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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蓝循怒吼。

蓝循愤怒不已地看着蓝洛，可是他的眼神并没有将蓝洛逼退。蓝洛继续道：“放弃北方七城表面上看是我们蓝氏吃亏，可是这样我们却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实力。倘若我们将布防的重点全都放在西线，那么对付一个萧牧野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蓝循道：“我没有法子，实在没有法子了，挡在我和龙渊之间的大山是亏欠和野心，可挡在我和胡人之间的只有仇恨。女儿啊，我可以放下野心，却永远无法放下我的仇恨。”

“爹，这个消息若是散播开来，恐怕城内必然出现混乱。”

蓝循冷哼一声道：“照你的意思把北方七城割让给胡人之后就万事大吉了？难道胡人不会继续南进了？”

蓝洛道：“爹爹，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倘若选择和胡人硬碰硬交手，其结果如何根本不用我说。而且萧牧野这头恶狼一直在我们的背后觊觎，只要我们和胡人的战事打响，此人必然在背后给我们一刀。以我们蓝氏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兼顾两方作战，所以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有所放弃。”

蓝循冷冷笑道：“倘若你不是使臣，我定然砍下你的脑袋。给我滚回去，告诉拓跋烈，想战，就只管带着他的军队过来，我决不介意给他一个教训。这种自取其辱的招数还是不要尝试的好。我明确地告诉你，有我蓝循活着的一天，胡人便不可能越过我北疆防线。让我在胡人的面前低头，决不可能！”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断无回旋的余地。

谢庸叹了口气反问道：“却不知将军口中的蓝氏指的是将军的亲人还是将军手下的将士，还是关中千百万的百姓呢？”

柳思变摇了摇头道：“大将军不必提酬金的事情。我之所以ｗｗｗ•ｈｅｔusｈｕ•com.ｃｏｍ愿意留下来帮你，全都是看在我家主公的面子上。关中百姓也是大康之百姓，身为大康子民岂可看着同胞受苦？”

弥敦恭恭敬敬道：“我家大王愿与大将军交好，请大将军割让边关七城！”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蓝芷云的耳中无异于一个晴空霹雳，她惊声道：“什么？爹爹，这可是真的？”

谢庸道：“将军心中还在犹豫，是不是舍不得关中的百姓？”

蓝循点了点头道：“谢先生和我说话不必拐弯抹角，倘若我要是舍得关中百姓，何至于到现在的地步？”

谢庸意味深长道：“将军的决定左右着关中千万百姓的生命。你可以让他们深陷战火之中，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也可以让他们远离战火，安居乐业。还请慎重。”

蓝循一时间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回答谢庸的问话。其实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无法说出口。

谢庸道：“将军若想想保住蓝氏一族，我有一个权宜之计。将军大可放弃关中，向东撤军，将全部兵力撤守到东线，形成以康都为中心的全新势力范围。虽然你掌控的土地和人口大大减少，可是你却得到了喘息之机。”

弥敦听得脸色暗淡，叹了口气道：“在下言尽于此，将军不妨仔细考虑一下。”

※※※

“孩儿以为就算南进也是明年的事情，到时候我们蓝氏通过一年的休养生息也获得了喘息之机。就算明年他们想要攻击我们，我们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蓝循道：“我相信龙渊的胸怀就算容不下我，也能够容得下关中的百姓。眼前也的的确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向他低头，关中才保得住，百姓才能够躲过和*图*书这次的灾难。”

蓝循道：“我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疫情初发，倘若控制得当，造成的影响应该不是太大。”

蓝循向谢庸二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出风雨亭。

谢庸反问道：“昔日富庶的关中之地，现在是什么样子？将军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蓝芷云轻声道：“爹爹有没有想过将士们的感受。当初康都沦陷之时，我们拒不发兵，而现在龙渊重振雄风，我们却要率先归附，这变化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蓝循的手落在了剑柄之上，用力攥紧。蓝芷云一声惊呼冲上来挡在兄长和父亲之间：“爹！”

蓝循一怒而起，挥手给了蓝洛一个响亮的耳光。蓝洛倔强地站在那里，目光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爹！我是为了蓝氏的未来着想，请您三思！”

蓝循坐下，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弥敦也坐了下来。

蓝循微微颔首，却见那弥敦相貌清秀儒雅，倒不似寻常胡人那般粗犷健壮。

将军府内胡国使臣弥敦已经等候多时，一身男装的蓝芷云正在陪同。蓝循回到府邸后，先是换了套青色儒衫，这才来到大厅。

蓝循黯然道：“我并非生他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假如不是我糊涂，这关中何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蓝芷云道：“爹，您打算怎么办？”

弥敦并没有任何惊慌，微笑道：“大将军不必动怒，我来天水这一路之上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情景。我想大将军应该是个明智之人，就算真正开战，最终结果如何，大将军比我更有回数！”言语中充满威胁之意。

看到蓝循步入大厅，弥敦慌忙站起身来。

蓝循的确这样想过，可是这样做无异于放弃了关中的千百万百姓，也放弃了北疆辛苦抗击胡人的将士，自己的声誉无和*图*书将受到巨大的损毁。更大的隐患就是，这样做虽然可以苟延残喘，可是势力也会大幅度削弱，再也无法和其他列强抗衡。占据康都，却无险可守，当年逆天王铁中豪的失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蓝循知道谢庸提出这个主意根本在试探自己，冷笑道：“谢先生果然好主意，我退出关中，这样龙渊就可以不要花费任何的代价长驱直入占领关中之地。”

蓝循低声道：“刚才我去城内巡查，方才发现天水城内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

蓝循叹了口气道：“有劳柳先生了。我会让人在城内给柳先生准备一块地方，方便柳先生诊治疾病。酬金方面……”

蓝芷云明白，其实父亲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决定放弃过去的雄心和抱负，他要重新回归大康。须知这个决定对蓝循来说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倘若让他低头，在天下间选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龙渊。龙渊是大康之主，更是他女儿的丈夫，这汉人的江山绝不可以落在胡人的手里，蓝循心中一直这般着想。

蓝循点了点头：“雪上加霜，看来老天爷真的不打算给我活路。”

“幼稚，简直是幼稚之极。蓝洛啊蓝洛，你可曾想过，自大康建国以来胡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中原的疆土，为何他们这几百年都无法侵入？那是因为北方七关的存在啊。七关如同铁锁横亘于关中北方，将胡人阻挡在关外。有了这七关，我们就有了将胡人挡在门外的底气。少了这七关等于将中原的门户向这帮贼子敞开。收缩范围，将所有的兵力集中于一点的确可以让蓝氏获得喘息之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了，这关中的千万百姓怎么办？缺少了我们的庇护，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如狼似虎的胡人？身为汉人，hetushu.com.com眼看着自己的同胞生灵涂炭，你于心何忍？”

弥敦将早已准备好的国书呈上，蓝循展开国书，那封国书用胡汉两种文字书写，蓝循扫了一眼就扔在一旁。

蓝洛道：“孩儿却认为将北方七城割让给胡人并无不妥之处！”

蓝循扫了他一眼道：“有话只管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蓝洛翻身下马，大声道：“爹爹！”

蓝洛看了看父亲身后的谢庸和柳思变，他心中暗自奇怪，却不知父亲冒着风雨和这两个寒士聊什么？不过他并不认识他们，附在蓝循的耳边低声道：“胡国使臣来了！”

弥敦道：“在下胡国特使弥敦，此次前来特地向蓝大将军递交国书。”他的汉话极为流利。

蓝循低声道：“什么事？”

蓝循脸色一沉：“回去！”

蓝洛默然无语，可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爹爹想成就大业，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蓝循忽然反问道：“芷云，假如我向龙渊低头，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蓝洛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大厅。

蓝循无言以对。

蓝循脸色一黯，知道柳思变这句话另有所指。他正要说话之时，忽然看到远方一支马队冒雨向这边行来，为首一人正是他的儿子蓝洛。

“爹……”蓝芷云看出父亲此时的情绪极其低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解他才好，轻声道：“女儿也知道放弃北疆七关不对。可是爹爹，若是不放弃北方七关，我们蓝氏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蓝循缓缓点了点头，他想起瘟疫的事情，内心又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转向柳思变道：“那女人当真是瘟疫？”

一阵冷风吹过，雨雾随风潜入风雨亭内。谢庸深邃的双目中流露出几分悲悯之色，https://www.hetushu.com.com这关中的老百姓实在太苦了，这旱灾刚刚有所缓解，又要面临更为严重的饥荒和瘟疫，看来老天爷的确是要断绝蓝氏的后路啊。谢庸道：“大将军请恕我直言，关中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前有猛虎后有恶狼，更何况关中的粮草已经面临困境，大将军想要拯救关中百姓可能只有一个办法。”

蓝芷云轻轻咬了咬下唇，过了好半天方才问道：“和他握手言和就能够化解蓝氏眼前的困境吗？”

蓝循双目一亮，可是从谢庸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马上就明白了谢庸的本意，那就是归降龙渊。倘若归顺龙渊之后，两股力量就可以融为一体，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蓝循咬了咬嘴唇，向前方走了两步，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从大康败亡，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自立以来，就没有想到过有生之年还会回头，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作为一名军人，岂可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

蓝循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内心中愤怒的情绪，他咬牙切齿道：“滚！我不想看到你！”

柳思变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看那女孩儿也染上了。大将军，虽然要封锁消息，可是采用应急措施也十分必要。眼前之计，必须严格控制天水城出入人口。我开一剂药方，你让人准备，必须要在疫情没有扩展开来之前将它尽量控制住。”

蓝芷云好不容易才劝着父亲坐下，含泪道：“爹，大哥也是为了咱们蓝家好，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蓝循呵呵笑道：“拓跋烈的脑子是不是被马踢傻了？这种痴人说梦的要求也敢提出来？”他抓起那封国书就扔了出去。

弥敦离去之后，蓝洛脸上神情变幻，他来到父亲身前道：“爹，孩儿斗胆，有几句话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蓝循摇了摇头：“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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