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卷 未济岂迷津
第2章 皇太子册礼
“自刘禹锡、吕温、凌淮所处的各自衙署里，巡城监子弟搜得大量和歧公互相应答的书信，且看内容，完全不是单纯论及私人交谊的。”太尉、枢机使韦皋出列，毫无表情地对李诵禀告此事。
结果韦皋还未说完，高岳立刻针锋相对，“太尉，你自剑南回京前，崔佐时去岭南，刘辟来我淮扬，堂然论及宰堂、枢机院的更迭事务，多有喻指，请问又是公耶，是私耶？”
“由此足见，王叔文夺营，是倚仗陛下亲任近臣身份，名为诛杀三清殿道士，实则是要危害广陵郡王，值此非常之时，臣请陛下早日册封广陵王为储皇，以绝奸人之望。”韦皋慷慨激昂地陈说道。
“王叔文夺营，这么大的事，宰堂上下都脱离不了责任。”韦皋接着说，“杜歧公已向陛下请辞首相了，某也必须得辞任，所以宰堂的首相，便非逸崧你莫属了！”
其他的大臣也都惊得跪拜，“请陛下明言。”
“广陵郡王向来仁孝，不惜割股hetushu.com.com入药以奉予，损害一事，何从谈起？”
高岳凛然不动，朗声对皇帝的方向说：“陛下，臣与柳宗元共有书信三十余通，莫不是论及国家财计、武备、漕运、屯兵、制度诸要害事，如果要重责柳宗元的话，那便连臣岳一并摈弃处分掉。”
“歧公身为执政大臣，众望所归，和些许后进讨论国策，实属正常。于公处言私，即是公事，相反的，于私下言公，那也是私事，何至于此？”高岳及时开口说话，随后奉象笏，对李诵直接要求，“陛下，歧公如因未能觉察二王阴谋而辞任，臣岳倒是愿意替手（杜佑即刻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则若是有人借此肆意攀连，搞穷究诛心的那一套，臣岳请敬谢不敏。”
宣布完了后，高岳忽然问了句：“陛下，尚康健否？”
最终李诵仿佛下定了决心，他觉得整个躯体都在急速地燃烧，将面前的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缓缓而艰难地说到：
和图书商议的地点，设在了紫宸便殿之中，非但宰堂诸位，连整个枢机院也全都齐集。
在宫殿四面的垣墙下，神威、巡城监子弟手持各色武器戒严。
“那好，臣皋试为陛下姑且言之，反正巡城监已取得了王叔文的口供——叔文至光泰门，口呼着要神威子弟随他去收斩三清殿的两位炼师，因他俩炼制金丹，企图借金丹谋害陛下的性命，然则田、蒋二位炼师在宫观里炼丹，始终是广陵郡王指示的，那也即是说，王叔文认为广陵郡王有弑君之意耶！”
可对此韦皋并没有答复。
高岳便将手一挥，“发引！”
金铙声咚咚咚，骤然响起，接着就是马蹄和车轮声大作，李纯的仪仗队伍直驱旧宫城的太极殿而去。
然则在柱影和牖光间的高岳，鬓角隐隐反射着淡金色的微芒，可眉眼却如雕塑佛像般，无悲无喜，一言不发。
高岳也很恭谨地回答：“何敢。”
这次，李诵答应得十分爽快，“可。”
而高岳和杜佑身m.hetusｈｕ•cｏｍ.cｏｍ为三师身份，则也在少阳院门口，各自登车，“为太子训导。”
俱文珍则在身后说：“对此，还请太师和圣主商议处分。”
李诵望着高岳，沉重地点点头，又勉强挤出丝笑容……
“这件事，我在升平坊也听闻了。王叔文固罪无可恕，然则柳宗元、刘禹锡、吕温等不过是群轻躁文士，喜好相聚一起，指点激扬罢了，又有何辜。”高岳言道。
“烦劳太师为小子于前训导，至太极殿！”
韦皋此言甫出，紫宸便殿内众人无不色变，只有高岳继续淡然。
“高宫师……”
“……”李诵不知说些什么好，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合适的辩解，更何况他现在的口舌也麻痹沉重起来。
原本的首相杜佑，满面的惊恐，不断地向在绳床上的皇帝申辩，称王叔文、王伾等用事时，他确实与其有所交往，不过绝没有参预到王叔文夺营的事项中去，为了自我辩明，杜佑坚决请求辞去首相的职务。
“你！”韦皋m.hetushu.com.com怒气勃发。
“请陛下宽宏处分，以免人心浮动。”次相高郢也主动请求到，并得到其余宰相的一致应和。
高岳一言，其余的宰相顿觉安心下来。
册礼当日，日头普照，春光明媚，宫廷的女官、仆役早早在太极殿中设下了御幄，殿庭设好了宫悬之钟和鼓吹之案，辂车、辇舆也被排好，皇太子的版位，六品上百官的版位，及宗亲、外戚、蕃客的版位，也被次序井然地安排妥当，至于六品以下的官员，则只能密密麻麻站在横街处，分文武相向而立。
李诵眉毛和嘴角都抖动着，用种乞怜的目光，看着独自站立的高岳。
“陛下，神威军乃是禁旅，所谓北军是也，王叔文居然企图夺营，臣不解，请问王叔文此举，目的到底为何？”韦皋争先，绝不让此事轻轻放下。
时辰已到，少阳院中，嘴角带着微笑的李纯，头戴远游冠，身穿朱明绛纱袍，自寝所坐升舆，至院门处，在诸多赞善、赞者的簇拥夹引下，又换乘辂车。
而李诵坐在床榻上，更为痛苦踌躇。
数名赞善向前，对高岳和杜佑请求说：“请发引。”
“此事，乃王叔文一人狂悖所为，与歧公何干？”李诵用微弱且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回答说。
“万岁！”众臣齐声高呼，声震柱梁。
当李纯坐在金辂车上后，眼睛凌厉而得意地看着对面，对高岳毕恭毕敬地拱手致礼：
吓得杜佑急忙跪下，将象笏、冠帽脱去，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的三少（少保、少傅、少师）骑马，侍从在辂车其后，“为太子训从”。
李诵也对高岳投来感激的目光，便准备宣布自己的想法。
“臣皋言及禁内事，死罪。”韦皋此刻也跪拜下来，“然则此事攸关国本，还请陛下明言，广陵王进献丹药，究竟有无损害陛下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