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一世安宁

作者:张瑞
一世安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十二章 无奈何

第十二章 无奈何

宁晖心中的暴戾已被这样的姿态勾了起来,她想也不想便咬上了萧璟年的嘴唇,回忆着昨夜的动作,毫不怜惜地厮磨着,啃噬着,撕扯着萧璟年脖颈的盘口和腰带。
萧璟年的目光一凛,眉宇间终是露出了凝重之色:“那该当如何?”
萧璟年冷笑一声:“单凭他的女儿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呵。”
萧璟年捏了捏宁晖冻得通红的手,有些心疼地斥道:“少给我插科打诨,你还没说最近在忙些什么?为何要重新布防?”
小诚子小声道:“前几年还不是大皇子没长硬翅膀吗?殿下是不知道,如今公子说是在校场待着,还不是没日没夜地跟着大家巡逻。五百人守着那么大的行宫,哪里不需要亲力亲为。皇上在宫里都被刺伤了,咱们西山的防卫和宫中差十万八千里,若非郑峰是个外人,公子又实在放心不下,能那么跟着?”
郑峰见蒋鹰许久不语,忙答道:“大皇子带了三千人马,午后从京城来此,想来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到此了!侯爷连夜从山路上来,这才赶在了他们前面!”
宁晖沉吟了片刻,端起了蜡烛:“你们随我来。”
萧璟年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放在桌上轻轻敲着桌面:“你特意跑回来同本宫说这些,想来心里是打着什么主意吧?”
萧璟年虽是心思烦乱得很,可听到小诚子的这些话,也难得地笑了起来:“你家公子就是傻气,进来再多的人,也不过是摆设罢了,焉能比得上她的万一?平日里,你需多为宁晖宽宽心。”
宁晖赞许地看了蒋鹰一眼:“前次之所以替换了锦衣卫,只因那批人里,有太后的内侄林奕远。大皇子此番前来,并非只为太子一人,而是为了事后回朝,威胁皇上和有异心的臣子。他想做太子,皇上本心不愿,自然需要武力和人命震慑朝廷。”
萧璟年慢慢蹙起了眉头:“皇上被刺?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人对本宫说?”
宁晖侧目笑道:“这怎么算是涉险?西山的林子,我比那些御林军不知熟悉多少倍,只当出去跑了一圈,倒是殿下在此,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
萧璟年动也不动,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微笑,他侧了侧眼眸,凤眸闪过一抹柔弱,望向宁晖,嘶哑地开口道:“将军饶我,好不好……”
郑峰摇了摇头:“不妥,西山行宫是狩猎之处,没有隐蔽处,且侯爷在此,殿下躲了,侯爷又朝哪里躲?”
宁晖接过茶水,抿唇笑了起来:“看殿下的作态,真有种家有贤妻万事不愁的感觉。”
萧璟年若有所思道:“本宫总感觉有些不妥,本宫不想宁晖涉险……”
小诚子虽没听到萧璟年的明确答复,却也听出了话外之音,忙笑道:“公子心里惦念着殿下,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奴才也知道殿下心里只有公子一人,可便是公子和殿下挡住了别人,也挡不住宫中的人。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何况太子之尊?殿下不想要,也架不住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公子定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这才放任郑峰如此行事吧。”
“什么?!”宁晖与萧璟年同时喝道,宁晖急忙从萧璟年身后站了出来,“如此一来,便是想在山腰设下伏击,为时已晚!”
沈宁晖姿色一般,性格强硬,常年混迹军营,于争宠来说,真是没有半分可惧之处。自家女儿长相,在众多贵族小姐中都属中上,又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到时候只要使些温柔小意,先别人产下皇子,从此后便万事大吉了。皇家的宠爱与真心,不过都是女儿家梦中的浮云罢了。
萧璟年舒了一口气,并未放开宁晖,空气宛若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待到萧璟年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这才揽着身上的宁晖慢慢坐起来。萧璟年将宁晖遮掩在自己怀中,不紧不慢地给她扣脖颈上的纽扣,整理好凌乱的衣袍,而后站起身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襟,侧目看向郑峰与蒋鹰。
蒋鹰挑眉望向宁晖,昏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可这样的声音和气息,竟是如此地温暖和舒缓,全都给了萧璟年一个人。虽只有一盏茶的工夫相处,蒋鹰也是明白了,此时宁晖的一颗心都在萧璟年的身上,自己要做的还有许多许多,好在自己多的是时间。而萧璟年回京后,却什么都会有……
小诚子笑了起来:“什么说亲,奴才看郑大人是想投在殿下门下。他是自己看上了公子,想把小女儿嫁给公子,也好投诚殿下。他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可公子却还要装糊涂,奴才都替公子累心,若公子真是个男子,这婚事,倒也门当户对着呢,可偏偏公子是个女儿身……”
“殿下脱险后,定要随众人回京的,便不必等了。”宁晖话毕收回了眼眸,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外走,蒋鹰不言不语地紧跟其后。
院中寒冷凛冽,狂风暴雪,重重打在人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宁晖不在意地说道:“每日跟着郑统领查看行宫各处房屋与地形,过了年他打算在去西山的必经之路上设关卡,如此这般,宵小之徒想接近行宫更难了。年前要忙的事太多,好在明日便是三十了,大家总能休息几日,剩下的事也是大工程,估计得忙完正月。”
萧璟年抿了一口茶水,捏了捏眉心:“宁晖那里不用人伺候吗?”
小诚子道:“可不是吗!最近公子都要操碎心了,皇上在宫中都被刺成重伤,大皇子之心昭和*图*书然若揭。公子说,大皇子在皇上那里没得手,必将主意打到殿下身上。那郑峰不过是个外人,就怕他不给全然尽心,公子这才要日日跟着……所以奴才才说,这有点姻亲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还真不怕郑峰不尽心。”
小诚子垂着眼眸,轻声道:“郑统领似是打算给公子做媒说亲,还带来一把古琴,后来公子不同意,郑峰那个没眼色的又把古琴拿走了。公子饮点酒倒也好,今早回去,心情看着还不错。殿下是不知道,公子这段时日喜怒无常的,奴才跟着操碎了心。”
萧璟年叹息了一声:“不到万不得已,本宫还不想走这一步。”
蒋鹰点头,不紧不慢道:“若大皇子稍有疑心,御林军不会留至今日。”
萧璟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了,本宫知道了。”
萧璟年的手轻轻地抬起,打算抚过宁晖的鬓角,不想宁晖又连连退了两步,避开了。萧璟年不觉尴尬,只感更是难受,整颗心都揪着痛:“宁晖……”
小诚子慢捂住了嘴,支吾道:“公子是怕殿下担忧,便没有让郑峰来回……殿下每日看书练字,从不过问京城的事,这些琐事报备上来,只会让殿下白白担忧,也扰了你的清净。”
冥冥之中,萧璟年作出这样的决定,似乎又在宁晖的预料之中。
“奴才离了公子有一会儿了,怕公子身边没人伺候,郑大人那边还等着奴才的消息呢……”小诚子顿了顿,“殿下的意思是……”
蒋鹰道:“周律折转而来,要一天的时间。”
“不妥。”宁晖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萧璟桐既敢带三千人马上山,必会在上山后,堵住所有下山的路,此处除了官道,便只有山涧的悬崖峭壁,天黑路滑又有大雪,走山麓无异于九死一生。为今之计,殿下不是跑,而是藏。”
萧璟年看向窗外,只感觉黑沉沉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此事……本宫总要等宁晖回来……商量商量。”
郑峰点头道:“宁晖所言极是,今夜风雪蔽天,山麓陡峭,殿下不可如此涉险。但行宫建立之初,为防刺客,便不曾有何遮蔽之处。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搜起来一时两刻便可走遍所有宫殿,躲藏更是不易。”
蒋鹰的目光紧紧盯着萧璟年的一举一动,待看到他有些红肿的嘴唇,目光紧了紧,双手不自主地在衣袖中握成了拳头,直至被郑峰拉了下,慢慢地回过神来,但却并未敛下眼眸,而是侧目望向垂着头红着耳根的宁晖,他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眉头轻动了动。
小诚子道:“是该商量商量,可殿下也不要说得太直白,这事公子如何想不到,之所以奴才来说,想来心里虽是默认了,定是极不好受的……您是公子心里惦记的人,朝你身边放人,她如何能愿意?”
宁晖点头连连:“是的是的,殿下说得极是,可谁家开门过日子啊,不是一直关着门的?”
——“哼,殿下当真小气。”
小诚子嘿嘿傻笑:“殿下就是英明,奴才心里有点什么,也瞒不住殿下的法眼,今晨奴才去郑峰处,得了一颗东珠……郑峰这不是把亲事打到殿下的身上……”
萧璟年挑眉道:“一个六品武官的女儿,有什么好可惜的?那郑峰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你家公子说项,你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
萧璟年侧了侧眼眸:“妾室?”
宁晖抿着唇,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看向郑峰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殿下托付给郑统领照顾,待大皇子来时,郑统领可见机行事。我换上殿下的常服,在大皇子的人能看见的地方,朝山中跑。”
郑峰垂眸拱手:“侯爷和公子放心便是,兹事重大,郑峰定会尽力护佑殿下安全。”
蒋鹰面无表情,陈述道:“有我在,殿下放心,逃过今夜就会得救,周律就来。”
屋内早已放好了火盆,温暖宛若春日一般,萧璟年帮宁晖褪去了斗篷,有些心疼地说道:“说了早点回来,怎么还是忙到这么晚?我让人给你煲了汤还热着,你先喝两口,暖暖胃再用膳。”
——“可惜你沈家子嗣稀少,没有女儿,你若有个妹妹,这个给了你也成。”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宁晖与萧璟年同时惊了一下,望向门外,却见郑峰垂着眼眸朝外退,而他身后却站着愣在原地的蒋鹰。
——“不敢不敢,小民现在都只觉得它烫手。”
郑峰双眼一亮:“此处甚好,只要没有别人知道,此处再安全不过了!不过……只能藏一个人,侯爷又当如何?”
宁晖学着萧璟年的模样,捏起了他的下巴,俯身轻声道:“你说呢?小书生还是不要逼急了本将军,否则……各种刑罚只怕你可是吃不消。”
萧璟年轻声道:“让郑峰放宽心就是,此事本宫会慎重考量的。”
“殿下放心,我保证会照顾好侯爷和自己……”宁晖感觉萧璟年的手有些凉,侧过脸凝视着萧璟年,笑道,“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躲在此处若有万一,你跑都跑不出去,我不在殿下身边,殿下自己要多小心些。”
萧璟年被这样茫茫然的眼神看得心都要碎了,他性格中的强烈自尊与自卑,仿佛在这瞬间都迸了出来,缩了缩手,突然不敢触碰此时的宁晖了,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宁晖保重。”
萧璟年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到这般和图书精密的地形图,又喜又惊。他专注地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细细碎碎的标记,侧目望向宁晖时,眼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在桌下攥了攥宁晖的手,轻声道:“他若想威胁皇叔,区区三千人够做什么?京城没有兵马,三百里外的禁军又不是摆设。”
郑峰听闻此言,沉稳的脸上露出几分遮不住的喜色:“禁军能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禁军定会先赶去京城,如此一来,时间就会很长,下面阴暗得很……呼吸该是没事?”
萧璟年看向垂眸的郑峰,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他从腰间抽出那把从不离身的纯金镶宝石的匕首,递到了郑峰面前:“郑统领所求之事,本宫允了。若我们能逃过此次,便给予你嫡次女的侧妃之位。有此信物,婚事便是走到太后那里,也是作数的。”
萧璟年对上宁晖水润柔和的目光,胸口一阵阵地难受和不舍。今日这般的险境,让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与弱小。他明知道也许宁晖又把自己当个孩子一样哄,可却还是无力反驳,甚至不得不同意她去赴险。萧璟年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住宁晖的手,身体逐渐紧绷。
宁晖偷偷地握了握萧璟年的手,望向郑峰道:“殿下在宫中却是最危险,他手无缚鸡之力,留在此处犹如入瓮。郑统领若有一个不小心,只怕殿下便会有性命之忧。大皇子可能在此待上许久,若风雪阻挡了援兵,便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殿下的性命,宁晖全交到统领的手里,不管出了何事,郑统领都不要紧张,不可犹疑!大皇子便是再得势又能如何……有殿下,才有我们。郑统领说,是吗?”
宁晖顿时红了脸:“殿下若再胡闹,我便……我便继续住到校场里去。”
宁晖显然不满意郑峰这样的回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不是尽力……若真有万一,便是放弃所有人,也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殿下放心便是,公子这些年来没少勘探地形,否则也画不出那么详细的地形图。西山行宫地域广阔,若熟悉地形,想绕开追兵再容易不过。末将有件狐裘,一会儿给侯爷他们带上,再备上几日的干粮。禁军离京城不过三百多里,便是京城有所变故,救兵最晚也不过是两三天便可到达此处,风险虽有,却并没有殿下担忧的那样多。”
萧璟年道:“这几年西山的防卫也不算严谨,不照样好好的,你莫要想这许多。”
宁晖将众人带到萧璟年的书房,从架子上拿出一卷油布摊开在桌上,赫然就是一张西山围场的细节图。宁晖指着地形图道:“上山总共两条路,若侯爷早来几个时辰,也许还能让殿下试一试出路。大皇子上了山,定能看见这两条路,不会留下缺口,他虽带了三千人马,西山行宫还有五百御林军,在大皇子看来,三千五百人困住太子殿下绰绰有余!”
宁晖如往日般,勾唇一笑,轻声道:“来日,宁晖定会亲去,贺太子殿下重回东宫之喜。”
郑峰见萧璟年蹙眉不语,有些为难地说道:“沈公子历来和殿下形影不离,若只有一人朝深山里跑,定难取信于人。勇毅侯……若是愿意……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与沈公子一同朝深山里去。”
许久许久,萧璟年看着宁晖的双眼,俯到她的耳边,极轻声又郑重地说道:“你若真有万一,我不会独活。”
一时间,宁晖宛若被这样软弱又卑微的姿态诱惑了,她慢慢地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吻萧璟年微微半张的薄唇,鼻梁、眉心,耳根……
萧璟年眉头蹙得更紧了,心中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道:“不可!冬日山中变数过大,宁晖……和鹰弟若有个万一,本宫如何给皇祖母交代?”
郑峰不是第一日跟着萧璟年,知道这匕首的价值,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太子本人用代表身份和朝夕不离的匕首亲自定下侧妃,虽还是侧妃之位,但分量却不一样。郑峰甚至不愿有丝毫的推辞,躬身无比慎重地双手接过匕首,郑重道:“殿下如此看重,郑峰万死难报此恩,定会保殿下万无一失。若真有万一,末将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殿下护送出去!”
萧璟年望着宁晖掀帘而去,忙追了过去,待掀开门帘,只看到宁晖与蒋鹰一前一后走在暴风雪中,头也不回的背影。
萧璟年却丝毫不惧,嘴唇划过宁晖的脸颊,轻吹了一口气:“沈将军好狠的心呢,这就要弃本殿而去……嗯?”
宁晖知道,今天中午小诚子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好大一会儿,也知道郑峰的打算,她没有阻止,不过是为了看到结果。也许她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也许她根本没想到,结果竟是来得这般地突兀,这般地快。她总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总以为萧璟年是深爱自己的,不会那么做,甚至丢了性命,也不会舍下自己伤心。
平日里,萧璟年在外人看起来是个十分正经的人,从不曾说过逾越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自从和宁晖在一起,隐藏的小调皮和小邪恶便会不自主地冒出来。自昨夜开始更是肆无忌惮,宁晖总感觉自两人定情后,便这样被萧璟年压住,十分不服气,她忍着要垂下的头和涨红的脸,狠狠地瞪着萧璟年:“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诚子小声道:“殿下还需早些作决定才是,您便是不心疼公子这没日没夜地巡逻和*图*书,也该防着点京城里的人。大皇子可是……连一个贵人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又惦记殿下的太子之位已有多年了,心里不知怎么恨殿下呢……万一过了年,便要朝殿下这里塞人,或是别的,只怕到时再决定便也来不及了……”
宁晖瞪了萧璟年一眼:“便该让那些将士们知道知道,自家的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下的真面目!”
萧璟年侧了侧眼眸,将一杯水送到宁晖的手中:“最近这一个多月,都在忙些什么?”
萧璟年挑了挑眉头,又朝宁晖身边靠了靠:“本殿就是要得寸进尺了,不光进尺,还要……唔……”
小诚子忙道:“皇上正值壮年,大皇子也十八了,如今却还住在后宫之中,想来二十岁加冠出宫建府前,这太子之位……王家势力那么大,如今皇上和大皇子绞着,也不过是没有办法……奴才虽是收了东西,但也是一心为殿下和公子着想,说什么没名没分的妾室定然不是出自真心,但殿下若想笼络郑峰倒也可以将侧妃之位给郑家一个。”
宁晖见萧璟年拿出匕首时,还想着要怎么将此物留在他身边防身,可听到这些话的瞬间,犹如被雷击中,几乎站不住身形。她愣愣地看着萧璟年递出去的东西,脑海中阵阵轰鸣,一声声凄厉狰狞之音缭绕耳边,胸口宛若有什么被狠狠地砸了一下,剧痛至极,冰冷刺骨的寒风拥灌入了心间……
萧璟年笑道:“娶是娶得,你家公子怎么娶?郑峰恃才傲物的,这几年也不见得和咱们亲近,突然便要嫁女儿,谁知道那女儿长什么样?或是藏着什么心思?”
小诚子道:“奴才虽不知郑峰的女儿长什么样,但娶妻纳妾对男子又不是什么大事,公子若不愿意,纳成妾室便是,不过家中多一个奴婢罢了。奴才可惜公子是女儿身,这郑峰的女儿不管是娶了还是纳了好处多多。”
萧璟年心疼无比地看着宁晖,若非事态紧急,他绝不会当着宁晖的面许诺,更不会交出打算送给宁晖的匕首。可若不如此,萧璟年多怕自己和宁晖便没了以后,天人永隔的结局,萧璟年不能接受,更不能让宁晖为自己殉葬。实然,萧璟年对这婚事起了极大的反感,他为保命不得不许婚,心里本就充满了耻辱感,又让宁晖伤心成这般模样,这都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与郑峰的见风使舵。
萧璟年侧了侧眼眸:“照顾公子是你的本分,没的让你抱怨,郑统领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你家公子说亲?”
——“自然小气,这是进贡的匕首,天竺的东西,整个大梁朝不出三把,将来本宫娶太子妃用来下定的,你还要吗?”
小诚子与翠微一左一右站在门外,见众人出来,忙跟了上去。宁晖看见两人,脚步顿了顿,目光更显出几分凝重。如此看来,自宁晖与萧璟年进门,小诚子和翠微便站在门外,方才郑峰与蒋鹰进门,两人却没有通报,宁晖心里有种突兀的极不好的预感,却不及多想。
明明只是一句道别的话,萧璟年莫名地心慌不已,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心慌,他温柔至极地说道:“我在此,等你回来。”
蒋鹰点了点头,侧目看向萧璟年:“大皇子有破釜沉舟之意,存了必杀之心。”
蒋鹰不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先皇所赐,从不离身,曾说过,要送太子妃,定情。”
宁晖眯眼一笑:“我们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能让殿下安安心心地看书习字,哪里有什么事需要劳烦殿下的。若殿下真想做些什么,明日便给将士们亲自送些过年的东西,犒劳犒劳他们便是。”
“宁晖!”萧璟年快步上前,急声喊道。
萧璟年佯怒:“胡说八道,本殿服侍你那是关着门的事,开了门,你该有贤妻的自觉才是。”
小诚子忙道:“哎呦,殿下哟,你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能这么想,还不是为了您和公子,如今咱们西山的防备都在郑峰手里,他若肯用心,定能保障殿下和公子的安全。他若稍微有点外心,咱们可就……虽说只是个六品,县官不如现管不是吗?”
天黑后,宁晖踏着风雪进门,抬眸便见萧璟年如昨夜那边,坐在门廊外烤着火。两人对视了片刻,萧璟年率先露出了一抹浅笑。他拿起斗篷,快步走到了宁晖身旁,将她包裹个严实,揽着她朝后院走去。宁晖躲在熟悉的怀抱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凉的手被萧璟年紧紧地包裹在温热的掌心,忙碌紧绷了一日的身体慢慢地松懈了下来,舒服得想喟叹。
萧璟年挥退了小诚子,慢慢闭上了眼眸,许久许久,睁开眼眸望向窗外,暗沉暗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殿下!勇毅侯有急事……”两道身影掀开门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先进来的郑峰话未说完,抬眸便看见了这一幕,脸上溢满了惊愕,尴尬地便想朝外退,正好和后面的人撞成了一团。
萧璟年下意识地护在宁晖身边,屏退了欲跟随的翠微。蒋鹰挑眉看着两人的默契,侧目看了小诚子和郑峰一眼,小诚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郑峰侧了侧眼眸,却并无表态。众人各有心思地跟着宁晖来到了有果苑中的厨房。
萧璟年望着宁晖的背影,心中突然空落落,明明知道宁晖是去引开追兵,可突然有一种她再也不回来的错觉。
萧璟年亲了亲宁晖的侧脸,轻声道:“那可不行,本殿的真面目只能让沈将军和_图_书一个知道,不过,光看面目怎么够,要不要看看别处?”
“回来。”萧璟年轻斥了一声,小诚子又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原位,萧璟年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先不要告知宁晖……本宫自会同她说清楚……”
许久许久,宁晖对萧璟年拱手道:“宁晖要走了,不能继续保护殿下了,若再有事,殿下自己万要小心。”
宁晖觉得浑浑噩噩的听不清周围的话语,她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整个人都好像空白一片。她侧了侧眼眸,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手上似乎还有陌生的触觉。宁晖不自觉地松开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不想那陌生的东西却又缠了上来,这样冰凉的触觉,让宁晖升起莫名的惧怕,不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
小诚子闻言笑开了眼:“哎哎哎,那殿下歇着,奴才现在就去回了郑大人。”
“大皇子来此,却并未做甚,如果郑峰伏击,不说挡不挡得住这三千人,便是挡住一时,也挡不住十个时辰,如此一来,便给了大皇子诛杀众人的借口。”蒋鹰看着宁晖的双眸,逐字逐句,极为缓慢道,“为今之计,殿下即刻换上夜行衣,找村民带路从山麓离开,我在此处牵制住他。”
宁晖道:“柜子下面虽黑了些,呼吸却是没事的。”
萧璟年惊讶了片刻之后,双手叠在脑后,笑眯眯地看着宁晖:“沈将军这是要动用私刑吗?”
小诚子道:“奴才醒得。”
郑峰身为一个男子,心中也没有那么多柔情万种,只要女儿入了东宫,得了不算低的分位,以后的事还可徐徐图之。太子自十多岁便被幽禁在西山行宫,便是有个姿色普通的宫女,还比他大了许多岁,又怎么如京城娇养的小姐。
萧璟年低低地呻|吟着,并未阻止宁晖撕扯自己的衣襟,反而轻轻地搂住了宁晖的腰身,任她妄为。宁晖有一瞬间的愣怔,不自主地皱了皱眉,浑浊的双眸似乎有清醒的意思,时刻观察宁晖表情的萧璟年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却不许宁晖逃走,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宁晖的腰身,在她耳边厮磨着,重重地喘息,断断续续地求饶道:“疼……将军轻些……有些疼……”
小诚子朝四处看看,这才小声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大皇子多次联合大臣早朝上逼迫皇上废……废了您未果。前些时日又在宫里因太子之位和皇上发生了争执……当夜皇上便在皇后的寝宫中被行刺了,这都多少天不曾上朝了。听说这里面的事多着呢,还死了一个颇为受宠的贵人,那贵人肚子怀有龙种,皇上曾放言要将那贵人肚里的孩子扶为太子……”
蒋鹰见萧璟年眉宇间不见焦急之色,反而饱含着淡淡的喜悦,心中极为不喜。他显然也认出了地图上的字迹,皱眉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萧璟年:“皇上被刺后,失血颇多,几日茶饭不思,虚弱得起不来身了……”
小诚子哀怨道:“殿下可是冤枉死奴才了,昨晚奴才伺候公子歇下才离开,谁知道她半夜回来看您?奴才大清早找不到公子急得团团转,差点找郑峰要了人进山。”
“我本打算引开他们……”蒋鹰与萧璟年两年前的身形是极为相仿的,许是蒋鹰两年如一日习武的缘故,此时他比瘦弱白净的萧璟年英武高挑了不少,从身形上,已再无半分相似之处了。
郑峰不可置信道:“王皇后与大皇子便是再歹毒也不敢弑君吧,想来这次是冲着殿下来的……毕竟大皇子一日不得太子之位,便一日不能安心……大皇子这是要不留余地啊!”
萧璟年紧了紧手,不舍放开宁晖的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想你为我涉险。”
宁晖抿了抿唇,朝外走:“跟我来。”
蒋鹰看到厨房,脑海中闪过一些细节,但却又无迹可寻。待到小诚子挪开了厨房的碗柜,打开了地窖时,蒋鹰虽是面上不动声色,眼皮还是微跳了跳。这厨房正是四年前,锦衣卫临走时搭建的,地窖是宁晖特意让人挖来放粮食的。当时,蒋鹰还道宁晖多此一举,没成想,居然成了最好的藏人之处。只是不知,那时是宁晖未雨绸缪,还是无心插柳。
萧璟年坐在宁晖身边,捏起了宁晖的下巴,挑眉道:“犒劳他们年年都会,但沈小将军忙碌了一年,本殿不该犒劳一下吗?”
宁晖怔了怔,惊道:“大皇子这是要篡位?……宫中可有人保护皇上?”
宁晖翻身将萧璟年压在贵妃榻上,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身上:“殿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不要太嚣张了。”
萧璟年捋过宁晖耳边的碎发:“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小诚子笑道:“奴才回来可是给公子报备的,这事公子不好说,也不愿意说,但……对公子来说,什么事也没有殿下的安全来得重要,否则她也不会明知此事,还让奴才回来伺候殿下。”
萧璟年听完,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那郑峰看着精明,没成想却是个有眼无珠的,若想投诚,早去做甚了?如今倒是看重了宁晖的将来……”
宁晖整个人瘫坐在贵妃榻上,叹息了一声:“明日便是三十了,御林军都忙了一年了,今夜之前把所有的地方都看完了,地形图完工,也能让他们好好歇上几天,年后再重新安排巡防。”
萧璟年笑道:“本宫也没想到她会半夜回来,昨日那郑峰为何要找你家公子饮酒?”
宁晖茫茫然地抬眸,望向对面,只觉眼和图书前的人似乎还是方才的人,又似乎不是,但宁晖一时想不起来为何了,方才似乎出了什么事。她轻应了一声,可瞬间红了眼眶,努力地压下了莫名的泪意,却压不住心中噩梦般的无望和悲伤:“殿下……”
萧璟年若有所思道:“皇上被刺与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小诚子见萧璟年停了笔,忙端了一杯温茶:“殿下累吗?”
小诚子站在原地,跟着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公子肯定是一早就想到这种事,否则也不会和殿下别扭那么久,想来昨夜和郑大人饮酒后,想通了吧……”
“胡闹!”萧璟年回过神来,隐有怒色,“此计万无可能,风雪那么大,又天寒地冻的,你朝深山里跑,不是找死吗?他们便是抓不住你,在野外冻上两日,冻都冻死你了!”
小诚子十分有眼色地给萧璟年掐着肩膀,谄媚道:“公子这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想来心里放不下殿下,这才将奴才打发过来,专门给您磨墨。”
宁晖回眸:“殿下还有何事?”
宁晖抿唇,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不,也许他要的是震慑!大皇子深夜亲自前来,必然是瞒着皇上的,他带出来那么多人,非只是为了殿下,还有震慑朝中及皇上的意思,他并未对御林军生疑。”
宁晖侧目望向萧璟年,抿唇一笑,柔声道:“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西山的深林有什么我不熟的?你只管放心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帮您照顾好小侯爷的。”
“你……我在京城等着你,若是脱险便立即去找我。”
萧璟年慢慢地攥紧了手:“太子之位……”
郑峰虽得了萧璟年的保证,可何尝不知自己所做有些过于急切,要与东宫联姻,应该早早图之,如今这般地逼迫,实然是落了最下乘。但时不我待,如今这般的缘故,何尝不是因为今日之后,便再无半分把握了。
萧璟年蹙眉沉默了,许久,他慢慢地侧目看向小诚子:“此事宁晖怎么说?”
小诚子见萧璟年不语,继续轻声道:“殿下这个年岁若在京城早娶了太子妃,不管将来如何,都会是京城里的人给殿下挑选妃嫔……倒不如自己选几个知根知底的,对殿下和公子都安全些……而郑峰得了太子侧妃之位,定然会对殿下看护得更周全,否则离了殿下,他可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郑峰皱眉:“大皇子若没有对御林军生疑,便不会带那么多人前来,轻装出发岂不是更好?”
萧璟年长叹一声:“宁晖心里定是极不好受吧?若真是闹脾气便好了,和本宫折腾了那么久,竟是为此……昨夜回来却只字不提,那么患得患失的……”
午后的西山已是阴云密布,有果苑内萧璟年站在窗边,写了一上午的对联。天气越来越阴暗,萧璟年莫名地心神不宁,写完最后一副,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狼毫,抬眸见伺候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小诚子。萧璟年紧蹙一日的眉头,终是舒缓了不少。
小诚子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公子也说郑峰没眼色,不过奴才倒是觉得郑峰的女儿娶得。”
小诚子忙道:“殿下误会了,郑峰哪里有这奢望,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女儿做个妾室,哪怕是无名无分,只要能跟着殿下就成……郑峰说他在西山跟了殿下近四年,将来便是回了京城,也难入大皇子的眼,想来他这是在公子那里吃了瘪,以为公子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便破釜沉舟想将嫡女送予殿下……”
蒋鹰催促道:“时辰不早了,收拾了,快走。”
眼前人本是世间最尊贵的人,却宛若世间最卑微的人一般伏在自己身下,他专注的眼神宛若一江春|水般将宁晖泡在了其中,整个人看起来是如此地软弱,充满了乞讨和祈盼,似乎要将自己献出来那般。
宁晖茫然地点头,侧目打量着屋内的人,当看到郑峰手中的匕首时,她的目光停了停,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方才所有的事,她的人慢慢地清醒了,几乎用了全部的意志,才压住眼中蜂拥而至的泪水。她心中除了浓重的悲伤,还有一丝可笑,对曾经幻想一切的嘲笑,与自不量力的嘲笑。她将目光定在了萧璟年的身上,两人便这样对视着,她似乎听见萧璟年的眼睛在求饶,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并非是萧璟年在求饶,而是沈宁晖在求饶,沈宁晖在求乞,求着萧璟年将婚约收回去,哪怕是即将赴死,都不要如此……可萧璟年那眼中的伤痛,甚至比宁晖还要深刻,很多很多话,宁晖都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别的话来。
萧璟年感觉到宁晖柔顺地依在怀中,心中的喜悦和爱怜慢慢荡漾开来,似乎怎么对怀中人的好都不够一般,如何也舍不得放开。
萧璟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数你这张嘴最会说话,昨夜公子回来,你怎么没回来?她一个人连件斗篷都没穿,平日里你就是这么伺候她的吗?”
萧璟年皱眉看向蒋鹰,虽有三年多没见,蒋鹰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但还未来得及看他,萧璟年却感觉到他目光中的锋芒,并极为不喜。他半挡着宁晖,有些不悦地叫了一声:“鹰弟,深夜来此,出了何事?”
萧璟年半张着嘴,一双凤眸凝望着宁晖,那漆黑如墨玉的眼眸潋滟着层层叠叠波光,水波荡漾间却有种说不出的专注,他的手指细细地划过宁晖的脸颊,如蛊惑般哑声道:“将军若想怎样,本殿都依你便是……”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