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一览众三小
第02章 德育门事件
我拍拍他的胳膊。
我又问：“你得罪什么人了？”
朴承胤点一点头，收起手机，脸色十分难看。
小高叹了口气：“詹老师有个亲戚在教育部……”
朴承胤居然点了点头，眼光柔和起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罗侯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再看向我：“你要是在我们学校多好。”
他无奈地摊开双手，颓然坐回椅子上，坦率地说：“很多。商场如战场，同样是为了获取更多利益，不是主动得罪人就是被迫得罪人，我不可能一一弄清楚每个敌人的姓名，而且明天要出差，也没时间去查了……”
真他娘的纠结啊！
我转回身，飞起一脚踹门，门轰一声巨响关上了，整栋楼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小高诧异地看了看罗侯，大概他一开始把罗侯当成太国院的学生了。
我深有同感：“彼此彼此，我也从来看不惯奸商，却对你开恩了。”
“当然不是！”
我根本不屌他：“我没想站在他那边，只是不想站在你这边——你刚才上课是用嘴解剖的吧？臭得很！”
屋里众人齐齐一惊，都暂时住嘴朝我看来，小高使劲拉着男老师，声音哽咽：“陈主任，你可来了……”
他笑容满面，谦和含蓄，如暖风习习拂过心田。
死别，远比生离可怕得多。
“不行。”
朴承胤笑着打断我，“如果我敢说出这种有辱斯文的话，以你的个性，我等等就不能站着走出门口了。”
我悻悻然重新坐回桌子上，“你的正牌夫人如果知道，作何感想？她可能不反对，但是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我嗤之以鼻：“就因为他有个在教育部工作的亲戚？”
现在不能跟教务主任多说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辱骂他，给团结向上的校园大集体唱出一句不和谐音。
“听你的意思，你是站在他那边的？”
我捧着鲜艳的邀请函垂死挣扎：“人家会看结婚证书吧……”
“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我洒脱地挥了挥手，拉着犹自愤怒的秦亮，率领着小高他们扬长而去。
我又指着秦亮的鼻子：“跟解剖课出来的老师吵架有意思？你不怕他把你胳膊腿剁了，让你重新发育？”
我承认。
“公司这么多人，你派其它人去不行吗？”
我摊了摊手，向他说明：“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已经被推到你这边了，如果你不想说实话当然可以，最多就是你受个小处分，我跟着你倒点小楣，扣点奖金，说不定还会降职什么的，你也不用内疚，我敢说那些话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这个世界很现实，你跟别人讲道义，别人不一定愿意回报你……”
男老师似乎从没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被我刺|激得有些急了，往前跨了两步，可能是想上来揍我。那两个校警警惕地往我面前一站，被情势激励的小高也威严地摸着后腰的警棍，冷若冰霜地说：“我们虽然不能主动打https://m.hetushu.com.com人，但保护主任的时候动用一点正当防卫还是可以的。”
“绝对不会！”
身为太国院警卫部主任，我每周只有星期日一天休息，我打算好好睡个懒觉，结果大清早朴承胤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衣食父亲有令，别无他法，我只好起床漱洗一下去他的公司，上楼时，在电梯里碰到一个酷酷的老外用东北话向我搭讪，为了多享受他一会，本来只需要上五楼的我硬是上了十二楼，一直聊到他进了某个部门，我才回去搭电梯下楼。
见男老师卡壳，秦亮冷笑一声，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倏地回头：“你也不是什么好胚子！我当了一个月警卫部主任尽看见你追女孩子打架惹事，有没有认真上过一门课？我告诉你，你的家人不可能被别人侮辱，只会被你自己侮辱！”
“匿名发的？”
声音要大，话语要连贯，一鼓作气滔滔不绝，这样才显得有气势。
朴承胤顺口回答，估计是没关系的意思，接着又叽哩咕噜地对我说了一串棒子话。
朴承胤看着我，又摆出用指节支住额头的姿势的帅气思考姿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真奇怪……你瞧，我们两个人的个性格格不入，我一向对野蛮和暴力没有好感，可是却为你破例了……”
男老师的笑脸僵住了，陡地一沉：“你怎么骂人！”
“秦亮同学，你向詹老师认个错吧，师生之间要和和气气地相处才对嘛。”
这是威胁简讯，我见的多了，也发过不少。
“那怎么办？你雇两个保镖吧，安全第一。”
“我的意思是，现在离我明天出发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再考虑一下吧，明天八点钟之前都可以改变主意——如果你愿意，所有差旅费用包括机票都算我的，有时间的话，我们还可以去观赏一下那边的风景名胜。”
“国内没有专业的保镖机构，否则我不会麻烦你。”
那个男老师身上还穿着白袍，白色的橡胶手套也没摘下来，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正在吹胡子瞪眼睛，失去理智地喊：“你来啊！你来啊！你不是喜欢男的吗？我家祖坟里的男人都归你，我不刨你家祖坟，我操你全家还活着的女性……”
“是的。”
“你没脑子？为什么要让他得逞？你也把生殖器掏出来臆想他们家的妇女就能维护你祖宗的清誉了？你不能以淡定的态度来挫败他吗？你是怎么为人师表的？”
男老师噗嗤笑了出来，大概是仗着两个主任在场，态度很狂妄，“就你妈捡破烂凑的那点学费，还不够我半个月烟钱！”
怪不得我一直没见过他夫人，从女儿美炎的脸，基本可以判断他夫人也是个美人，我很矫情地说了一句韩剧女主角失言后的道歉台词：“米安乃哟。”
我大疑不解，接过来仔细一看，屏幕上是一条几行字的简讯。
“你没和*图*书骂他？两人都骂过不就扯平了？”
我伸出手点了点他，再点点那个差劲的男老师，觉得很好笑：“就你们两个也敢代表教职员？什么教职员？叫春的叫？在这个社会，脑残是没有人权的，我要是有一把ＡＫ４７，直接一个一个爆头，绝对不会浪费子弹！”
朴承胤止住笑，恳切地望着我，“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肯，我绝对不会用校董的身分强迫你，你可以自由选择……反正这种简讯威胁也未必可信，也许是我大惊小怪了……”
朴承胤静静地听着我的指责，满脸歉意，但仍笑着说：“你说得对，即使我太太已经去世五年了，我也不能强迫你取代她的位置。”
“是这样吗？”
秦亮呆呆站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他们，像是被眼前的状况搞迷糊了，听我这么问，才轻蔑地瞥了男老师一眼：“不止顶嘴，我还揍他了！”
我好心纠正他，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嗤笑，“刚才我还以为你基因突变，进化得品德高尚了，原来说到底还是嫌贫爱富！有钱的都是大爷，没钱就没人权，教务主任，这话说到您心里去了吧？”
秦亮双手插在口袋里，执拗地别过脸，不跟我对视，脸上的神色却纠结不定。
我从没有把罗侯的承诺当真。
我没想到他真跟我说韩语，整个人马上囧了。
他又摇了摇头，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从桌上推给我，我拿过来，展开，受邀人一栏赫然写着“朴承胤”朴承胤解释：“这是非常正式的大型活动，受邀人的名单是经由组委会专业人员筛选、登记和安排的，可以缺席，但无法临时换人。事实上，即使缺席，也同样会对企业声誉造成很大影响。”
秦亮愤愤地将脖子一梗：“你凭什么不让我上课？老子交过学费了！”
我冷笑着：“我骂人了吗？帮钱多无脑的人想一个花钱建议，不算骂人吧？”
“确实不想干。”
教务主任笑咪|咪地建议。
朴承胤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只有你可以跟我一起进活动现场。”
我跟着他的步伐往校外走，心里浮起淡淡的惆怅，“离得越近，看得越透彻，越容易生厌。”
要命！我就是个软耳根子，听不得赞美，一听他表达好感就险些主动要求陪他出差了。
我指着男老师的鼻子：“兄弟，骂学生骂得那么歹毒，你以前是念泼妇系？”
两人都一时无言，教务主任上前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陈主任啊，对孩子不要骂得这样凶，还是得以教育为主……”
朴承胤笑着摇摇头：“总之，我并不想让你向他道歉，只是想提醒你，这人心胸很狭窄，以后可能会在学校里排挤你……当然，我会尽量保护你，但有些时候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男老师仗着有教务主任撑腰，态度又嚣张起来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向我道歉www.hetushu.com.com，以后就别想上我的课！”
此外，我还有一句话想说：罗侯显然是个姐控……
我赶快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秦亮没吭声，我发现他正在看罗侯，而且眼神十分怪异，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看个屁！我说话你听见没？”
教务主任光火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
在世上晃荡了小半辈子才近距离目睹这么一个脑残拜金老师，真不容易啊，我激动到都不知道怎么骂他才爽了。
“好，咱们讲道理——请问，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起了纠纷？”
“好，我相信你。”
“你钱多？死了多烧几天纸钱！要是还烧不完，全家人一起死好了！”
没有人发觉我轻微的脚步声，半秃的教务主任正焦头烂额地扯着嗓门大喊：“都冷静一点！大家都冷静一点！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打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秦亮头一扬：“你别把我也当脑残！我从来不连累别人！”
原来是这样——我很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戳中他的伤心事。
我笑笑，松开秦亮的胳膊，对秦亮扬一扬下巴：“回去吧，以后脾气收敛一点，帮你母亲争点气，别让她老人家失望。”
走廊上，罗侯一头雾水，好奇地打量我手里的拖油瓶：“怎么了？刚才屋里吵吵嚷嚷的，你又欺负什么人了？”
在他们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我罕见地比较拘谨起来，避开他们的眼光吩咐：“都干活去吧，姓詹的要是找碴，别慌，先告诉我。”
我玩味着那句话，不自觉地坐在桌上：“人家也知道你明天出差……不能延期？”
我没下重手，只是轻轻一拍，秦亮垂下眼帘，迅速下楼走了。
我也没辙了。
“你贸然邀请一位女士冒充你夫人，难道就不失礼吗？”
教务主任板起了脸，严正警告：“不要破坏教职员之间的和气！”
我赶紧再展开邀请函，果然，“朴承胤”三个大字之后，还有“携夫人”三个小字——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不只是想让我当保镖，还想让我冒充他夫人进入活动场所贴身保护。
我仍然气势汹汹，手继续指着男老师的鼻子：“再说了，骂人只是一厢情愿的ＹＹ而已，你激动什么？以刚才那句‘操你祖宗’为例，秦亮既没有和你祖宗性|交的行为，也没有想和你祖宗做|爱的企图，只是以臆想与你祖宗亲热来达到羞辱你的目的，你一旦当真了，觉得被羞辱了，他险恶的用心也就得逞了！
春天已经过去了，我怎么还是一见帅哥就心潮起伏？
“注意！陈主任！”
我抱臂冷笑，“干你这种人，我性冷感。”
秦亮脸色阴郁，但冷静多了：“不可能！”
男老师指了指秦亮，语带威胁，“陈主任，你要搞搞清楚，别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很多人就是因为疏忽大意选错，后悔一辈子都没用……”
“管参拿哟和图书。”
一出楼梯间，罗侯就帮我撑上了伞：“我们走吧。”
我们一块往楼下走，边走，我边问小高他们。
教务主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孩子上课跟老师顶嘴……”
“你错了，我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蔑视，等等你去找校长打小报告的时候千万别说错了。”
推开教务部办公室的门，我走进去，罗侯在外面走廊处等我。
朴承胤见了我，没多说话，起身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看。
朴承胤加重了资历二字，无奈地微笑，“当初他进入太国院仅半个月，就要求拿高等教授级工资……而我却无法拒绝。”
我死死地瞪着教务主任那张透着城府的胖脸，一想到曾有警卫部同事被他逼着向坏小子认错就恶心。
我品着他话里的意思：“你想要我向他道歉？”
说到最后，秦亮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拳紧攥，眼看又想扑上去打人。
“哦，原来上面有人。”
“你看！他自己承认了！”
教务主任今天转性了？让学生给老师道歉？
我把手机还给他。
我被他温柔欣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从桌子上噌一下跳下来，用双手捂住脸孔绝望地喊：“你不会是想找我吧？我可没当过保镳，隔行如隔山……”
教务主任嘴皮子乱哆嗦，连秃头都涨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讲讲道理好不好……”
碍于双方的面子，我只好点点头：“好的，我考虑一下。”
男老师张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仍是脸红脖子粗的：“他……他辱骂我！”
年轻人心高气傲，激将法果然有效，我抓住时机再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一位很有资历的老师。”
虽然他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但我不能涎着脸接受这份稚气而专注的责任。
朴承胤冷静地摇头，“明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业界活动，国内的著名企业都会到场，缺席会是极大的损失。”
这句话不是秦亮骂的，是我骂的——不好意思，我又亢奋了。
我很不好意思：“没这么可怕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会当面道歉，背地里搞他。”
教务主任的脸一阵红一阵黑，男老师色厉内荏地喝问：“陈主任，你不想干了？”
短暂的沉默，气氛很压抑，我正想起身告辞，他似乎不经意地提起：“听说前几天你和詹老师发生了一些矛盾？”
实在听不下去了，秦亮固然不是好东西，这个老师也是混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同性恋的神经都是很脆弱的。
我无所谓地跷了跷小腿：“不要担心，在我眼里他就是一盘菜。”
我拉住他，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教务主任：“这怎么说？老师率先以言语侮辱学生导致师生纠纷，你却没有做任何调查询问就急于调解，这个情况如果报告上去，你猜校董会责怪我出言不逊，还是责怪某些主任腐败无能？”
“呵呵，幸亏不在。”
教务主任赶紧把男老师拉住，男老师站住和图书不动，脸红得像猪肝。
教务主任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叫。
朴先生，欢迎您明日出省视察，对于我的外地朋友即将对您所做的粗鲁行为，在此我恳请得到您的谅解。
“走吧，以后你们防着点那个姓詹的老师，看他那一脸奸相，很可能会报复……对了，他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教务主任豁出脸皮去包庇他？”
我最怕别人跟我讲义气，哪怕只是装的，我有时热血一沸腾就什么都答应了，可我现在受了伤还没好，不一定适合当保镖……
朴承胤看出我眼里的不情愿，勉强礼貌地笑了笑。
他笑了笑：“我可以带一位女伴。”
朴承胤无奈而深沉地看着我：“你可以不在乎，如果惹火了你，你可以揍他一顿辞职，可我却不能辞职。”
太愉快了，我就喜欢这样欺负坏人。
罗侯态度认真。
我问秦亮。
我感到讶异：“不是只有你能进去吗？”
“这事大家都忘了吧，我不想打小报告，你们也别自找没趣。”
罗侯啊罗侯，你犯下大错了，你成功挑起我蛰伏的激|情了，就像饮了一剂慢性春|药一样，不定时发作，一旦发作就意乱情迷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偏偏我还不能狠心把你给吃了……
生离最多只是悲切的伤感，而死别带来的则是彻骨的痛苦，痛苦会让回忆变美，一个再糟糕的爱人，也会在一次次悼念的心碎里变得完美。
朴承胤见我一言不发盯着他发呆，自己微微一愕，然后醒悟过来，开始大笑：“不好意思，刚才你的发音真的很标准，我还以为你懂韩语……”
我很鄙视他，流氓就不能看韩剧吗？女主角反反复覆就那么几句：“对不起”“很抱歉”根本不用脑子，用耳朵就能学会。
对他的感情，我疼惜，我不忍心拒绝，但他成长的空间还很大，我相信他只是暂时寻觅一个依赖的对象，慢慢的，现实会激发一些残酷的事，让我们不得不回到各自的世界里。
我继续耐心地问：“为什么？”
德育门事件之后平静了好几天，周日，我迎来了一个本月度最血腥的日子。
他怎么底气这么足？我不禁起了疑心。
小高和另外一个校警在场，每人死死抱住一个发狂的雄性生物，秦亮额上青筋乱蹦，指着对面的男老师怒骂：“你他妈的别血口喷人！当老师了不起？有谁拿你当个东西？我操你祖宗！”
秦亮终于艰涩地开了口，声音暗哑苍沉：“我在课堂上睡觉……他走下来把我拍醒，故意大声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干了什么，然后又一脸臭笑地说……他说，其实也不一定是干什么，被什么干也会消耗体力……我忍不住就上去揍他了……”
我指着秦亮和男老师。
我给他出主意。
朴承胤否决：“不可能，这么做极为失礼。”
不知道姓詹的有没有老婆，上面下面都有人一定很香艳……我也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背起双手，为中国教育界的命运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