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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七，我下午有课，不能等你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财大打比赛，希望你来。

我扭头瞥了一眼外面的党卫军制服，淡淡说：“你不用强调，我知道你这破店里没什么高档衣服，就那套凑和一下行了——仿Ｍ３２型执勤服，海因里希．希姆莱亲自设计的，奠定了‘黑衫队’这个称呼的基础，领章上的数字代表日耳曼尼亚团……

我理解他，换了谁见到一个女的当警卫主任，都难免会有些口吃。

“我本来想赢这场比赛给你看……”

“二十九套！”

我打断了他，正想跟他说说这件事呢，“昨天我观察过了，校警制服傻得跟二愣子一样，别说唬外人了，连学校里那帮孩子都唬不住……这个岗位到底靠什么让人服气？总不会是以德服人吧？”

唉，可爱这两个字早已经与我洒泪挥别了。

篮球是在抛物线的最高顶点被抄截的，罗侯的那次跳跃摸高足有三公尺以上，我听见自己的心潮在呼啸。

朴承胤微笑着反问：“你认为这是韩国公司吗？电子屏出现韩文广告只是为近期产品做宣传，其实公司董事会成员几乎都是中国人，有浓郁的中华文化背景，而我待在中国的时间比待在韩国还久，早就成了半个中国人，如果有人叫我朴常务或朴理事，我自己都会感觉非常别扭。”

我保持掏钱的姿势大概半分钟，店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又瞬间改变：“我们不给赊帐，如果你今天不能付款，就改天再来吧。”

自从他成了我的新老板，我人格中狗性的一面就开始缓缓复苏，跟在他后头点头哈腰，说话跟唱赞美诗一样，一副可以记载进教科书的奴颜媚骨。

从这边校区到我住的公寓没有直达公交车，我转了两班车才到家，开门时发现门缝里夹了张小纸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

“陈七，你刚过去，可能不容易服众，如果必须要实行铁腕手段的话，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两只眼睛都闭上……当然，警卫绝对不能对学生动手……”

罗侯很懊恼。

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被银牙咬得毫无血色，脸上却红得像块猪肝，再娇柔羞怯的女孩也承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侮辱的压力，我猜她就快要暴发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个秦亮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拉着她的手腕。

“胜败乃兵家常事，别放在心上，一场禁赛而已嘛，你下次比赛我再看好了。”

罗侯奔出两步，纵身一跃，将半空中的球抄在手中，腰部发力凌空转身，落地时已经面向对方前场，无烫染纯天然的黑发在风中拂振，没人来得及防守，在财大球员们绝望的号叫声中，罗侯飞身跃起，单手大力扣篮得分。

我拿起柜台上的笔和纸开始记电话号码，店主眼www.hetushu.com.com睛一瞪正想发飙，看到我写的几个字，很快就缩了回去。

嗯，本人对党卫军制服很有爱，绝无宣扬纳粹主义的意思，并对恶意诽谤人员保留踹其下身的权利。

“迷归迷，你要是敢宣扬纳粹精神，我就去检举你！”

蜷在地上的是朴承胤让我带领的校警……

中午朴承胤请吃饭，下午领我去太国院小转一下熟悉环境，说好了明天早晨正式报到上任。

名为徐婉清的女孩更加慌张了，她脸颊通红，恰恰这时图书馆出来的人多，她挤不进去，不知道要往哪里躲才好。

原来是酱子，难怪公司的布局摆设没一点韩国气息，大门口应该摆两个泡菜坛子嘛。

印象中，除了ＡＶ女|优穿的水手服、护士服以及ＯＬ套裙之外，穿着笔挺的黑色立领中山装的男同学很帅，女同学穿水手领的白上衣和暗红色格子百折裙也很俏皮可爱……

“不必。”

空的。

“知道了，我回来就让他批。”

二十八个人异口同声，看来厌班症候群是普遍现象。

很遗憾，众美眉目测未遂——人家还穿着条内裤呢，浅色的，款式没看清楚。

小队人马笔直杀到篮球馆，座无虚席，看来这场球赛比较重要。我们挤了个好位置站着，刚好看到财大的后卫从后场一个单手长传，中锋已经微微下蹲做憋屁状等在篮下，这个配合太过默契和神速，工大队员没来得及回防，几乎全部都还在中场，只能眼睁睁抬眼看着篮球飞过头顶……

在一片嘘声中，罗侯咬紧牙关慢慢走回休息区，工大的球员开始情绪激动破口大骂，财大队员身在主场更有底气，一时间场上挑衅与喊骂震天，有发生群殴的前兆，双方教练同时果断地叫了暂停。

朴承胤愣了一下，很快答复：“可以，这件事你去办吧。”

他把本子啪地合上，用手势制止了女店员量尺寸的动作，嘲弄地看着我。

他迅速点了点人数，主动总结：“二十八套？”

校园占地面积非常广阔，各类建筑都显得宏伟而有气势，一年不知道得收割学生家长多少血汗钱。我沿着小径慢慢散步，不时有朝气蓬勃的男孩女孩抱着书本或球具与我擦肩而过，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年轻荷尔蒙气息，看不出有什么紧张或不安的气氛。

大概是有人打了小报告，一个瘦高的校警跑过来，腰后警棍乱晃，色厉内荏地喊：“秦亮！快放开！别对小姑娘拉拉扯扯的！”

等女店员量完身围，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离请假时限还有一钟头看看时间。

同队球员喜不自禁地往罗侯肩膀上揍了一拳，罗侯低着头笑笑，跑动回防，一边跑，他一边歪头看了我一眼，双目中笑意灿然。

十几级台阶上面坐着个男wｗｗ•ｈｅｔｕshｕ•coｍ•ｃｏm生，他不畏阳光仰着头靠在石雕上，眼睛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Ｔ恤，磨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管卷起几道，脚上穿的是脏兮兮的塑料拖鞋。

罗侯瞪着我，一脸郁闷。

高姓警卫反应也很快，在旁边怯生生地叫我，“我替你回去找财务部？”

朴承胤宽慰地一笑，眼神深处却有着掩不住的重重忧虑。

“五天之后吧，大宗单可以送货，你留个地址就行了。”

二十八个人陆续往里走，店里很快挤满了，还有四五个堵在门外进不来。

正鼓掌喝彩的我不由一怔，我才刚到，而且夹在不起眼的人缝里，他在场上那么激烈的比赛中如何能够发现？

我挂了电话，正准备再拨毛子的号码，店主堆着笑问：“你们……是毛哥的朋友？”

我实在憋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朴承胤对学校的事非常重视，吃饭时仍不断地与我谈工作。

“看球赛。”

我注意了一下警卫的服饰，浅绿色的短袖制服，锉，锉得无与伦比，看起来就欠揍。

我从来不认为校园里会有什么黑帮，充其量是一些小混混团夥，社会这么和谐，什么组织才是真正的黑帮，大家都知道。

听说是去订做制服之后，有个姓高的警卫小声提醒我：“陈……陈主任，我们学校的所有制服，都是由专门的服装厂提供的……”

小夥子叫了个店员过来量，自己拿支笔刷刷地在本子上记录，边写边说：“放心，我们会根据客户要求找厂商订货，肯定合身……而且我这行干很久了，有经验，不可能留下把柄……”

“十分感谢。”

啪的一声，徐婉清抬手给了秦亮响亮的一巴掌。

徐婉清怀里的书啪的一声跌在地上，神情十分惊惶，就像一只被大灰狼擒住的小白兔，我见犹怜。路过的学生们皆目露同情之色，其中不乏身高体健之壮硕男生，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我咧咧嘴：“我在学校玩暴力社团的时候，这帮小屁孩还在用铅笔写日记呢……放心吧。”

“我能不能从财务支一笔钱？”

罗侯看来这孩子在我家门口等了好一下子，又没打通我的电话，只好败兴而归。

“老板是聪明人，大家和气生财。”

我指着高姓警卫身上那件夹克不像夹克、衬衫不像衬衫的短袖制服，“你知道吗？这一套衣服传达给我的信息就是：来吧，不管什么身手，打我这样的管够！”

对于制服，我一向很有爱。

财大正门也有值班校警守门，看见我们一拨人风风火火地赶到，警惕心马上就飙升起来，伸手一拦，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到人事部报完到以后，我顺便打听清况：“我的部门有多少警卫？”

我说。

店主看起来和_图_书挺年轻的，他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后面站起来，眼神惊恐极了：“你们干什么？我这月的管理费已经交过了……”

妈的！长这个熊样还出来参加比赛？您是来当吉祥物的吧？

我上大学时好像来过太国院，无非是跟着校车过来看篮球或足球比赛，没仔细观察过。

这一掌的速度和力度都很弱，是个健康人都能侧脸躲开，但秦亮就如同大多数肥皂剧的男角色一样，傻站着没闪。

走进去很远，我还听见那个校警在后头愤愤不平地嘀咕：“我们做得不好吗？怎么还招人？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经过安抚，比赛继续进行，事态似乎得到了控制。坐冷板凳的罗侯擦了几把汗，摔下毛巾，起身向我走过来。

他的这种表情，倒把我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到底是怎样的校园黑帮让他头疼至此？

看着罗侯略带羞赧的脸，我继续衷心地赞美：“你穿球衣的样子真帅，我都快被你迷住了……”

对于拨款大方的人，我一向很客气，虽然这点小钱对他而言是毛毛雨，但能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这种态度所表达的是信任和支持。

小夥子继续刷刷地开着票，忽然抬头问我，“这种衣服挺贵的……你是一次付清还是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

“陈主任……”

我脑中回放起他裤子被扯掉的画面，大腿肌肉相当结实，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当然，不|穿的样子更帅……”

我打个哈哈。甭管黑白，有点背景总能顶用的。

小夥子怔了半晌，眼神变得惊喜：“你也是党卫军服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我羞了……

场上大概有三秒寂静无声，接着骤然响起女孩们刺耳的尖叫的欢呼，无论主场客场，女生们总是无法掩饰对帅哥和明星的喜爱。

趁秦亮发呆，徐婉清使劲挣开了手，掉在地上的书也不捡了，飞奔着拾阶而下。

逛到图书馆的正门，我停了一下，台阶两旁的白石浮雕已经灰旧斑驳，然而气势不减。

男孩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站起来放声大喊：“徐婉清！”

回到警卫处办公室，我对二十八个东倒西歪面带不屑的警卫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往附近的动漫服饰店走。今天上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里，店家把一套仿党卫军军服挂在外面，我一眼就看上了。

我继续板着脸。

小夥子立刻安下了心，打量一下我们，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各位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里不卖保安的衣服。”

“这就是服装厂提供的制服？”

糟糕，我好像忘了去财务部拿钱……

“这都看不出来？要我出钱帮你买副眼镜吗？”

女老师声音垂危：“教职工请假必须由校长亲自审批……”

很明显是假摔，我看出来罗侯下手不重，如果真https://m.hetushu.com.com是一记重直拳，他的鼻骨就得断了。

刚把车开进校园，朴承胤的公司忽然来了电话，说有临时会议需要他参加，于是我下了车要求独自在这里参观一下，他向我告辞先赶回去了。

我纠正他，“人都在这里，你抓紧时间量尺寸，不合身不给钱——还有，我们不|穿马靴，你把裤管处理成直筒，别做得跟泡泡袖似的，衣服上也不要叮铃叮当的勋章和徽标，越简洁越好，要是被人检举我就找你退货！”

“一共是二十八个人，四班三轮，夜里也有人巡逻。不过今天早上是新主任到任，大家都在部门办公室等待你的指示。”

财经大学跟太国院在同一校区，离得不算远，十几分钟左右，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再说吧。我把纸条迭了迭揣进口袋里，换鞋进屋关门。

我讥诮地笑笑，“放心，现在校警这个岗位已经形同虚设，两个小时没有人安巡，出不了事。”

我沉着地冲他点点头：“放行吧，都是来应聘的，下月你想进来就得人家放行了！”

我暗暗决定，明天找老朴要钱，帮所有警卫订做一套新制服，也不用到纳粹党卫军那种鹰徽臂章骷髅军帽，起码也得有个人样。

我正冷眼观看，轰动全场的意外发生了。

刚吁出来的那一口气重新被店主吸回嘴里，怔忡良久，他咬着牙说：“所有衣服打八折，订金不用付，货到再给钱就行！”

我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身往学校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掏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主动安慰他：“打得不错，那个空中抄球之漂亮，是我生平仅见！”

女老师很热情——据说在学校里，见到工作人员都尊称一声老师，准没错。

我冷冷反问，难得用公款买东西，我非常高调，接着嚣张地往口袋里掏……

“谢谢，请替我帮全部门请假两个小时。”

罗侯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面红耳赤，怒不可遏，逮住那个二十三号就是一记迎面直拳。

图书馆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远远避开他，却又难免瞟他几眼，眼神各异，有的憎恶，有的畏惧，还有的是崇拜与怯懦交织。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那间服饰店门口了，我指了指那套挂出来的黑色党卫军军服，不动声色地擦去了嘴角的馋涎，装得很矜持：“最差也得是这样的，往学校大门口一站，神鬼不侵，花痴女生一见到肯定会嗷嗷叫。”

二十三号捂着脸满地打滚，裁判立即将罗侯罚下场，取消比赛资格。

女老师眼神一滞：“什么？那这两个小时，谁负责安全巡逻？”

“对了，小夥子，你把铁十字勋章的形状搞错了，还有，既然鹰徽骷髅都换了，为什么还保留死亲人似的臂章？”

“什么时候www.hetushu.com.com能取货？”

第二天，我还在车上，朴承胤打电话给我：“陈七，你直接去人事部……”

“校园安全靠校警巡逻，校警的人身安全靠谁？”

篮球馆内回荡着众人一起倒吸凉气的巨大声响，所有女生的脖子同时前伸。

于是我很希特勒地把手一挥：“开路！”

罗侯的比赛应该已经开打半个小时了，这里离财经大学很近，大约只有五分钟路程，我转身询问旁边的一帮警卫：“同志们，大夥儿是跟我去财大看会儿球赛，还是你们自己回学校去上班？”

我想起一件事，问朴承胤：“他们怎么叫你董事？不像韩剧那样管你叫社长什么的？”

对方的二十三号对罗侯盯得格外严密，手上的小动作不少，拉衣扯袖拐子样样来，这家夥本来就长得寒碜，跟帅哥罗侯站在一起更显气质龌龊，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算不上朋友。”

店主刚吁出一口气，我继续往下说：“他跟我攀朋友关系就是犯上，论辈分他得叫我一声姐，同桌吃饭他得先敬我酒，如果他的地头有人得罪我，他敢不过来处理还是犯上，按规矩，打断腿算轻的……”

我挥挥手。

回去找财务部是正确选择，但在这票新下属面前，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举手摆了摆，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沈兴国手下的老三：“三哥，我是阿七，城西校区的业务最近是谁打理的？”

秦亮抚着脸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徐婉清的背影，突然一脚把仍在叫嚣的校警踹倒在地，扬长而去。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宽慰：“别怕，我们是太国院警卫部的，来光顾你生意。”

图书馆大门内，娉娉婷婷地走出一个穿黑色棉裙的长发女孩子，秀丽的脸庞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并不起眼。她手里抱着本厚书，低头走了几步，猛地发现台阶上坐着的男孩，脚步忽停，然后惊慌失措地扭过头，想要转身走回图书馆里。

果不其然，名叫秦亮的男生对警卫视若无睹，固执地拉着徐婉清不放。

随着身分而完美转变性格，这就是天分！

罗侯正在后场抢篮板球，二十三号没防住，眼看罗侯已经卡好位准备起跳，二十三号一急，伸手就扯他的衣服，结果没留神，扯到的是裤子，罗侯一跳，球裤瞬间被扯到膝盖……

男孩几步跨上去，拉住了徐婉清的手腕，眼神直视对方：“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警卫们哄然大笑，有人问：“那我们得穿什么样的制服？”

小夥子呵呵笑了起来，神情之间亲近多了：“怎么会呢，我爷爷可是资深老红军……你们要订多少套？”

很久没跟他联系了，老三很惊喜，“阿七？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聚聚……西城区那片现在还是毛子在搞，他搞的还不错，兴爷一直没换人……你找他有事？等等，我把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