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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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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你知道我二叔看到我后做了什么吗?”我心下一惊,听他大笑道,“他抱着我痛哭流涕!”
他道:“因为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的记忆力,一刻都不曾忘!”
我站在楼上,远远便看到他打着一把油伞走在雨里,身边没有任何人跟着,也没有人进来通报。只那么静静地一个人,走到园子的池塘边,停住。
我递出手中披风,雪儿正要接过,公子却压下了她的手,轻声对我道:“为我披上。”
而我一定要回家,因为家里有个我思念的人,我们誓言白头到老,我们誓言携手共度此生,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得知我失踪的消息,我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千方百计回到他身边,给他也给自己以幸福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雪儿和絮儿看我的眼神早已有些异样。虽然白日里,公子即便来了也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可每当夜晚,他都会留宿在我屋中。他没有碰过我一下,只是有一个要求,我必须在床上,哪怕枯坐一夜,也必须陪着他在床上。每次他都只是扯过被角,睡在床边,他不离开,便不许我下床。
我当然奇怪,只是当下的我更加害怕他的触碰和接近,被褥下的手紧紧抓着金钗,若他敢伤害我……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有时候男与女之间的情愫暗生,不是某一方一味地付出,也不是计算彼此相处的时间有多久,而是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促就的刹那怦然。
贴身随从寒月为他支起了雨伞,眷恋闪过他眼底,悄无声息亦无从捕捉,转念间,他举步离开了风月楼,似乎方才一闪而过的眷恋不过是我的错觉。
果然,见门推不开,不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两个侍卫,将堵着门的梳妆台推开,随后走进来两名女子,强行带走了依素雅。
她以为我听不懂,虽然明知她说着厌恶我的话,我还是配合她的情绪,回了一笑。
不一会儿,人群便即散去,楼里恢复了安静。
我听他用辽语讥讽地道:“你认为我买你来是做什么?”
但也要掌握好一个度,否则只会玩火自焚,这个度极难掌握,我自己也毫无把握,不过,为了有机会回家,我总要试上一试。
手中把玩的金钗脱手落了下去,他不躲不避,抬手接住了金钗,再抬眸见我躲进了屋去,眸中笑意更深。
我听到他似乎在轻轻地笑,却不敢回头去看。
三日后的傍晚,又是一个雨夜,公子来了。
闻言,我立刻走到床边,刚躺下,便听见他推门入屋。
自地上拾起,抖落其上的www.hetushu.com.com灰尘,不其然,想起他昨夜又一次在梦中蜷缩地喊:“别打我,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从辽国到宋国,路途遥远,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当年,买下他的一两银子不过是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从没想过,今生还会再与他有交集并得知他坎坷的经历。
他似乎有所察觉,轻蔑一笑后,却不再说下去。只侧躺在了床上,蹬了鞋袜,扯过我的被角就在床边突兀地睡下了。
絮儿道:“得罪了公子的朋友,还未曾有全身而退的人。”
当时我虽听得懂大部分宋语,可“驸马爷”这三个字还是头一次听到,乍一听还以为是这男子的名字。
而我清楚地知道,他会来我屋里,即便他来此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我。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直到天大亮,他方才起身,眼见他要离开,我出声问道:“依素雅,你打算怎么对她?”
“不,不,不要碰我,不要……”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微微动了动,想下床,他翻了个身,似乎醒了,我便紧紧盯着他,不敢再动。
屋中虽暗却也有些月色,月光下他有些慵懒地靠在我的床边,只着亵|衣,大概也是临时穿上的,衣带松懈,身上尽是酒气,一双眸子幽幽看着我,似在欣赏一幅美景,朦胧地眯着眼睛,颇有些眷恋之意。
原来他生活在这样扭曲的家庭,难怪他会这样荒淫无度,难怪他睡着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安稳,时常噩梦连连……
“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对我说,你其实没那么好心平白无故救我,你只是觉得人世间如狼似虎,怯懦者选择死亡,只有坚强无畏者才会选择生存,你不想看到我轻松地死去得到解脱,你只想看着我,如何在这个肮脏、卑鄙,自私的人世间苟延残喘下去。
这一晚,他又喝得烂醉如泥,在楼外守卫的掺扶下才来到我屋中。眼见他醉成这样,原想躲在其他地方,没想到他却拉着我不放,仍有神智坚持着我必须上床陪他。无奈,只好照例缩在床脚,不敢轻易入睡。
依素雅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一个劲地摇头。可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护住她。
他举步要走,我又叫住了他,他回头看向我,我道:“我知道,我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只是想求你,不要让她再来陪那些人饮酒作乐。”
今夜公子又来到楼里,走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有风,微凉。
他问得极轻,但显然没有在等我回答,直接说道:“我最先想到的是去见我二和图书叔!”
“没事,没事,我伤得不重,就是摔了一跤,回去擦擦药就好了。”其余人等也无心张扬今晚之事,闻言立刻有人见风使舵上前搀扶住了驸马爷。
我知道再装睡下去也无意义,便起身看向了他。
他的手拂过我的面颊,我如被针刺,匆忙向后躲闪。此举惹恼了他,他蹙起了眉,看着我的目光从怜惜变成了阴戾。他心思一向多变,这三个月来,我多少有些了解,此刻的他看起来很危险。他不似我从前认识过的任何一个男子,即便李继迁也没有他难以捉摸。李继迁面对我时至少还保留着君子之风,而他则完全视我为私有物。在他眼里,我与他并不平等,甚至没有任何地位,只因我不过是他五百两银子买来的东西而已。我心知肚明,所以在他又一次抚摸上我的面颊时,我强忍着,不敢再次触怒他。
忽想起雪儿说:“公子的心满是忧伤。”
“疏离有什么用,他在这风花雪月,多少把柄在公子手中,只要公子一句话,就能让他没了驸马爷的头衔。”雪儿略带轻蔑地道。
每日闷在楼里,见不到外人回家的机会也变得渺茫,我必须走出去,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觅得回家的机会。
我心下大惊,正害怕门外那些人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便听公子在外道:“驸马爷摔得不轻,来人哪,把驸马爷抬下去,速去叫院外随侍驸马爷的奴才来,快去宫里请御医……”
他波澜不惊地停步回头看向了我,一旁相送的雪儿和絮儿也看向了我。我拿着他上次来时留下的披风,走到他的面前,道:“夜色微凉,公子小心身体。”
我还是疑惑地看着她。
权衡之下我决定开始展现自己不同的一面。
既然想要以后跟他出去,又想不受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在他心里更加不同,更加重要。
次日他离开时,披风落在了我房里。
他转身离去。
她们以为我不懂宋语,说的话自然也没背着我,没过一会儿,二人散去。耳听门外无声后,我来到依素雅身边,她似乎十分怕人触碰她的身体,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挣扎,嘴里胡乱地一会儿说宋语一会儿说着辽语:“带面纱的是处|子,带面纱的是处|子。”
他轻声一笑,极轻蔑地说:“一两银子!嗯?一两银子?你只用了一两银子就买了我做你的奴隶。”
“你知道那么远的路,我是怎么回来的吗?”明明是那么轻那么柔的声音,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心知“驸马爷”必有来历,可终究没想到对方m.hetushu.com.com竟是宋国公主的夫君。后来明白何为驸马,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只觉十分疯狂和荒唐。而对公子的真正身份,越发觉得奇怪。
我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是疑惑,她只以为我听不懂,自顾说道:“公子的心里满是忧伤,无论我多努力地去接近,却还是被拒之在外,而你,却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地让他愿意亲近,你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可我依旧没有放弃。
到了楼下,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看到了楼上的我。
第三晚,第四晚,整整两个月……
“我买下你,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养着,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他又问。
斜风细雨,一把油伞终究不抵事,没过多久,他半身衣衫便湿透了。
傍晚乌云下的微光渐渐隐去,四周只余黑暗,他依旧立在雨中,看着什么出神,不曾挪动一步。
雪儿口中的她,自然指得是我。
我匆忙吹熄了烛火,便听公子道:“不用了,你先回屋休息,我去看看紫悠。”
仔细思量那一晚发生的事,公子提及宫中御医那句话想来是有意为我脱困,后来找人代我受罚,其意更是不言而喻。
装睡着实不是什么高明的伎俩,他果然没有君子般退去。而是径直来到我床边,坐了下来。
依素雅走后,我无心理会屋中的凌乱,心情低落地坐在桌案旁,看着几乎快要燃尽的蜡烛,脑海中尽是依素雅离去时频频回头看我的目光。
驸马爷点了点头,当下酒也醒了,再无心寻欢作乐,随即与众人下楼离去。
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外道:“紫悠姑娘,公子让我们来带雅儿回去。”雅儿?她们口中的雅儿便是依素雅吧。
我却不动,脸朝内只装假寐。虽知这样无用,却还是想着躲得一时是一时。
她说的是宋语,一直以来,我都假装听不懂宋语,闻言也只是回头疑惑地望着她。
“哈哈,哈哈!多么感人的一幕啊,多么感人,若非我亲眼所见他用斧头砍死了我父亲,我可能真的会相信是我误解了他,他对我是真的有叔侄之情的!”
“你拿什么来求我?”他回头轻蔑地问我。
“你说得对,这个世间如狼似虎,只有怯懦者才会卑微地选择死亡,所以我必须活着,坚强地活着,活着夺回应属于我的一切!”他握着我的脚,暗夜中,眼中隐有悲伤,我没有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握着,听他轻声道,“足足半年的时间,我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家,你知道回家https://m.hetushu.com.com后,我第一件事做得是什么吗?”
她似也知道我听不懂她说的话,不禁怅然一笑,自顾地说道:“我从十三岁起便跟在公子身边,为他苦练跳舞,为他做一切能为他做的事,可我付出这么多,也未曾让他那么温柔地看过一眼。”
在他出楼前,我唤住了他,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主动唤他。
其他人等也同时静默了下来。
他睡着的时候身体微微蜷缩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就睡在床边,整个人挡住了我下床的去路,我只好靠墙缩着防备着,这样坐了一整晚。
我以为他晚上还会来,照例不敢早睡,更不敢脱衣,一直等着,没想到,接连数日再未见他出现。
再思量数日前公子酒醉后的那番话,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之于他,是有所不同的。尽管这不同的底线我也不清楚到了何种程度,不过,我打算搏上一搏。
夜色宁静,良久,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忽然用辽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那些人牙子卖到辽国吗?”我隐约听到他似在枕边轻笑,正觉古怪,便听他道,“是我二叔,他想置我于死地!从此一劳永逸地霸占我父亲留给我的一切!哈哈,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哈哈……”他一声声笑着,越笑越大声,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脚,我一惊,正要挣扎抽回,便听他道,“一两银子,你的一两银子……啊?哈哈,一两银子?……”
“这次我会放过她,但不会有下一次。”
咫尺之间,系着衣带的手,不慌不忙,他幽幽看着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
使唤丫头来去要经过池塘,想必惊动了公子,他终于回过神来转身走向小楼。
这时便听絮儿在我门外对雪儿道:“驸马爷离去时对公子十分疏离,显然对公子起了隔阂。”
我自无法回答。
公子善解人意地解下自己的衣袍披在了他的身上,一边为他穿上,一边道:“今日伤驸马爷之人,我回头自会给驸马爷一个交代。”
“你看现在的我,别说一两银子,便是一百万两,一千万两,我也不放在眼里!”
我防备地看着他,他却不甚在意,照例扯过被角,还是那个蜷缩的姿态。
我摇了摇屋中的铃铛,不一会儿,楼里的使唤丫头来到我屋外,我将屋中空了的茶壶递了过去,她立刻会意,提着茶壶下楼为我换过。
“我买了你,你不害怕吗?”他问。
“这下子有她好果子吃了。”
“一路当乞丐要饭,露宿荒山野岭、露宿街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活下去,偷和-图-书、抢、骗我什么都干过,有时候被人追着打,打得浑身是血只剩下半条命……有时候和一条狗争抢馊食,好不容易讨来半个馒头也会被人打被人抢……
她们以为我还听不懂宋语,自旁人断断续续的私语中,我得知,后来有人代我去向驸马爷道歉,一双手被废。
公子闻言却道:“驸马爷身子娇贵,怎能随意敷衍了事。我看还是唤御医来仔细瞧瞧为好。”
驸马爷闻言似乎有些惊讶,想必方才一摔,酒也醒了几分,此时听到公子命人去唤御医,心里害怕今夜之事传入宫中,更怕被公主知道自己在外风花雪月,立刻道:“不用,不用,不用喊人了,你们几个扶我下楼穿衣就好。”
雪儿云淡风轻地笑道:“公子不是说了吗?他自会给驸马爷一个交代。”
她忽而扬起了善意的微笑,轻声对我道:“我特别讨厌你。”
第二晚,我已睡下,怎料他又来到了我的屋中,又是一身的酒气,似乎比昨晚还要醉得厉害,踉跄地走到我床前,直接倒在了我的床上。
寂静中,他却只是一笑,放下了手,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了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他,不知该怜惜还是该继续厌憎。
“紫悠……”他忽然温柔地唤起了我的名字,眼中竟有泪光,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却听他用宋语又唤了一遍我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怜惜。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便听他用宋语低喃道,“我最不堪的过往,只有你知道。”他以为我听不懂,可我听懂了,他用极缠绵的语调又一遍说道:“只有你知道……”
“我看,今日之事,驸马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他不碰我,我可以忍。一晃两个月过去,大概相处的时间久了,防备也变淡了许多。
上楼时,雪儿停步在我的门外,对我说:“你究竟有什么不同,可以让公子为你那么着迷?”
这时,忽听门外传来雪儿的声音:“公子,公子今夜要宿在这吗?雪儿服侍公子。”
“是我,依素雅,是我。”我用辽语安抚着她,大概她听出了是辽语,这才回过神来,终于将我认出,顿时扑进我怀里,抱着我痛哭起来。
驸马爷站了起来,动动胳膊动动腿,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却因身无蔽物总归有些不太自在。身边其余人等也都衣不蔽体,唯独公子尚有一件薄薄衣袍在身。
她继续道:“就算你被卖来此地前,出身好,但到了这里,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公子养的奴才。”
我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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