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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如从其病情谈起，到成公英紧守长安，一一道来，韩遂心中乃安。

李相如苦笑道：“大兄，小弟愚笨，只能想到这么一条活路。”

盖俊半晌转回身来，笑着对蔡珪道：“子瑜，马上就能见到父亲，心中悦否？”

盖俊进入韩遂所居密室，左右打量一番，杜袭、赵俨谨慎地留于门外，只有蔡珪因为身份特殊，跟了进来。

盖俊暗责左右大惊小怪，自己身边数以千计的部曲难道都是摆设吗？抑或他们没长眼睛，大火烧来，他们注意不到？当即不理众人，翻身下马，步入楼中。

成公英反应不可谓不快，李相如前脚带着韩遂离开，他后脚便率领数百部曲，绕城巡视。

毕竟是关系着父亲的生命，一日不见其人，便一日无法安心。蔡珪叹道：“希望如姐夫所言吧。”

荀彧言道：“将军若能就此剪灭韩遂，西凉必将望风而降，传檄而定。”

“沮渠元安、罗侯……既然你们不念几近二十载的兄弟之情，我又岂会顾全旧谊？那么，沮渠元安，你确定你真的知道和我作对，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千万不要怪我心狠啊……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盖俊眸中幽幽，深不见底。他心中已是下定决心，要将卢水胡杀个鸡犬不留，就和杂种屠各胡一样，彻底从世间消失。反正白肤深目异种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隐约记得，五胡乱华，以白奴最凶残。既然我m.hetushu.com.com来到这个时代，就换成我对你们凶残吧。

盖俊没有在第一层过多停留，上到二楼，碰到妻弟蔡珪和颍川人杜袭、赵俨，三人急忙行礼。盖俊微微抬手，示意免礼，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韩遂可留下什么重要情报吗？”

“……”韩遂骇然色变，看向李相如，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位义弟一般。

李相如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牙说道：“此事易解，我等只需裹挟天子百官、长安士民，纵然给盖俊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纵兵击我。”

太医令手抚胡须，不紧不慢地道：“回李公，依余看来……”

李相如暗暗松一口气，他怕的是韩遂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今闻其病，医官虽然说得严重，其实是累的，能够养好的病，不算病。李相如留下两名医官候于府内，以为不备，其余官吏，尽数驱走。

盖俊点点头，韩遂老贼一死，西州还有谁敢和他争锋？旋而想到卢水胡，面色顿时沉下来。

数十名医官医吏集中于一栋幽静庭院，三五成群低声交流，时而畏惧地瞥向回廊甲士，眼神稍有接触，立刻触电般弹开。韩遂战局不利，退入长安，与盖俊几番言语，突然直愣愣昏倒城上，他们皆是应李相如召见，赶来为韩遂看病的。

随着太医令长篇大论，李相如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乃西州名士，博学多才，以他见识渊博，如今也是听得云里wｗw•ｈｅｔｕshu•cｏｍ.ｃom雾里。李相如眼中怒气越聚越多，身旁一人见势不妙，急忙插话道：“太医令的意思是，韩公乃是积劳甚多，怒气为引，才会倒下。”

医官回道：“韩公目下身体极为虚弱，若是再操心公事，谁也不敢保其无恙。最好安心调养一些时日，不补全精神，多半会留下病根，晚年必受病痛折磨。”

“阔别经年，即将重逢，何能不喜？”蔡珪说道：“儿女不孝，皆处于外面，独留老父一人，居于狼穴，我现在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入长安，飞到父亲身边。”

盖俊本以为韩遂昏倒，长安今日必破，没想到成公英突然站出来，坏他好事，纵然心中甚恨，也不得不赞其忠勇，乃谓左右文武道：“成公子儁，真忠良贤才也！君主病倒，将士离心，这等绝境下，尚能力挽狂澜，谋略，胆识、魄力，彰显无遗。”说到这里，盖俊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如此人才，不能为孤所用。可惜、可惜啊……”

盖俊“嗯”了一声。蔡珪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忧虑，问道：“姐夫，你说，韩遂会不会突然丧心病狂，杀死父亲，以泄私愤？”

却说韩遂于城头对话盖俊，骤闻对方得悉卢水秘事，惊惧交加，兼且劳累久积，直接晕倒在长安城上，引得城外数万河朔将士哄堂而笑，被盖俊好一番调侃。联军一方，则是陷入一片恐慌，惶惶不能自安，无数将士心里和图书同时滋生异样想法。

联军大营被大火烧毁半数有余，难得的是，韩遂的帅帐未遭波及，即一栋高达数丈，装饰奢华的酒楼，盖俊对这里很满意，便要暂时于此休息，这可吓坏了他身边的一干文武，争相劝阻。现今营中火势虽然受到控制，却不代表没有危险，谁知道火势会不会突然蔓延开来，烧到这里，万一盖俊被堵在楼中，谁能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盖俊点点头，大叹韩遂谨慎，惨败至此，犹能不乱，天下间能降住此獠者，寥寥无几。想到这里，盖俊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很显然，他就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他们这数十人，医术有高低之分，又不可能人人入内为韩遂把脉，人数再多，也是派不上用场，其实像这种情况，只需要两三名医术高明之辈即可。李相如明显是被韩遂昏倒吓晕了头，以致慌张失措。当然，这话他们心里清楚就好，绝不会说出口。

不久阎忠、王国等人纷纷赶来，李相如简单的说了一下韩遂的病情，几人静坐等待。日入时，韩遂幽幽转醒，扭头看向一侧，见诸人齐涌上前，想要起身，却发觉身体无半点力气，勉强开口，稍安群臣之心，随后便命诸人退下，独留李相如一人。

蔡珪承受不住盖俊的气势，急忙移开眼神，小声说道：“他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他有什么不敢的。人疯了，什么干不出来？”

长安，司徒府。

盖和-图-书俊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你对韩遂了解有限，他若只有这么一点器量，早就死了，绝难活到今日。”盖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安慰道：“子瑜不必担心，丈人定可安然无恙。”

蔡珪不慌不忙回道：“我三人适才仔细查看一番，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成公英暂时稳住了局面，可是他心里却无半点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以致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看谁都像叛乱者，几次先发制人，杀死数名将领，他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准不准确，也许里面有被冤杀者，但是他没办法，为了保住长安，他只能这么做。

成公英年仅三旬，俊伟如此，堪称西州难得一见的佳才，贾诩心里对这位同州人很是欣赏，口中说道：“成公子儁固然人才难得，奈何所托非人，确实可惜。”

李相如轻声说道：“大兄，如今城中能战之士，两万有余，右扶风内，上有万余人，合计不下三四万众，即便盖俊兵盛，又岂能轻易并我？现在归凉，亦未迟也。”

盖俊闻言忿忿不平道：“韩遂老贼，何德何能，竟能与孤共分西州人才。”盖俊此言颇有些自吹自擂的味道，西州士民心，盖俊充其量得其三，而韩遂得其七。这倒不是说盖俊远不如韩遂，盖俊的势力重心在河朔，投靠者也多为北地人。凉州士人要么报效董卓朝廷，要么就近依附韩遂，完全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去晋阳投奔盖俊。

“他敢！”盖俊剑眉一和-图-书挑，周身杀气沸腾。

盖俊知道他站在城下，便是对韩军异心者的一种鼓励，不过成公英看守甚牢，恐怕无机可乘，盖俊也不愿意长久呆在城下浪费时间，乃留下盖胤、关羽等人带领大军，他则退回后方。

“唉！……”韩遂长叹一声，合上双眸，久久无语。

其实成公英心里很清楚，如今己方大势已去，他即便把长安兵卒屠杀太半，也阻止不了将士异动的心。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便会遭到反噬，伏尸城头。他现在心里唯一的希望是，韩遂快一点醒来，在他被杀掉之前。

短短时期内，成公英连续镇压三股叛乱，其中以长安东南霸城门最惊险，其时护城桥已经放到半空，盖军业已列于护城河边，准备就绪，只待护城桥落下，就要一举突入长安。成公英关键时刻堪堪赶到，二话不说，带领精兵悍将，把数百叛乱者尽数屠杀，手段极其血腥，并抛尸城下，乱箭射走河朔军，一举震慑住众多心怀叵测者。

李相如问道：“有无生命危险？”

“归凉、归凉……”韩遂喃喃自语，继而说道：“相如所言甚有道理，奈何盖军围困重重，突破不易。”

不一刻，房门推开，三名白须飘飘，甚有风度的长者背着药箱，从内走出，李相如立刻上前，问当先一人道：“太医令，明公情况如何？”

韩遂目视漆黑房梁，叹道：“相如，为兄悔不听昔日弟之忠言，乃沦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