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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记李医生的提醒，没进入无菌区，离仪器很远，也没把麻醉碰掉，但宫缩来袭时用力，唐宁还是被助产士痛骂，说：“让产妇抓着你，你别抓着她呀！”

“三十七周就足月了，”李铎又是那句话，“你信百度还是信我？”

她像人生中曾经的无数次一样，竭尽全力地想要做到最好，也像从前一样以为自己一定会赢，但最后却还是输了。胎心两次疾降，从一百六掉到八十，再掉到六十，监护仪器一直在报警。她完全乱了节奏，抱着唐宁痛哭。

余白说：“当然是看看多不多少不少啊。”

余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也慌了。看着他紧张，她倒又觉得自己还稳得住，反过来劝他：“预产期都还没到呢，说不定到了那儿就被医生赶回来，最多也就是住几天医院保胎。”

“记着擦汗、喂水、递吃的，你自己别乱叫，也别哭得什么都顾不上。”

李铎却回答：“主要还是怕当爹的太兴奋了昏过去，给他们一点事情做，平静一下情绪。”

一开始，余白还以为是巧合，直到听见李医生说：“王清歌让我来看看你。”

唐嘉恒还在至呈开会，唐宁从陈锐那里听说，议题是针对邵杰的执业利益冲突审查。

余白的情绪已经相当恶劣，当即发了一段语音把他骂回去：“这是说开就能开的吗？你倒是来开开看啊！”

孕前班上学的，她都用上了。李铎说的，她也都做到了。她没有和*图*书乱叫，没有偶像包袱，也忘了紧张，只记得要在疼痛爬上顶峰的时候用力，吸气数到十，再迅速换气，等待下一次的剧痛。

“但我们认识啊。”余白也还是像从前那样跟他套近乎。

“醒过来，余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怕有人来暴力伤医……”

李铎只嗯了一声，翻着她的检查报告，不解释。

但有人一直在跟她说话，扰了她的好梦：

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但余白却知道这是祝福的意思。李铎专门做妇产科危重手术，不看见他，就是平安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余白已经在往里面走，但唐宁还没放开她的手。她回头，只见他一脸故作轻松的表情，笑对着她说“加油”，眼里却有一丝愣怔。

“为什么这么说？”余白又问，心想你爸爸急躁不也是因为你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余白的右手，握得太紧，她手指都变形了。余白却无所感，奋然忘我似的。

而李铎仍旧一句话把天聊死，说：“我一向不赞成丈夫进产房。”

唐宁连打了三个问号，一定要他给个理由。

余白正疼着也笑出来了，打了一连串的哈哈哈，问：“真有这么多昏过去的吗？”

“我不晕血。”唐宁赶紧保证。

余白听了有点得意，心说生孩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嘛。阵痛的时候忍一阵，等这一阵过去了，她又可以淡定地拿着手机跟唐宁聊天。

助产士叫来医生，判断之后，https://www•hｅｔushu•coｍ•ｃom把她推进了手术室。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像是浸在一泓温热的水中半梦半醒，她不知道是麻醉的作用，还是在麻醉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阵痛并不剧烈，余白完全忍得住，在车上还分别发了微信给王清歌和周晓萨，让她们俩后备她接下来几天的工作，然后又在备忘录里写了个清单，上面全都是住院要用的东西，打算一会儿发给唐宁，让他一样样去买。前一阵兵荒马乱，她连待产包都不曾准备好。

余白八卦心起，情绪还真平静了一点，试探着问：“她跟你说啦？”

进了医院，他们找地方停了车，直接去产房，敲开门口的一扇小窗。里面的护士听余白说了情况，开门让她进去，但唐宁只能等在外面，护士说，开到三指才能进家庭产房，家属才可以进去陪产。

“还有，剪脐带的项目现在没有了，因为比较容易产生医疗纠纷。而且挺难剪的，很滑，有点粗，还老有人手抖弄掉夹子。”

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开指的过程。

她实在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又应该怎么办。唐宁倒是动作快，起床洗了把脸，一分钟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准备送她去医院。她身上还穿着睡觉的衣服，是一件他的大汗衫，此刻索性又套上一条他的沙滩裤，随手挽了头发，穿个拖鞋就出去了。

“能查出什么来吗？”余白对结果十分期待。

所和图书幸，看见李铎晃进来。

余白不好意思再打听，赶紧回到眼下的正题，问是保还是生。

“那如果网监那里查不出什么来，他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余白不忿，但现实里有些事也许真的就是这样。

“也许会有发现吧，”唐宁回答，并不乐观，“但我还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唐律师急躁了。”

“等孩子出来之后，助产士会让你数一下手指脚趾，你慢慢数着就行了。”

唐宁只是反问：“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门又关上，护士给她做了内诊，果然是先兆临产，当场就把她扣下了。

“余白，别睡，你老公和儿子都在等着你……”

余永传和屠珍珍也已经赶到医院，给她带了好多吃的，又在家庭群里跟叮嘱了一大堆。

有经验的老护士听见她的声音，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又过来内诊，果然三指半，可以进产房了。

余白那时还觉未必会有这么快，但他的眼神也让她心里紧了一紧，觉得那一天真的已经很近很近了，他们之间会多出一个人，却又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李铎不答，反而又对她道：“余白，你也记住，生孩子不要有偶像包袱，也别太紧张，就专注在这一件事情上，你自己可以做到，用不上我最好。”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继毫无计划的怀孕之后，他们俩又将经历措手不及的分娩。

余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挪到产房去的，更不记得怎么上的产和图书床，只记得看见唐宁穿着一身蓝色防护服进来，戴着口罩和手术帽，老老实实蹭到她身边坐好，握住她的手。要不是口罩和帽子之间的那一双眼睛红红的，她都认不出他来了。

唐宁一句话没有，只是将车开得飞快。所幸当时尚不到五点，天边晨光初现，还挂着一弯淡白的残月，整个城市刚刚醒来，空旷得叫人觉得陌生，从家到医院一路坦途。

李铎懒得跟他争论，集中关照了几句：“记得只能在产妇的头侧陪着，注意不要进入无菌区，离仪器远一点，也别把麻醉碰掉了。”

她又笑了，想问：你这说的到底是唐宁还是王清歌啊？

“我们要是不认识，我就让你自己选。”李铎还是那副死样子。

李铎这才笑了，解释：“你离足月只差几天了，胎儿的体重估计已经有 2.5 公斤左右，可能肺部弱一点，但其他都已经发育完全，就算生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眼见着到了傍晚，天一点点黑下来，唐宁在外面等得心焦，见她这里许久没动静，又发微信过来问：“开到几指了？大概还要多久啊？”

“只差几天 ？”余白还想着六月二十七日那个预产期。

孕前班的老师说过，足月之后随时可能分娩，如果出现规律而且频繁的疼痛感，就可以收拾收拾去医院了。但到这一天为止，余白怀孕只有三十六周零三天，肚子里那位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翻腾，刚刚开了计数器，阵痛到了五分和*图*书钟一次，再上了趟洗手间，居然见红了。

两人下楼坐进车里，唐宁深呼吸一次，又定了定神，才把车子发动起来。

李铎回答：“一般男的都没什么见血的经验，到时候你晕倒了，护士还得救你，给你吸氧。”

下午，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间隔越来越短。她几乎吃不下东西，也没办法休息。

信息量比较大，唐宁听得有点傻，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声：“为什么要数手指脚趾啊？”

她被带去做了超声波，又被安排在待产室里做胎心监护。产房的值班医生看过宫缩的数据，说这种强度基本就是要生了，保胎还是催产，让她自己决定。

余白总算也笑出来，说：“我信你。”

上午，余白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甚至还有小护士过来看她的胎监记录，很佩服地对她说：“哇，你真挺能忍的，就没听你喊过疼。”

余白懂他的意思，还是因为理博，以及那个投资人，男人之间一起嫖的关系就是这么铁，而至呈 BK 的其他管理合伙人也没理由跟钱过不去。

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孩子离开她的身体，又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开始啼哭。虽然看不到，但她还是静静地笑起来，闭上眼睛，只想睡过去。

唐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概就是为了岔开话题，趁着午休时间，把李铎拉进群聊，咨询陪产的注意事项。

余白抖着一双手发消息给唐宁，唐宁又在外面抖着一双手回复，两人一来一回，还是不知道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