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梁叙啊。”她喃喃。
“这可是您的命根子。”他笑说, “见了我连这都不要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挺安静。
一阵风吹过来将他闹醒，梁叙渐渐收回了□□趴在她身边将气息抚平。余声再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然后睁开眼看他，梁叙已侧身躺好将她拉至自己怀里。
梁叙眼圈慢慢湿了，他低头硬生生忍着。
梁叙将那双薄薄的嘴唇亲够了然后转移到她的脖子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儿铺洒在他的鼻翼。她今天穿着淡绿色的大龄短袖，梁叙很容易便将衣服扯在肩头。
“好看吗？”他问。
“好看啊。”她说。
梁叙将旱烟卷好，给老人递嘴里。
梁叙咬着烟上了车。
“叙啊。”老汉叫。
七十五岁的老头子腿脚比他还利索。
几年前见着这姑娘来家里就感觉不一样了，想他孙子喜欢的人自然不会差。两个姑娘去了房间看电视，梁叙瞧老头模样好点了才上前去搭话, 老头抽着旱烟熏得他近不得。
后来等到太阳下山他们才回去了。
梁叙坐在车帮上喝了几大口水，随手把嘴一抹也抬头看去。余声从杂草上坐了起来，微风将头发都吹乱了。正是四五点的时候，周边都没什么人。
“你爷爷我活了快一辈子那经的事儿多了去了。”老汉叹了口气，“你爸走了你奶奶下世我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你白天问我咱院那核桃树啥时候种的。”老汉微微眯起眼睛想着，“也就是你刚进去那会儿，我总怕你像你爸那样了。”接着吸了口旱烟，“那树是咱家的福气，看着他爷爷就觉得你还在。”
热风袭来有吹起他的衬衫，里面的黑色背心从外头看都浸湿了。大概半支烟的功夫他回来了ｈｔtｐs://ｗｗｗ•ｈetｕsｈu.com•ｃom, 给她俩一人扔了一个小梨子。
梁叙将药桶放在架子车上。
“收管子去吧。”老汉对着地里扬了扬下巴，“时间差不多了。”
热风一下一下的往里刮，老汉抽了几口烟不抽了。小院子里的核桃树长得很高，繁盛的叶子将阳光大多都挡住了。
余声给梁雨夹了点冰黄瓜。
“我回来路上碰见四叔了。”梁叙端着板凳坐在一边，“他说晚上要浇地，咱也浇？”
“我不闲着吗。”他说，“你这最后一杯啊。”
她们俩从车上跳下站在边上。
老汉吸得顺畅了, 转身进了屋去。
“当时也难受啊怎么不难受。”老汉说，“我这一闭上眼哪就想起当年你奶奶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裳跟我过苦日子。”老人说到这儿牙齿打颤了，“她还没跟我享一天福就去了。”
梁叙给老汉的杯子里又添满了。
“咱这地是你那混账爸走那年种的。”老汉声音沧桑极了，“这都多少年了。”
他在她的肩胛骨处落了个轻轻的吻。
他缓缓停下动作去看她紧闭的双眼。
那天的太阳又毒又辣晒在身上跟着火似的更别说庄稼了，四面漏风的三轮汽车还好一些。余声和梁雨一人戴着一个耳机听着歌, 时间很快便到了。
原上的那块地得走半个多小时。
远处的马路上有鸟悲鸣。
闻言梁叙快速站了起来，一手抹干净眼睛双脚踏进泥地里。这老汉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啥话，即使是他刚从里头出来那会儿也没有过。他这次回来明明装的一切都好，可这老汉还是一火眼金睛。
那会儿快到饭点，平时都是老汉一个人对付着。梁叙知道老汉好那口，便去村大队
ｈttｐs://ｍ.ｈｅtushｕ.cｏm•cｏｍ的食堂买了几份凉菜和啤酒花生米回来了。老汉闷声抽着烟不说话了。
梁叙舌头盯着腮帮硬撑着不落泪。
等到彻底将草捋了个遍把药打完了太阳都跑去西边了，晚风吹过来阵阵凉意。当时余声平躺在杂草上，抬头看蓝天白云，冷不丁闻见一股汗味，便看见他凑过来从她的角度仰头。
他仍低着头应：“嗳。”
“怎么了？”她嘴巴微张。
梁叙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直接俯身下去一手探在她脑后将人压在杂草下，然后狠狠地亲了下去。他身上有风干的汗水味和男人身上的特别的味道，弥漫着余声整个神经。
她很快便软下身子由他控制。
过了好一会儿，余声摇了摇头。两个人就那么躺着以天为被，耳边有风吹着玉米叶子的声音。她枕在他的胸口，黑色背心将他的胸膛衬得硬朗迷人。
梁叙从晚上□□点就在等着，一直到凌晨一点才轮到他们浇地。当时俩姑娘都睡下了，他前脚刚出门后脚老汉就跟了上来。
“去那儿等着去。”梁叙已经开始往前走着打药了，“这味道不好闻。”
“咱原上那地空了一年草都长满了吧。”梁叙想起什么吃了一口菜说，“下午我去打点药。”
他自己咬了根烟，又给老汉递过去一根。
“这树您什么时候种的？”他看了一眼。
“这抽不惯。”老汉从兜里摸出旱烟，“我带着呢。”
梁叙将车停在对面的空地方才打开车门下来，老汉颤抖着嘴唇都说不出话来。梁叙笑着低声喊了下爷爷, 老汉激动的‘嗳’了声就差热泪盈眶。
“你看这么多事儿爷爷我都熬过来了。”老汉使劲睁了睁爬满皱纹的眼睛，“这
ｈｅｔｕshｕ.ｃｏｍ.com人活着都不容易，再大的事儿你都得咬牙挺着。”说着长嘘了一口气，叹道，“以后的路只怕更难走。”梁叙笑看着那瘦弱佝偻的身影, 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扬了扬下巴。梁雨立刻奔上前去拉着老汉叫爷爷, 余声乖乖的跟在后头也喊了声。
他走到台阶上将老人卷了一半的旱烟拾起来。
余声直接在身上一抹咬了一口, 甜的直冒汁水，梁雨也舔着唇说甜。路边这时候过去了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车后座捆着打药的塑料桶。
老汉的眼睛比沈秀还毒。
“怕不怕？”他轻声问。
“打完得一会儿。”他说，“没事睡上头等。”
从小就知道这老汉的脾气硬，梁叙叹了口气无奈紧跟了上去。六亩的梨子地浇水得好一会儿，梁叙打着手电站在地头看着放水的粗管子，等水流慢慢平稳下来才蹲去地面上歇着。
远方的落日永远亲切的安抚着这片大地上所有善良的人，不管世界多坏人生路有多难堪。等你走累了再抬头，夕阳依旧漂亮可爱。
他闭着眼‘嗯’了一声。
即使是夏天这半夜的风吹在身上也是挺冷的，野草里头钻着蛐蛐儿叫来叫去响彻在这孤独的夜里。身边的老汉只是一个劲儿的抽着旱烟，那烟快抽掉一半才说话了。
没几分钟他们就到家了, 门口蹲着一个老汉正在从烟盒里拿旱烟往纸上卷。听见声音抬头一瞧老头目光都有神了，旱烟也不卷了直接往地上一丢就站了起来。
他从车里下来往两边看了一下, 让她们俩别动然后径自向一片地里走去。余声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走, 看见他停在一个地头的中年男人跟前。
梁叙的眉头紧紧的拧在和-图-书一起。
那片地有几十米长差不多两亩，他来来回回了好多次。余声在车上趟不住了也会跑过去跟着，用草帽给他扇扇凉。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一大瓶矿泉水，这会儿都喝了快一半了。
“早熟的。”梁叙说, “尝尝看。”
他本来是想一个人去的，可余声偏要一起跟着。梁雨自然不会当电灯泡便在家里看门，于是梁叙拉着架子车余声走在他身边两个人就这么出发了。
他身上的背心真能拧出水来。
爷孙俩同样的姿势蹲在地头，同样手里夹着烟抽。管子里的水淙淙流着，均匀的覆盖在每一棵梨树根上。手电筒里的光束直直的照在前方，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水滋滋淌进每一个土坑。
“我给您点上。”他说着掏出了火机, 大太阳下火苗实在微弱却也有一瞬间闪烁着的光芒和灼烧人的温度, “多吸两口。”
“我都问了。”老汉说，“咱还排在后头得半夜了。”
“管用吗？”她跟在身边问。
长长的田间小路她戴着草帽撒欢的跑，两边的电线上一排排胖瘦鸟站的整整齐齐跟列队似的。梁叙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像是拥有了星辰和大海。
梁叙挑眉：“就一口能毒死一头牛信不信？”
梁叙低头狠劲吸了一口烟。
她在他身边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地里。
余声感觉到那炙热，侧头看他。
一大片高高的庄稼地将两个人的身影包围起来，她的目光平静极了。梁叙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一时有些怔松。
吃完饭老汉也不说话没事人一样到村头溜达去了，梁叙蹲在门口抽了几根烟，然后起身去隔壁叔家借了瓶农药，混匀水装在桶里。余声看了会电视便一直跟前跟后看他做什么，毫不厌烦似的。
“……”余声吸了口热hｅtｕshu.ｃｏm•com气，扶着草帽，“这么厉害。”
“你瞧瞧长得那叫个好。”老汉看着前头黑暗的某处，“就靠这片地把你们养大了。”说完叹了口气，“爷爷有感情哪。”
“您这一过年都迈七十六了我们又都不在家。”梁叙顿了下说，“今年一完就挖了吧。”
青草坪的玉米比其他地方长势稍好。
老汉轻‘哼’了一声：“臭小子。”
他从家里给她找了个干净的草帽，自己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太阳虽说大风也是有，老是将她的草帽吹掉。余声每次都要弯腰去捡，梁叙总会笑出来。
余声此时此刻已经有些迷醉，身下的茅草有些膈应。梁叙一手从短袖下摆往上探去，粗糙的指腹触摸到皮肤使得余声忍不住瑟缩了下。
他垂眸看向地上的杂草，乱七八糟搅成一堆却仍蓬勃生长。有一只蛐蛐儿从里头跳了出来又瞬间钻了进去，那叫声听得让人难受。
梁叙一面卷着管子一面从泥地里穿梭，他的手上全是水泥卷起的裤腿都被泥弄脏了。地里的虫鸣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又不出声，他一侧目地头的老汉背着手朝着黑夜里的马路边上静静的沉默走去。
夜晚很快便来临了。
两边都是一溜儿的梨子玉米，高高的挡住了远方的视线。只有他们家这片空地上长满了杂草，都快到腿弯了。梁叙将架子车停在地头，拔了些晒黄的杂草往架子车上一铺，又脱下衬衫搭在车檐上。
梁叙给对方递了根烟, 两人边抽边说话。
青草坪的土地安静深沉。
然后背上药桶准备打药。
梁叙将手盖在嘴上抹了把。
“回来了就歇着。”老汉抿了口酒，“那地我回头再收拾。”
梁叙将车子开到青草坪的水渠停下了。
她静静的看着天际，梁叙的目光早已落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