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国事
第80章 人才
“黄兄，快快请坐！家梁，给黄先生上茶！”
这些外表看似风光的会馆，座座设计精致，巍峨壮观，建筑各具风格，显示着地方商团的实力，山陕会馆富丽堂皇、气势巍峨，浙江会馆清秀妩媚、别致精美，中原会馆粗犷雄浑、厚重大气，江西会馆朴实无华、严谨简洁。
会馆是中国一种独特的人文景观。最早的会馆产生于京城，是京城的官吏为家乡来京考试的举子和在京候任的官员而设的馆舍，后来又逐渐出现了行业会馆。会馆既是谋求公益的组织，同时又是同乡集会议事、宴客娱乐的场所。
“请……不，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请他进来！”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嗯？”
手指床前的椅子，陈默然倒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虽只是简单数语，但听着他这番履历，陈默然还是忍不住一惊，虽说从未听过纽约城市银行这个名字，可也知道，这这寥寥数语间，十年拼搏的艰辛与付出。能够在这么一家银行身居要职，本身就是能力的体现，而且他又是中国人！别说是现在，就是在一百一十年后，种族歧视仍旧影响着华人要欧美的就业、晋职，能力，如果没有能力，那些洋鬼子绝不会让一个黄种人指使白人。
“黄兄，实是抱歉的紧，原想亲自迎黄兄来着，可这腿……”
“为何？大家伙现在只看到这两地能给他陈默然，还有产业公司，在十年后挣得亿万两银子，可偏生没想过，几人能有胃口吞下这两块大肥肉来！”
黄会允在心里掂量出个数来，曾在美国银行就职他，知道这笔巨款别说是他陈默然，便是大清国的皇帝，恐怕都拿不出来。
“陈先生您客气，您救了小姐的大恩，小老正寻思着如何报答您来着。小老儿回家后便会令人把东西给您送回来，什么赎与不赎的！”话时阎文远的脸上肌肉只是轻轻抽搐着，那可是一万三千两啊！
“少爷，您的腿！”
“请这黄先生进来！”
“既然他陈瘸子敢吃这碗饭，自然不会愁银子不是，我从上海来时，我可听说，产业公司最近那可是大手笔，在浦东收地愈万亩不说，便是连购了四十多家洋行的江边仓库，就是我辈所难及啊！这般气魄怕是国朝第一商也不过如此吧！”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少爷的腿昨天可是刚接过，那洋大夫可说了，只要少爷在这几十天不动弹，那瘸腿保准能恢复如初。
鼓楼旁的江宁基督医院，虽说不是江宁城第一家西医院，在光绪十八年由英国教会教医马林创办，医院虽说不大，可在江宁城里，谁都知这家和*图*书教会医院，除去给贫因教民免费看病外，医治骨折之类的病创倒是江宁城里的第一家。
“你老客气了，生意场上生意事！什么事情总得有个规矩！”
一听这话黄会允便是上心竖耳听去。
“陈先生，你大人大量，小老儿不过是一时妄语，还请您别记在心上！”
近几日，这上海会馆里，凡人都知道天字1至10号房都被那“跛豪”给包下了，近几日那跛豪似有神助一般，先得了两江总督刘大人的赏识不说，更被刘大人许得开发浦东，甚至刘大人连那当涂的铁矿都许给他的产业公司开发。
前脚刚进病房，黄公允便听到一声朗笑，顺着声音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陈默然。
陈默然笑时却又是一叹。
接过字条一看，陈默然脸色却是一变，突地露出了笑来。
“这腿……”
在那个人被人称为“年达”的人有些可惜地喝着酒时，黄公允却是激动了起来，之所以激动却不是为旁的，仅只是为那句“未筹银子”给引了过去。
“方案我会看，但你即是自荐，想来也有几分自荐的资本吧！”
被朱家梁这么一提醒，陈默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腿虽打了石膏，但想恢复如初却还需要静养，他早就已经烦了那拄着拐杖的日子，只不过一直下不下狠心敲断罢了。
说罢，黄会允便从包中取出昨天奋战一夜的成果来，为了这份融资方案他整整一夜未睡，他有足够的信心说明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他是普通的中国财主，或许他没有这个自信，但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从美国回到中国，他可以理解很多事物。
霍然而起，黄会允发现打从他听到产业公司，还有产业公司着手创浦东开发公司及江淮路矿后，便再难静下心来。
在美国的银行之中工作十年的经历，使得他只用了几个小时，便将勾勒出一个个融资方案，到天色微明，鸡鸣声从屋外传来时，黄会允才算是打了啊欠，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融资方案，总算是笑了出来。
“年达兄，怕你是多虑了，那陈默然先行浦东于前，后兴矿山铁厂于后，他即能同时办此等两件大事，相来是自有那些银子，或能寻得筹银子的门道！你我又何需为他人烦恼！来……喝酒！喝酒！”
“到底还是眼力差了！”
几乎是一看到那当票时，阎文远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个复杂起来，心里更是各种滋味，这辈子的名声他就是栽在这张当票上了。
在阎文远出门后，陈默然方才一拍脑门。
“独发公司债券、办银行、集散资、为已用！”
居临长江的江宁，历来是天下httｐs://wｗｗ.ｈｅtushu•coｍ•cｏm重地，临江的优越的地理位置，带来这一地商业的勃兴，千百年来这里更是商贾连樯，列肆殷盛，客至如林。经济的繁荣，使得全国各地的商人云集江宁，明清以来，全国各省和一些行帮，在城里相继建起了上百座会馆，虽说建于明代的会馆大都毁于发匪之乱，可江宁毕竟是江宁，不过数年功夫，江宁的会馆便又重建了。
“筹银子的门道？陈默然可向外筹什么银子了！”
“便是他筹得这笔银子，在浦东大展拳脚，许是不出十年，他陈默然便可坐拥富可敌国之财。可偏生刘大人又把铁矿、铁厂交予他，当年湖广总督张大人办汉阳铁厂所费几何！只恐不少千万之数，仁台兄，便是那陈默然是从金山回来的豪富，恐怕也难堪此等重负啊！”
“这是三万两！一算是默然赎当，二则是默然赔罪！还请阎先生不记他日默然之错！”
想着这点，直到走出医院时，阎文远还是低头叹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陈瘸子……这辈子，怎的就碰上这一鸟人了！
躺要病床上，笑看着给自己送银子的阎文远，陈默然却将银票推了回去！
进了屋的朱家梁递给少爷一张纸条来。
“瞅我这事干的！”
昨天，他差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自己那次做的或有些过了，以至整个江宁典当行都知道阎王眼着了道，让人骗了银子。
“……先得了浦东、又得了铁矿，便是让人眼红，又能奈他何，总督大人甚至还行文两宫，为其请赏来着，甚至于总督大人都提前赏了他个‘从三品总督府授缺’，虽是补官，但这份恩宠怕是多来两江地面上的头一遭了！”
之所如此，原因非常简单，全是因为那纸条，这黄会允递来的那张纸条只有寥寥数语。
虽说早已经躺下了，但黄会允却是一直清醒地睁着眼。这怕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产业公司的人，来了个毛遂自荐呢？他并不甘于投身一般钱庄做一个掌柜。
看准了“落魄子”，却没看准物件，收了物件，却又把“落魄子”当成了骗子。栽个一次两次的，到也事有可原，可偏生在一个人身上，却前后栽了两次。
“你老又走眼了！”
“默然此番来江宁，一是为拜会刘大人，二则是为赎回当初典当之物，不值那个价钱的东西！自是要赎来了的！”
“哦！”
虽说对眼前这个人心动了，但陈默然却笑了一下，随手便把档案放下。
那阎文远在乎银子吗？他或许在乎，可更在乎却是面子，上次为了银hetushu.com.com子削了他的面子，今天这一赎看似去赔罪了，可实际上，根本又是甩了他一嘴巴子，自己那里是在赔罪，分明是在对他说。
陈默然忙说了一句，不顾朱家梁的诧异，掀开被坐势要起来。
“陈先生，在中国现在的金融业极不发达，金融业分银行业、钱庄业，而银行为外国人控制，钱庄又目光短浅，在这种情况下，我国企业融资极为困难，便是陈先生的产业公司恐怕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公允斗胆，今天之所以来拜访陈先生，正是为了毛遂自荐！”
“行浦东开发，是借外滩之势筑一高桥勾通两岸，且不论产业公司于浦东征地，所费几何，单就是那座大桥，怕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怕也难成……”
“陈先生，这是黄会允的履历档案！”
栽了！这下是当真是个栽了！
两个人互相反问了一句，然后两人对视着，同时会心一笑，陈默然知道黄会允回来的缘故，同样黄会允认为自己也猜出了他回国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陈先生昨日义举可是传遍江宁，黄某又岂会不知，先生腿折受伤，自是需要静养，会允这冒然来访，还请陈先生切莫怪罪！”
人才是什么！陈默然笑看着面前这人便明白了，自己正千方百计的想找到一开银行的行家，这人可不就自己送上门了，虽说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人正是自己需要的，但陈默然却不会冒然就相信此人，便是后世海归里面都有海龟，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这……
稍犹豫后陈默然才吩咐道。
黄会允自信满满地说道，虽说他并不是江宁人，可他却是非常自信自己能卖出去。
“年达兄，这又是为何？”
若是在十天前，或许无人知道那产业公司，便是这上海会馆里的人提起陈默然，怕也就仅只知道“那跛豪一掷千金夺十二大班之宅”的事来，可现如今，这谁人又岂会不知道，那陈默然的产业公司。
而随着商业经济的发展，一些交通便利、经济发达、商品市场繁荣的城镇，也建起同乡或行业会馆。早期会馆，把戏楼和神庙结合在一起，是人们在一起交流和敬神祈福的场所，后来也发展成了酒楼、茶园、戏院式建筑。
阎文远干干的笑两声，他会信这瘸子才怪，但也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些典故。
“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卖出三百万两的公司债券，我就把产业银行经理一职许给你！”
“三年、五年……”
“资本不敢言，我敢保证在一个月内，在江宁一地，便帮浦东开发募发不少于三百万两银子公司债券！”
起身将档案递到陈默然面hetushu.com.com前，黄会允便开始了自我介绍。
“或许他手里有一千万两，不！也许有可能是两千万两，嗯！还需要融资至少三千万两，浦东第一年需要至少1500万两，再加上江淮路矿，两千万两左右。他的钱只够撑一年，第一年至少要帮他筹款一千万两……”
黄会允说笑着抱拳回礼，陈默然的话说的他心里很舒服，在心情舒服时，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趴在书桌上，黄会允却是开始在纸上钩画着这些工程完成的时间来。
诺不是知道自己的那张“蓝图”，只说给几个人听过，恐怕陈默然还真会以为这黄会允剽窃了自己的创意，可听着他那嘴略带着广东腔的官话，便寻思着或许这个人，正是自己一直以为想要找的那个人。
“阎老板，你这是那的话！”
“若是阎老板，再取出银票来，恐默然这里真不欢迎你了！”
黄公允看到那四十来岁的商人这会猛的喝了一口酒去，那人又是一副摇头轻叹的模样。
旁边酒客们的话题，一字不拉的传到了黄会允的耳内，听着那些人提着陈瘸子，慕着他的这番际遇，连黄会允也跟着有些羡慕那人的好命来。
“陈先生，这是我草似的开办银行以及随后的企业融资方案，如果陈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十天内，拿出一份更具体的方案。”
“哦！”
十几分钟后，怀揣着三万两银两券的阎文远，直待走出病房里都没回过神来。
而在这些会馆中，却有一座欧式模样的会馆，上海会馆，在江宁人尽皆知，建于三十年前的上海会馆是比划着上海租界洋人建筑而成，在江宁城中那座座精致而巍峨的会馆中，这别样的欧式风格，倒生生把本并不大的上海会馆给显了出来。
陈默然半真半假地说着，他信于不信也好，总之要把这个事情给掀过去，对眼前这人，他心里是个感激，过去是，现在仍然还是。没有他，就绝没有他陈默然的今天。
闲少！虽心里骂着，可阎文远的面上却陪着笑。
“陈默然那瘸子的今个被人撞断腿了！”
这几人站在走廊里来回走着，以至连那些洋修女们偶尔也会投来几眼，她们也只知道昨天上午送来来一病人，来看他的人倒也不少，无一例外个个都是绸衣华缎的打扮，便不是穿着绸衣，可面中却也带着“富贵气”，就像方才进去的那人。
“阎老板，您客气了！”
虽未近晌午，可上海会馆的酒楼里，却是传出了到嘈嘈切切的器乐声，妩媚曼妙的佳人却已弹着琵琶唱起了昆曲来，而桌边同样已落着几桌客人来，各地会馆总是如此，南来北往的饭点总是没个时候。m.hetushu.com.com
少爷的动作让朱家梁一惊，连忙将他按在床上。
“至少得五千万两！”
“少爷，病房外有一个叫黄会允的先生要见你！他说……您见了这字条，一准会见他！”
“这般吃法早晚会撑死他！浦东之地，地价虽廉，可也得百两至数百两之多，筑桥更需数百万两，仅此两项未得千五百万银子怕也难成！浦东路、水、电，这个顶个的都需要用银子堆出来。没有三五千万两岂能成事！”
“喂，你们听说没有！”
“想来，阎先生，你也听说了过，我年前从金山回国，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年前来江宁时，默然背着人玩的起了兴，结果把钱弄没了不说，回来时甚至还摔折了一条腿，若不是那日在文当，阎老先生，您仗义疏财，怕默然这百多斤早已搁在江宁了，那还有得今天！”
“这是当票！”
阎文远还是摇头一叹，那神情似乎比来时还要难过！若是有后悔药的话，怕他那日根本不可能赴那吴仁和的约。
“怕是以后得拄双拐了！”
根本就是把那老狐狸最在意的东西摔到地上，又狠狠的踏上两脚，懊恼的当口门却开了，是朱家梁，昨天收到电报后，便带着几个人赶到了南京来，见到林郁青时张腿便是数脚。
“你的字条我看过，但仅凭这几句话，恐怕……”
“还请黄兄莫怪默然失礼！”
陈默然笑摆着手，从枕下取出三叠银两券来。
虽说基督医院是家教会医院，平素除了教民来此医治外，到也有些非教民来此治病，不过大都是些穷人，不过今个在医院病房走廊外，却站着几个穿着洋装，头戴礼帽的人来，那些人的模样，却让一些病人和家属生出些紧张，总道这病房里是不是住着什么大人物。
“好命！便是这般好命，轮到你头上，怕也只能把你给撑死！”
初时的寒暄之后，黄会允喝口茶抬头看了眼陈默然，似是作出什么决定一般，从一旁提着西式皮包里取出一份档案来。
陈默然一挑眉头，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有点心动了，公司里的人虽说已经开始卖公司债券，还准备过几日在报上发广告，可这几天卖的倒也不多，只不过几万两的模样。
未理会阎文远听到这话时露出的异色，陈默然便自说了下去，这屋里头没人，倒也不觉得“丢人不丢人的”。
“会允，于光绪九年，因缘际会因家中长辈缘故留学美国，光绪十一年考入美国哈佛商学院，研习金融，光绪十四年毕业，后又续读金融硕士，光绪十六年入纽约城市银行，从职员起，直至投资部副主管……”
见他还优势还要取银票的模样，陈默然脸色却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