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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岿直挺挺的站着任母亲捶打，“我没有杀父亲，父亲是自杀的。”

陆止被宫侍引进的时候，就见陆希怡然的翻着书卷，不由失笑皎皎的慢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难道父亲不是大伯亲弟弟？至少二伯想要杀大伯就亲手杀，而不是假借别人之手！”大伯是太子，二伯心狠手辣不假，可他行事堂堂正正，高岿冷笑，大伯呢？他居然让一个马奴害的父亲如此！他简直就是在侮辱父亲！“二伯允许五叔继续掌军权，甚至还让五叔插手禁卫军。”二伯对自己人很好。父亲从小不重视自己，可他到底是自己父亲，如果有一线机会他会忍心让父亲自杀？高岿想着父亲临终前解脱的笑容，他眼底闪过水光，拳头紧紧的握着，他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高威偏瘫在床，口不能言而国不可一日无君，高严很快在众人拥护下一跃成为太子，代替高威暂理朝政。不过因为高囧的丧事和高威的身体，高严并没有住在太子东宫，依然住在蓟王府。

成氏等儿子走后，瘫软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阿岿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成氏泪流满面。

顾律摇了摇头，“蓟王真是——”他也不好说，自古杀兄登基的皇子也不少，可真没几个跟他一样光明正大的杀兄的。

春暄应了，提笔替陆希写下回帖，陆希则端起宫侍泡好的茶水，轻啜了一口，翻起了祖翁留下的笔记，她最近是真迷上祖翁对史书的点评了，每看一次就觉得受益匪浅。

成氏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疯了！你们都疯了！难道你父亲的下场还不够让你得到教训，难道你还想着那个位置！”

“我不想要那个位置，那也不是我能拿的，我只想像人一样活下去。”高岿对母亲说道，“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囚禁在这江阳王府，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我也不想我的儿子将来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https://m.hetushu.com.com！”

“好！”高年年乖巧的应了。

“他要是活着，陆言肯定不会当皇后。”陆琉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郑家的皇帝？

“这倒是。”顾律捻须问，“你听说陛下现在已经中风偏瘫在床了吗？”

“大娘子，谢家送了帖子过来，王夫人想求见你，还让人送了一份礼单过来。”春暄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一封请帖和一张礼单，王夫人是谢太子妃的母亲。

“你父亲除了头能动外，其他地方都动不了，他怎么自杀的！”成氏怒声道，“你居然任人杀了你父亲！”

“母亲，您知道刘叔父怎么样了吗？”高岿说的刘叔父是高回的属官，也是高回的心腹，“他自杀了，据说是因他贪酷，刑部判他秋后问斩，一家子都贬为官奴，他自杀了。他三个儿子净身入宫，他的妻子、女儿都送到了教坊，哦，他的大儿子已经死了，年纪稍大了些，已经十三岁了，净身后没熬下去。”至于妻子和女儿高岿没说，可谁都知道送到教坊去的贱奴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高年年摇了摇头，小手搂着陆希的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父母和哥哥们。

“连禁军都能控制，太子这次也不冤了。”顾律道，很多人都认为高严会走刘铁这条线，所以太子有意让人靠近刘铁，却不想高严居然避开刘铁让樊勇来帮忙，樊勇可比刘铁有用多了，他在禁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中护军胡敬，也不知道高严怎么收拢到他的。

“不错。”高岿对着母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二伯想夺嫡，肯定要杀了大伯，但是宫中有近一万禁卫军守护，离城外不远就有龙虎卫，二伯想要对大伯动手，最好的法子就是离开建康，所以父亲找到了二伯，告诉二伯他可以用自己的死讯引出大伯，而高岿一开始就参与了父亲的计划。

大伯对看在祖翁的份上和-图-书对他们收手，可不代表他会放过辅佐父亲的人，为了杀鸡儆猴，父亲的最亲近的心腹家破人亡，下场凄惨。剩下的那些人一见他们如此凄惨下场，立刻离他们家远远的，甚至连成家——高岿眼底闪过阴郁，居然在这个时候传出表弟重病，他们以为表弟死了不娶阿妹，就能远远躲开？就跟黄家一样，要不是他的婚事是祖翁亲自关心的，黄家不敢动手，他的妻子也会病逝吧？

王珏颔首，“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赞同先立蓟王为太子，代陛下治国。”作为王珏来说，他更偏向高严当皇帝，毕竟高严是他们士族一手捧起来的皇帝。

陆希让女儿坐在他们夫妻中间，又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我们回家吧，都一晚上没睡。”

成氏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她无法反驳儿子的话，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阿岿，你不能这样——”你以后会后悔的，他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双眼。他想报仇都不能背负上父亲的命啊！成氏好恨高回，好恨！他居然让阿岿去背负看着父亲自杀的负担，他怎么可能这么对他的亲生儿子。

高岿对母亲的神色恍若未觉，“您知道我先生怎么了吗？他也被查出以前当县令的时候曾草菅人命，所以被刑部判了跟刘叔父一样的刑法，先生他也自杀了，他的妻子就带着儿女子孙全部自杀了，全家三十三口没一个活下来，我派去收敛的人回来跟我说，他们卖空了一个棺材铺的棺材，呵呵……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有一天会卖空棺材铺的棺材。”

“找人杀跟自己杀也没什么不同。”王珏淡笑，“他成功了，就是他敢承担，将弑兄罪名一力承担。他要是失败了——那是大逆不道的反贼。”

“我没有任人杀了父亲，父亲是自杀的。”高岿一字一顿的对成氏说道，“他早就不想活了。”浑身除了头部能动外，其他地方都不能动，是人都受不了hetushu.com.com，更别说是一生顺利的高回了。

“别说了！”成氏尖叫。

成氏茫然的看着儿子。

陆希见女儿如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年年跟耶耶阿娘一起睡好不好？”

“表弟还是祖翁的亲孙子。”高岿淡淡道，“要是表弟身体不好，阿妹嫁过去也委屈，还不如再过段时间我给她另选一个身体健康的夫婿。”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与其送到成家，还不如再选个门第更好些的，他们高家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挑选了，既然病得快死了，就早点死吧。

“母亲，劳烦你再回娘家问一声，表弟这几天绵延病榻，据说时日无多了？这么拖着是不是太痛苦了？”高岿阴沉的声音响起。

成氏不敢相信儿子怎么变得那么冷酷了？“你外祖翁他——”成氏想为自己娘家辩解，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高严在杀高囧前，行事隐秘，可高囧一死，他就无所顾忌了，让自己带来的五千兵将建康团团围住，又去让禁军去维持京中各处的秩序，这一来基本上建康稍微消息灵通些的世家都接到消息了。

成氏脸色惨白死死的盯着儿子。

王珏看着连夜来他家里的顾律，举着茶盏感慨道，“蓟王果然不负煞神之名。”太干脆利落了，直接弑兄。

成氏骇然的睁开眼睛，“他是你表弟！你妹妹的未婚夫！”

王珏也心有戚戚的点头，两人说了一会话后，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上朝了，陛下重病但没有宣布停朝，他们还是要去上朝的。

“阿姑你来了。”陆希起身迎接，让宫侍给陆止上茶，把书签夹入书卷中合上，“阿姑，你身体好点了吗？”陆止年前的一场病休养到现在。

“好。”高年年听到开心的事，还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看到父亲肩上全是血，不由吓了一跳，“耶耶疼疼！”

高严和陆希对视了一眼，高严之前受伤高年年从来没www.hetushu.com.com见过伤口，陆希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对，耶耶受伤了，一会年年给耶耶呼呼，耶耶就不疼了好不好？”

“年年？”女儿出乎意料的沉默让陆希吓了一跳，忙把女儿抱了过来，仔细的摸着女儿的小手小脚，“怎么了？不舒服了？”

“他不想活了你不会劝着他吗？”成氏无法接受儿子居然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自杀，他居然做出这种事！

“大伯死了，父亲根本活不了了。”高岿的话让成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你说什么？”成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岿，高岿没说话，但成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高岿对母亲笑得癫狂，高岿的口中的先生，是他的启蒙恩师，一直陪在他身边，为人正直和善，可以说两人感情亲若父子，高岿怎么都不信先生当县令的时候会草菅人命！可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先生一家子就这么死光了，连一条血脉都没留下，“您信不信接下去就会轮到成家、黄家。祖翁不是已经乞骸骨了吗？几位表哥都不敢出仕了吧？还有表弟生病了，据说重病在床？你信不信过段时间表弟就会去世，阿妹就不会再嫁入成家了。”黄家是他妻子的娘家。

两人点头，“我们回家。”

高囧被杀、高威中风，高严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谢家先前站错了队，现在会这么摆低姿态也不奇怪。陆希并不准备对谢家有什么大动作，谢家只是眼光不好，每一次都是站错队，最后血本无归，他们也没对高严有过什么不好的举动，何必斤斤计较？“就定在明天下午吧。”陆希说。

陆希是日日去高威宫中侍疾，不过她只是待在太极宫里的偏院，并没有出现在高威和高后面前，高威和高后没一个想看到她，她也不想加重高威的病情，只能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她每天来了后，就自动去偏院待和图书着，看看书写写字。想着以前进宫时跟高后说不完的话，但现在的无言以对，陆希不是没感慨，但她也清楚，哪怕将来高后肯跟她说话，两人也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感情了，有些裂痕存在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陆希接过礼单翻了翻，“来送贴的人有说什么吗？”

“他们说大娘子若是这段时间实在没空，可以等过上一段时间在见王夫人。”春暄说。

高岿不是有意刺|激母亲，但是看到母亲一脸理所当然的责骂他的时候，高岿这些天积累的压力就完全的爆发了，看到母亲崩溃的大叫，高岿眼底闪过后悔，他不想刺|激母亲的。父亲瘫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而祖翁不过只随便拉了一个马奴顶罪事了。他们家看似父亲的命保住了，他甚至过阶段就能接任江阳王的爵位，但那又如何？他现在恐怕就是一天什么时辰放了一个屁都会有人上报到大伯手中。

“你二伯跟你大伯又有什么不同？”成氏哽咽道，“他居然杀了自己亲哥哥！”

王珏直白的话让顾律头疼，这老小子怎么现在说话跟陆琉那老小子一样毒了？想起陆琉，顾律叹道：“陆琉这小子要是活到现在多好，两个女儿都是皇后了。”

在高严一家回到蓟王府休息的时候，江阳王府里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啪！”生平第一次成氏对视若珍宝的儿子动手，“你这个畜生！”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他是亲生父亲！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看着别人杀他！”成氏用力的捶打着儿子的胸膛，“畜生！”

不过高岿打断了成氏的话，“阿娘，人想要得到，总要先付出，他们既然做了选择，就要知道应该承受什么代价。你放心，他们毕竟是我外家。”他也不准备对自己外家做什么，他们家前段时间自身难保，还连累了这么多人，外祖翁家想自保，他能理解但不会谅解，亲事就别想了，皇室贵女不可能退婚，那么就把他们已经在做的事做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