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白陆纠结良久，最终拉起她的手，垂下眼睑，“我带了身份证。”
下了飞机，看到外面有他们学校迎新生的代表，高举红色的长横幅，搞得特兴师动众。
“这一届的新生脾气还挺犟。”她走后，负责接新生的男生对旁边人抱怨。
额头、眼皮、鼻尖、嘴唇一一被他吻过。像是为了向她证明什么，白陆这一次主动撬开她的牙齿，舌尖勾着她，探险一样慢慢吸着。
“你是不是——”身后人淡淡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南柠停下，他问，“真的喜欢他？”
“湿了。”
南柠往后让，不喝，“你不要跟我说，我们来这儿就是单纯喝酒来了，那还不如刚才在餐厅喝。”
白陆望进她的双眼，看到一丝狡黠。
“我带了。”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起哄抢在宗欣荣前面回：“跟你们家白陆！”
高考分数在六月下旬出来了，南柠也收到当初心仪的警校的面试，但最后体测还是没过。
白陆头埋在她脖子里，深深吸气。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进入，南柠疼得直冒虚汗，却咬紧牙关不出声。
“不算。”
“原来这个号码是你的啊。”
她不动，微勾起嘴角。
最终收到了第二志愿学校的录取通知书，B市的一所综合性大学。
另一人说：“切，别以为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就是看人家小学妹不搭理你了，你才这么说。”
她低着头，脚尖前有块小石头，轻轻一踢，小石头在地上蹦了几下落进暗处。
南柠耸肩，“谢谢夸奖。”
“有第一次就有二三次，慢慢习惯就好了。”南柠把手机掏出来，戳了几下屏幕，边走边说，“这附近有一家宾馆，我看评价说环境还不错，也挺干净的，你觉得呢？”
到床边坐下，把盒子拆开。
他额头抵住南柠的脑门，说话语气在她听来懊悔又着急，“我这样算不算第三者？”
南柠起身走在他身侧，轻松般打趣问：“第一次买啊。”
下面人在讲话的声音像是有催眠的功能，瞬间睡着了。
翻到了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白陆点下，编辑进联系人，标上了他的名字。
小白兔考去了J市，叶子留在本市，开学时间都跟她不同，她俩坚持要把她送去机场。
以前是你，现在还是你，从来没有另一个他。
“一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白陆嗯了一声。
“男的？”南柠不懂他的意思，又觉得当下的场面很好笑。
她以为自己会伪装得天衣无缝，可是骗不过内心，一遇到白陆，心跳还是会加速。
南柠歪头笑，“身份证带了没？”
街道上车水马龙，他们站在路边相望。
“也在B市？”
她们一一自我介绍。
“诶诶诶，你这样我怎么喝东西？”她甩着头反抗，毛巾掉下来。
当晚，班级群里很活跃，玩起了发红包的游戏，南柠没参与，独自在学校里走了圈，回到宿舍后听到舍友在说什么拉网的事。
白陆没反驳，大家当他默认，暧昧的m•ｈetｕshｕ.ｃｏm.ｃｏｍ眼神往南柠身上飘。
白陆只是看着她，没出声。
周围顿时安静了，最惊讶的还数211寝室的三名女生。
相连的两桌，由半人高的椅背阻开，不站起来看压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他紧盯住她的眼睛，“那你记得什么？”
她慢吞吞地嗯一声：“不然还跟你一个学校？”
出了餐厅，南柠手往回一拉，白陆停下。
“给了没？”
风送来夏夜的燥热，南柠在他耳边吐气，“你要是想当第三者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柠报的是软件工程服务外包专业，没查清楚之前觉得这个名字忒高大上，所以就填了。
白陆手里捏着啤酒罐，没动。
第二天领书和军训服，南柠不认路，没有搞特立独行，学舍友拖着空箱子过去拉书。
南柠心猛烈一跳，面上却毫不改色，点头说：“那就好。”
她把房间的照片点开，递到他眼前。
“怪不得昨天起那么早去机场，是不是接女朋友去了？”
南柠此刻又热又累，头上满是汗，抬了下手打招呼，“嗨。”
白陆从座位上出来，下意识朝南柠看，还没说什么，就听她突然爆了句粗口。
“……”
到了房间南柠先去浴室洗漱，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才拉开门出来。
南柠把她们人名和脸对上，整理床铺。
对南柠而言，他是过去式。
白陆撑在她耳边的手有些发抖，一言不发地捻开了遮在她眼睛上的头发。
外面没人，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床头柜上放着白陆刚才买的东西。
不多时，南柠捧了盘点心回来，另一手拎了小瓶清酒，走向她们这桌时愣了下。
他扭过头，背对南柠自己喝了起来。
刚开始南柠觉得自己的舍友就挺活跃的，没想到隔壁宿舍比她们还要活跃。
整理结束去洗了个澡，累得够惨，头发都没吹用毛巾包着就上床睡了。
被她反问一句，白陆哑住。
刚迈开脚，胳膊猛地被人用力扯住，拽得她生疼。
人都到宾馆门口了，白陆又把她给拽回头。
她从身后抱住白陆，感觉到他的身体抖了下。
下午四点，南柠被谢琳琳叫醒。
他隐在树影下，不远处少男少女对望而笑。当他迈开脚步过去时，听到她说：“我说的是喜欢过，过去式。”
“操，去你妹的女朋友。”
白陆没理她，毛巾搭在她头上遮住了脸，又把被子往上拉，裹到脖子处。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她没抬头。
“……”
灯光下，南柠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起了拳头。空气里酒味和沐浴后的味道交缠，南柠掀开被子，关了大灯，打开灯光微弱的壁灯。
南柠手从他T恤下面伸进去，下巴枕在他肩头，“还是说你想故意喝醉，就这么把我拱手相让？”
这玩意儿还没见识过，南柠也好奇。
南柠忽然往墙上一倚，双手交叉抱胸，极轻地笑了下，“好久不见啊。”
白陆回m.hetushu.com.com头，眸光闪烁不定。
南柠拦了辆车。今天有好几所学校开学，路上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学校。
之后南柠一路跟在他身后，他比以前高了，但却更瘦了，看上去似乎比她还要弱不禁风。
毛巾一掉，就看到白陆端着啤酒凑她嘴边。
听到他开口说：“那我们进去。”
无法控制。
身上的人停下律动，舔了舔她眼角，在耳边低语：“南柠，对不起……”
南柠看向已经沉下脸的宗欣荣，不耐烦地催她，“要号码就快点，别打扰我们吃饭。”
白陆侧眸看她，那眼神像在说“你猜”。
谢琳琳这一桌，几人看着宗欣荣脸色转白，佯装在看其他地方，都克制不住地笑了。
后来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衣服纷纷解开，被子落了一地。
她抱着对方精瘦的腰，抚上并不怎么平滑的背脊，在看不到的地方摸到条条不寻常的伤疤。
可是才刚把头转向白陆，就见白陆突然快步走开了，还拖上了一旁准备看戏的南柠。
南柠不怒反笑，“什么事？”
白陆乌黑的眸子沉沉，“你不要逼我。”
晚上的聚餐定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七点集合。
“你认真的？”一只手盖住手机屏幕，阻止了她的动作。
“哦，”南柠这才把头挑正过来，看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高了嘛。”
她无法拒绝，着了魔一样没有推开。
明明是很久没见的人，她的反应就像是昨晚刚见过这人。
“哇，”一个短发妹子转过头，手里抓着薯片，“我们宿舍又多了个美女！”
“嗯。”
不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提声问：“谁？”
拿到房间卡，白陆回头牵她，南柠猛地垂下眼睛，盯着那只略苍白的手。
“没有。”
有一对情侣拖着行李箱经过，好奇回头看他们，南柠给人让路。
走近，听到宗欣荣和那桌男生的谈笑声。
南柠的同学们在聊他们的事。他不在的时候，南柠依然会有喜欢的人，她不会为自己停留。
班会到五点多才结束，期间南柠的Q收到几位同学的加友申请。他们从班级群里找到的号码。
“忘了问，”她往边上挪了两步，“你的她呢？”
坐着的长发姑娘叫夏颖，短发姑娘叫谢琳琳，还有位扎马尾的叫赵波。
211宿舍的几人似乎都不爱跟男生打交道，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她猝不及防地伸手环住白陆脖子，报复地重重在他下唇咬上一口，直到舔到腥味才松开。
一视同仁，南柠全部同意添加。
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问，是还对他抱有幻想？
离开的两人没去卫生间，南柠被他拉出了餐厅。她一路无言，不拒绝不反抗，安静极了。
白陆把脸转开，“你决定。”
“那好吧，”她定了间大床房，付款，“费用AA吗？”
同桌的男生打趣道：“怎么了白陆，你老相好？”
谢琳琳过来帮忙端东西，边低声跟她抱怨，“宗欣荣在和图书跟隔壁桌的男生要号码，那些男生好像是B大的，也是过来聚餐的。”
开学当天父母提出要送她去学校，被南柠拒绝了。
四人间的宿舍，宽敞明亮，很干净。
南柠从一位学长手里拖走行李箱，不愿跟过去凑热闹。
南柠面色僵住，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开口讲话。
只恍惚了片刻，南柠随即又面带笑容地看他。
南柠继续坐在床边玩刚才拆开的东西，身上忽然被被子裹住。
语气很不客气，弄得宗欣荣十分恼火。
这个号码只打过一次，南柠没接到，她当时以为是什么欺诈电话。若是对方真有急事找她，不可能只打一遍，所以她没回拨。
男生没来得及回答，白陆垂眸看着她，低声说：“没给。”
“你瘦了。”
她把酒瓶往桌上一磕，宗欣荣转头，脸上笑容明媚，“南柠你回来了啊，我能跟你换个座吗？”
南柠推开他，往餐厅方向走，开始烦躁，“说了忘了就是忘了，你别问了。”
南柠打断他的犹豫，直身上去舔他的唇，进退适宜，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哦，知道了。”
南柠接过手机，支付宝提醒有人转账。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说不清现在心情如何。
这个问题问完，南柠自己笑了。
不爱讲话的白陆，害羞的白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一面。
他们先去了趟便利店，南柠在门口等着，白陆手插兜出来时，她注意到对方耳尖透红。
南柠哼笑一声，侧目看她，不答反问：“你刚准备跟谁要号码？”
曾经日思夜想苦苦追求的人就在面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可又那么不真实。
他眼神拧了下，已经知道她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抬眼，白陆坐在旁边，拿着毛巾帮她擦头发。
白陆：“手机给我。”
“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从来都知道。”
跟白陆一个班的男生们在后面煽风点火，“哎哟哟，是去卫生间的方向啊，哎哟哟不得了，小俩口温存去了……”
她也不是好惹的。要就要，还怕你不成！
不比高中时的短碎发，白陆如今剃了个可以跟寸头相媲美的短发，添了些硬气。
接着又把她所有的聊天软件加了他，这才把手机还回去。
角落里一人背对她起身。
“是我。”白陆的声音。
她座位上反向趴着个女生，正在跟后一桌的男生讲话。
“我给你三秒的考虑时间，你跟我去了，我到时候比较一下，或许我就能记起以前说过的话，遵守自己的诺言。”
南柠偏开视线，脚在地上来回蹉，语调漫不经心，“拉我出来什么事，说吧。”
“跟你一个学校？”
白陆凑在她脖间，低声喘气。她稍稍愣住，似乎察觉到他气急败坏的情绪。
南柠肩头披着毛巾，没吹头发，发尖往下滴水。
白陆的吻毫无章法，轻轻地啃，忽快忽慢，像是要把她吃掉。愤怒起来还咬了口。
从初中开始，每一次的开学都是她独身前去，他们突然热和图书情，她不自在。
初见南柠还以为是挺温柔文静一姑娘，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哦，”她手死死压住墙壁，语气轻淡，“我说过那么多话，忘了这一句。”
南柠沉默等了会，他只是安静看着她，像是想要看破她的心思。
南柠把箱子拖进来，去洗了把脸，短发妹子抽了两张面纸给她。
他在翻未接来电，南柠没有删短信删记录的习惯，以往的记录都还在。
白陆掌心火热，握着她的腰肢，“都没有。”
宗欣荣就是趴在她座位上的女生，今天自我介绍时，她当场表演了段舞蹈，给人印象很深。
“就是就是，昨晚没来上晚自习肯定也是跑女朋友学校约会去了。”
南柠垂目，不经意笑了下，“哦。”
除了倪晗晗，其余几人都没去机场送宋成彦，气得宋成彦在五人微信群里大骂南柠他们三个没良心。
撤开时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炫耀，这份炫耀还没到嘴边，她人迅疾被压倒。
有人路过，香烟的烟雾随风飘来，缠绕着他们周身的空气。南柠被烟呛了下，捂住鼻子咳嗽。
他们站的这一块光线不明，看不清双方的表情，但白陆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估计吧。”
南柠把两条胳膊露出来，被子滑到胸下。
这么一靠近，南柠细心观察到他眉骨处有一个小圆形的烫伤疤。
‘哐’一声，罐子进了垃圾桶。
她两眼惺忪地看着对方，谢琳琳笑着说：“老班让去教室集合啦，点个名，据说我们班明天晚上要出去聚餐！”
班里一共三十个人，十位女生，二十位男生。
“嗯？你说什么？”手指停在他下巴上。
其余三人都已经到了，她推开门时里面的人正在互相分享零食。
他眨了下眼，抓住衣服里不安分的手，声音些微急促，“我没有。”
南柠舔着被咬过的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可能感情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有些人你对着一辈子也不会心动，而有些人，他稍稍瞥你一下，就心乱如麻。
咬得南柠嘴上疼痛，嘤咛出声。
指腹从他唇上慢慢滑过，“1——”
轻轻含了下他的耳垂，浅声提醒，“喝几口壮壮胆就行了，不然一会醉了办不了事。”
南柠伸出舌头，小小地在他唇上一舔，轻声问：“怎么，你害怕了？”
“没想到你女朋友长这么漂亮啊，还藏着不告诉我们。”
下床吹头发，南柠跟她们仨一块去教学楼。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头发看。
那人却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南柠脸上。
彼此呼吸交缠，一缓一急。
南柠挣开他手，低头摆弄手机，“那算了吧。”
订单已经提交了，南柠还是把手机给他，微踮脚凑上去看他要干什么。
白陆站在她背后，同样的夏夜，同样的角度，他记起那晚在宁中操场看到的画面。
那天在医院白陆又见到了那位男生，向来记不住人面貌的他，直觉男生就是在操场跟南柠对话的那一位。
宗欣荣也跟着起身，以
hｅtushu•ｃｏｍ•cｏm为那人是答应了自己刚才的要求，笑得更灿烂，“小哥哥你要是答应跟我坐一桌的话，我就不用跟我们班同学换座位啦。”看这情形，像是认识的。
脸被人轻柔地捧起，南柠被迫仰头，在他唇落下来时闭上了眼，眼睫微颤。
“在学校吧。”南柠配合他。
白陆伸手，被她挡开。
昏黄灯光阴恻恻地照下来，男孩的脸半明半暗。
南柠闭上眼，眼角湿润，是汗还是泪无从得知。
南柠开了门，人站在门后。白陆手里拎了一个塑料袋，装了几罐啤酒，撞击在门板上哐当响。
她还有点懵，看下手机，收到了父母和小白兔他们的回信。
白陆没吭声，两人交换着对方急促的气息。
“那你还犹豫什么？”他一沉默，南柠笑容更大了，“为他不值？还是为我感到悲哀？”
宿舍在二楼，有个很上档次的名字，‘211’。
白陆抿唇，似是忍无可忍，“他呢？”
“你就是南柠吧！”坐着的长发女生背过身看她。
他这质问的语气，实在是很像丈夫质问出轨的妻子。想想南柠就觉得有趣。
离别没有抱头痛哭，就好像他不过是出去旅游一趟。
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套内衣裤，白陆转过头，脑海里的画面还是那无意中瞄到的粉色蕾丝边。
安静了几秒，南柠感觉微风拂过耳廓。
“紧张啊，”她听到咽口水的声音，伸手把塑料袋拿来，开了两罐啤酒，似笑非笑地说，“还买了酒来助兴，有情调。”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答应我的事，你没有做到。”白陆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一句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就好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晕眩间就被人压上墙。
心底的不甘大于悲愤，不甘心当年的付出没有回报，不甘于他的离开。
这一波的新生不少，乌泱泱挤了两车还剩。
“我没有。”语气格外镇定。
南柠双手环胸，正要拒绝。那桌不知是谁刀叉砸在了盘子里，清脆的响声打断她的话。
他站正，堵在南柠面前，嗓音异常沙哑，“那个男的。”
到达学校她找了位漂亮的学姐引路，准确找到宿舍。
宗欣荣夹在中间最为尴尬，转头问南柠：“怎么，你们认识啊？”
思及此，南柠浅声笑开，放松身体由着他压过来。
众人开始疑惑了，不对啊，情侣间的对话不该是这样。
“是吗？”
“我就是在逼你啊。”她坦然承认，打开手机在他眼前晃，挑衅般挑挑眉，“你现在再逃开的话，我保证，下一秒就会拉黑你的所有联系方式。”
“干嘛，”南柠手腕被他抓着，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探问，“不敢了？那我们回去吧，今儿我们偶遇这事也就当没发生过。”
南柠抬头，“他（她）？谁？”
关上门，他才看到南柠，皱眉撇开眼，“衣服呢？”
没听到白陆的回应，南柠深吸口气，准备回餐厅。
这是她头一次住宿，跟几位不熟的女生住在一个房间里，很别扭，也没加入她们正在聊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