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孙奔和猴子背着包袱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江湖路，多漂泊，有缘人，最难得，能相逢，当珍惜。我们已经是朋友，不如一同赶路如何？”
孙奔整一整背上的行囊，冲他们爽朗一笑：“几位别来无恙？”
孙奔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喝好酒，吃好菜。人生在世，吃好喝好才痛快！今天你们一定要捡最贵的点，便宜了就是不给我面子！”
道人的语气很平淡，，可昭沅乐越等听着，心中都不由沉重。乐越道：“那么请问道长，可知十几年前，涂城之劫的那段时间，曾在这城里住过的一个叫李庭的商人？”
球在胖员外眼前的半空中松散开来，竟然是一幅红布，写着“恭喜发财”。猴子再一个翻身，接住了红布，撑在手中落到地面，对着胖员外露出牙齿嘎嘎吱吱地笑，把红布举着送上。
孙奔的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几位是路过的，当然没有听说，在下其实曾被抓进县城大牢不下四五次。每次都只住一晚而已，这次因为腿受了伤，才多留了一晚。”
少年将他们一一打量了一遍，再翻翻眼睛，向着店铺门内扬声道：“爹有人找！”
再抱抱拳拔腿离开。
在不远处走着的应泽殿下威严地咳了一声。
眼下的情况，还真拿他毫无办法，乐越也没有热血到再叫上洛凌之，把孙奔打一顿扛回知县衙门的地步。
她嘀咕的声音不算小，香火道人顿时脸色煞白，连念道号：“万不可多言，万不可多言。”
近中午时分，他们到了孟城。孟城算是南郡和西郡交界处比较大的城。城中街道宽阔，房屋漂亮，市集繁华。
头顶上方有个声音笑道：“我还以为各位当真是正气凌然的侠士，没想到竟也是用石头充金银，坑蒙拐骗之辈，与我这个抢劫百姓的土匪头子半斤八两。”
乐越再想追问，马富突然转向那少年，呵斥道：“小发，你个败家的娃，在门口蹲个什么丧！今天日子不好！关店！”
琳箐道：“以我看，咱们就直接冲进去，把那父子俩捆起来，吓唬吓唬，看他们说不说。”
一只麻雀飞到窗台上喳喳叫了两声，孙奔身边的猴子猛地蹿起来，向它扑去。
乐越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香火道人道：“当年城中有座大客栈，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和有钱的商贾路过本城时一般都会住在那里。有个叫马富的伙计侥幸捡了条命，如今就在当日客栈所在处开寿材店，几位可以找他打听一下。”
孙奔又浮起殷勤的笑容：“几位定然是去西郡参加郡主招亲的吧，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一样。”
孙奔遁逃引起了店家的警觉，乐越隐约看见门口有几个魁梧伟岸的身影，他清清喉咙，刚要开口。应泽把他的话截在喉咙中：“我来。”
应泽咬着昭沅刚递给他的一卷脆皮鸭卷饼道：“乳猪，两只。”
为什么凡人要给死人烧这些东西？昭沅把这句疑问憋在肚子里。乐越走到那少年身边，问：“这位小哥，请问一下，这家寿材店的店主是否叫马富？”httｐs://ｍ.hｅｔｕshu.ｃｏｍ.ｃom
乐越的嘴角抽了抽，琳箐不耐烦道：“谁和土匪头子是朋友，一边去。”
鹤机子曾告诉过乐越，他的父亲李庭是个还算出名的商人，或许这座城中的人，十几年后仍记得他。
琳箐摊手：“那怎么办？”
那里必定就是马富的棺材店了。
孙奔满脸真诚：“做匪寇的日子已经是过去了，处一处你们就会发现，我这个人，最讲义气，重朋友，连脊梁骨上都插满刀子也在所不辞。比如……”他凑得近了些，一边嘴角挑出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在大牢中，我挨了无数鞭子，也没有说出你们几个其实是驭龙人，这位小兄弟是条龙的事情。”
孙奔说话的工夫，猴子抱着只篓子，掏出一把一把的五彩纸屑转着圈洒。引得众人又狂扔了一通铜钱，才乱哄哄散去。
昭沅觉得乐越的这句话说得很像土匪。不过他很欣赏。
孙奔盯着应泽道：“小公子的食量真好，呵呵……”
乐越握着这些铜钱，心中很感慨，傻龙到底是成长了，已经会赚钱了。养在身边越来越能帮上忙了。
乐越却愣了一愣，与昭沅对望一眼。
乐越凑到窗前看，楼下人来人往，孙奔与猴子都已没了踪影。
洛凌之也看到了孙奔，缓步走到近前。
那人抬起一双和少年一模一样的三白眼，点点头。
乐越面无表情：“不行，这么做我们不是成土匪了？”
孙奔道：“那么国师冯梧，几位认识么？”
洛凌之依然淡定地道：“越兄，下次你将计就计前，先想想后果。”
洛凌之和声道：“我们只是来找马富，想打听点事。”
前方的两街交界拐角处围了一堆人，异常热闹，还不断有行人往那里挤。
琳箐哼道：“我就知道土匪头子不能相信！”
乐越捧着菜单道：“孙兄，吃顿简单些的便饭就好，何必如此铺张？”
乐越的心不自禁地跳快了些：“我……想请问马老板，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涂城之劫时，曾住在这里的一个叫李庭的客商？”
猴子跳着捡起银子，再次作揖不迭。
孙奔笑眯眯道：“承让承认，在下要先赶去西郡，后会有期。”
洛凌之道：“用‘理’替代‘里’，莫非是谴责百里郡王罔顾君臣天理谋反？”
神观前的捐修石碑上刻着一行行的捐资人姓名，最上面一行是某某未亡人，一百文。香火道人向他们解释道，紫阳镇当年因百里齐而遭劫，所以现在满城的人都不用百字和里字，拿白与理代替。
小二立刻哈腰点头。
猴子捡起钱，对着人群转着圈作揖，叫好声更疯狂了。
昭沅琳箐和应泽叼着筷子一起点头。
乐越道：“唉，本少侠是有意海吃把他吓跑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跑得如此快。”
琳箐道：“哦，他最近老吃烤野味，可能伤了胃，今天吃的不是很多。”
乐越扯着昭沅，昭沅拽着琳箐，一串三个一道凑过去看热闹，应泽哼道：“幼稚。”
乐越的脸抽了抽：“你老人家……”
高和-图-书人卜算后，柳非皇帝几句话，飘然离去。这几句话头两句的确蛮灵验的，所以后面一句就要了整个百里氏的命。
金、金元宝！
乐越愕然转头，见老龙从袖中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锭子，拍在桌上：“不用找了。”
乐越摇头：“不是，我们只听凤先生的话。”
乐越立刻示意小二：“来一份。”
一个时辰后。
乐越再道：“再来个荷塘醉蟹，用二十年的花雕酒来做。然后，燕窝乳鸽盅一份，这个富贵吉祥多宝蛋似乎还没点过，上一碟先尝尝，再一只党参蜜汁暹罗乳猪……”
乐越一路狂奔出了孟城，等跑到城外的一处僻静的树林里，方才停了下来，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会轻功。
寿材店所在的这条街十分宽阔，是处很繁华的市集，乐越依照香火道人的指点寻到街角，远远便望见一支招魂幡杵在街边在风中招摇。
应泽为什么会有金元宝？乐越立刻起身，亲手扶着老龙镇定迅速地离开了酒楼。
猴子肯表示友好，昭沅挺开心。
孙奔笑得眼皮都颤了。
乐越精神一振：“孙兄要请我们吃饭？呵呵，那怎么好意思，我们人多，还是小弟请你吧。”
乐越抬起头，见孙奔抱臂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猴子倒挂在树枝上对他们吐舌头。
乐越马上向小二道：“改成两只。”
乐越向香火道人道了声歉，又问：“道长，不知你在紫阳镇中住了多久？”
少年小发悻悻地应了一声，翻翻眼睛，拎着黄纸扎与马富一前一后走进店里，乐越追上去：“马老板，你再好好想想……”砰，一扇门板在他鼻尖前重重合上。
乐越看着这三个字，心中本该有无数的情绪，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孙奔把他们领到一家蛮气派的酒楼，沿途，昭沅在馄饨摊上用它怀中的那把铜钱换回了应泽。孙奔豪迈地挥手要了个雅间，让小二把菜单送到乐越等的面前，请他们随便点。
他们身后远远传来一声怒吼，几个手执棍棒的人影追了过来：“拦住那几个用石头当饭钱的骗子！别让他们跑了！”
香火道人叹息：“世上道理哪有绝对，功过对错谁能说呢？”
孙奔的牙齿多露出了两颗：“我那时若不做认命待毙状，你们怎会放心离开？这是兵法之中常用的诈降示弱之术，只能怪你们分辨不出了。”
“几位，留步，你们不觉得再度相逢，表明你我们很有缘分么？”
锣鼓锵锵锵响完之后，一个声音压过了叫好声朗朗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不管有赏钱没赏钱，给声好就行！”
琳箐嘀咕道：“怪不得这个皇帝要断子绝孙，为了一句不知道灵不灵验的话就灭了全族，太狠毒了。”
当真是孙奔，活蹦乱跳、红光满面的孙奔。他手里拎着一个铜锣锵锵地敲着，一只穿衣戴冠的猴子跟着锣鼓点顶蹴鞠翻跟头，赢得一片如雷的叫好声，铜钱如雪花般落到地上。
琳箐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了。
乐越颓然的垂下头，从门前转过身，昭沅蹭到他身边拉和_图_书拉他的衣袖。
香火道人说，他就是紫阳镇人，幼时家贫，不得已将他舍给了清风观。涂城之劫时，他奉师傅之命出镇办事，万幸躲过一劫。待回来时，观中的其他人或是死了，或是逃了，只余下他一个。道观后来便就成了这座祈福观。
孙奔继续坚持不懈地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同行，也好有个伴？不然这样，我先请几位去酒楼小酌一番，再慢慢商议。”
应泽傲然道：“本座不用取的难道便没有钱用？区区点石成金术，连寻常小仙也会使。”
昭沅想起一件事，急忙从行囊中翻出猴子那天拿来换孙奔的包袱递还给它。昭沅一直随身带着，没有扔，乐越还曾嫌过累赘。
反正凤桐的确知道他们是谁，把这件事情栽给他，一点也不算陷害。
洛凌之插话道：“这个西域石榴酒酿丸子好像不错。”
乐越抱着手臂，和昭沅琳箐只管站在原地不动。
乐越眯起眼：“孙兄你当时说了也无所谓。我们几个，”他把手按上昭沅的肩膀，“是特批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未来的国师，太子殿下的高参凤桐凤先生。”
昭沅和洛凌之也跑得气喘吁吁，琳箐与应泽是用法术逃的，依旧神清气爽。
乐越沉着冷静地低喊一声：“快跑！”拔腿飞奔。
带着猴子纵身一跃，踏树而去。
——千秋业，万古城，始于龙，乱于凤，破于百里。
人群差不多已经散尽了，只有几个对猴子的把戏还恋恋不舍的人仍在不远处张望徘徊。
孙奔满脸无所谓：“姑娘你就喊一喊试试喽，依照知县衙门的办事速度，恐怕通缉在下的榜文现在还没写完。孟城官府不知有孙奔之事，在这里，在下只是一个寻常的卖艺人。”
到了一个还算僻静的街角，乐越才小声问道：“殿下，那锭金子，你从哪里取的？”
为啥，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呢？琳箐已经在他两个之前奋勇地挤到了最内圈，蓦地大叫一声：“啊，孙奔！”
昭沅小声和乐越道：“我觉得天命不会让一城的人这么惨。”
他道，一百多年前，这座城就是郡王百里氏所建，为了收容因大水逃到这里的饥民。当时所有的人都感激百里氏的恩德。百年之后，此城与城里的人又因百里氏而遭遇大劫。可能的确是老天注定，命该如此。
洛凌之淡定地道：“如今之计，唯有我们卖身给酒楼了。”
孙奔豪爽地道：“区区一顿酒，在下还请得起，这顿我付账，千万别和我抢。”
人群中顿时叫好声再起，几乎震破了乐越的耳膜，胖员外接过红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又抛出一块银子。
猴子嘎嘎吱吱地叫着，一把从昭沅手中抢回包袱，又蹲在孙奔腿边冲他们扮鬼脸。昭沅试着对它友善地笑了笑，猴子挠挠腮，从衣袋中摸出一枚核桃，丢给昭沅。它丢的力度一点都不重，昭沅恰好能伸手接住，猴子吱吱嗯嗯两声，比划两下，表示这枚核桃送给昭沅吃。
乐越低声道：“喂，话不能乱说，我们被抓去砍头倒没什么，hetushu.com.com连累这位道长和其他路人就不好了。”
再走了一天多之后，写着紫阳镇三个字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乐越悲壮地等着一旁守候着的小二哥报出饭钱数目，他们好正式卖身。
乐越点头：“很好，祝愿孙兄早日成为英雄，大家山长水远，各自江湖。”
老龙忌讳打劫这个词，故而乐越用了保守的取字。
孙奔把铁盆中的银钱尽数倒进一个皮袋中，收入怀里。再敲了几下铜锣，抱拳团团一揖：“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今天就到这里。小弟偶尔路过，承蒙各位关照抬爱，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洛凌之道：“县衙之中，阁下也吃了不少皮肉苦头，假如不再滋扰舒县百姓，我等可以权当未看见过你。”
啧啧，西郡郡主招亲招揽的人真不少，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土匪头子，一网打尽。
小二哥报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天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哪位爷付账？”
少年指了指乐越等人，言简意赅地道：“爹，这几个人找你，说有事向你打听。”
随即踱向了一边的胡麻饼摊儿。洛凌之远远站在最后微笑。
香火道人思索片刻，摇头：“贫道没什么印象。”
叫好声越发惊天动地了。
少年站起身，翻了翻一双天然三角眼：“几位买寿材还是买香烛？”
乐越坐到树下长吐了一口气，丢脸啊，他乐越少侠的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一顿霸王餐上。
乐越跑的疲乏无比，懒得懊悔也懒得生气：“这次又输给孙兄了，惭愧惭愧。”
洛凌之也说：“很不妥。”
向小二勾一勾手指，“先一个苏武牧羊，里面的羊肉只要羊前腿筋腱片，一定要是纸页薄厚的，薄了不要，厚了不要，肥瘦不匀不要，明白么？”
昭沅对此很好奇，忍不住想用爪子碰碰那些纸元宝串，琳箐暗中拉拉它的袖口：“这是凡人烧给死人的东西，你可别乱动啊。”
琳箐道：“那么，飞先锋恰好也有只不长翅膀的双胞胎哥哥弟弟？太巧了吧。”
店内有人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不久后，从店门处慢吞吞走出一个双手抄在袖中，弓着脊背，面目委顿的中年男子。
乐越他们对面的一个胖员外往地上丢了一块碎银，猴子立刻捡起，作揖数次，拐呀拐地跑去放进孙奔面前的小盆中。孙奔抛起个球状物，猴子跃起身，一个倒挂金钩，把球恰好踢到那位胖员外面前。
孙奔此时不是应该在舒县大牢么，为什么会蹲在孟城街头耍猴？乐越喃喃道：“难道孙奔有个双生兄弟？”
这只红眼睛的猴子怎么看都是那只大翼猴飞先锋，只是没有翅膀。
猴子蹲在孙奔腿边，扒着眼皮冲他们做鬼脸。
麻雀抖着翅膀仓皇逃走，猴子扑了个空，从窗口直坠下楼。
紫阳镇内，街道干净，街上人来人往，也很热闹。
应泽刮完汤盆中最后一勺野参乌鸡汤，琳箐喊来小二吩咐：“再来个塞外烤羊腿，一只淮扬盐水鸭，两个酱肘子，一碗蒜浇排骨……”
乐越上前一步抱抱拳头：“敢问，阁下可是马富？”
和图书乐越拍了两下门，琳箐道：“没用啦，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说。”
乐越赞叹道：“孙兄的个性小弟太欣赏了。”
乐越抱一抱拳：“孙兄，生意不错。只是落网匪首为何会变成江湖卖艺人？”
乐越面色木然道：“当然不是天命，只是皇位上的人太相信天命罢了。就因为什么开国预言，灭了整个百里氏。”
昭沅愕然地看着堆满盘碟的桌子：“那我们怎么办？”
昭沅小声道：“在舒县客栈时，我们帮忙做工挣的。”
孙奔的神情瞬间有了些变化，眨眼又恢复常态：“原来几位是忠顺王府的人？”
乐越再摇头：“不认识。”
可惜他们囊中空空，什么都只能看不能买。
乐越笑道：“唉，孙兄这样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乐越带着昭沅和琳箐削尖了脑袋往人堆中挤，耳中响着热闹的锣鼓和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琳箐道：“你不怕我们现在喊人来抓你这个越狱的土匪头子呀。”
他把钱重新塞回昭沅的手中，压低声音：“还是你收着吧，等需要的时候我再和你要，小心点别被应泽知道。”
洛凌之低声向他解释道，数百年前，这个朝代始建时，太祖皇帝修建京城，皇宫建成后，帝心十分欢喜，就请来一位传说中的高人卜算，算一算京城和皇宫会传承多少年。
看猴子捡起钱，看孙奔收好钱，看孙奔和猴子一道收拾地上的道具，放进包袱中。看孙奔把铜锣和锤子分挂在腰的两边，与猴子各自背上一个包袱。
卖艺的这位，居然是孙奔。
孙奔扬眉道：“我本就打算干完那一票便收手。欠他们的，来日我会还，到那时舒县的人就会知道，我孙奔不是匪寇，而是英雄！”
昭沅愕然。
琳菁看着他的背影磨牙：“如果没有不能打凡人这项破规矩，我一定让他万紫千红。”
乐越出声打断她：“这些菜，就不要了吧。羊腿盐水鸭肘子排骨之流，太寒蝉太粗俗了，你这不是诚心不给孙兄面子让他难看么？”
乐越走到近前，只是招魂幡旁边蹲着一个少年，将一捆黄纸整齐堆码好，店铺门前挂着“老马香烛寿材”的匾额，门外悬着一串串金箔纸迭成的元宝。
昭沅蹭到乐越身边，偷偷扯他衣袖，往他手里塞了一点东西。乐越举到眼前看看，是一把铜钱。
马富听到“涂城之劫”四个字，便打了个哆嗦，猛的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不记得……”
马富的寿材店在紫阳镇的东南角。
孙奔大呼一声：“飞先锋！”一头扎到窗边，向着猴子下坠的方向，风一般地跳了下去。
乐越后悔道：“当时看孙兄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在下还心生惋惜。没想到你竟会越狱。”
过来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当日的惨烈早已痕迹淡薄，可街边的祈福神观与香火缭绕的庙宇表明，那些无辜的血未曾被忘记。
乐越晃晃腿，靠到树干上：“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要他栽在咱们手里。”
小二带着写的满满的大张单子退出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