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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妈！”陈明兰大叫一声，一把将慕念从慕庆辉手里抢过，见慕庆辉还意犹未尽，瞪眼道：“看什么看，你们男人就是手粗，孩子都不懂抱！”

“嗯。”慕羽露出一个笑容，然后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可是有的悲伤再如何都强忍不住，更找不到强忍的理由。

明明知道不该想起，却忍不住想起。想起那个女孩被牵住手羞涩的样子，想起她果决离去地背影，她在人群恬静的伫立。最后的画面里，她渐行渐远，回过头，淡薄的阳光在那一瞬间凝固，然后伴随着她渐渐模糊，乃至最后消失不见。

她将孩子交接向慕庆辉，慕庆辉刚伸出手，就听见慕羽平静的声音。

当我们悲伤的时候，总希望能得到世界的怜悯，想要寻求可以代替这撕裂了灵魂的悲伤。然而世界从来感觉不到，它如同冰冷地齿轮，慢慢发展，变得越来越繁艳美丽，你的悲伤于是落在看不见的角落。

……这就是，我的孩子么？我的血脉……

“伊洁娅才不会找别人呢！”伊洁娅皱起小鼻子，瞪了慕羽一眼，然后咯咯娇笑：“那么，我知道啦！”

于是外面的世界繁华着，而这间小屋弥漫着大人的悲伤和孩子的欢乐。

而她对于成为别人的妻子毫无概念，在离开她后，她一直为了这样的约定而努力着。在努力中，渐渐迷失了本来的目的。

声音戛然而止，陈明兰的眼里，慕羽笑htｔps://ｗｗｗ.heｔｕshu•ｃom.coｍ得很勉强，陈明兰才猛然想起，这个孩子的母亲，在几天之前，已经不在了。喜得孙子的喜悦在这一瞬被冲得干干净净，她暗叹一声，走到慕羽身前，郑重地道：“小羽，你放心，我和你爸一定带好孩子的，你不用担心。”

只不过上一次是因为怯弱，而这一次，就算坚强了，也无济于事。

慕羽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地累，当眼泪慢慢停止，他抬起头，红着眼，抹去了脸上的鼻涕，仔细地端详着慕念。

慕念眼睛很大，这一定是遗传至江芷馨，而他的唇略微轻薄，和慕羽很像。此刻，这孩子还在没心没肺地笑，而那只已经被慕羽松开的手依然贴着慕羽的脸颊，则胡乱在慕羽脸上划动着，宛如懂事地替他擦去泪痕。

这些年，她一直执着于慕羽的五年之约，而在今天，当慕羽说出永远在一起后，她终于想起了关于这个约定的理由。

她的身躯终于消失，慕羽笑了一笑，又沉默看着外面繁华的夜景。

易缘等几个人呆若木鸡。

这一丝卑微的愿望都被打上了句号。

慕羽宛如用尽了此生的力气在哭着，他哭得毫不保留，声嘶力竭，撕心裂肺。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而讽刺地是，在印象里，在江芷馨转身离开，在他因为如此而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也这样哭泣过。

世界凭什么要理解你的悲伤，更没有义务来抚慰你的伤口。所https://www.hetushu.com.com以人们只能强忍悲伤，并且渐渐给予它定义，叫做坚强。

慕羽拉着李若倩的手，带着李若倩蹲下身，然后左右手将易缘和伊洁娅搂在了怀里。

慕羽望着窗外，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即使在战争的年代里也明艳动人，伪装着歌舞升平。似乎将城市装扮的越梦幻、越疯狂，才能逃避自己处在战争边缘的事实。夜空被阴云遮蔽，地上的不夜城如梦如幻。

“怎么了？”

外面的世界依然繁艳，骄傲地耸立。

许亮咧嘴一笑，大手一挥，道：“放心吧，老子才不会死！你不死，老子就不死。”

成为慕羽的妻子，难道不是为了永远和慕羽在一起么？

“小羽哥哥，你别这样……我绝不会，绝不会让你失去我，你也不要让我失去你啊！”

易缘面红耳赤，而伊洁娅则惊喜甜笑。

慕羽伸出手，揉揉伊洁娅白雪般的发丝，伊洁娅一如既往地像只猫儿般眯起了眼。

情绪在汹涌地翻动着，肉身的故作平静渐渐镇压不住。慕羽轻轻抓起慕念的手，将他的手摁在了自己脸上。

难道她现在不是和慕羽一直在一起么？

伊洁娅什么都没说，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伸出纤细手臂，与慕羽相拥。

所以，该让你醒来拥抱他了吧。

慕羽有些好笑，道：“你偷偷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慕羽微笑，站起身，望着站立在众人之外的许亮，认真地道：“许亮……”

“嗯。”

他今和*图*书后，连想要望见她笑容的这一丝希望都被彻底断绝。

陈明兰瞪了慕庆辉一眼，艰难地望着慕羽，见他认真地眼神，终于确认了儿子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结结巴巴地道：“谁、谁的？芷馨？”

苏离姐姐，抱歉了……慕羽哥哥很想你。

“伊洁娅才没有偷偷进来呢！”伊洁娅嘻嘻一笑，然后挣开慕羽的手，身躯渐渐变淡：“那哥哥早点休息哦，晚安~”

慕羽点了点头，视线越过了父母，落在了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他将头深深埋下，外面灯火辉煌像巨大的画，华丽光亮，压得人如行尸走肉。慕羽的双肩轻轻抖动，若隐若现地抽泣声低低传遍在这空荡的房间。

他望着窗外，似有所觉，转过头，伊洁娅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看着这个繁华冰冷的世界。

大约眼泪才是最后的解药。

在再三向慕羽确认他真的想通后，众人才离开房间。而当人声消去，寂寞来袭，慕羽忽然又觉得失落。他收拾着这种情绪，深深看了一眼慕念的床。小慕念已经被陈明兰夫妇带走以便照顾，而这场战争还在继续。

她们听见慕羽低柔地说：“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让我失去了……”

她和易缘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关于都和慕羽约定的五年之约已经到期，然后谁也没有再提。

李若倩红了眼眶，从背后温柔搂住慕羽，将臻首贴在他的肩上。她想要听见这个男人的心，如果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是不hetushu.com.com是能够为他分担一些呢？易缘则是拼命地点头，索性哭成了泪人。

“都进来吧。”慕羽淡淡地道，转身回屋。

“哇~！！”

慕念果然不哭了，惊疑不定地望着陈明兰。陈明兰大喜，抬头高兴地道：“你看，他不哭……”

慕羽想了想，怜爱道：“在你找到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之前，我们永远在一起。”

慕念咯咯地笑。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为什么还要一定成为他的妻子么？

陈明兰欲言又止，望着儿子的背影里满是担忧，她扫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咯咯直笑地慕念。于是她眼睛一亮，觉得找到了话题，走上前抱起了慕念：“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好可爱啊~，诺，庆辉，你看看，多乖。”

当大块巨石轰然落下时，当她幼小的身躯被那个人扑到保护的时，她就决定了，从此要和他永远再一起。于是她问弥蕾那个老妖婆，要怎么样两个人才能在一起，弥蕾坏坏地告诉她，只有成为他的妻子才能够实现。

婴孩骤然啼哭着，慕羽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情绪在静止中翻腾不休。

“若倩、缘缘、伊洁娅。”他轻柔地道。

江芷馨死的时候，慕羽没有哭，弥蕾被他杀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因为最初的悲伤虽然猛烈，然而还能强忍。可谁想，这悲伤随着时间发酵，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浓烈，找不到解药。

小慕念看到慕羽的目光，他还太小，并不能理解那道目光里的复杂。他止住了刚刚和图书起调的嚎哭，咧嘴笑着。

“哥哥，你刚才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对么？”伊洁娅睁开眼，她的眼睛明亮透彻，但很认真。

慕念哇哇大哭。

“他叫慕念，你们的孙儿。”

当他打开了门，陈明兰夫妇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惊喜和担忧的神色。他们的身后，站着易缘、李若倩、伊洁娅、许亮、慕晓婷……

慕羽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伸手什么都抓不到，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在未来的影子从此消失不见。

陈明兰瞪大了眼，慕庆辉手一抖，险些没接住慕念！

易缘和伊洁娅对望一眼，都走到慕羽面前，而李若倩则默默来到他身边，牵住了慕羽的手。

慕羽泪痕未干的脸露出了笑容，他俯下身，深情地吻慕念细嫩的额头。然后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门是被他反锁着，在很早以前传来过敲门声，而他没有理会。

走廊外，伊洁娅依靠着墙壁，一只白|嫩光滑的小腿抬起贴着墙，嘴角笑容微微勾起。

他的笑干净阳光，像极了江芷馨。而越是像，慕羽脑海里关于江芷馨的影子就愈发浓厚。

慕羽像个孩子般哭得更大声了，他痛哭流涕，浑身狂乱地抖动，狼狈不堪。悲伤一旦决口，情绪的铁壁便为之崩溃，而慕念的手白|嫩光滑地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眼泪的温度。

她低头欣喜地看着小慕念，越看越觉得像慕羽，不由眉开眼笑，溺爱地学着孩子的嗓音哄着小慕念：“乖~乖，慕念不哭哦，我是你奶奶呀，是你奶奶呀~哦，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