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一世安宁

作者:张瑞
一世安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三章 别亦难

第三章 别亦难

萧璟年点头,轻声道:“好。”
萧璟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便看向林奕旭:“侯爷年幼顽劣,却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你们如此不敬于他,将我皇家置于何地?”
蒋鹰见宁晖沉着脸不说话,心里很不舒服,便又解释道:“本侯惊了马,你舍命相救,我不会忘。”
蒋鹰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看了宁晖一眼,对萧璟年道:“你别欺负她。”
宁晖抿唇而笑,揉了揉蒋鹰的乱发,轻车熟路地哄道:“我自是相信侯爷的。”
宁晖见蒋鹰面露纠结,再接再厉道:“侯爷是天潢贵胄,比谁都懂得权势有多重要。我们之所以被囚禁在此,还不是因为太上皇败了。那些宫女太监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咱们,还不是因为宫中有人想见我们落魄,假如侯爷手中的权势能压过宫中的那些魑魅魍魉,我和殿下便不再是别人的鱼肉。”
“生亦何欢,死亦何求?殿下不必为我忧心如焚,你且当我为了沈家好了,我出去了也只能做个背主偷生的小人,可若将来一日殿下荣登大宝,我沈家的富贵荣华谁人可及?”
蒋鹰有心再说些什么,没等想清楚,已有人入了房门,他抬了抬眼眸,瞥了眼来人,本趴在榻上的他,突然坐直了身形,脊背挺拔,冷声道:“怎么是你。”
“当真是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林某佩服。”林奕旭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对萧璟年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宁晖哂然一笑:“殿下不必再劝,你便当我生性懒惰也好,不力争上游也好,总之我是不会走的。西山行宫处处美景如画,殿下又是这般疏朗俊逸,若能在此处与殿下在西山行宫相伴到老,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萧璟年虽知宁晖说这些话,不过为自己解开心结,可听在耳里还是略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红了耳根,垂了垂眼眸,压下心中翻动的情绪:“你别犯傻,沈家三代为官,人脉颇广,不会有人会为难一个女子……太子太傅乃当朝一品,沈家不需要从龙之功来点缀门楣了,若今日你不走,将来你祖父得知,也会骂你愚笨……不识时务。”
林奕旭丝毫不恼,眼中似乎还露出兴奋之色,对后面的人挥手道:“给本校尉绑了!”
林奕旭未到加冠之年,唇红齿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武将,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此时他那与蒋鹰相似的眼眸微微一瞥,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宁晖:“看不出来,沈公子倒是生了一副怜香惜玉的心肠,也是……我这表弟,虽说一事无成,可好在有一副好相貌,最会惹人怜爱……”
蒋鹰吊起了一双桃花眼,指着林奕旭喝道:“你敢!”
林奕旭轻笑了一声:“沈公子身娇肉贵,那些都是粗人,莫要误伤了你才好。”
宁晖一个人倒显得无所事事起来,每日便变着法地做菜,虽然有时成功,有时失败,倒是从里面找到乐趣来了。眼看着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宁晖便开始打扫隔壁的房间,打算搬出去住。萧璟年和蒋鹰不那么支持,但又不好阻止,便装作没看见宁晖收拾隔壁,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早晚不见人。
林奕旭丝毫不惧蒋鹰的愤怒:“我这表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笨。三岁还不会说话,五岁开口却是个结巴,懂事后为了不在人前自曝其短,便半句话半句话地蹦跶,难得沈公子将就他那么久。”
宁晖听到此话,便再也硬不起心肠说出什么斥责的话了,诱哄道:“侯爷回宫才能更好地照顾我和殿下。你看行宫这般的际遇,只怕太后和皇上并不知道,殿下好歹是皇子,便是皇上让他待在西山,也不会让那些宫女太监怠慢至此。我们之所以这般地被人欺负,不过是因为我们三个手中都无权势,若侯爷肯上进些,到时候手中握有人脉,如此再来照顾我和殿下,比陪我们待在此处要强得多。”
宁晖还记得,才进宫给萧璟年做伴读时,蒋鹰平时沉默寡言,很少管别人,可上了两次骑射课后,独独对宁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因次宁晖没少受那些巴结蒋鹰的人排挤,吃了不少暗亏。
蒋鹰瞋目裂眦:“林奕旭!找死!”
萧璟年许久许久都发不和图书出声音来:“傻瓜!你若走出去,哪怕没有荣华富贵,却最少不用担忧性命……你祖父桃李满天下,便是不为人情世故,那些人为了脸面,也不会为难你!新皇的大皇子比我还要大两岁,废太子已是最好的际遇……你真以为不会有一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
萧璟年想收回宁晖握住的手,却不舍太用力:“鹰弟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在京城他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你。”
“林贼!放开她!”蒋鹰见不得林奕旭为难宁晖,心里难受得不行,又深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宁晖虽知蒋鹰这句话不妥,可一想蒋鹰要走了,心里不舍得很,也不愿和他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生气,分离毕竟不是一件兴高采烈的事,她也笑不出来:“侯爷现在年纪尚小,说什么对你舍生忘死,你周围的人都是对你不错的,哪怕是心有所图,可只要不伤害你,便也算是好……”
许久许久,萧璟年才睁开凤眸,那双本该微挑,神采飞扬的凤眸,已失去了平日的光泽和神采。
林奕旭懒得和蒋鹰吵架,单手一挥,身后的六个人一起涌了上去,将宁晖粗鲁地扒拉开,七手八脚地将挣扎不休的蒋鹰压在了榻上。
宁晖笑了起来,倒是没有执意收回自己的手:“宁晖谢殿下隆恩。”
萧璟年看也不看众人,直接走向被捆绑的蒋鹰,长出了一口气,许久,才平复了呼吸。蒋鹰望向萧璟年,如往日那般打招呼:“表哥。”
蒋鹰哼唧:“饿了。”
宁晖抿了抿嘴,皱了皱眉头:“你还没有洗漱,喝什么水。”
林奕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末将奉太后懿旨,请侯爷回京。”
锦衣卫乃是太祖在位时设立的拱卫司,后改换成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这支不大的队伍,本是皇家做仪仗用的,当年所有的锦衣卫,都是陪着太祖打了天下的权臣功勋的二代直系子弟,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人家。
蒋鹰想想也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事情给宁晖做,想了好一会儿,吭叽道:“捶捶腿。”
宁晖挣脱不开林奕旭的钳制:“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放手。”
宁晖三人在八月后被送锦衣卫送至西山行宫,年前换成了五百人的御林军,此时林奕旭却带着禁军人马领皇命而来,可见三支军队已牢牢地掌控在新皇手中,虽然外面无甚消息传来,可如此一来,已能明确地说明,太上皇大势已去,复辟已无半分希望。
“胡说什么!”萧璟年骤然回神,望向宁晖倔强的模样,心中涌起了重重的无力感,以及压抑不住的窃喜,许久许久,萧璟年微敛起了眼眸,轻声道:“罢罢,想留下便留下吧……若本宫与父皇有翻身之日,定许你沈家丹书铁券,功勋爵位。”
宁晖微微颔首,终是明白萧璟年这深重的恐惧来自哪里了。大梁历代皇帝有直隶军三支,锦衣卫,御林军,禁军。
林奕旭实在受不了这宛若生死离别般的肉麻,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山路难行,属下还要回去复命,您看……”
蒋鹰从未像今日这般没事找事过,宁晖见他蹙着眉头,不禁轻声道:“侯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说出来……”宁晖话说一半,坐到了脚踏上,望向面露纠结的蒋鹰,“让我开心一下。”
宁晖道:“殿下还不明白吗?我沈家根本没的选择,我没有太后那样的外祖母,也没有撑起门楣的兄弟。我祖父能官居一品,但我沈家人口凋零,虽供养族人,却只有祖父一人在朝居高位。此时,若是殿下赶我走,我根本就无处可去。”
宁晖眼前一亮:“侯爷若是能出去,不用顾及我们两个。你和殿下不同,太后不会舍得关你太久的。我们三个人,出去一个算一个,总比都在此囚禁来得好。”
林奕旭话毕,那几个人也觉得有些过了,虽还是压住蒋鹰,可手劲也轻了不少。蒋鹰不肯再看林奕旭,只眼巴巴地望向宁晖。
宁晖闭了闭眼,柔声道:“侯爷自己保重些……明明心善得不行,以后嘴巴不要那么坏了,免得把人都https://www.hetushu.com.com得罪了,身边就再无可用之人了。”
宁晖愤然:“林校尉不要以己度人。勇毅侯乃御封的侯爷,你们如此无礼,便是太后不追究,皇上知道又当如何?”
蒋鹰听了上半句,正欲倾诉心事,复又听到下半句,微张开的嘴,犹如河蚌一般紧闭了个严实。他满脸涨红地瞪向宁晖,半晌,怒道:“可恶!”
蒋鹰又道:“等我来接你们。”
蒋鹰侧了侧脸,不自然道:“这儿挺好。”
蒋鹰挣扎半晌,睁不开六人钳制:“你对我不敬,见了皇祖母,有你好看!”
萧璟年见宁晖笑得开心,心中的沉重也微散了些。他攥了攥宁晖的手,复又放开,望向行宫大门方向,觉得禁军集合的喧闹声,也不再那么刺耳了……
宁晖笑着摇头:“我祖父极力阻止太上皇御驾亲征,未果。他年纪已大,本可不必跟随御驾,可得知圣意已决,执意跟随。太上皇要将宁珏接入宫中教养,是感念了祖父的忠心。试问这样的君臣关系,皇上又怎能不忌惮。我若跟随侯爷回京,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让新皇对他猜忌更甚,我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跟着殿下。
宁晖攥住了萧璟年的手,笑着甩了甩:“殿下何必将话说得那么违心,你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要我走?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的照顾?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殿下不要太高看了我沈家。太子太傅官位是到顶了,可爵位呢?太祖与高祖是如何吝啬这些,殿下比我这外臣清楚多了。这京城当官的,除了当年的从龙之功,自高祖之后便不曾分封过什么爵位给外人。我沈家如今便想要这从龙之功,也休想要那功勋爵位,以保子孙后代富贵延年。”
宁晖心思剔透最该清楚这些,可她将宁愿将自己说得这般贪婪都要留下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宽心,为了多陪自己些时日。她不说这些,萧璟年又何尝舍得她走,便是太舍不得了,才更不愿意让她陪自己在西山蹉跎……甚至说不得要陪着一起死。
霎时,萧璟年红了眼眶,他垂着眼眸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能回去挺好,回去就好……以后要听话些,莫要惹皇祖母生气……”
蒋鹰嗤之以鼻:“溜须拍马,一群走狗。”
林奕旭看也不看蒋鹰,依然抓住宁晖的手腕,对众人喝道:“绑结实了!有什么事轮不到你们负责!”
蒋鹰抿了抿唇,才别扭道:“你们好好的。”
宁晖愤然甩开了林奕旭的手:“林校尉此话差矣,侯爷为人宽和大度,最是好相处,哪如将军所说。反倒是某些人故意揭人伤疤,倒是落了下乘。”
“嗯。”蒋鹰闷闷地应了一声。
萧璟年怎会不知道,太上皇失了三军,除非有更大的契机和奇迹,否则今生复辟无望。想来不久,京城便会颁布废太子的旨意,京城的人不会让自己立即死,待到这阵风头过后,恐怕自己便要猝死西山了。
萧璟年深吸了一口气,轻挥了挥手:“去吧。”
四月初的天气,西山行宫因在深山处,一早一晚还有些寒冷,但山间水榭已可见隐隐的绿意。若一日最暖和的时候,坐在院中望远处,和煦的微光中都带着几分春日的香甜。西山行宫虽还一如从前的寂寥,但因有几分春色的点缀,倒也不显萧瑟。
林奕旭笑道:“殿下莫要恼怒,实在是太后懿旨下了多少次,侯爷都我行我素,太后如今病倒宫中,这才惹怒了皇上,让末将将侯爷绑缚回去。”
宁晖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吗要给你捶腿?”
林奕旭看宁晖一眼,笑道:“沈公子放心,本将乃奉命行事,不会公报私仇。”
宁晖淡淡道:“保护侯爷乃臣子分内之事,侯爷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更算不上什么舍命相救。”
宁晖见他离去,长舒了一口气。林奕旭与林奕远是嫡亲的堂兄弟,单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并无异样,便知道林家把宁珏和自家的情况藏得很严实,宁晖虽是不喜林奕旭的态度,可对林家的做法,还是很满意的。
蒋鹰不再挣扎,一双桃花眸却巴巴地盯着宁晖,当蒋鹰被抬到院中时,萧璟https://www.hetushu.com.com年一路狂奔了进来,林奕旭带头对萧璟年随意地行了礼,可抬着蒋鹰的人却没有放手,只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这日宁晖终于打扫好自己的屋子,便一件件地朝屋里搬东西。蒋鹰起得晚,赖在床上不肯起身,待到宁晖搬得还剩下贵妃榻上的东西时,转身的工夫,便见蒋鹰赖在了自己的贵妃榻上。
林奕旭被两个人酸得倒牙,吸了口气道:“抬走!”
林奕旭闻言挑了挑眉:“好家伙!不叫表哥我也不怪你,这林贼都叫上了!唉唉,侯爷休怒,只要你跟咱们回去,谁会为难太傅家的公子?”
宁晖缓步走上前去,摸了摸蒋鹰的头:“太后有恙,侯爷还是回去的好。我和殿下这里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殿下。”
“皇上可没有囚禁沈公子的意思,你竟是不跟着一起走?”林奕旭倒是看见了蒋鹰最后的眼神,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宁晖,凑过头来,极小声道,“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西山行宫是个什么地方,想必沈公子心里比林某要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宁晖叉着腰,瞪向蒋鹰:“侯爷不帮忙就别捣乱,成吗?”
宁晖柔声道:“宁晖做错了什么?殿下要赶宁晖走?”
蒋鹰趴在床上,不自觉地伸手扯了宁晖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许久,轻声道:“不想回宫。”
禁军兵马两万五千人,装备精良为大梁朝之最,是军种最齐全的守备军,驻扎在京城三百里处,若京城有何突发状况,两万五千人轻装简行,能在四个时辰内直达京城。这支队伍,只有皇帝手中的虎符能调动。
林奕旭忙咧嘴一笑,朝身后的属下挥一挥手:“走了!”
蒋鹰抿了抿唇:“我不想走。”
蒋鹰的手无意识地卷着手指上的长发:“你们出不去,我也不出去。”
蒋鹰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觉自己的力量弱小,这种压制和来自林奕旭的俯视,对于平日高高在上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不能磨灭的屈辱:“放开她!本侯得自由,先剁了你!”
御林卫为隶属皇帝本人的护卫军,掌管皇宫大内卫防与京城守卫之用。大多是各地选上来的良民,或是当年各地征战有功者所推荐的子弟,这支队伍有五千多人,分左军右军,一般只有皇上本人才能调动。
这是太祖皇帝有意为当初的太子栽培权力圈与亲军,后来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太祖逐渐地加强了大梁的控制,特令锦衣卫掌管刑狱,赋予其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可直达上听,锦衣卫人数虽不算多,却权力极大。
萧璟年睁开双眸便对上了宁晖毫无阴霾的笑脸,在这一瞬间,萧璟年只觉平时所见颜色,都不如这一抹浅笑夺目,能打动他的心。他慢慢地红了眼:“我说的不是气话,若你真走,我真的不会怪你……”
萧璟年感觉宁晖攥住自己的手要松开了,想都不想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若无其事道:“殿下若是不褒奖你的忠言,好像对不起你一般。哪,听好了,若本宫有继位的一日,许沈家誓书金券。”
蒋鹰拽了拽宁晖的长发:“别生气,你对我舍生忘死,我知道。”
众人听到此话,再也没有顾忌,直接将像虫子一般蠕动的蒋鹰压个结实。蒋鹰涨红着脸,怒声喝道:“你们几个!给本侯洗干净等着!等本侯回去扒了你们的皮!”
林奕旭却不撒手,咧嘴一笑,眼中溢满了得意:“绑你怎么了!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没大没小的!连个表哥都不叫!本校尉今日是奉旨绑你!”
宁晖心里咯噔一声,虽不知这个林大人是谁,想来也是太后的母家,从林奕远和蒋鹰的关系就能看出来,蒋鹰和林家人关系不好,这话说得摆明就是公报私仇。宁晖有心上前解救蒋鹰,不想却被林奕旭伸手拽住了手腕。
“不想走,不想走,不想走。”蒋鹰又拽了拽宁晖的长发,“我走了,他们得怠慢你和表哥。”
宁晖辩道:“谁不喜欢金券,只是没人敢提罢了,我这忠言倒是逆了殿下的耳朵……”
宁晖笑了笑:“既然侯爷都懂,我也不多说了,和*图*书但出了这里后呢,侯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您自小被太后保护得太好,又深得太上皇的宠爱……此时境遇已是大不相同,身边的人能信任就信任,不能信任也不要对别人太坏。君子可防,睚眦必报的小人最是难防……虽说太后会帮你打点,可侯爷也到了长些心眼的年纪……”
萧璟年避开了宁晖的手,侧开眼眸,不肯或是不敢与宁晖对视,极小声地说道:“那林奕旭是禁军校尉……皇上既能将他派来,想来禁军已尽在掌握了。若此时你走了,我绝不会怪你……”
沈宁晖知道蒋鹰性格内向,平日里少言寡语,却不知还有这等缘故。不过,宁晖总算是知道蒋鹰为何不喜欢林奕旭了,这人都不能用讨厌来形容了,同着众人故意曝人家的短处,简直算是可恶至极了。
萧璟年听林奕远故意加重了“绑缚”二字,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他上前两步,如宁晖那般,揉了揉蒋鹰的长发:“委屈委屈吧……”
“混账!活腻歪了!……放开她!”蒋鹰剧烈挣扎,无奈不是六个人的对手,转眼间已被众人绑成了粽子。当他看见林奕旭抓住了宁晖的手腕,顿时勃然大怒。
萧璟年紧紧抿着唇:“你本是女子,便是离开又能如何!谁会非议一个女子背主偷生?你又不需仕途之路,谁又能看不起你?”
宁晖年前在蒋鹰的言语之间已知太后有召他回宫的旨意,可一直到今日他都没有离开,想来是他执意不肯离开。往日里早早便去校场,今日突然不肯出门,只怕是昨日又收到了召他回去的懿旨。宁晖知道蒋鹰不善言辞,今日能听到他这番的不舍已是十分难得,自进了西山后,他对自己和萧璟年已算是不离不弃了,若再将他耽误在此处,也着实说不过去。可宁晖一想到将要和他分开,心里也很难受。
蒋鹰见宁晖有些不高兴,便知道刚才那话说错了。他心中待宁晖是极为不同的,自然不愿她如此误导自己,急声道:“我分得清楚,没说你。”
蒋鹰在贵妃榻上滚了一个来回,撇嘴看向宁晖,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宁晖站在原地瞪着蒋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蒋鹰见此,得意了起来,单手支着头,睥睨地瞥了宁晖一眼:“倒杯水。”
宁晖听到此话,心中多少有些不喜:“侯爷怎能如此看待别人的好意?若是对你好些都是溜须拍马,那我现在算什么?”
蒋鹰回眸望向宁晖,只等着她再同自己道别,却见她的眼中似有泪光在闪。莫名地,蒋鹰心如刀绞,甚至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多看一眼,便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蒋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任人抬着离去。
“多谢林大人关心,宁晖曾答应过祖父会一直护护在殿下左右,便是不曾答应祖父,我也不会在此时离开。林大人贵人事忙,便不要耽搁了。”
林奕旭听到此话,终是发现自己玩过头了,忙歪着头,赔笑道:“侯爷何必同咱们一般见识,兄弟几个都是奉命行事,姑奶奶想您想得都病了,上面可是下令了,咱们几个无论如何都要请您回去,你若不回去我们回去了,也没有好果子不是。”
宁晖以为自己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便也没打算讨好这个小霸王,能躲便躲。便是那日救下了惊马的蒋鹰,也因蒋鹰事后擦伤颇重,太后只褒奖了宁晖几句,便不了了之了,蒋鹰更是不知感恩,对着自己的时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了。宁晖当时还腹诽自己救了一只白眼狼,现在看来,蒋鹰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宁晖明白萧璟年所思所想,自然也明白了他方才不自外露的情绪,有担忧、恐惧、紧张以及心底最深处的绝望。她伸出双手拉起了萧璟年攥成拳的手,一点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笑望着他。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院落,萧璟年回眸看向宁晖:“你为何不走?”
蒋鹰怒到极致,因这一番话却莫名地心虚和恐惧,不敢再看宁晖,有心说几句辩解的话,无奈林奕旭说的又是事实。唯有恶狠狠地瞪着林奕旭,一双桃花眸快要瞪出来了。
蒋鹰抬眸看了宁晖许久,桃花眸似乎有水色闪动着:“我接你们出去。”
“殿下好,和*图*书我们沈家便会好,不管今后如何,圈禁一生也好,一杯毒酒也好,沈家既作了选择,便会甘之如饴,绝无怨言。”
蒋鹰冷哼:“烦你,换个人来。”
萧璟年有心再瞪两眼,可见宁晖皱起了眉头撅起了嘴,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你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丹书铁券还能埋没了你沈家不成……”
宁晖歪头咧嘴一笑:“好!丹书铁券会不会不结实?不若换成金券,放得住也不会腐朽……好吧好吧,瞪什么眼,铁就铁。”
林奕旭俯下身去,与蒋鹰对视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呦,小表弟生气了?看这会儿都能说出句子了,也不结巴了?沈公子恐怕还不知为何我这个表弟会少言寡语吧?”
萧璟年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可整个人不自觉外漏的情绪带着多少惶恐与不确定,让宁晖的心都微微拧着疼,她伸手拽住了萧璟年藏在袖中握成拳的手,歪着头含笑望向萧璟年。
三人没了才被关入西山行宫的急躁,都在圈禁的生活里找到了自己的乐趣。萧璟年每日去书楼看书,偶尔与藏书楼的老太监对弈闲聊。蒋鹰不知怎么和郑峰混熟了,便每日每日地同御林军去校场跑马射箭,偶尔也和兵勇们一起到西山老林里围猎,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宁晖满心的不舍,忍不住地落着泪:“林大人路上好好照顾侯爷。”
蒋鹰紧蹙着眉头,水汪汪的桃花眸看向宁晖,许久,轻声道:“你说的,我都懂。”
宁晖摇了摇头,便是被蒋鹰拽疼了长发,也没抱怨:“侯爷虽是自幼便长时间在待深宫中,到底也是在安国公府时多一些,听闻太后与安国公对侯爷十分疼爱,从不拘着侯爷。你虽是离了我们,外面朋友也有不少,侯爷离开了这段时日,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侯爷早日回去。”
宁晖侧目看向蒋鹰,笑着揉了揉他的乱发:“若侯爷以为自己和太后闹上一闹,便可将我和殿下救出去,便大错特错了。殿下被软禁此处,看似是皇家的家事,实然已是朝廷大事。虽说我们是太后送来的,但是若非宫中待不下去了,太后也不会将我们送至此处。侯爷不知道,太后已是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殿下了,否则也不会将你同我们一起送来了。”
宁晖忍住笑,故作正经地点头道:“好吧好吧,我们不闹了,侯爷被什么事困扰了,不如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想个主意?”
宁晖侧目看了心怀恶意的林奕旭一眼,他的声音看似很小,可站在一旁的萧璟年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萧璟年虽没有回头,可宁晖却看出来他听到林奕旭的话后,整个身体已绷成了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弦。
林奕旭哼道:“远弟对你推崇备至,我本以为你并非攀附权贵之人,如今看来你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萧璟年抿唇笑了笑,也看了宁晖一眼:“放心。”
蒋鹰侧了侧微红的眼眸,有心说两句硬气的话,可话到嘴边却转了方向:“我都知道,你照顾好自己。”
萧璟年笑着点头:“放心好了,万事有我。”
蒋鹰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酸酸涨涨。他十分想好好地对宁晖说说,自己并非她说的那般简单,宫中复杂,太上皇也不是自己亲舅舅,太后从不会把自己当成弱不禁风的女子来养。可对上宁晖那双担忧的眼眸,一时间只觉得难受,又有一种莫名的窃喜。
宁晖正欲回话,可院中却响起了脚步声。她看向蒋鹰,却见蒋鹰的手猛地一僵,虽他装作若无其事,可宁晖还是能看出蒋鹰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宁晖见萧璟年不语,不禁蹙眉,重重地拽了拽萧璟年的手:“殿下若再逼我走,我便死给你看!”
宁晖挤不进去,忙道:“林大人有事好商量,侯爷没说不和你们回去。”
宁晖轻笑了笑:“在侯爷看来此处当然好,不用进学又有兵勇上赶着给您当陪练。我虽不曾出门,却也知道御林军统领郑峰对侯爷十分礼遇,几乎是有求必应。侯爷说围猎便围猎,说练兵便练兵,宫中的日子怎么和这里比得了。咱们一起进学的时间虽不长,但侯爷拢共才去了几次?每天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可骑射课却从不缺席。”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