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爬山。”陈迦南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外婆要去庙里祈福。”
陈母摆好饭桌叫她：“麻溜点儿。”
沈适“嗯”了一声。
陈迦南顿时恍然。
他将她杯里的茶慢慢倒掉，又重新续了热的，倾身给她推过去低声道：“那我就坏人做到底，今晚不送你回去了。”
陈迦南看了一眼那串号码，默不作声的按了电源键，又和外婆说起话来，装作不经意的问外婆是这条上山路没错吧？
陈迦南不太想让柏知远失望，笑着说可能天妒英才吧。柏知远在电话那头低声笑起来，说话都让你说完了。她想说声感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听柏知远道：“有时候等待不是一件坏事。”
陈迦南将目光又收回来。
她蓬松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挤了牙膏去院子里刷牙。树下种的蔬菜和花开得正鲜艳，旁边一行蚂蚁排成队在搬家。
她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毛毛和几个男人从酒店走了出来，有一个年龄大她三十岁的老头对毛毛动手动脚。陈迦南看了一会儿，觉得毛毛好像不好摆脱于是下了车。
一回车上毛毛躁了：“陈迦南。”
对于面试的事情她只对沈适说了四个字，就那样儿。沈适倒是没有再刨根问底，问她现在爬哪儿了，还能爬动吗。
“那还让我求？”
“你怎么就没继承我那么一丁点呢？”外婆叹息道，“真不知道随了谁。”
沈适眸子半抬，给她倒了杯茶推过去，一举一动不紧不慢的样子，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反倒问她ｈeｔushｕ.cｏｍ•coｍ：“你那个朋友和你关系怎么样？”
陈迦南：“……”
沈适的声音听着和平时一样的温和，好像并没有因为她早晨的拒接生气，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口气问她这会儿做什么呢。
“胡歌今年三十六七了吧？”外婆一边喝水一边沉吟道，“我要是再年轻个四十岁一定不跟你外公好，想当年我也是风华正茂的样子。”
“你来萍阳干什么？”
陈迦南听这话还是抖了一下。
陈迦南看她们母女俩互相语重心长，笑着慢慢将车子倒出巷子。刚开出去外婆就从裤兜里摸出一根苏烟，划了火柴点燃，深深的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口。
陈迦南坐计程车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带她上了三楼包厢，沈适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正在喝茶。
陈迦南从车里探出头：“知道了。”
“忘了。”陈迦南歪着头还真想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好人坏人菩萨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觉得都不用我说。”
“真不好意思。”陈迦南乘胜追击，“给您丢人了。”
泰山是刚才毛毛出来的酒店，陈迦南有些震惊，她没有想到沈适来这了，为了工作吗。陈迦南看了毛毛一眼，将车慢慢停在路边。
陈迦南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件包厢古色古香的气质实在和她这身装扮不符，想到这儿她忽然开心起来，倒他胃口。
“我挺好的，不用看。”
陈迦南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看着她略微惨白的小脸，沈适闷声笑了和*图*书出来。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再怎么镇定骨子里总有些怯懦在。他忽然心情好了，看着她的眸子又温和几分。
她开着车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我是不是也得祈个福去。”他说，“要不你帮我求一个。”
“毛毛这丫头今年也二十四五了吧。”外婆说，“你看看人家这精神气儿。”
“不然你以为……”他说着眼睛眯起，“今晚一句‘你爸警局几点下班’就能放你们走？”
包厢的门从后面被轻轻关上，周围都静下来。
“我在泰山等你。”来自沈适。
“站那做什么。”沈适朝着他对面的位置点了点下巴，“坐这。”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轻轻松松的，像以前很晚了她都要睡了，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扰人也不道歉，会坦荡的笑道就想听你说说话。
陈迦南一个电话，毛毛将车子送了过来。
毛毛嘴里还在啰哩吧嗦念叨着，貌似难过的不轻。陈迦南开着车往萍阳方向走，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她只瞥了一眼，愣住。
“明天要去昆明开会。”沈适说，“过来看看你。”
沈适笑道：“没说我坏话吧？”
话音刚落，她手机响了起来。
“说点有意思的。”沈适问，“今天去拜菩萨求了什么签？”
静默片刻，她问：“你信吗？”
外婆忽然回过头叫她：“囡囡。”
沈适挑眉看她：“是吗。”
沈适靠在沙发上，不咸不淡道：“有些事不是女人能办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局你以后也少去，能明白我意思吗？”
“不然呢和_图_书。”她反问，“高跟鞋吗？”
“现在不抽回去就找抽。”外婆哼笑道，“我聪明吧？！”
“你也别老待屋里睡觉。”外婆叮嘱着陈母，“外面晒晒太阳知道吗？”
这一句成功的调转了那几个人的注意力，毛毛的眼神火辣辣的瞧着她。陈迦南走过去拉过毛毛，没好气道：“知道我等多久了吗？还等你爸办事呢，赶紧走。”
回程是个下午，外婆在车里睡着了。
陈迦南腾出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
陈迦南站定道：“没事。”
到山下时间还早，她和外婆慢慢往上爬。
陈迦南抬头看过去“哎”了一声，扬声说来了。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沈适低声说好好陪你外婆爬山，先这样。
“有时候信。”她说，“像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报应什么的。”
陈迦南不语。
这姑娘从来都有一股奋斗的劲儿不甘认输，天天混在一堆男人帮里争强好胜发誓要做女强人。陈迦南看着她和外婆说回头等我打麻将啊，完了给她一个眼神又一阵风溜走了。
吃饭的时候外婆问她今天有没有要去的地方，想让她陪着去山里的菩萨庙祈福求签。萍阳去山上的路不远，走去山下大概也是一个小时。
陈迦南笑：“我不那么叫没气势，你得理解。”
沈适说：“那得看了才知道。”
他说完就挂了，风停了。
陈迦南慢慢的走过去坐下，说不出哪儿有些别扭。沈适自上而下打量了她几眼，白色运动衫运动鞋，他笑了一下。
身边有小孩笑着闹着跑过，陈迦南被惊
ｈｅtusｈu.ｃom•cｏm得回过神。
“我这样看着还年轻吧？”外婆正了正她的帽子。
那天上山的人不是很多，初夏的风吹在身上有微微凉意。外婆的圆顶帽子老被风吹掉，陈迦南将自己的鸭舌帽和外婆换了一下。
“说过不准叫这名儿的。”毛毛想着自己的样子和那个大明星实在差距甚大，从小到大每次听着都难过，“丢死人了我。”
“你那会儿也在？”她问。
陈迦南看了他一眼：“说了就不灵了。”
“放心。”沈适笑笑，“我四点的飞机。”
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好像有一场大雨要下。
“毛舜筠。”她大喊，“你爸警局几点下班啊？”
“你叫个代驾。”她解开安全带，一边下车一边道，“我有点急事。”
“您可真行。”陈迦南道。
沈适“嗯”了一声：“你也信这个？”
她是在回萍阳前几天收到工作室的回复，李熠华老师在国外有个临时演出要提前离开，招学生的事情暂时中断，往后推迟，具体时间等通知。
沈适听罢轻轻笑了笑。
陈迦南移开眼，望向窗外。
沈适终于有了一丝笑：“我以为你不会问。”
沈适呷了一口茶，淡淡笑了笑。
“山上路不好走，你俩上点心。”陈荟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早点回来。”
到家的时候陈母已经做好饭，毛毛打电话让陈迦南去香江接她，地址在市里一个五星级酒店。陈迦南懒得进去，将车停在路边等。
沈适说：“不信。”
她刻意走的慢了点，按了接听。
陈迦南隔着一张桌子看他，看的不清不楚。
当时柏知远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来。
陈迦南很意外他问这个。
陈迦南很轻的“哼”了一声，被他听在耳里笑意变大。
她们在路上结识了一个老太太，和外婆还挺有话题，说了一路。陈迦南跟在后头走，沈适的电话打了过来。
“毛毛？”她顿了下说，“发小。”
陈迦南是被外婆的饭菜香闹醒的。
他问的情真意切，三分玩笑在里头。
陈迦南跟紧外婆，听见老太太聊起喜欢的地方和演员。她静静的走在身边，偏过头去看山里的树和鸟，听外婆说话。
“穿这样爬的山？”他问。
沈适抬眼：“看见我很惊讶？”
陈迦南低头看着台阶，一个一个慢慢的踩上去。山里的风吹在脖子里，她一手扶着头顶的帽子，一手拿着耳机，总觉得他的声音很遥远。
毛毛“啊？”了一声：“哦。”
“那些人做起事狠起来你那个朋友不见得受得住。”沈适淡淡道，“你也少掺和。”
陈迦南摸着下巴看了几眼，由衷道：“要不我给您介绍个帅哥来场黄昏恋？考虑一下。”
沈适皱眉：“怎么了？”
正说着旁边过来一个西装打扮的人，悄声对那老头说了什么。陈迦南趁机将毛毛扯远，毛毛客套的说了两句拉着陈迦南走了。
“给你找个事做。”他笑说。
“这段时间太忙没顾上问你。”沈适清了清嗓子道，“你那个钢琴面试怎么样了？”
沈适瞥了她一眼。
陈迦南推着外婆的肩膀上车：“您也不赖。”
外婆还真的做了一副思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