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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倚天屠龙记

作者: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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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阳为阴者阴为阳

第十四章 阳为阴者阴为阳

花小蝶的一张俏脸喷红,笑成了一朵花。
张无忌心下一阵酸痛,一片茫然,很想仰天长啸,又想追将出去。看墨迹,太师傅必已走了多时了……他怎知我心中尚有许多疑惑?请教刘伯温?可敏敏却看他心存不良……真阳若教太师傅处置可能还好些,而二师伯向来严厉刚正,真阳回去由他处置岂不糟糕?
小虹怕伤了他,倒也没有用几成内力,被真阳接了去,暗叫一声好,对他的轻视少了好几分,身法微飘,展开古墓派武功向真阳攻去。真阳长拳层层不绝,虽然颇显被动,但数十招下来,并不落败。
真阳哪敢停留?回头见她应该没有大恙,忙向花小蝶奔去。这时侧面山坡陡然又传来一声清诧,跃出了一个黑衫女子来,真阳不知她叫什么,但闻花小蝶呼道:“小虹姊姊别打!”
赵敏这才点头道:“好了,既然二位姐姐无心嫁她,那咱们不防瞧瞧热闹,看他能选中你们的哪位姐妹!”
真阳还是为难,双手直搓,道:“这个……这个……捉鱼儿也是杀生……我……我……”
那人正是真阳,他原本在岸上为一事苦苦烦恼,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猛然听见周颠的呼声,大惊失色之下立刻潜入了湖中。此湖甚小,真阳深知周颠武功了得,潜在水中哪敢动弹?但偏生周颠死活不肯离去,他终于憋不住钻出了水面来大口喘气,向别处逃跑。他的内力虽也不弱,但经过一天的折腾也早已不支了,哪里游得过周颠?这时周颠眼见真阳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冷得筛糠一般地抖,哈哈大笑,发力猛游过去,稍取灯杆大声道:“好小子,一个人偷吃也便罢了,还敢逃跑?你道老夫便抓不到你么?”
心中如此想,口中道:“姊姊莫要忧愁,如今天下英雄辈出,定有哪位奇男子尚未娶妻,在衷心地等候姊姊呢。而且武功强弱其实并非多么重要,关键在于姊姊你喜欢,他又对你好,配得上姊姊,这就够了!是不是姊姊?”
真阳心头仿佛陡见光明,忙向赵敏叩下头去。只听赵敏道:“那日师弟受我所托,去林中小湖捕鱼,不想正巧花家妹妹在湖畔戏水。师弟虽然是出家人,但毕竟过于年轻,修为尚浅,定力可能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陡然间见到花妹妹这般美丽人儿的足踝,难免会心猿意马,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会儿。嘻嘻。”说着不经意地瞟了张无忌一眼,听到这里,张无忌的心中早也一热,当日绿柳庄铁牢中的一幕宛然又浮现在眼前,令人心中一荡。
眼看张三丰要回过神来细问真阳,赵敏道:“真阳师弟的事,敏敏倒是知道一些的,其实师弟固然有过错,但琴箫八位姊姊也多少有些误会师弟的地方!”
听到此言,周颠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颇为艳羡地低声问道:“从早晨?到现在?在这么冰凉的水里都冰不下去?你小子啊……那是为什么?”
真阳一惊,连忙双手乱摇道:“没……没有……没有……”
真阳心痛欲裂,偏生顾不过来,眼看小翠霎那间近了,顾不得多想,纵身向崖下数丈远的一株大树扑去,这下好,只听噗噗滋滋连响,那道袍撕开了几片足有麻袋大小的大口!接连压断了几根树枝,跌落到地上。
很多人心中都暗自奇怪一向嗲腻腻自以为温柔似水的小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泼辣蛮横,小玲自己也按捺不住心中砰砰乱跳,实在希望真阳能够转过头来,她好递个眼神教他知道是谁打的,可惜他一直不转过来。心下颇为不安,心想这傻小子别到最后还搞不清是何人打的就糟糕了。当下又提声道:“我小玲一人做事一人当,真阳师弟若要报仇,只管来找本姑娘便了!”
赵敏道:“你去不去?”
一听这话,真阳又哭了起来。
小玲又喜又怕地吞吐良久,终究还是道:“猜不出来!还是请张夫人说吧!”
花小蝶独自一人顺着山谷蜿蜒而行,想来想去,突然想明白了,赵敏姐姐令自己在湖中洗脚,定会叫真阳来看,这小子光看定然不敢过来,我须得假装受到惊吓跌落水中,令他不得不来救自己,如此一来二去,凭我花小蝶的容貌姿色,除非他当真是一块木头,否则定然方寸大乱……嘿嘿,只是,这岂非就是以色相诱的下策?赵姐姐说过不屑用之的啊?而且这样的计谋我也想得出来,还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需使唤手下兄弟给他下些药便成了。
赵敏道:“这小子听说我要做主将你们八姊妹中的一位嫁给他,他道你二位他已经仔细看过了,还要再去看看其他六位,好认真选择一下。这不已经急急忙忙的去了么?”
心如鹿撞地想着想着,伸入水中的纤足不觉已经冰凉,忙抬了出来,坐着揉脚,口中骂着真阳,抬头看天,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了。如此揉一会儿,再洗一会儿,心思想来想去逐渐没得想,等得开始无聊乏味,时间漫长起来。
说罢挽了张无忌的胳膊。张无忌早已想起了那日在伏牛山她们说过的悄悄话,心中暗怪赵敏,但看花小蝶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心下不忍,再看真阳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感好笑,只得摇头叹息,对真阳道:“真阳,好好伺候太师傅!你永远都是武当弟子!”
小翠道:“我二人以大欺小、以多胜少,打了真阳师弟了。”
郑玄和刘伯温每日棋局不断,众人观棋,周颠嫌他们走棋慢,常常脱口大骂:“走个棋凭地慢!要命么?”但二人却依然故我,全不理会。周颠则跑去对山对水责骂,无趣后又寻了一张棋盘来,同刘伯温对弈,于是刘伯温一人同下两盘,半日不到,便同周颠下了数十局,每局竟都仅赢了三两目,周颠怒不可遏,饭都不吃了。
真阳哭道:“弟子是无心的!弟子……”
真阳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钻入更深的湖水中去了。花小蝶心中又有些好笑,但终究火气更多,当下骂了一声:“胆小鬼!死木头!”登岸而去。
张三丰点头道:“当有十六七年了吧。这孩子两三岁时父母死于蒙古大军,他幸为老道的第七个徒儿声谷所救,授于老道三弟子岱岩为徒。”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到自己的那两名弟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全身瘫痪……加上张翠山,如今七个弟子,只剩四个半,而他这位百余岁老翁,却还好生生地活在这个世上,怎能不让他提之黯然神伤?
刘伯温也哈哈大笑,背手而去。火龙亦抱拳,说道:“按律处之便是,万勿动怒!三丰真人保重!”携了灵虚去了,其余道人跟着拜别。
花小蝶急忙拍门,赵敏毫不理会,自顾铺被宽衣上床,然后说了一句:“别拍了,明日姊姊自有妙计。不听话小心姊姊着恼,便不理你了!”
真阳大惊之下,急中生智,忙憋着嗓子学猫叫,谁知刚才情绪波动,嗓子竟哑了,“喵——”的一声一出,还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嗓子骤然奇痒难当,差点又咳嗽出来,好歹强行忍住,却憋得气血上涌,难受极了。忙想偷偷溜走,小翠却已立在前方不远了。真阳只得咳嗽出来,涨红着脸向她点了点头。
众人都是又惊又喜。不多时,果见三位高道和一名青年先后钻出了山洞来,众人一声欢呼,古墓派众弟子一起跪拜了下去。暮色昏暗中张无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闻耳边雨声细密,只见赵敏撑着腰,仰着俏面含笑张望呢。当下抿嘴一笑,搀了太师傅和火龙真人的胳膊,轻轻跃起,顺着山崖,逐级飘然跃下。
花小蝶道:“我师傅说越是生病越要用功,这样好得快,胜似服药!”
想到,也要努力做到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成功者!张三丰一百一十余岁,依然努力不休,相对于大多数稍微有些成就便悠然自得,止步不前的人来说,怎能不令后世千千万万人为之钦服仰慕?
一旁站着的刘伯温一直面含微笑,未发一言。
周颠看后十指大动,大喜过望,提了灯笼赶忙向那小湖去了。边跑边还大骂真阳贼道怪不得一天不知去向,吃鱼咬虾也不叫上姓周的!当真半点义气也没有!难道不知周颠的口中也淡出鸟来了么?
数日无事,眼看张无忌等人出关的日子也快到了,可外面却没有他们丝毫讯息,赵敏心下甚是忧急,数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日来杨昳安排琴剑诸女和群道每日轮流在那洞口附近值守,越到后来,派得越紧密。这日赵敏心中实在牵挂,便欲唤了花小蝶一同到那洞口望一眼。才要起身,小玲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笋汤推门进来了。赵敏无心品汤,接了便令小玲离去,谁知小玲却绞弄着自己的袖口红着脸道:“张夫人,小玲想问你点事呢……”
真阳通地跪倒,顿首道:“请太师傅责罚!”
花小蝶抹着泪道:“我……”
张无忌吃了一惊,暗道敏敏怎会问这个?这岂不是欲令太师傅当场难堪?
张三丰愕然道:“有此事么?”
此人正是刘伯温,张无忌走到跟前,两人拱手客气一过,走没多远,刘伯温微笑喊道:“明日卯时,小生于此湖畔煮茶相候,相叙言欢,不知张大侠肯赏光否?”
真阳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赵敏扭头看向小玲的双眸,小玲忙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泛着光晕,面上更红了。赵敏仰面哈哈一笑,故意绕弯道:“小玲看出什么来了?”
在山下仰望洞口许久,也没有看见半分动静,只闻空山鸟语,山溪哗哗。眼见天空乌云堆积,鸟儿飞得极低,匆匆忙忙,细沙般的小雨便飞了起来。花小蝶风寒未愈,赵敏又大着肚子,经不得湿冷山风,只得怅然而返。经过紫阁峰,来到石湖畔,此时的一切已经尽裹雾中,四下里细雨沙沙,极紧极密。走近那几座茅草屋时,郑玄和刘伯温已经站在门口拱手相迎了。
关于姻缘的问题将张无忌同其他女子联系起来的话题赵敏也没有兴趣多聊。于是就此茬开话题,聊些终南山的人情风物了。
赵敏道:“我二师伯的脾气,看来至少得罚真阳面壁思过二十年。”
张三丰道:“说到佩服,老道说来还要佩服你这小妮子才对!想我老道人生百余年,所遇风浪何止千百?但仔细想来,能让老道心惊肉跳,至今犹有余悸的事,便有你那件了!嘿,谁知现在,你竟成了我老道的孙媳妇儿,嘿嘿,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赵敏哈哈大笑。笑罢手一挥,肃然道:“快去沐浴洗漱歇息吧!”说着将花小蝶推出门去,关紧房门,将门“哗啦”上栓了。
小翠不禁怒极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咔嚓,伸手从身旁折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来。真阳见状,哪及细想,起身便跑。小翠喝道:“淫道!哪里跑!”抽身纵跃,在花小蝶的惊呼中向真阳的左肩打去。
花小蝶看到真阳的狼狈样也想笑,但到底心疼多些,顾不得泥泞脏臭,跳入了泥泞中去扶真阳,那边的小玲也掩了笑口走到田边,道:“快上来吧,小虹小翠二位姊姊也是,干嘛如此欺负人家啊!”
这个赵姐姐也真是神机妙算呢,选在今日正好,若早几日,还来着那个,如何敢洗凉水啊!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我又没有告诉她?难道如此凑巧?
凡是主人家都很难忍受男客对自家女子无礼,火龙灵虚虽极敬重张三丰,但听到这些,心中也是不舒服已极。倘若真阳不是出家人,顺水推舟将小翠许配给真阳,倒可以将这种尴尬事化作美事,可惜……二人相视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懂事起便没怎么哭过的杨昳此刻也滚出了几滴眼泪,自负再也没有勇气前去辨认路途了,只得站在洞口鼓起中气喊道:“爹!爷爷!张真人!你们在哪里?”
走到花小蝶面前,赵敏轻轻道:“如你所愿,真阳已被革出道门。”
花小蝶撑着伞柔声道:“姊姊,你和张真人都是一家人了,有啥不是姊姊就开口陪个不是,张真人也不会同你一般计较啊!”
花小蝶盯着赵敏的眼睛看,越看自己心里越虚,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去就去,去玩总比干活强。”
第二日赵敏刚起床开门,花小蝶便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端到了赵敏的卧房,伺候赵敏盥洗、梳妆等等,忙了半个多时辰,眼见赵敏依然丝毫不动声色,花小碟又犯了心急毛病,忍不住道:“姐姐,我可好歹也是堂堂一山大王,家财万贯!我如此伺候你,你可不能辜负妹妹哟!”
听了此言小玲格格直笑,小翠却啐了一口,骂道https://www.hetushu.com.com:“看不出这小子平时老老实实还有这些龌龊的鬼心眼!哼!”
赵敏笑道:“我将你二位推荐给他,问他看上你二人哪个了,让他还俗娶一个。”
不过自己当真“凡心未尽,思恋红尘”么?说不是,那天的情形又如何解释?尤其要命的是,其实自打从百花山下来,自己的心里便当真没有真正的平静过了。难道……
哭着便欲寻物自尽,但突然想到赵敏的第三声叹息还未发出,只得生生忍住了。
说罢起身便走,小玲却呆了。临出门,赵敏道:“小道士说他喜欢泼辣的。哈哈。”去唤了花小蝶,携了伞和干粮往秦王墓方向去了。
武当派门规戒律多出自道门经典,主要针对出家道人,如上三戒,下五戒,初真十戒等,派中道人便以武当道观大殿凌霄宫冠名,称为凌霄宫某某戒,俗家弟子在道宫内一样要遵守这些戒律,出宫后方可稍有放宽。张三丰性格随和爽朗,不拘小节,况且在道的领悟上常有超脱前人之状,是以有些戒律已做了不少修改,只要一个“正”字在心,可适时变通,并不过于苛守,如大者有杀人夺财、小者如饮酒茹荤等等,如此才有了武当七侠行侠江湖创下赫赫侠名的基础,否则便似少林,武功高则高了,侠义之名却远远不如武当这后起之秀。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乃是当世高道了,武当一派也乃道宗宝观,可为何太师公的七位衣钵弟子仅大师伯、二师伯两位出家为道,而且还是近来方才出家?”
她想说真阳想要娶她们八姐妹中的一个,可终于羞于启齿,没说得出口。
张三丰心中略感蹊跷,隐隐觉得一丝不对,一时间又找不到明显破绽,便长叹一口气,向花小蝶拱手道:“武当弟子真阳犯下大错,全怪老道疏于管教,其中事实如何,容老道详加考问,武当自有门规严加处置!得罪姑娘之处,请大量开恩之外,便请姑娘发落!”
赵敏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花小碟贪生怕死,放着身旁结实粗重的木柱不撞,偏生去撞张三丰身边的木墙,别说有这许多高手在旁决不至于令她撞上了,便是没人管她,让她撞,如此薄板恐怕也撞不死她!
张三丰毕生崇尚身心双修,而非寻常出家人那般仅将修心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修身者,绝非一般狭义的修自身而已。他推崇出家也理天下事,清静无为不是指掩耳闭视,对凡尘俗事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以武当七侠能称为武当七侠,而少林四大神僧只能被称为少林四大神僧。他的一生行为均和世间修道、修世间道隐然相合,只是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而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世间修道,修世间道,只有真正关心世间凡尘的道,才是真正的道!侠者,道者,本为一物也!
此言不光花小蝶吃了一惊,真阳更是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这洞中几乎是坑洼凹陷的地方就聚集了大堆的蟾蜍,而火把掉落之地更是一个方圆丈余的大坑,火把在最里侧的墙边,要想过去拿它,势必最少要踏上三步蟾蜍不可。杨昳几乎要放弃火把转身原路退出,但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踮着足尖小心地走到了这大堆的蟾蜍边,解下腰带,抖腕甩了过去,卷住松枝,拉了过来,拿到火把便感觉湿腻腻的,气味恶臭,不禁又呕吐了出去。
只一稍走神,左手便被真阳解脱开来,忙凝神以对,甩脱真阳的反勾又抱了回去,周颠的武功终究高出了真阳甚多,这一下正点中了真阳的丹田穴,正欲欢呼却突感这一点穴竟在真阳小腹部碰到了一根坚硬的东西,不禁一愕,顿时嘿嘿一笑,几下重手,又封住了真阳的几处穴道,将他扔上了湖岸。骂道:“小牛鼻子,你小子是不是出鬼了?老子搂你一下你小子也会有如此下流的反应?”
赵敏接着道:“便是太师公、火龙前辈、灵虚前辈、陈玄前辈,不也有年轻的时候么?若是换成各位前辈当年,相必也难以自制吧?”
赵敏冷冷一笑道:“妹妹,姐姐可是堂堂昭敏郡主,千金之躯,家财何止百万?你区区一个山大王伺候一下姐姐便委屈了你不成?”
四人哈哈大笑。
赵敏心中好笑,脸上却泪水决提般哗哗而下,又说了三个字:“太师公……”
赵敏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不是好事啊,这样一来,我敢说,真阳必定会领悟到武学的真谛,二十年后,一代绝世高手便现身江湖了!”
赵敏抬眼望着张三丰,乌黑闪亮的双眸顿时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来,张无忌心痛之下再也忍不住,前去暗暗托着她的臂膀,跪在了她的身边。
赵敏对真阳道:“革出道门又不是革出武当门户,师弟不必过于伤心!”然后又对花小蝶道:“妹妹,我太师公泰山北斗,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同我们一道回去歇息去吧!”
刘伯温仰天哈哈大笑,拱手回去了。
“啊?”花小蝶眼睛瞪得老大:“我自己一个人?去那深山之中?老林之内?你不怕妹妹喂了老虎,妹妹还怕孤单无味呢!那岂不是疯了么?”
真阳的轻功不弱,最近杨昳也指点了他不少,但比之小翠,还是差了一截。是以只要教小翠追上,便片刻也甩她不脱,那手腕粗的树枝只管一下下重重打来,吃痛之下真阳的心神也便收了回来,再来便矮身避了过去。小翠切齿道:“好!此乃武当绝技吧!”倒转棒头向真阳环跳穴点去,这一着使上了三成的内力,点中真阳就得趴下,身受轻伤。
第三掌还未打出,杨昳终于开口喝止了她。小玲退回到杨身后,忍不住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还好此时除了赵敏和刘伯温以外,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真阳的身上,没有其他人看到她的这一丝鬼笑。
现代人所说的想法决定命运,在张三丰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是以张三丰心里真正感到得意的,自然唯此而已。而这一点,常人又有几人能够看得出来?
直到吃罢晚饭天黑尽了也没见真阳回来,赵敏使唤小翠小玲携了自己的手书到上面草庐交给周颠。周颠拆开书信,只见信中写道:“真阳小道,独自躲在林中湖畔偷食鱼虾!坏我夫家道观声名,请周兄前往拿之!”
赵敏奇道:“这位先生是?你如何识得我?”
赵敏不开口,张三丰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了。张三丰对晚辈一向都是慈爱不失威严,赵敏犯下的那些大事,当然不能一笑了之。
真阳也觉得好像是落入什么圈套了,但却如何申诉?只得伏地大哭。
原来这洞内有许多淤泥细沙,潮湿滋润,竟吸引来了无数的蟾蜍来此冬眠,适才杨昳不小心踩着的,便是一大堆麻熙熙、滑腻腻、肉鼓鼓的蟾蜍!杨昳终究是个女子,虽然常常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见到这种丑陋恶心的东西也不禁浑身不自在,何况在这原本阴森的山洞中一脚踩到如此之多?
果然,张三丰只袍袖轻轻一拂,便将她的一冲之势化去,她想要去拔腰间的匕首,却被一股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抽不出那匕首来。正好赵敏来扶她,便顺势痛哭着扑入了赵敏的怀抱,道:“姊姊,我不想活了!”
小翠道:“花姑娘还在生那小子的气吧,那小子身为出家人,不守清规,冒冒失失,当真可恶!”
杨昳脸上通红,忙道:“妹妹休得乱嚷,叫人听去了笑话。”
说着故意高挺了大肚子转身要走。真阳只得连连顿足道:“好吧,好吧,我去便是!为了师侄,师弟便破戒一回!”说罢便走。赵敏笑道:“这才是好样的!真阳,赶明儿嫂嫂做媒,将琴箫八女中最美丽的一位许给你做老婆,以此来报答你的捕鱼之恩!”
这夜很晚没有真阳的消息,赵敏有些不放心,又令二翠去了一趟林中小湖,二女轻功极佳,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道远远看见二人坐在湖边聊天,安然无事。第二日中午周颠带了几尾大鱼过来,亲自下厨,煮了半涡,赵敏尝了几口,只觉腥得紧,便悄悄倒去喂猫了。周颠倒是吃了几大土碗,尽兴而去。
心中想着便瞒了周颠等人悄然下山,远远绕过一座山峰,便听前方山谷内传来阵阵女子的呼喝之声,伴随着还有兵刃破空的嗖刷声,短促快捷,明晰干脆,想来是有人在谷中练武或过招了。
小虹紧接道:“皆因真阳师弟不守规矩,意图不轨,我姐妹二人实在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教训了他一顿……”
周颠咬牙道:“拿刀,把它龟孙废了!”
杨昳食素已久,原本从未想过饮食上的问题,见此情形心里颇觉过意不去,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当下便令诸女每日打一野物给赵敏单独炖汤。时间甚快,转眼又是两日过去了,真阳眼见一切如常,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赵敏二人正要进屋避雨的,顺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才坐下,便有道人端了炭盆过来。花小蝶左顾右盼,始终没有见到真阳,心中万分想问,但哪好意思开口,只盼赵敏开口,但赵敏偏生毫无察觉似的。
小翠又厉声道:“真阳根本就不配做一个道人!”
只听小翠说道:“好吧,你自己静一会儿也好,我做事去了。”
花小蝶撑着油伞已在湖畔站了多时了,看见赵敏走来,便抿嘴笑了起来。
谁知到了湖边哪有半个人影?呼喊了半天也只闻空山回响而已。难道是赵敏骗了自己?应该不会吧?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只找到了几件真阳的道服,却不见真阳,不由得想定是真阳这小贼道害怕被我抓到,躲了起来!又找了一大圈,竟连烧过火的痕迹也没发现。此时不由有些心慌起来,心想这小子不会是下水摸鱼虾不小心反被鱼虾吃了吧?
真阳兴奋道:“什么办法?”
听到她叹气,张无忌心中怜惜,道:“好了,明日我不多说话,随便敷衍他几句就回来,总成了吧?”
听此言,赵敏脸色一沉,甩手道:“怎么?小师叔不愿帮忙?那我自己去捉便是!”
周颠轻抚真阳肩背叹道:“要不然就去青楼,嫖他一宿也成。”
忙奔到湖边,掌着灯定睛观望。这夜天上仅有一丝儿的弯月,还时不时地被流云遮住,四下里黑得紧,看也看不出多远。只得沿着湖岸边走边喊,正自心中越来越惶急之际,突闻近乎湖心之处猛地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粗重地喘息声随之传来,吓了周颠一大跳,忙挑灯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向对岸泅水而去了。
花小蝶怒击水面喊道:“都怪你吓得人家跌落水中!还要这样说……”说着哇地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火龙灵虚一愕,道:“你们又有何过?”
小翠等人忍不住好笑,终于忍不住帮腔道:“对!将他革出道门!”
张无忌感到张三丰的全身都微有发抖起来,心中担忧,暗暗握住了张三丰的左手,将一丝绵软浑厚的内力传了过去。张三丰盯着真阳半晌才沉声缓缓道:“真阳,果真如此?”
花小蝶嘴里不敢说不,眼见赵敏什么都不干,只同杨昳一起姑奶奶一般地喝茶闲聊,心里便道:“说这些,姐姐你有么?我看你兴许还不如我!甚么勤劳贤惠会过日子!说来脸也不红哦!”
花小蝶没有出声,真阳只觉面上滚热,心想她也许又在落泪了,可偏生此时自己说什么也不敢站出去,好在既然她就在前方,倒不必绕到别处去了。便盘腿坐下,等候机会,最好只剩下花小蝶一人,单独向她赔罪,脸上须好过一些。
武当三侠俞岱岩原本没有收徒的,但全身瘫痪后,众师兄弟为他广为物色弟子,以便伺候,是以到了后来,武当七侠的传人倒数俞岱岩为最多。
那女福道:“奴婢名叫小虹。”
真阳哭得更响了,只想拿头去跄地,吭哧半天才喊道:“可是我……从早到晚……已经整整一天了!一直这样啊!害得我在水里都不敢出来,叫我怎样去见太师傅,见人啊……”喊着又大哭起来。
二十几年前武当三侠俞岱岩被人所害,全身残废的事传遍天下,便连郑玄和刘伯温现下也多少听闻,虽知现下俞三侠已能拄拐勉强活动,但终究还是一个废人,均不禁叹气惋惜。
赵敏笑着拧了花小蝶一把,进入卧房内,花小蝶紧随而入道:“姊姊,你倒是说话啊?”
张三丰脸色变了数变:革出道门意味着此人的声誉将完全扫地,为天下人耻笑,以后在人前再也难以抬起头来,比重打数hetushu.com.com百大板再面壁几年要严重多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阳冷汗沁满周身,俯首哽咽道:“太师傅……弟子……”
杨昳的心仿佛一直都游离天外,真阳的事未发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赵敏和张无忌二人的身上,心中暗暗感叹;想到那日与赵敏同浴,脸上又禁不住滚烫,心道这赵敏该不会将此事对张无忌说吧。假若说了,张无忌会很好奇地细问比方说她的身体肌肤什么的么?心中狂跳之下,才发现小翠等女突然跪地请罪了。
赵敏扶腰咯咯直笑,道:“哭啊。”
女儿家啊,怎地就为这些事费心啊!到底又有多少泪水和欢笑在等待着她们?
这时眼见杨昳还在一旁站着,便抹去了面上的热水,唤道:“姊姊,这么舒服的热水不来,还要等到何时?”
张三丰哈哈笑道:“火龙道友,这一次你可吃亏得紧啊!”
赵敏和小翠的话虽较片面,但真阳却难以辩驳,只得垂泪点了点头。
真阳来到树林中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湖中岩石上的花小蝶,只见她高挽了裤脚,露出一双圆润嫩白的小腿探足于水中洗脚,顿时脸上通红,心头狂跳,忙转过身去。心想她怎么也在此处?难道她也是来帮嫂嫂捉鱼吃的么?想着想着心头越发泛起了花小蝶那双嫩白圆润的大腿,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越想越想再看一眼,终于无法再忍,又扭过头去再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清晰,顿时浑身更加燥热不堪,慌忙扶住了身前的大树,才不致因为心慌意乱发出声响来。
杨昳向火龙跪拜下去,道:“爷爷,张真人家事,孙儿自觉不便再行旁观,容孙儿无礼,先行告退了!”
小翠树枝转回,又向真阳下盘扫去。真阳却猛地一纵,攀上了一座断崖,猿猴一般向上爬去。
这时花小蝶也赶到了山下,抬头高呼道:“小心!别摔着啊!咳咳咳咳……”
赵敏说罢便看向真阳的眼睛,看得真阳惶恐得慌忙低下头去。他原本刚想向太师傅诉说其他罪过,却被赵敏一眼先盯了回去。赵敏亦心中暗笑,又看向了小翠小虹她们。
赵敏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道:“我总觉得他这次来这里为的是你,但为的是什么,却想不透……”
花小蝶只好抱住赵敏讨好求饶,闹得一阵赵敏道:“就真阳和咱们的太师公来看,此事绝非能够一蹴而就,最少也得和他们交手两三个回合。好啦,废话少说,快去吧,到我们几日前去过的那个林中小湖洗洗你的纤纤玉足,见到有人到了,就故意摔入水中。明白了么?”
杨昳慌忙用裙襟擦拭双手,但无论如何擦,手上都有一股恶臭味,连连呕吐了几口后,方才捂着心口喘息着稍稍定下心神来。那支油松火把跌落在地并没有熄灭,尚自滋滋地冒着松油呼呼燃烧。但它正好落在了一大堆蟾蜍之上,烧得睡梦中的丑物不住蹬腿蠕动,看得杨昳浑身的寒毛又倒竖起来。
杨昳也经过青春懵懂的少女时代,也曾经甜蜜地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是随着岁月如梭流走,青春慢慢消逝,修为逐渐精深,那些甜蜜的幻想也便随风逐渐消逝、藏匿。她几乎也坚信自己本是天上降下凡尘的仙女,这世间的男子都平庸无为,根本没有她心中的少年英雄,谁知前不久三次下山,竟就将她原本已经平静很久了的心打乱了。明知这样不可以,千万不能令人看出一丝端倪来,但为人提起却怎地如此情不自禁?欲不想,心还乱,脊背如被寒风穿刺,眼眶总欲滚出泪去,忙侧过身大把往脸上浇水洗浴。然后微微一笑,道:“妹妹,姊姊帮你擦背?”
赵敏却轻叹道:“可是他却被太师公带回武当交由武当掌门处置了。”
赵敏道:“怕什么?姊姊生得美丽还怕人听去?”
赵敏忍着笑,轻轻地咳了一声,顿时被真阳听到,慌忙张望,看见了赵敏三人,心中一乱,以为此时越躲越说明自己心中有鬼,不如大大方方地奔到湖边捉鱼便了。当下立刻大步奔出,一边将既宽且长的道袍脱下来掷到岸边,随后脱鞋挽裤等等,通通地踏入水中。
如此一言,顿时令杨昳难以回答,只得同她一起去浴房了。这浴房就在灶房隔壁,由油黄厚实的木板搭建而成,地板离实地颇高,走在上面咚咚地响。进门便是两只大大的炭盆,炭火通红,散发着烘人的热气,室内靠近灶房有一巨大木桶,桶内已经充了半桶多的热水。那女道:“请张夫人试试热汤够热否?”
到此地步,真阳也豁出去了,便将早晨无意中见到花姑娘突起的胸后以致糟糕的事向周颠说了,心想周颠是过来人,定然知道此事如何解决,并千叮万嘱叫他为自己保密。周颠沉吟片刻,长叹一口气道:“要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娶个老婆了。”
半个多时辰便到了湖畔,远远看见那几座草庐之旁的一块平岩之上,临水或站或坐了七八个人。
谁知张三丰并未生气,缓缓道:“何谓出家?何谓不出家?何谓修行?出家可修行。不出家亦可修行。修行乃修身之行、修心之行、修正之行、修善之行。如非领悟,出家亦是枉然;如已领悟,出不出家又有何分别?是以老道的七名弟子,出不出家,老道从不强求,道法自然尔。”
赵敏摇头奇道:“什么叫他们?姐姐的意思是妹妹你独自上山游玩!”
赵敏接着道:“不过后来师弟不知怎的突然冲向前去准备动粗就不对了,虽然师弟并没有碰到花家妹妹,但将人家一位大姑娘吓得跌落湖中当真大大不该。”说罢又是一声长叹:“嗨——”
真阳面上一热道:“我哪里会……只是师傅身体不便,唯有下棋以排遣不快,我每次干完活儿时,便陪师傅走几着,由此会了一些而已。”
一听此言,显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小翠又转过了身子来,道:“不生气就好!不过姊姊要提醒你,那小子可要小心提防!他凡心未尽,思恋红尘,竟然还妄想娶我姐妹中的一人!还想来偷看我等!哼!早就看他祖孙不顺眼,碍于主人面前,没有机会教训他!嘿嘿,别叫他落单让本姑娘碰上!否则定要教他吃些苦头!”
原来九日九夜以来,张无忌在火龙灵虚二老的相助下,每日搬运三百六十个大周天,再由张三丰自他百会穴输入内力助他引导归宗,九日功成,张无忌的九阴内力已经上升了两成,并终于同九阳神功达到了水火交融的境界,从今以后,他可以随意调动真气,再也不会产生阴阳互冲,水火不容的事了。所谓阳为阴者阴为阳,便是如此。这阴阳二气在他的体内也会相互着力,自然转动不休,即使睡觉玩耍,也必相互促进。三位高道想到此着心内便激动不以,心想照如此下去,等数十年后,张无忌的武功又会高到什么样子?当真无法想象。
这一声淫道将真阳骂得浑身一激灵,心中的委屈也不知向谁哭诉去,脑子一乱,肩膀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记。
没走多远前方便出现了三条岔路,杨昳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发现最左侧的洞顶有些许烟熏火烤的痕迹,应当是他们进入时火把燎过的印记。杨昳不敢莽撞,从怀中摸出匕首在洞口做了记号方才进入了。
赵敏向张三丰道:“真阳师弟进入武当山门已有十多年了吧。”
真阳终于想到自己是要向她赔礼来的,切不能再这么迟疑下去,那么可就真的再也做不成真正的道人了!忙向花小蝶抱拳深深一揖,道:“小蝶姑娘,今日其实我是来向你赔罪的!前日的事,都怪我莽撞,惹恼了姑娘!我……我……”后面不知如何说了,只管深深三揖,然后转身便跑。再没回头。鬼使神差,竟又跑到了那个林中小湖,一头扎入了湖心深处,好好一洗那身上和心中的肮脏。钻出水面,却听一阵大笑传来,只见周颠站在岸边大声道:“见你小子没了人影,就知你又跑到此处偷摸鱼来了!果不其然!哈哈哈哈……”
真阳心中猛地想起还未向她赔罪,怎能就这么逃了?如此不是更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么?当下向旁边攀去。
接着几声更激利的破空声传来,转而该当收功了,花小蝶的声音咳嗽了几声喘息道:“多谢小翠姊姊,我没事的。你且回去吧,别管我了。”
这一言听得赵敏心中打了一个哆嗦,心想杨姊姊自比她的林祖师。以杨姊姊的武功而言,当真可以当得起当今天下年轻一辈女子中武功最高的!但男子呢?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武功最高的人岂不是张无忌?她要自比林朝英,岂不是将张无忌比作了王重阳?那可了不得!张无忌可不是光棍汉道士(赵敏一时间忘了林朝英苦恋王重阳时王重阳还没有出家为道),年岁上也小了她许多,毫无般配之处。
张三丰呵呵笑道:“但说无妨,或许有很多事太师公也想不通,此时不是正好这许多高人在此么?或可为你我指点迷津。”
进屋后赵敏对众人极尽地殷勤客套,上下答礼,众人中除了较生分的刘伯温外都是江湖草莽,哪里习惯得了这些官场上才有的客套?一时间人皆自危,生怕一个言行不得当,在高人面前失了礼,气氛颇为尴尬起来。张无忌心中暗暗好笑,以为赵敏那昭敏郡主的架子又摆起来了,尽打官腔,虽或许能讨好太师傅,但也颇为无聊。
张无忌笑道:“九阴真经艰涩难懂,黄女侠前辈当年抄录时又故意做了很多删减,无忌愚陋,领悟有限,实在忍不住请教火龙前辈,谁知……谁知……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
赵敏突然把话脚抛给了小翠,吓了小翠一跳,迳自先“啊啊”结巴几下才理出些头绪,道:“那日……那日……我等正在田间劳作,突然发现真阳师弟……师弟……鬼鬼祟祟地躲在附近,是以……是以气不过,动手打了他……”
“这?”花小蝶哑口无言,只得乖乖扶赵敏到堂屋坐在杨昳的身边吃饭了。这餐饭全部是女子,郑玄和真阳都没来,便连周颠也不愿同这许多年轻女子呆在一起,也跑到石湖畔草堂去了。
此时张三丰心中便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诸般滋味一起涌上心来:气恼,但又心疼;想骂,但却想笑;原有千万个怨恨与指责,却轰然流逝,拉也拉不转……将二人扶起,道:“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了,只要知错能改就好!此处雨大风凉,快快回去吧。”
真阳心中一阵欢喜。只听花小蝶道:“嗯。不过小翠姊姊,我没有生他的气,那天也不能全怪他。”
张无忌心中的歉疚无法言喻,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敏敏和即将来到世间的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安定的家了。
赵敏过去伸手在水中一划,道:“太热了。”
花小蝶见他竟不过来安慰自己,甚至连一句好听点的话也不说,心中酸楚羞辱之极,对着他喊道:“真阳!”
杨昳原本一直是落落大方,英气逼人的,此时却显得颇有些手足无措了。赵敏心中暗暗好笑。对那女道:“敢问姊姊如何称呼?”
小玲左右四顾了一下,拖了把木椅侧身坐了,凑近赵敏低声道:“张夫人,那……那花姑娘,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个……那个……小道士了吧?”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浓雾之中更飞起了漫天的细雨来。走出草庐,便见一道士奔来,拱手道斋饭已好,请大家都去吃斋。此时大家倒真也饿了,请了张三丰和真阳,一席闷声无语食了一碗素斋。再次拜别,张赵花三人接了道人备好的伞和灯笼,走出数十丈,便见湖畔岩石之上一人掌伞提灯,笑吟吟地矗立相送了。
花小蝶面飞红晕顿足道:“瞧你说的?凭的难听啊!再说了妹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妹妹是山大王,做强盗的,生就性子急!却教姊姊老笑话我!我……”说着眼圈一红就要抹眼想哭。
赵敏点了点头:“已经走了多时了。”
他哪知赵敏心中另有计较,只见她客气到真阳时,故意颇为惊奇地问道:“真阳,你这是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有人欺负你了么?”
花小蝶慌忙站起,整理了一下浸湿褶皱的衣衫,狂怒大喊道:“看什么看?为什么见死不救!?”
众人俱都感慨,唯有刘伯温望着赵敏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赞道:“适时应变,以简胜繁,四两拨千斤。这个张夫人当真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所言不错。江湖中人说起太师公,无非竖起大拇指,称张真人开和*图*书山立派,自创一派全新武学,武功登峰造极深不可测,无愧为一代宗师,武林中百年来第一人而已!但敏敏心中所真正钦佩和羡慕的,却不是这个。敏敏佩服的是太师公一生之中常能洞察世事,不断领悟人生真谛!如此高龄,尚且顿悟真理,想来便令人心仪不已!”
二女早就着急想跟去了,听到此言,一齐说好,扶了赵敏朝着真阳离去的方向而去。
江湖中极忌讳练武为外人所看,真阳当下便欲转走他路,耳中却闻一阵咳嗽声传了过来,一女子的声音道:“小蝶姑娘,生病了还是多歇息一会儿吧。”
杨昳脸上原本一片潮红,原来她突然想到这个赵敏是否也同她的相公张无忌一起沐浴过?这时骤闻此言,脸上顿起一片阴云,但瞬息而逝,只微微叹了口气,低头轻轻浴洗,什么也没说。
赵敏高呼道:“谢太师傅,太师傅英明!”
说这些话的目的便是为了打乱真阳的思绪,拉近自家人的感情,眼见目的达到,不必再令无干的人也跟着难过,赵敏便又转了话题,说了一些这几日来所见的奇妙风物,引得众人哈哈一笑,气氛才算又缓和了过来。聊了一阵,赵敏便道不愿影响众位高人清休,要下山去了。临行时将真阳唤到了一边轻声道:“小师叔,嫂嫂有件事须你帮忙,不知小师叔愿帮否?”
真阳心中有事脸上是藏不住的,众人心中都微有奇怪。
张三丰仰头哈哈大笑,道:“世事变幻,人生难测,岂是轻易洞察得透的?呵呵呵呵。”
赵敏唤了两名叫小翠和小玲的吹箫婢女,缓步顺流而上,向石湖草庐去了。眼见此二婢女年龄也不比自己长多少,但功力却远在自己之上,心下对杨姐姐一家更是钦佩不已。心想自己往后看来也不能太过偷懒了,要不然连杨姐姐的婢女都比不上,在杨姐姐面前岂不是很没脸面?
真阳此次出来,还怕再次发生上次的丑事,故意将张三丰的道袍穿上了。这件道袍又长又大又厚,双层夹里,是大都老字号成衣斋定做的货,色泽靛蓝,乃张三丰过一百零八大寿时张松溪所献,平时张三丰都不舍得穿,今日倒好,被真阳穿上了,不但十分妨碍了真阳的活动,还在山上林中嗤嗤乱刮,生生撕烂了好几个大口子。
“是。”翠烟躬身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去隔壁灶房了。赵敏前去扣上门栓,挑亮灯火,又伸手试了试热水,哈地赞道:“好舒服的水啊!妹妹可有许久没洗这么多的热水了!”当下除去衣衫鞋袜踏上梯板下到了大木桶内。大赞不绝。
花小蝶心下忐忑,暗想赵敏是不是也心中无底,只好如此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如此想着饭也没吃好。谁知吃完饭赵敏非但没有妙计,反而要她去帮忙洗碗洗衣,浇菜劈柴,还美其名曰:“妹妹,你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么?不是外表美丽、不是武艺高强、不是家财万贯,而是勤劳贤惠会过日子。”
二女称谢而去。路上,花小蝶终于忍不住道:“真阳也不来拜见嫂子!当真无礼!”
小翠顺藤滑下数丈,向真阳着地的山坡跃去。真阳刚站起,一股劲风便自头顶压了下来,真阳倒也算到了此着,膝弯尚压了一叉大枝,待她近了,猛地一松,树枝反弹上去,小翠大惊,但身在半空,哪里躲闪得及?被弹了个正着,好在她武艺高强,危急下提气推枝返跃,身体随着树枝的弹力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了山崖石壁上。
第一次的顿悟他成为了一位特立独行的武林高手、第二次的顿悟他成为了一代武学宗师,而第三次顿悟,却令张三丰在道学上的成就超越了中国史上非常著名的陈传老祖与彭祖等人,至于百年前的奇人高道王重阳、邱处机之流,更难望其项背!而开山立派,大凡武艺但有所成即可为之,却不值一提。
灵虚喝道:“住口!休得无礼!”又向张三丰赔礼道歉,将琴箫八女通通呵斥了一通。至此琴箫八女再无一人敢吭声了。
洞中回音如浪,混合着阴湿的潮气阵阵扑来,令人直觉不敢多喊,深恐会唤来未知的物事似的。还好回音刚落半分,便自耳边响起了数声呵呵的笑声,听那声音,不是张三丰、火龙真人、灵虚子、张无忌四人又是何人?四人内力高深莫测,声音便似在耳边响起,但左右四顾,却不见一个人影。只听张三丰呵呵笑道:“无忌孩儿啊!咱们昨日便已功德圆满,可你小子人心不足,偏生想出这许多的问题麻烦你火龙前辈,害得大伙儿又耽误了一日一夜!”
赵敏附耳低声道:“小翠和小虹!”
说道俞岱岩,真阳的鼻子不禁微有发酸,赵敏心中也暗生欠意。道:“好久没伺候我三师伯了吧?也不知他身体近况如何?”
赵敏摇头叹道:“当真小女人,为你费尽心力还怪罪人家!”
赵敏轻声叹了口气道:“同太师公一番长谈,敏敏获益甚多,心中也踏实了许多。在此,敏敏便替真阳师弟向太师公讨个饶。因为敏敏一时嘴馋,想喝些鱼汤什么的,便要师弟帮我去湖中捕捞。敏敏知道师弟乃是出家人,令他做这些事甚为不妥,但……除了师弟,敏敏真是不知该去求何人了?害得师弟触犯道家戒律,大大不该,请太师公千万不要责罚师弟。要罚,便罚我好了。”
回去便听见花小蝶在自己屋里呜呜地哭,杨昳面含鄙夷之色,眉头微蹙,坐得远远的。赵敏坐下先喝了碗热汤,然后方慢慢踱到花小蝶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道:“小蝶妹妹。”
花小蝶道:“脱下来我帮你缝洗。”
真阳回头一望,浑身都凉了,只见琴箫八女已然到齐!现在奔在最前的小虹已凌空一掌击了过来。甚么也不能多想了,武当功夫注重以柔克刚,以弱敌强,当下收足,凝神静气,以武当长拳长空望月侧接了她这一掌。
见到赵敏花小蝶的嘴便噘了起来,上前拉住赵敏的手撒娇道:“好姊姊,怎地答应了妹妹的事忘了不成?”
周颠看他可怜,最终道:“可惜这里没有青楼,也没办法给你娶上媳妇儿,现在唯一、也是最快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周颠水性不弱,内力又强,很快便追了上去。眼看渐追渐进,运力凝望,是个人影,因为口中有灯杆,只能含含糊糊地喊道:“真……阳……”那人闻声更加拼命往前游了。
杨昳看出火龙真人和灵虚子的脚步微有虚浮,显然耗力过甚,内力尚未恢复,而张无忌则似乎更不如前,处处显得粗手笨脚,若非见他自山崖飞跃而下,简直便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暗自称奇。
说完又将灯笼叼在口中,足点水底岩石,飞扑过去。真阳脸色大变,忙一个猛子扎入了齐胸深的湖水中,但周颠的身手何等了得?飞扑之下一把抓住了真阳的左足,猛力一拉,便将真阳拉回了水面,拦腰自后背抱住了真阳。哈哈笑道:“你小子想吃独食!想也别想!”说着便伸手去他怀中掏摸,却什么也没摸着,正有些大失所望,想要放开他问个明白,谁知真阳竟猛地一挣,差点挣脱他的双臂。
说着站起来给杨昳看了一下腰身,果然小腹已经明显隆起,圆圆鼓鼓。看得杨昳眼睛都定直了,一股明显之极的艳羡之色滑过双目。赵敏笑嘻嘻地坐下去,边撩水浴洗边道:“姊姊为何不寻觅一个如意郎君?”
花小蝶闻言大喜,慌忙欢欢喜喜地拜谢而去了。
赵敏笑道:“孙媳妇儿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要是我早知道您将是我的亲亲太师公,就是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您无礼啊!”
花小蝶一直深怨真阳这么久也没出现,害得她受这么长时间的罪。但此时真阳竟如此突然地出现了,还边走边脱衣服,面部血红,双目放光,反倒被吓了一大跳,竟莫名其妙地失声惊呼了一声,慌忙站了起来。也许是坐得时间太长了,或者还有凉水泡得太久了,双足冰凉麻木,如此猛地一站,竟当真站立不稳,几乎不用佯装便尖叫着跌下了水中。水虽不深,但躺将下去水自然能够没顶,被冰凉的水一激,五官七窍一灌,顿时慌了神,哪还想到赵敏的嘱咐?拼命乱抓,拼命冒出头去呼喊救命。挣得几下,终于四肢全然触及水底乱石,稍一起身,头便露出了水面,抹去面上的冷水第一眼便看见了真阳。只见他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水中用一种极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惜真阳依然没有回头。
呼喝着也跃上石壁去。
赵敏摇了摇头。张无忌洗得她很舒服,不禁又想笑,但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赵敏心想难道杨姊姊以前遇到过什么感情上的挫折?那可得想办法开导她,化开她心中的结。便先说了些其他的闲话,然后再慢慢将话题移到正题上来。谁知聊了许久后,才渐渐感觉到,杨昳还从未遇上过一个可以心仪的人。只听她说起自己的祖师林朝英时轻声叹道:“想当年我林祖师的武功在年轻一辈女子中冠绝天下,尚有一个天下第一的王重阳在身旁。可如今我呢?”便摇头不言了。
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那个林中的湖边,找水浅处寻那离岸丈余的岩石跃了上去,眼见湖水清澈,阳光明媚,加之走了这么一大段山路,浑身燥热,当真想下水好好洗一个澡。不过这个念头在她伸手触水之后便打消得干干净净:这水实在是太凉了,有好些晒不着太阳的地方还结着银光闪闪的寒冰呢。只能马马虎虎地洗个脚。
赵敏道:“他道,琴剑八女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如果当真能如此,恨不能八个都一并娶了,这道士么,立刻便不做了。”
说罢向火龙、灵虚、张三丰分别叩首,起身去了,琴箫八女哪敢迟疑?一齐跪拜而去。
真阳终于鼻子一酸,叹道:“是啊,也不知师傅他老人家身体怎样了!上次问四师叔,师叔总说还好,但我想……我想……”后面的话便不忍说下去了,两行泪水呼地滚了下来,忙转过身去擦拭。
花小蝶脸上又是一红,聂诺道:“那几名臭道士凶悍得紧,姑奶奶不是他们的对手……”
诸女见真阳用如此粗陋的拳招竟然数十招不败,不禁纷纷点头,心道武当派近来名头好响,果然名非虚传,连区区一个小道士都有如此身手。移目又见小翠的衣裙破了几条大口子,兀自靠在石壁上鼓着双目呼呼喘气,又禁不住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其实赵敏是为了花小蝶而不即刻离开的,果见真阳憋红着脸低着头,想说话,但见旁人在场而无法开口。他心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直想立时便跪了下去,向太师傅痛陈自己犯了凌霄宫初真十戒之第三戒:杀害含生,以充滋味,未行慈惠,以及昆虫;第四戒:淫邪败真,秽慢灵气,已有缺犯的罪过,请太师傅责罚。现下人多不便,只有等众人离去后再向太师傅请罪了。
二女一听便红着脸笑了起来,道:“那他怎么说?”
在真阳犹豫不决之际,赵敏和小翠小玲二女也已经下山到了。二女看见真阳面红耳赤、表情古怪地靠着树,心中微奇,再往远处的湖中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低声骂道:“这个混账,原来竟是这么一种人!偷看人家姑娘洗脚!”
花小蝶只想喊出:“要我如何处置?人家被他如此,怎能嫁得出去?除非嫁了他!”好歹事先早已说好,只得改口哽咽道:“辱我太甚,轻罚不能解恨!我闻道家最重的刑罚除了处死就是革除道门,要他死倒不必了,但坚决要将他逐出道门!”
原来是郑玄正和一位三十余岁书生对弈,旁边围站了大小几名道士观看。那书生自然便是刘伯温了。几名观棋的道士中除了灵虚的弟子,还有真阳。
小翠被笑,心中愈加恼火,挺身举着树枝又打了过去。以一敌二,真阳立刻招架不住,接连中招,浑身被打得生疼,眼见不敌,只得再次抱头鼠窜。可这一撒腿,没跑几步便没有了去路,前面是几块水田,由于刚刚放水施了春肥,太阳一晒,散发着浓重的粪臭味,真阳慌不择路,想也没多想便跳了进去,初时几步还成,提气连纵,踏泥而跃,谁知道袍上悬吊下来的布条太长,绊住了腿脚,终于一个扑趴,摔了一个狗吃屎,未及爬起,便闻脑后风声劲急,有木棍飞掷过来,连忙翻滚。啪!泥水四溅,小翠适才用过的树枝重重地摔在了泥水上。真阳已经肮脏得难以辨认,岸上诸女则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了。
说罢去拍了拍真m.hetushu.com.com阳的肩头,向太师傅告退,携着赵敏去了。人人都走,最后剩下周颠一人,对着这一老一少,一个愁一个哭,半晌只不说话,实在扫兴,也拱拱手去了。
赵敏点头道:“敏敏明白很多了,太师公说的是为人但求一个正字,一个善字,实则便是修行了。假若一个人心中无道,便是出家了也是枉然,对吗?”
只听赵敏接着道:“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但后来师弟不知怎的又到了我等住地,又被小翠等姊姊发现,以至动手过招。这其中的过结我没有看到,不是很清楚,还请小翠姊姊说说吧。”
张三丰刚欲开口,那边厢一直嘤嘤哭泣的花小碟却突然一声大哭,指着真阳骂道:“死真阳!死道士!亏你还是一个出家人,你还有脸再做道士么?我……我……我以后还怎样存活于世间?”
此言竟正好说在了张三丰心中的痒处,他这一生成就非凡,但一般人所看见的,无非就是他创立了武当一派,并使之扬威武林,成为江湖中堪比已有千年积累的少林派的大门派;再者便是他的武功等等,似乎并无一人想得到他的这些。而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的这一生,所得意的,竟只有这些来自心灵深处的想法和参悟。
花小蝶急道:“二十年?那岂不糟糕?”
什么都不用再说,赵敏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赵敏心中好笑,又颇为花小蝶微感担心,心道这里与世隔绝,男子太少,女子要嫁人都只能从道士中选,可怜。不过要这真阳不当道士,还真得小玲等女再出把力。于是故作神秘道:“是啊!我也问小道士了,小道士对我这个嫂嫂无话不说,你道他究竟欢喜谁?”
杨昳道:“姊姊美甚么?哪里比得上妹妹。”
周颠适才被出其不意间吓了一跳,转眼便镇定下来。他心想这是真阳还是甚么水怪?管他娘的,且先看看再说!当下用口叼了灯杆踏入水中,仰面将灯高高挑着朝那黑影游了过去。
至此,张三丰虽然年已过百,仍不辞辛苦,年年出游,走遍了大江南北,神州大地,最后连死,都死在了山野路边的凡尘俗世中!武当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做了无数的好事,大事。
赵敏这才一笑道:“妹妹呀,你要想随了心愿,第一件事便是要听姐姐的。你瞧你,却总是如此性急!这叫姐姐如何帮你?”
那日花小蝶是大哭而去的,真阳生怕她来寻自己的晦气,但两日过去,竟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心中越发忐忑起来。心想可能自己得罪她太过了,一个姑娘家被自己吓得出了那么大的丑,不定会如何想不开。实在不成自己还是主动前去向她认个错,任她责骂一番也就是了。
小玲掩口一笑,道:“那……小道士当真要还俗么?”
小玲也豁出去,拼得事后挨一顿好骂,高喊道:“逐真阳出道门!他哪里再配做道人!”
听到他们功德圆满,即将出洞,杨昳心中兴奋激动,忙原路退出。下山后众人便急问四人的下落,杨昳面上早回复了以往的神态,不动声色地道:“快出来了。”
真阳脸上滚热,话也不敢说,只顾低了头飞步去了。小翠小玲见真阳去了,便来到赵敏身边,望着真阳离去的身影道:“他为何如此紧张地离去了?”
小玲被问得脸上一红,转眼忸怩笑道:“谁生他气了?反正我也不想嫁他!小玲只是怕姊妹们受他祸患而已。”
听到这个,花小蝶再次傻了。现下才刚过完年,水有多凉啊?待要罗嗦,赵敏已经去了。只得硬着头皮挂了师傅丁敏君赐的长剑,独自上山去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张三丰便已经脸色大变。当年武当派后起之秀中最优秀的弟子宋青书便是过不了情之一关,终于做出偷窥峨嵋派诸女卧室的丑事,后被莫声谷发现,追拿不成反被其害,酿成了武当建派以来最大的灾祸。是以听到连真阳都会如此,张三丰当真惊呆了。
赵敏道:“怎么?如此着急啊?哪像一个大家闺秀,黄花大闺女?”
外面的雨兀自淅淅簌簌下个不停,附近的山溪水声响了许多,天地间湿冷异常,赵敏原本缩在被窝儿里实在不想起来,但见张无忌已经捧了一木盆热气腾腾的洗面水进屋了,便抿嘴一笑,拼命钻出了被窝。
张无忌痴痴发呆,赵敏心中微叹,轻轻退了出去。湖畔的风甚是清新,雨落湖面,激起浮雾如沸,一切又美极了。
张三丰点头道:“嫂嫂有事,兄长不在,做兄弟的,理应效劳。况且你师嫂有孕,须得有荤腥滋养身体,太师傅不来怪你。起来罢!”
张无忌回身道:“甚好!张无忌实盼聆听先生高论!”
赵敏笑道:“少年多情,少女怀春,再正常不过啊!姐姐为何生气?”
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失魂落魄过,省悟过来,当真是既感羞愧又感哀伤,当下便欲拂袖而去,但这许多长辈在此,终究没敢无礼。
赵敏冰雪聪明,杨姊姊的失态尽收眼底,心里既感叹又同情,还有些自豪。不过总之这样的事是不能顺着杨姊姊多说的。专心洗浴吧,花丫头定已在自己门前急得团团转了。
这几块古墓派的田地由众道和杨家诸老仆耕作,诸女则照看北面山坡的几块菜地和几片茶树。现在虽非忙时,但诸女正巧在附近劳作,听见动静便都来了。小虹奔在最前,正巧看见了真阳使树枝弹飞小翠的情景。小虹和小翠向来交好,早就听说真阳这“贼道”心存贼心了,是以没有多想便抢上来动手。真阳虽是她家的客人,但这琴箫八女却是杨昳的母亲一手带起来的,主人恨道入骨,自然对张三丰没什么好感,早想寻他晦气了,今日总算抓住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还想喊,杨昳厉喝,琴箫八女只得都惊恐地垂下了头去。
回到草庐,张无忌的心情都没有平静下来,拉着赵敏的手片刻也不舍得松开,只想找个借口向太师傅告个假同她单独呆一会儿,好好说说话。不过赵敏有意讨好太师傅,一时不愿离开,只得按捺砰砰直跳的心了。
这时小玲见势不妙,心想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当即跃众而出,轮掌向真阳的后脑打去。众人再次大惊,待见她并未动用丝毫内力,又松了一口气。真阳也未躲闪,那一掌便打在了后脑上,当即道冠飞去;再反手打回来,发簪又飞去,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刘伯温心中暗笑:这张夫人今日频频曲解他人话语,妹妹说了算和请姑娘发落,听来仿佛一般,轻重程度却差了很多了。张三丰只得默认此言,但如此后,武当的门规什么的,便只能靠后了。
赵敏笑道:“那你不会打将进去?”
“你?”花小蝶嘴翘起老高,顿足抬手瞪目要打,但看着赵敏的眼睛却忍不住先笑了。笑罢又满怀委屈地道:“那个死木头一天也没理会人家,晚饭一吃过便同那个姓郑的臭道士上湖畔草堂了。打坐静修,还令道童不让女子靠近草堂!真是岂有此理!”
来到张三丰的草庐,张三丰和真阳却早已经离开,只留下一纸写道:“武当孽徒真阳,触犯道戒,已被革出道门,现回武当,余罪请武当掌门按门规处置。无忌孩儿心中尚有许多疑惑,可向青田先生请教。老道去也。”
张三丰轰地坐倒在了木椅上,道:“你当真偷窥……偷窥……”
这雨一时三刻是不会停的,歇过一会儿,赵敏便起身告辞,郑刘二人送至门口,刘伯温道:“雨天路滑,千万小心!”
真阳心中只觉万分委屈,突见花小蝶下来了,慌忙摆手,胡乱吐了口中污泥粪便,双手乱摆,喊道:“别……别……脏……”
原来赵敏心中也一直担心拜见太师公,曾经有过那么大的过结,实在不易仅凭叩首赔罪就能化解。好在她生于王府,深黯撒娇争宠之事,眼泪说来便可滚滚而来,岂是张三丰等草莽英雄所能抵御的?众人都道她是真心懊悔,痛心疾首,乃至泣不成声,以致张三丰未开始怪罪她便先行自责心地不够坦荡宽容了。于是如此之大的矛盾隔阂便被她如此轻易地化解开了,难怪刘伯温会为之赞叹。
张三丰心头早已看淡了名利,绝不会为一般赞誉之辞所动,但赵敏的这些话听来,竟颇有得遇知己之感。不禁令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缓缓道:“想不到我这徒孙媳妇儿倒颇知老道!”
赶忙闭上双目,目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默念真诀,收摄心神。终于将体内升起的邪火平息了下去。随张三丰行走江湖以来,穷得没衣服穿的女人他并没有少见,但如此美白的少女之腿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十八九的少年,怎能不为之心意烦乱?
小翠喝道:“淫道!你以为上山你就逃得掉了?我今日非得打得你跪地讨饶不可!”
小玲面上红光一闪,道:“谁?”
真阳那一挣用的是武当反擒拿手法解蛇缚,周颠识货,立刻叫了声好,自然而然变化手法破了他那招。岂知真阳情急之下竟拼尽了全力挣扎,这些时日来他的武功已在张无忌和灵虚子等人的指点下又提高了一大截,如此一挣,周颠几有拿不住他的意思。数招一过,两人在水中上下翻滚了数遭,灯笼早灭,周颠不禁心中越加钦佩,暗道:“这小杂毛凭的执着!而我老周虽也深恨此处饭菜素淡,但要我如此不分昼夜地捉鱼摸虾,可万万做不到!”
当然,其他人是不大明白其中过节的。真阳略有所闻,不过他心地纯净,却也没有丝毫怨恨赵敏乃至张无忌。
赵敏奇道:“何事?”
“啊?”听此言,连那个一直格格而笑的小玲也面生怒色,嗔道:“岂有此理!”
刘基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道:“真阳道友难道还有其他甚么嫂嫂么?”
赵敏这才露出笑容,仰面躺到了床上。
花小碟心中咚咚直跳中,一行人到了洞外的山崖下,一直等到半夜,众高道和张无忌也没有出来。众人心下猜测,却不敢贸然闯入。真阳一直躲在郑玄身后,小翠和小虹心中虽恨,但杨昳在旁,却不敢轻举妄动。
张无忌笑道:“难不成他也想杀我?”
赵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今天表现不错,第一步已经成功了!”说罢诡秘地一笑,转身离去了。
诸人心中暗赞:张三丰一代宗师,百余岁高龄,尚能如此客气地对一个无名无位的后辈说话,自认过错,且当着如此多外人的面遇此丢脸丑事虽怒不乱,头脑清醒,既不包庇护短,亦不凭一时之愤妄加处置,当真人所难能!
心稍稍静下来后难题却出现了,自己是否去湖中捉鱼呢?不去,有违嫂嫂所托,去,这讨厌的花小蝶又在那里。该如何是好?
赵敏叹了第三口气。花小蝶早已等候多时了,此时立刻大哭一声,低头向张三丰附近的墙壁狠命撞去。
赵敏点了点头。
真阳不敢同他们在一起,每日独自用功不休。那日的窘事其实说来也寻常得紧,只是说起来不好听,尤其出家人。那夜真阳同周颠动手过招,又说一通话后,注意力转移开了,窘境也就渐渐自解了,当然没有当真动了刀子。此节自然是赵敏都没有想到的,她只料到真阳心慌意乱之下定然捉不了几尾鱼,这小子又有那么一股呆劲,任务没完不罢手,正好令周颠将真阳贪吃杀生的丑事说出去,令群道鄙夷他。于是周颠果然极难守口,没一天便暗暗令草庐内的所有人都知晓了真阳捉鱼的事,而那更加丑陋可笑的事当然更加不在话下——不过是说的时候取笑的口气少,叹服的口气多而已。连道这小子道号叫真阳当真没白叫!怎一个牛字了得?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花小蝶的小嘴又撅了起来,愁苦道:“那怎么办?”
赵敏转面问小翠道:“姐姐你呢?要不要妹妹替你撮合?”
转眼又是一日,这日已是张无忌该当出关的日子。雨依然在下,云雾似乎笼罩了整座终南山,放眼看不出三丈。一大早起来,杨昳便带领琴箫八女前去替换众道,临出门,赵敏说啥也要跟去,临行前暗暗叮嘱花小蝶到时一定要在张三丰面前哭诉,痛斥真阳,然后自尽。吓了花小蝶一跳,赵敏懒得和她说得太多,只瞪她一眼便将她吓得连连点头了。赵敏道,到时只要她长长地叹一口气:“嗨……”她便大哭,再如此叹一声便大骂真阳,第三叹便自尽。至于如何死法,由花小蝶灵活选择。
赵敏却暗叹自己的火候把握得不错,既不至于将老太公气死,又能按计划进行。便温言对花小蝶道:“妹妹别哭了,我太师公不和图书是说了么?想如何惩罚真阳,妹妹说了算!”
赵敏道:“不要打鸟兽,嫂嫂只想吃些鱼汤。我观山南林中有个湖,湖中鱼儿甚多,你帮我捉得几尾便是。”
而一向能说会道的赵敏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的,眼见她肚子都又大了一圈了,还要跪在岩石上,张无忌心中又是心痛又是着急。
花小蝶早已准备多时了,听到这声叹息,当即掩面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声大哭,不禁吓了众人一跳,吓得真阳将后面的话也咽回了肚子。
听到是赵敏的声音,花小蝶哽咽了几声,前来开了门。赵敏也没有进屋,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儿?衣服到现在还没换,想害病么?”
赵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嗨……”
小翠小玲二女心想这小道士不是去看自己的那六个姐妹么?如何又翻山越岭跑到此处来了?当真奇了。赵敏忍住心中的笑,只不作声,激得二女越发好奇,非要看个究竟不可。
赵敏高兴道:“只因前不久敏敏听无忌说了,方才有此一叹的。不过敏敏愚钝,委实有许多事想不通,但问了太师公又怕太师公见怪。”
小翠连忙双手连摆道:“不用不用!”
真阳听说嫂嫂要自己帮忙做事,当然一万个愿意。于是赵敏道:“终南山中风物虽美,但无奈天天吃素,嫂嫂腹中的小张无忌便似不干了。可偏生你师兄不在,嫂嫂又不好意思向杨姐姐她们说,这里便只有真阳你一个亲人,只好求你了!”
原来如此,但也难得他的心思转得如此之快,众人呵呵而笑。道童抬来石凳,退下奉茶,余人请赵敏上坐了,赵敏对真阳道:“没想到师弟也谙棋道。”
这一夜张无忌心里总惦记着张三丰和真阳,没有睡得好,天才微明,便起来了。
这一下弄得真阳手足无措,想走近赔礼道歉安慰一番吧,终觉不妥。便是就这么站着低头认罪也是不妥,因为冬日里花小蝶虽穿得较厚,但一落水,衣物贴身,她的胸部竟如此明显高耸的凸显了出来,只看得一眼真阳的身体便立刻起了变化,若被她发现,自己便永远不要见人了!何况赵敏他们还在左近,这就更要命了!顾不得管她立刻转过身去扑到齐胸深的水中找寻鱼儿。
杨昳一愣,眼见赵敏的脸庞被热水一敷之下当真是白里透红,明艳绝伦,偏偏又神采飞扬,充满了灵动之气,心中顿时明白了为何张无忌放着那几位美丽的汉家姑娘不要,偏偏选中了这个元人女子。心想自己若再这般踯躅扭捏,当真便要被人看不起了。遂也微微一笑,除去衣衫,进入了大木桶内。
花小蝶心想:“我还道是什么好计策,原来还是一起游玩这种老把戏。”当下说道:“那将他们叫来,一起前去游玩?”
赵敏道:“好,小虹,你便出去吧,到隔壁烧好汤水,要热水还是冷水,由我来唤便是。”
赵敏笑而不答。其实,倒不是真阳不来拜见嫂子,而是他不敢出头了,因为不远处的山中尚有小翠小虹二女等着揍他呢。若非灵虚曾严令禁止诸女私近草庐,她们便早就闯进去捉真阳了。
可是花小蝶已经下来了。真阳心中一乱,一时却不知再说什么了。花小蝶扶起了他往田边走,道:“真阳,没受伤吧?”
话音落后,那木桶上方的一根大竹筒便一晃荡,哗啦啦地流下温水来。
小玲笑道:“仿佛那小道士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好像对花姑娘没有那个意思!”
提到莫声谷,张无忌的心里也一阵发酸,正心中暗怨赵敏如何提起这些,只听赵敏轻声叹道:“想我敏敏以前一直是以武当为敌的,但太师公和太师公的七位传人,却都是我衷心佩服的英雄人物!”
张三丰心中暗笑:“将朝廷那套拿到这里来了。”
四人刚下到面前,赵敏便向张三丰跪拜了下去,只道了太师公三个字便说不出话来了。张三丰微微一愕,顿时想起了这个徒孙媳差点血洗武当山的事来。张三丰虽然心无芥蒂,但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婚事原是他衷心认定的,虽然他早知了张无忌和赵敏的事,但现下赵敏猛然间出现在眼前,心里总还是有些许别扭。
却说真阳朝那林中的小湖快步走去,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捉鱼,捉了鱼嫂嫂还会不会令自己煮鱼,以后自己怎么同太师傅和师傅交代等等。竟没发现后面被人跟踪了。他的轻身功夫了得,体力极强,便不去绕那山沟,直接翻越高山,不多时便到了那个湖边的树林里。
小翠小虹的心中早就咚咚直跳,心想不能让真阳恶人先告状,便立刻一齐向火龙跪倒,叩首道:“太师傅!掌门师伯!小姐!小翠、小虹告罪!”
想着想着,不由得浑身冷汗直冒,一股穿心的悲痛汹涌而来,差点立时滚出泪来。就这么稍走了下神,便触动了身旁的树枝,沙沙一响之下,耳边便听得小翠一声清吒传来:“何人?”
张无忌打来热水,将赵敏抱上床,除下她的鞋袜,双手握着这对圆柔滑腻的玉足,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当年铁牢中的一幕,心中甜极,放入水中,轻轻揉洗,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最多明日我喝茶时小心点便是了。”
张三丰微笑点了点头,道:“不错。道者,说到领悟,又谈何容易?半年多前,老道偶遇青田先生,一番长谈,得蒙点拨,方才对道有了另外一层领悟。嘿嘿,只是人过百年方才领悟,想来却颇感稍稍迟了。”说罢呵呵笑了起来。
小翠道:“不要太过劳累了。”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既然不放心相公明日的茶约,定然会想办法找借口同去,但赵敏不会。婚前可以,因为那时是以自己的脸面做事,她可以任意刁蛮任性,别人管不着;现在嫁作人妇了,却不能教相公在人前难堪。
花小蝶惊道:“他们已然走了?”
张三丰一生之中有三次改变一生命运的大彻大悟,第一次,他选择了独立;第二次,他创造了可流传万世的武当武功;第三次,他领悟了世间修道,修世间道的真谛。
小玲切齿喝道:“臭小道士!不教训你一顿,实难解心头之恨!”
一番话说来,细细想去,火龙、灵虚、郑玄等道人均不禁背生冷汗,幡然醒悟。点头长叹,既而欢喜浮之于面。
这一路一直向上,走了百余丈洞中豁然开朗,洞道平缓,只见高达数丈的洞顶石笋嶙峋,无数的水滴滴滴答答直落下来,整个洞内便如下雨了一般,而放眼过去,这洞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洞口竟有七八个之多!到底哪个是进入他们闭关之处的山洞?杨昳犯了难。举着火把细细观察,突觉足下一阵柔软腻滑,忙低头一看,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抛去火把,倒跃出去了一丈多远!落地依然柔软滑腻,紧张之下竟然滑坐下去,满满地抓了两手,更是惊惶失措,大叫中向刚才进来的洞口跃去。
真阳一哆嗦,忙侧身脱开她的手,吭吧两声道:“道袍……我……”
火龙哈哈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人生得以畅谈所学,实乃一大快事!唉……一连十日没见日月星辰了,浑身都不适啊!是该出去了!”
沐浴更衣后赵敏自回卧房,果然花小蝶姑娘已经在她的门前等候多时了。
直等到第二日傍晚,众人实在沉不住气了,都欲进洞瞧个究竟,如此自然大是不妥,是以杨昳决定独自进去瞧瞧。攀山入洞,由于松材实在太过潮湿,废了很大力才得以点燃。杨昳也是头一次进入此洞,入洞便觉潮湿冰冷的风呼呼往外吹,洞内十分狭窄,洞壁的,触手腻滑,四下里一团漆黑,一些甚是奇特的怪声总是隐隐约约萦绕耳边,饶是杨昳也算艺高胆大,性格沉稳,也不禁越往深处走越暗暗紧张。
真阳嘴唇惨白,抖个不停,良久,竟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出来。
四名高道面面相觑,有的觉得好笑,有的觉得尴尬,四部胡须纷纷乱摇,心中暗呼:“罪过!荒唐!”
其余人也纷纷回头,点头示意。
张三丰不止一次提到过刘伯温曾点拨过他的事。连张三丰这样的高人都曾被刘伯温点拨,听得众人不禁颇感诧异。但又均忍不住心想这个刘伯温虽然甚是气度不凡,但毕竟丝毫不会武功,一个读书人多读了几车书,自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大道理来,倒也不足为奇。
此刻在远处偷望的小翠小玲二女早就忍不住那一腔的怒火了,便要前去教训真阳,被赵敏死活拉了回去。
周颠倒奇了,弯腰过去看他的脸,真阳的脖子还能动,便扭来扭去不让他看。好一会儿,周颠道:“小子,有啥好哭的?我姓周的最看不得哭哭啼啼的男人了!不就是下面那玩意儿硬了么?你虽然是牛鼻子,这样做未免显得六根不净,但你也是男人啊?”
赵敏似笑非笑地盯着小玲道:“你猜?”
那女立刻对隔壁喊道:“加温水!”
赵敏轻叹一口气道:“妹妹的腰现在只怕快比得上水桶了,丑死了。”
听到不守规矩,意图不轨八个字,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只听小翠道:“我们亲眼见到他……”说着指了一下真阳道:“偷看人家花家妹妹洗脚,然后欲图不轨,把花家妹妹惊落水中,幸得我等现身,他才没有得逞;后来,他又偷到我等住处,试图偷窥我们姐妹几人,听……听说……”小翠又一指真阳,切齿道:“他竟然异想天开,想要……想要……”
听此言花小蝶方才转忧为喜,脸上飞起红晕低头笑道:“姐姐早说么,后面有妙计也不知会人家,当真坏死了!”
别看此时天下武功最高的三位高手都在此处,但在这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小女子面前,也是谁都束手无策,只愿就此投降才好。
真阳听出厉害,足下丝毫不敢减缓,右手后扫,正是武当长拳中的后勾手。勾中棒稍,将这一点带了开去。
“这——”杨昳一愕,面上飞过一抹红晕。自懂事时起,她便再未同任何人一起沐浴过了,虽然赵敏同她一般是个女子,但还是心内一紧。还好她心思极为敏捷,微一错愕,便道:“还是待姊姊去唤花姑娘来帮你吧。”说罢便欲出门,被赵敏拉住了衣袖,道:“姊姊,你是嫌弃妹妹来着?”
没想到竟是这种事,真阳颇为为难道:“难道嫂嫂要小弟去打些鸟兽等物么?可……可小弟也是出家人哪……这个……”
回到住处,赵敏道:“刘伯温有所为而来,你明日会他,务须小心。”
这话听来有些许别扭,杨昳摇头苦笑了一下,好一会儿,道:“姻缘的事乃是上天注定,也许姊姊天生便是出家的命,只是一时拿不准做道姑还是做尼姑了。”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杨昳的身材极美,皮肤极为光滑白皙,若是一般人或许会委婉地赞叹一句,恭维一下这位盛情待客的主人。但赵敏不同,她竟很是夸张地大赞了一声:“姊姊,你可真美!”听得隔壁八女低嘘一片。
真阳面红耳赤地结巴道:“那水……那水……才到你的肚……肚……肚子……根本不用我……不用我救啊!”
元朝以来,世间的礼法已经宽松了许多,于男女之防并非极紧,况且江湖中人跟读书人又不同,更加宽松得多。宋青书当年是偷窥峨嵋女侠的寝室,真阳却在田间地头,两者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怪就怪在真阳是出家人,出家人在哪里偷窥女子都是大错一件!
但自宋青书犯下大罪被诛,新执掌武当门户的俞莲舟深刻反思宋青书一事,多有认为门中戒律因为过于随心,年轻一辈弟子因资质参差,多有不能正确领悟随心守戒但求一个“正”字在心、以达无为之境之意,故而导致了一些弟子眼前模糊,误入魔道。是以重申教规戒律,令众弟子严守。真阳自幼入武当为道,同清风、明月等几名师兄弟一道伺候师傅俞岱岩饮食起居,平日里多干杂务,学习道藏,于那经典中的清规戒律自然是早已烂熟于胸的,自俞莲舟严抓戒律后,则更加记得深刻了。
赵敏走上前,刘伯温先于众人抱拳道:“晚生刘基见过张夫人!”
如此一连三天都不见动静,真阳也一直未见,花小蝶每日干完活还要伺候赵敏,简直越来越无法忍受了,终于要再度发问时,赵敏突然抬头望天长叹一声赞道:“今日天气甚好!妹妹,又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好日子啊!”
赵敏远远微咳了一声,真阳立时察觉,满脸堆欢向赵敏行了一个礼,道:“嫂嫂。”
花小蝶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如此失败怎么又说是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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