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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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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 特殊当事人 第二十五章 行星之家

第三季 特殊当事人

第二十五章 行星之家

那是一个比她年轻一些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
“嗯。”余白点头。
程翠萍送她们下楼,话说了一路。
但这些仍旧只是他们的推测而已。
余白还想问:那孩子的爸爸呢?
“我今天去跟陈主任坦白,他给我的案子,你有意见吗?”余白揶揄,心说中午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你说现在这样的孩子怎么这么多呢?”王清歌看着来往的车流感叹。
“但柯允已经在里面住了十几年了呀,怎么解释他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生这样的暴力行为呢?”余白觉得其中还是有些违和的部分。
三个人正聊着,听到外面门锁一响,有人进来。
果然。余白心下一坠。
“含含也只是那样?”王清歌又问,根据刚才房间的上下文提示,显然不仅止于此。
“当然,也有个别摘了自闭症帽子的,但都是小年龄的孩子,两岁多三岁不到,儿保医生也没确诊,只是说有那个倾向,干预得越早,效果就越好。真正自闭症的孩子要是能治愈,就该得诺贝尔医学奖了……”
“你懂得挺多的。”余白赞了一句,缓和一下气氛。
“她也是新学员,也住在行星之家。”
两家合用一个厨房,程翠萍房门没关,探头就能看到是隔壁 401 的住户回来了。
有利的:凶器是在现场取得的,可以看到台灯还连着电线,在被柯允拿起来之后,带倒了旁边其他老师桌上的东西,以至于地上一片狼籍。以此可以证明,他并无预谋。
五年前,九岁的柯允可能目睹了一次性侵,从而发生模仿行为。经过景老师的干预之后,他恢复或者淡忘了。时隔五年,又有一个女孩住进 401 室,他又一次看到了和从前一样的事。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初中生,有了更加明晰是非观念。而且,因为他是一个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特有的执拗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去纠正这个错误。
画面十分清晰,可以看和_图_书到翟立坐在办公桌边打电话,柯允走进去跟他说话。两人没说几句,柯允突然用手猛击翟立的头部,翟立起身抵挡,他这才拿起旁边的台灯继续击打。一次,两次,三次,余白数了数,总共十四次之后,翟立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柯允这才扔下台灯,走出了办公室。
程翠萍劝:“很多孩子都有这个过程,你也别太着急了。”
“含含回来啦?”程翠萍跟她们打招呼。妈妈圈里的规矩,都指着孩子说话。
王清歌这才没话了。
“有时候也不管用,”程翠萍笑了笑,“等你们开始 ABA 干预,老师会给含含做一对一的分析,只要坚持做下去,都会好起来的。”
唐宁果然内行,当即分析:“自|慰是减压行为的一种,tension-reducing activities,的确是儿童受到性侵之后可能出现的表征之一。有些孩子没办法自己调整焦虑情绪,就会特别痴迷于这种行为,并且很难被转移注意力。这个不光是特殊儿童,正常孩子也一样。”
余白点头,两人当即把所有材料理了一遍,定好接下去要走的第一步。
“她刚才在公交车上又那样了,”含含妈指着孩子哭诉,“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弄,她就叫,打我,打自己。旁边那么多人都看着,有个老太婆干脆说我会生不会养,我真是……”
只这一句,余白便豁然开朗。如果真是这样,逻辑上就通了。
那天夜里,余白回到家,又看了一遍案发现场的视频。
含含妈即刻会意,倒也没有什么敌意,对她们俩点了点头。只有小女孩根本无所谓周围发生了什么,始终视线放空,不知道看着哪里,两只手反复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程翠萍顿了顿,才轻声说:“小姑娘不知怎么学会夹腿了,又不懂分场合……”
小女孩没有反应,含含妈点头笑笑,答了声:“哎——”
还有www.hetushu.com.com一点来自于她的推测:柯允主动去找翟立,并且主动发起了沟通。不太可能是他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希望翟立替他隐瞒。更合理的解释,是他发现翟立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去与翟立对峙。
两人离开行星之家,走在路上。十二月天黑得早,傍晚时分,街头已经华灯初上。
“余律师和王律师也该走了,我送送她们。”程翠萍解释了一句,开了门带余白她们出去。
“也是。”王清歌点头。
场面冷了一秒。
所幸还有唐宁在身后抱着她,对她说:“这种事,不管有没有意义,都不能视而不见,不是么?”
“性犯罪一般都有特定的性向,恋童癖更是这样,偏好男童或者女童,甚至连年龄都有讲究。在这件事情上,柯允应该不是受害者,而是目击者。五年前,他用他母亲的手机拍照片很可能就是在模仿。”唐宁试着解释。
余白其实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但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有些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余白立刻上网查了一下,他是对的,自闭症患者的男女比例接近 5:1。
余白未及回复,又有信息接连进来:
没等她开口,程翠萍就好像看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自动解释:“就像柯允的爸爸,孩子确诊没多久,我们就离婚了。那时候,我到处想办法给孩子治病,他觉得没必要,应该再生一个。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俩谁都不能说服谁,就分手了。现在,他每个月给两千元抚养费,我已经很满足了,再加上我自己打工,做翻译,给人补课,日子也过得下去。孤独行星有不少学员都是单亲家庭,你说碰上这种事,照道理更应该互相扶持吧,其实现实正好相反,遇上了,才知道不是一路人,就散了。”
程翠萍伸手抱住她,拢住她两条胳膊。女孩起初不耐烦地挣扎,程翠萍额头抵着她额头,嘴里轻轻哼着。好一阵,孩子才安静下www.hetushu.com.com来。
走到楼下,是王清歌打断她,问:“你刚才说的自我刺|激,指的是什么?”
整个过程没有声音,好似电影默片,只能看见柯允激烈的动作,扭曲的面孔,还有他面对镜头时的口型:打死他,打死他!
话说到这里,无可避免地又要感谢翟老师。含含妈大概也意识了,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
与“孤独行星”不同,行星之家完全是翟立一个人主持的项目。
“而且,我有种印象,自闭症应该多发于男孩吧?”唐宁又问。
余白和王清歌也跟着走出去,含含妈这才看到她们,停下不说了。
不利的:五次击打之后,翟立就摔倒了,但柯允的动作并未就此停下,口中还喊叫着“打死他”。罪名被升格为故意杀人未遂,也是有可能的。
程翠萍有点紧张,往楼道里缩了缩,找了个角落站定,这才回答:“你们别多想,那是他八九岁时候的事情了,拿我的手机拍了他自己隐私部位的照片,连着好几天,拍了有几百张。我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吓死了,后来多亏了景老师,给他解释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还让我给他买了人体大百科,慢慢的也就好了。他这个人的规则感很强,进入青春期也没出现过那样的情况。”
视频循环播放,有人凑过来,跨骑在椅子上,从身后抱住她。
“那这一次呢?”余白继续问下去,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在学校里发生的可能性的确比较小,”唐宁点头同意她的看法,转而又问,“但是,行星之家呢?”
余白明知是唐宁,却还是被吓了一跳,简直想打他。
最后还是余白开口问含含妈:“你们刚搬来这里啊?”
反复一遍之后,她记下几个要点。
余白正好有些问题,考虑到此人在某种暴力犯罪方面的经验和特长,当即把下午在“孤独行星”和“行星之家 ”的见闻跟他说了。
含含妈还是没完,又说:“之前在学校听讲座,老师也https://m•hetushu.com.com说过自我刺|激。但含含她……这也太早了吧,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临出门,余白回头,看到那个名叫含含的小女孩正盯着墙壁上一个插座一动不动。她又想到刚才在“孤独行星”看到的那个女孩子,跟含含一样,也是四五岁的年纪。
“这是怎么了啊?”程翠萍赶忙出去,也蹲在那儿问。
“对,”含含妈点头,“幸好有这个行星之家,不用担心邻居半夜来敲门吵架,也不会碰上房东租了几个月就不租了,离学校这么近,楼上楼下都是来做干预的,平常还能一起聊聊,互相帮着看孩子……”
也是巧了,手机震动,是王清歌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我又去了一趟孤独行星,问了景老师。”
“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叫小羽。”
程翠萍解释了一句:“这是法律援助中心给安排的律师……”
含含妈叹道:“到底还是你有办法……”
王清歌似乎也有自己的猜想,紧接着又问:“你后来说柯允从前也有类似的情况,他那个时候做什么了?”
“在这个时候,该怎么提出来?女孩家长会不会同意配合取证?能不能找到证据?又会对柯允的案子产生什么影响?都是问题……”余白喃喃,忽又觉得细思恐极。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柯允看到的只有 401,但那双恶手伸向的远不止这一个房间。这么多年,会有多少受害的孩子啊!
那个笑容有点勉强,余白本以为是因为柯允的事,旁人难免对程翠萍也有些看法,却没想到眼见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上的东西还没放好,就扶着灶台蹲下来,掩面哭了。
程翠萍笑了笑,说:“只要能坚持下来的都是专家,我们在 402 住了十多年,401 都换了多少家了。但我从来不批评他们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太难了,真的,放弃也是正常的选择。”
余白不禁佩服,其实她当时想到的只是模仿,除了两个小女孩的行为,还有柯和*图*书允几年前拍的那些照片,如果他们经历过什么,或者目睹了某些事情的话。
余白还在想刚才的事,随口说:“也不是现在多出来的吧。这样的孩子一直都有,从前就当成脑子不好,也不做什么治疗。”
她这还没缓过来,唐宁已经看着屏幕说:“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她继续说下去,“这些孩子很少有独处的时候,特教老师和他们的家长都没有发现异样,而且学校里到处都有视频监控。”
“你说,柯允的案子和这两个女孩会不会有联系啊?”
余白即刻明白,王清歌也一直在想。
程翠萍又安慰:“孩子大起来了嘛,问题是会多一点。等过了这个阶段都会好的,柯允从前也是……”
但唐宁不答反问:“陈翠萍说过,行星之家的租户换得很频繁,包括她家隔壁 401 室也是一样,对吗?”
含含妈站起来拉过孩子,说:“我真是急死了,从前也没这样,这几个月好像越来越不好了,可还得等过完年才能排上课……”
“那就对了,”唐宁举出一种可能,“你跟王清歌可以去查一下,五年前住在 401 的是不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
“陈锐这什么思路?!”唐宁果然皱眉,但之前已经答应过不干涉她接什么案子,此时也只能作罢。
“隔壁含含挺严重的,完全没有语言。一般人听到自闭症,都以为是雨人那样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其实这十几年下来,我带着柯允到处看病、做干预,一个智商超常的都没见过。有的能记住几首钢琴曲,有的能背弟子规,但也就是那样了。只要将来生活能自理,家长就满足了。”
程翠萍回答:“就是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动作,比如不断地摇头,跳来跳去,自言自语,或者打自己,揪自己,吃不该吃的东西。”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大约也是想到了柯允现在的情况,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传授经验的优秀学员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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