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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秀十年事

作者: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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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荷 第六章

血荷

第六章

但此时,刘名却忽然在黄竹上面看到了很奇怪的一抹亮光。
刘名不敢动,亦不知如何动。
刘名必须站的直,因为他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的尊敬,甚至……是一丝歉疚。所以虽然他必须杀了这条怒龙,这条宁肯站着死,也不愿趴下活的怒龙,但也不愿让他死在阴险的弩箭之下。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还是受了伤的林秋梧、林副统领,身为皇帝近身侍卫的他心志最坚,事变突发,他却能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双铁掌呼啸而合,直拍那道青青幽幽,宛如水洗碧天的刀光。
小冬子的脖颈被一片凄艳的刀光横横切断,头颅被血水冲着飞向空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还保留着上一刻因刘大堂官跪拜自己而浮现的惊异神情。
※※※
那人凝招未发,意已先至,较诸当日易太极单剑闯梧院时的气势也不遑多让,霸道处更胜一分。能与易太极匹敌的高手,又恰巧出现在檀溪边上,欲一刀砍了他刘名的脑袋,除了疯三少,还能是谁?
(眉渐蹙,身子已经拜倒)
想到这节,刘名心头又是一阵黯然。今日此局,一战得胜,横行红石郡为患数年的十八铁卫死伤殆尽,让朝廷羞了十二年的叛将泰焱身死,不论从何处看都是极给朝廷长脸的事情。可他的心头总是有一块磐石未去,一片阴霾难除。
他左眼皮微微一跳,感觉自己后脊梁两侧的肌肉像是被针扎似的痛——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毕竟是映秀镇上出来的人,数载帝师身边日,一颗晶莹剔透心,自然对于高手的气机有超乎常人的直觉——而此时这抹平空而至的奇怪亮光,让他心头一战。
泰焱一声闷哼,右手化掌为爪,深深插入燃着火苗的船舷板上,功力疾出,竟生生将那一长块木板生生掀了起来,右臂一振,便把这块火苗吞吐的木板向岸上掷去。
整个河岸之上掌风棍影刀声相杂,连绵不肯断绝,也不知响了多久……
看着场中满身血污的泰焱,看着赤黑的血水将花白乱发纠结在一起的老者,看着这位声名远扬的红石反贼,看着那张苍老疲惫的脸,刘名心中忽然一柔,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张脸,那个在十几年前随着舒无戏大帅来映秀给先生贺寿的粗鲁大将,那大将谈笑风生,意豪志壮,这两张脸慢慢地漂浮着,然后慢慢融到了一处……
……
纵使这把刀此时已对袍中少年的真实身份有了怀疑……但若有一成可能面前少年是真皇帝,他相信疯三少的那把刀便会朝着少年而去。
刘名有些自嘲地想到,对于世人而言,百分之一的皇帝应该也比整个儿的按察院堂官要重要许多。
所以他决定想个法子,能让身后那把刀的判断再错上一分,只要一分,要让那把刀对袍中少年的身份更信上一分。
来的却是泰焱。
好在此时林秋梧和温公公终于诚惶诚恐地将少年皇帝交到了刘名手上,大内侍卫们立刻将刘名和皇帝层层围住,而这两位高手也顾不得向皇帝请罪,腾出手来加入了战团,给了钟淡言喘息之机。
那中年人修长的手指稳定而舒展地握着一柄雅致的碧色小刀。
他自然是不会跪的,负手淡看四周。这凉棚里四处过风,先https://m•hetushu.com.com前的血腥气此时早已被河风吹散,棚外青青树枝轻轻伸在搭棚子的粗黄竹上,色彩很是鲜亮。今日刘名心神耗损太过,此时背对河岸残血,不见为净,只细细看着凉棚背后清爽的景致,才将心思稍微静了下来。粗黄竹天天被风吹雨洗着,表皮上分外明亮,几可反光,河畔树多,所以黄竹映绿,格外有趣。
刘名伏首于两臂之间,身子前倾,屁股高高翘起,脸都快要贴到泥地上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腰背上空那道清明绝杀的刀气一掠而过。
……
美丽的檀溪岸边,无数的血污尸体把这林水相依之地打扮的分外诡异,风景不复旧时。萧如姑娘的花舫已经慢慢燃了起来,不知落在这位京师最红清倌人的眼里,这黑烟可算袅袅?
“谢。”泰焱虽然不知道在自己临死前,这位按察院的大堂官为何给了自己体面去死的机会,但隐隐有些感激。他有些吃力地举起手臂,最后看了一眼这世上的蓝天白云,铁掌一翻,噗的一声拍在自己头顶。
疯三少斜身一飘,右臂轻割,刀光极细微不可察地闪了下,一名剑手的颈下寸许地便多了一个小血口。
……
这最后一刀,指向了伏于地上,翘着臀部,狼狈不堪却来不及躲的刘名。
……
虽说官兵杀贼,天经地义,这一声叹息未免来的太过怪异,怎奈何晴川怒龙之名几十年来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今日围攻他的这些朝廷侍卫,只怕小时在父母怀里还曾经听过他的故事——古道热肠的山贼,血染黄沙的将军,牧守一方的知州,直到今日晴川百姓还供着生祠的万家生佛,却忽然于世新元年叛出朝廷,投了红石疯三少——这是世上已经不多了的传奇人物,难道就会死在这里了?
……
(想这句话的时候,那双丰儿亲手纳的圆口布鞋的跟已经微微抬起。)
四周的弩手最为冷静,虽被泰焱掷出的船板逼的有些散乱,却仍是最先醒过神来,铁青着脸快步赶到岸边,举弩乱发,此时也顾不得准头了。只闻弩箭破水之声突突大作,过不多时,水面上浮起一团一团的红水。不知借水遁的这几名铁卫,是谁能逃出按察院的这个局,又是谁在水底不能瞑目呢?
劈劈啪啪的一阵骤响,泰焱和钟淡言在半空中不知过了几招,剑锋与竹棍击打之声直震人心,甫一落地,钟淡言手腕一扭,剑尖又极怪异地刺向泰焱面门,泰焱左手一捺,棍头一翘,将剑尖磕开,横棒便打……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出手如风,险像环生,泰焱身上又多了几处新伤,钟淡言胫骨也着了一棍。
咯咯几声脆响,救人的四剑从中齐齐断折。
刀锋如天光乍现,闪逝无迹。
“何树言。”
抬眼处皆是天空,云在何处,全凭天空所想。
刀光渐弥。
一刀断了袍中少年头颅。
竹棍如锤,一下便把那柄窄剑击弯,实实在在击在钟淡言胸口之上,虽说力道稍减,他仍是一口鲜血扑地喷了出来。
岸上两个人影忽地冲天而起,闪电般向皇帝冲去,险险把皇帝抱在了怀里。
下一刻,被袍子笼着的小太监终于完成了伪龙的任期。
过了良久,有人试探着扣了一下和_图_书食指。哪知泰焱一番激斗后,新伤旧患齐崩,早已油尽灯枯,对着竖子暗器竟是无力躲避,自悲般地哈哈狂笑声中,那枝弩箭嗤地射入他的小腿,血肉一绽!
而温公公在袍中少年头颅飞起的一刹那,早已瘫软在地,失神失语,死活不能自知了。便是这么一刹那间的失神,却救了温公公一命。
于是檀溪的岸边,便只见到三个奇快无比的身影在湿泥上,血水中,草屑间厮杀的场景。
“走!”
弩手们和其余的侍卫们此时终于赶了过来。
※※※
而原本在船上的那几名铁卫,早已虎泪如倾,狂叫一声,从船上跳入檀溪之中。
※※※
此时三人分开,弩手们终于有机会围了上来,看着浑身是血的泰焱,死一般的沉默。
刘名看着泰焱的双眼,嘴唇微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想告诉这位老人:“疯三少不会出手的,他宁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死,也不会冒险出手……这世上太肮脏了,像他和我都已沾染了洗不掉的污垢。”但他没有出声,因为他发现垂死的泰焱此时忽然仰首望天,不知望着天上的哪片云朵,苍凉脸上的双眼仍然是那样澄净,没有怨望,只有不解和疲惫,于是他不忍,于是他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
“留活口。”平日里时常佝着腰的刘大堂官,此时站的笔直,像一根标杆一样。
疯三少手中的刀碧光猛涨。
看着泰焱的尸身颓然摔在河岸上,众人默然无语,刘名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收拾一下,门下救火,弩营收队。”众人齐声应是,便去打扫战场,救助受伤的同僚。刘名看着河岸上的血迹,眉头微微皱了下,便向凉棚下扮出一副坚毅忠贞状的众侍卫走去,凉棚里侍卫环绕中还坐着个袍中少年。
温公公急火攻心昏了过去,此时醒过来后,便开始哭天喊地地在河畔湿地上爬着寻找皇帝的龙头。他左臂被泰焱偷袭废掉,胸口又中了一脚,本就是伤重之身,加上此时以为皇帝已死,心神早已恍惚,花白头发像庙里的夜叉胡子一样四处潦草翘着,伤痛不堪下涕泪横流却忘了擦拭,看着可怜无比。
湛蓝的刀光像一朵四瓣的花瓣一样徐徐开放,一瓣花朵触着一只幻像中的蛇首。一连串轻低的扑扑声后,刘名倚为屏障的四把残剑,终于颓然无力地低下头去。
泰焱将衣衫下摆撕掉,紧紧捆住自己胸肋间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静静说道:“趁机入水走,能走几个,便是几个。”杀气盈身的红石铁卫们,正准备将皇帝杀死后轰轰烈烈地战一场,忽听此言,不由愣了一愣。
刘名叹了一口气,唤几个手下把他拉了回来,俯到他耳旁如此如此说了一番。温公公脸色闪烁疑虑,犹自不信,直到按察院府官把小冬子的头颅和尸身并在了一处,他细细一看,才悟过神来,满脸恨色地盯了刘名几眼,心神一松,卟地吐出一口气,哀声道:“险些吓死咱家了。”双眼一翻,竟是又晕了过去。
膝盖终于与湿地相触,当他抬头看着袍中少年惊愕地神色,痛声唤道:“陛下……”时,这平滑如水,破空无风,遁于天地间的一刀,终于来了。
天空何处有云?云朵漂在何方https://www.hetushu.com.com
不知谁闷哼一声,正在急速游走的身影忽然静了下来,这极动而至极静,大耗内力,钟淡言终究不如晴川怒龙功力深厚,剑势不由一绌,重伤之余的泰焱却似毫不刻意地一棍递出。
二刀便破了侍卫统领林秋梧掌风,杀之。
(刘名下定决定开始赌这一把的时候,膝盖已经弯了三分。)
此时林秋梧与温老公正在天上抱着安然无恙的少年人满心欢喜,哪里有空理刘名死活。而原本列阵以待的包围圈也因先前的变故变得混乱,才给了泰焱近刘名身的机会,敌我混杂,弩手也不敢放弩了。
碧落一出,便如天空一般威不可测。
……
一生从未怨天尤人过的刘大堂官,在这生死边缘,在这不及弹指,刹那时光里,终于有了小小的怨言。
刀色如碧天一角,静雅文秀。
“疯三少!”
刘名惧,却仍存生念,只要疯三少第一刀没有劈向自己,那他坚信今日专门为疯三少准备的那四人,能把自己救下来。那几人是他在门内暗中培植的剑手,原是准备用来对付伐府,今日也来了此间。除了擒下何树言外,他一直不肯让他们出手,甚至当泰焱擎棍横打时,也是如此。
呼呼风声中,船舷板横横向岸上飞去,数丈长的木板带着肆虐的火苗,又带着晴川怒龙毕生功力,破空风响,火苗如同乱发直刺四方,哪里有人敢来阻挡,顿时,岸上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今日的天空,像极了当年西山沙原上的天空,血红血红的。
于是他伏的更低,身子更僵,心中祈祷着侍卫们能反应过来。
他一抖腕。
……
不料二人一来,钟淡言却收剑了。
※※※
刘名此时脑子里也在想别的事情,别的人。
温公公正自战的心怯,见此良机哪肯错过,身子像鬼魅一样飘到泰焱身后,单掌直劈他的后背,不料泰焱似脑后长了眼睛,右手一拧横棍便打。温公公暴喝一声,肥厚手掌似忽然间涨大数分,猛地捉住棍头,一肘反弯将泰焱击地喷出血来,正自狂喜,却没防着泰焱身下无声无息的一脚。
而那四把残剑,就像是世人妄图搅散云朵,却永远够不着的木棒。
这把碧落刀本是皇宫里的镇宫之宝,在中土的北方红石郡里漂浮了许多年,终于再一次在京师里出现。
刘名从塌垮的凉棚下吃力钻了出来,满脸铁青地拂去自己头上茅草,看着疯三少遁去的方向,唤回了准备追击的按察院府官,便开始料理这血腥的残局。林秋梧死了,尸身被埋在凉棚下,头颅却在三丈地外躺着;刘名得力的四名剑手也有一人丧命;大内侍卫死了五人;冒充皇帝的小冬子也死了,而这些,全都是疯三少突然出现后几合之内的结果。
正当众人以为一场血战难免时,碧落刀光再闪,支撑着凉棚的四根大黄竹齐刷刷地从中切断,凉棚轰然倒下,乱飞的茅草中,疯三少飘然而去。出乎众人意料的倏然而去,正如全不在此局计算中的倏然而至……弩箭乱射俱都落在了空荡荡的空气之中,嗤嗤响声似是在给这位天下第一反贼送行。
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早被这刀意所慑,手足冰凉。
无暇再想,于是他只有赌。
温公公和林秋梧虽然受了https://www•hetushu.com•com重伤,此时却不敢歇息,吃力无比地被手下扶着跟在他身后,二人此时尚不知今日这事内情,心底兀自忐忑不安,心忖虽说击毙匪首自然是大功一件,可与惊了圣驾比起来,又是微不足道了,一路走着一路便在想呆会儿如何涕泪横流地表忠心请罪状,全是心不在焉。
很多年前,他在晴川郡里呼啸山林。还是很多年前,他在西山的沙原上纵马驰骋,那个咯血死了的舒大帅最喜欢在帅帐里头哼一首小曲:“少年弟子江湖老,寂寥烟花日日愁。剑折舞尽身犹在,浩然歌起又一秋。”
大内侍卫们带着颤音狂喊着,向凉棚里持着那柄碧刀的瘦高中年人扑去。
身后来了位高手。
疯三少手中的碧落刀,便是他手中的云。
锃锃几声清响,刘名门下的四剑终于杀到,四柄明晃晃的青锋剑剑相叠,绞成了一面疏疏的剑网,就在刘名的背上架住了那神威莫名的碧落刀。趁着这一瞬,刘名就地一个打滚,滚到凉棚黄竹之旁。
刘名身后的几个贴身高手正欲上前,却被他冷冷拦住。只见一只板凳被一只脚勾至半空,与那夺命一棍一触即散,木屑四溅,便阻得这一刹,一个黑影便如疯虎一般拔剑而上,在空中与泰焱奇快无比地交起手来,正是钟淡言。
更出人意料的,他竟紧接着将手中的少年向岸上远远掷去,少年被笼在袍子里的身子在空中高高地划出一道弧线,引得岸上众人一片哗然,惊呼者有之,欲施轻功跃救者有之,暗自祈祷的人更多……包围圈乱象顿现。
“抱歉没能让你活下来。”他看着小冬子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着那张脸上惊怖夹杂着困惑的神情,缓缓说道。
而那条晴川怒龙,像一尊悲天悯人的神祇般站在那处,鲜血不停地从身上往湿泥地上滴着,赤红染身,似落日映霞,无比壮烈。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外围众人只闻得砰地一声响,正在交手的三人便即分开。林秋梧满面血水地站在左侧,温公公摸着胸窝不停喘着,嘴角渗出了血丝,泰焱的竹棍却被他夺了过来,柱在地上,看着委靡不堪。
那柄碧刀寒光一闪,凉棚内宛如久雨天空突然放晴,一道天光自那乌云的间隙中打了出来,而天光闪过,林秋梧的头颅已被斩落于地,在身躯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血洞。
这一瞬间,空气似乎变得凝滞起来,如水时光仿佛被施了定水咒,延缓而行。
鲜血就从这个口子里喷了出来,喷溅到了凉棚的茅草顶。
林秋梧官拜侍卫副统领,深得罗瑞行真传,一手刀法使的是大开大阖,绵长悠远,而温公公虽然在花舫上被泰焱偷袭折了一臂,但深宫里练就的深厚内力此时早被羞怒激的勃发盎然,右掌单劈,也是劲风慑人。
石是疯三少,明知他在京中,今日却都不能将他引出,压的他心中沉甸甸的。阴霾……则是泰焱之死。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傻刀和江一草知道此事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刘名好生勉慰了大内侍卫数句,便有相干衙门抬着林秋梧的尸身走了。他远远看了会儿,这才感觉到后背的汗水渐渐冰了,蹲下身子,伸手抚平了那个血糊糊头颅上不能闭上的双眼。
一怨己,或许是被泰焱之死影响了自己hetushu.com.com的心神,竟在这等危险境地里放松了警惕,自大地以为疯三少既然没出手,便是不会来了,却在此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二怨天,若自己不是天生不能习武,换作傻刀或是阿草任一从映秀出来的人,谁会在这把刀前除了引颈就戮别无它法?
他扑向笼在袍子里的少年面前,当头欲跪。
……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盼着疯三少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年前与江一草暗自琢磨,知道了何树言的身份后,他足足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才设了今日这样一个局,为了逼真,除了极少数几个心腹外,他是谁也没敢告诉,好不容易说服皇帝舍了心爱的女子,连收服不足一月的弩营也投了进来……可花了这大的功夫,没想到疯三少居然还不肯出手。
因为他们是留着对付疯三少的,即便不敌,也要拖住一些时辰。
……
(此时他唇角的一丝嘲意方始初显。)
此时曾公度的巡城司人马终于来了,各部衙门也派了人手前来帮手,刘名心神稍松,给门下得力人交待了下,尤其是细细嘱咐不要妄言袍中少年之死。此时死者并非皇帝的消息,才在一干侍卫和按察院府官当中层层传了下去,众人听得消息,方才如丧考妣的脸色才略微好过些,不过看着躺在地上的死伤同僚,面色又自黯然。
他在赌身后这把刀到底会在自己和皇帝之间选谁。
泰焱虽然内力雄浑,但毕竟年岁已长,加之今日厮杀甚剧,身上多处受伤,血流力耗,此时身形终于慢了下来。林秋梧唰唰数刀急斩,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口。泰焱闷哼一声,却不躲避,反自手臂一振,沿刀路而上,重重一拳击中林秋梧面门。
泰焱劈手夺下身边一个铁卫手中的长竹杆,咯喇一声从中断开,丢下一个字,下一刻人已掠到了岸上的空地,脚尖一点,不作丝毫停留,身形便如苍龙般纵至半空,竟浑不顾下方大内侍卫的兵刃在自己身上划下深深伤口,双手上下紧握竹条,举至身后,带着这势不可挡的气势,向着躲在人后的刘名当头打去!
三刀再出,围攻上来的侍卫数个脑袋齐齐飞向空中,血水像雨一般地泼洒着,只在凉棚里留下几具无头尸身。
……
众侍卫已让开了一条路,路头前凉棚里袍中少年正在瑟瑟发抖,少年今日屡遭杀厄,自然骇的不行,此刻温林二人正急着请罪,对着袍中少年下摆露出来明黄衫角叩拜不已。刘名看着身后的林温二人跪倒在地连连请罪,不由觉得好笑,略带嘲意想到:“原来跪的只是衣衫罢了。”
断剑却未失魂,反自怪异无比地扭曲着弹了起来,化作了四条漆黑夺命的毒蛇,直刺一片碧光里疯三少幽幽的双眼。
就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泰焱在这番快战后淡然使出,却是显得如此的轻描淡写,挥洒自如,让人生出无法御下的感觉。身处局中的钟淡言脸色一白,腕松剑垂,左手握住剑尖,险险用宽不足二寸的剑刃挡住了这挟着充沛真气的一棍。
※※※
朝起于九天碧落,传说中的那把刀,已经来到了身后!
此时任谁都知道,泰焱今日中了埋伏后,又连战宫中院里三大高手,伤重体乏,又被弩营围着,心中已抛了生念。想到此节,围攻的人群中有人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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