当秋叶零落,随波逐流,当真是一番动人美景。
穆雪微嗔:“娘娘这是什么话,倒像是要赶我们走似的。”
“嘘!”子虞制止她,柔声道,“不要说了,再多就惹祸了。”
子虞横他一眼:“若是个样貌英俊的世家公子就更好了。”话出口,才发现提的要求近乎完人,自知希望渺茫,掩唇笑了起来。罗云翦也朗朗笑出声。
宫人们也都看出这一点:文媛大势已去,原本对太子还有些威胁的三皇子已经变地平庸无用。淑妃不为皇帝所喜,虽然在四妃之首,但多年不理后宫事物,颇有些出尘的感觉。明妃美艳,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嗓音嘶哑,行事又霸道泼辣,不像是能长居高位的人。而欣妃,宫人们心知肚明,她在朝中无根无基……
不知是不是佛经真的起了祈福的作用,欣妃娘娘身体的一些不适都消失了,面色红润,时有笑颜。
那几位高僧捧着经书上前,宫女们打起帷帘,皇帝和两妃起身接经书。
子虞原本准备说的满肚子话,在见到大哥后不知该先说哪桩,微微叹了口气,脑中骤然闪过一件事,问:“大哥可认识禁军中的一个人,衣裳上绣有金色妆缎,年纪不到三十,右眼角有痣。”
欣妃一笑:“倒也算是个好梦,只是想起了去年我们放河灯时的情景,你们还记得吗?”说完,她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滑过。
穆雪趁众人不注意,对着子虞使眼色,又指了指枫林,在宫人们赏景时故意落后几步,她挽着子虞的手往溪边走。
欣妃近日尤为喜爱这里,子虞陪她午后赏景,又在树下为她念了一段以前宫中留下的闲文,念了一会儿,身边却无人出声,她抬头一看,欣妃靠在椅榻上阖着眼,似乎睡着了。
绛萼好半天才期艾着道:“娘娘今日是犯了什么兴致,拿我们取笑。”
子虞心一沉,本来就心中怀疑,现在更是觉得疑虑重重。
子虞接过,打开随意看了几眼,果然字如其人,端正挺拔。
子虞看看她,不由叹息:“既然你知道古怪,又知道娘娘不想让你我知道,还何必追根问底呢。”
“不是有句话叫‘事有反常必为妖’嘛,”穆雪轻蔑地撇撇嘴,“那两个宫女看起来就不对劲,我不过问了两句,看娘娘的意思还在庇护她们,这还不古怪?”
对这些事得益最深的,自然就是皇后。
方丈摇头:“陛下无需介怀,让小徒怀因再抄写一卷就是了。”
九月末,皇帝自觉离京太久,下旨回宫。
子虞低呼一声,上前扶住欣妃,宫女们急忙放下帷帘,齐齐档住了帘外人的视线。皇帝见她面色苍白,连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吃了一惊,问:“这是怎么了?”
子虞说道:“新来的人不顺手,还要娘娘操心宫里的事,哪少得了我们。”
方丈轻叹道:“以后记得要避讳。”
罗云翦一愣,想了想道:“的确有这么个人,叫陈彬,听说家中和皇后娘娘有姻亲,前两日调任去交泰宫做了卫尉。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这一刻却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罗云翦一瞧见她的脸色,就猜出她有重要的事讲,心里又是疼惜又是叹息,问道:“是不是又遇到为难事了?”
“我哪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子虞低声道,“只是当日情况紧急,说给大……晋王殿下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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