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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威兰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江芷馨虽然……呃，虽然遇难了，不过和她同机的丈夫麦克还活着，前天刚刚苏醒。虽然活着……不过已经，瘫痪了。”

“他姓慕，慕羽的慕。”

洁白地一尘不染的墙壁，宽敞地感觉空荡地走廊，到处都飘着淡淡地消毒水味。当慕羽推开病房时，望见麦克在怔然望着同样洁白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如同一具僵尸。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慕羽道。

终焉失去了动力，如同一块破铜烂铁急速下坠。宇宙本是没有重力，然而那颗美丽的星球像是对它依然保持着万有引力一般吸引着他坠落。明明已经对一切都绝望，竟然还在本能地追求希望，追求着摸开黑暗后会骤然照亮一切的幸福的光。

他只想静一静，就算就这样到死了也好。

在打捞起慕羽的前一天，莱茵联邦的军队毫不掩盖地撤离了，正式宣布这一战略的失败。

但热烈是他们的，慕羽什么也没有。

慕羽暗叹一声，往门外走去，而当他走出门口时，麦克虚弱的声音忽然传来，音量尽管小的可怜，但慕羽还是听到了。

慕羽打开了窗帘，清晨的光很柔和-图-书和。

“芷馨和弥蕾的遗体……找到了吗？”慕羽木然地道：“还有，华尔修……还活着吗？”

他猛然觉得很可笑，明明自己和麦克都是一样，都是沉沦在黑暗里的人，明明自己都看不到光明，却誓言旦旦地叫另一个人相信于未来的光明。

慕羽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支钢铁巨手将他狠狠抓起，扯动着他缓缓上升，他才得以重建天日。他看到沦为一片废墟的城市、黑压压一片站在废墟上的人们，看到他们在强，制打开了驾驶舱后见证到他还活着兴奋欢呼的样子，山呼海啸，声浪震动。

门外的林威兰看到慕羽走出又惊又喜，一把抱住了慕羽僵硬地身体：“老娘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我马上通知哥哥和云琦！哦对，还有阿姨他们！”

说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看慕羽的脸色。慕羽的脸上很平静，但林威兰却感觉到莫名地害怕。

“她是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你，要看你最后一眼。那个孩子，叫慕念。”

但是这场战役，莱茵的战略已经完全失败。无法快速地占领联盟后发物资基地，更没有办法在其后发动向联邦后方大范围的突袭，被死死ｗwｗ•heｔushu.ｃom.ｃｏm牵制在龙城。而联盟则紧急从前线调兵，在莱茵解决完进攻的部队后，发现他们面前原本应该是守备空虚的联邦后方已经建立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

慕羽松了手，世界像是深不见底的隧道，在堕落。从黑暗到黑暗，偶有几点星光，闪灭不过一瞬。

这是慕羽这几天来第一次打开窗帘。

林威竹果断地命令挽救了联盟，从东西方向包抄的部队成功趁着莱茵联邦失去宇宙支援时给予了迎头痛击，让莱茵的地面部队遭受了超出预计的打击。但是在其后，莱茵的太空舰队赶到了宇宙另一地点，缓过神来并且本身就占据绝对优势的莱茵渐渐扭转颓势，并且最终消灭了联邦的这两只部队。

还是说，这世界依然活着，而是他，已经死了？

但这一切和慕羽无关，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与他无关。

绚烂如花，璀璨如流星。

林威竹一愣，正色道：“江芷馨的遗体找到了，弥蕾舰长的……在那样的核爆下应该已经没有办法了吧？至于华尔修那个坏蛋，联盟正在搜寻，但是一直还没有找到……”

麦克同样望着他，眼里痛苦却又柔和hetushu.com.com，他嘶哑的声音很认真地道：

※※※

慕羽自嘲地笑笑，站起身，道：“那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慕羽知道，这几日里，林威竹每天都有站在门外等候，有时十分钟、有时几个小时，大约只要他不忙的时候，便会来这里等候。而他不在是，林威兰就代替哥哥在等候着，同时还有父母亲和易缘等人。

“……，带我去。”

可即使再坚强的人，应该也有好不了的伤口。

“华尔修不是坏人，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认为对的事。”慕羽道：“我们只是选择的不同而已。”

突然之间，慕羽无话可说，他轻轻拍了拍麦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请你一定保重，相信于这个世界还有光明。”

他的脑海如这片海洋，浩瀚沉静得一片空白，任由思绪流动，却抓不住半点思绪。他以为看到了回忆，然而又不知是哪段回忆。而外面的纷争，轰隆隆的残忍之声，再怎么惨烈，都再也于他无关。

雪白的机体砸入冰川初消的海洋，砸起巨浪万丈，落入两万里的海底。纷繁的水泡伴随着它的沉没，不时有光束依然不死不休地穿透而hetushu.com.com来，将海底宁静的世界搅动得天翻地覆。

麦克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而人长大后，才会渐渐懂得，原来越是美丽的，内里藏着得是越深的悲伤，越是平凡和习惯的，其实才是所要寻找的幸福。

同时让莱茵更丧失斗志的是，他们新一代的精神领袖，号称战场华尔兹的华尔修，在这场战斗中失踪，而他的妹妹弥蕾，伟大的莱因哈特家族次女，更是在这场战斗中战死！因此虽然莱茵主力未损，但国内对于撤退承认战略失败的倾向已经越来越明显。

慕羽不知道自己独自呆在房间里几天里，镜子里那个曾经清秀的少年已长出了密密胡渣，眼睛也不在干净得黑白分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白里的淡淡血丝似乎已经无法消退。虽然将自己封闭，然而战事的走向却或多或少地清楚了一些。

如死鱼一般。

“慕羽……”

慕羽等待着他的回答，沉默许久后依然是沉默，他望着麦克绝望到木然的表情，怨恨似乎一下变得无从发泄，最后道：“孩子已经找到了，你不必担心。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我会照顾你，而孩子，会一直陪伴着你。我想你一定很希望看到他快乐的样子，和*图*书看到他长大成人像你一样地英俊，然后成为优秀的人。”

慕羽陡然回身，震惊地望着麦克。

穿过了大气层的剧烈震荡，宇宙星辰从触及到远离，还有莱茵舰队反应过来后如雨般跟随落下的光束布满了整片苍穹。

所以尽管它很柔和，但还是刺得慕羽在一瞬间睁不开眼。习惯了黑暗的人，在如何轻柔的光，都将会感觉到刺痛。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得等候。他们以为他已经坚强了，可以独自舔弄着伤口然后完好如初。

麦克不说话，似乎他真的是一条死鱼，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那些光束如雨，如流星，落在终焉的身上。大概是遗迹力量的余后作用，那些光束真的只是光，只是雨，只在机体上溅起多多火花。慕羽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从肉体到灵魂都感觉不丁点，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凝固成一幅呆板的画，而只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

麦克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慕羽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望着麦克，他曾经英俊的脸如今已满是烧烂而隆起的肉瘤，在他脸上，就算阳光照耀进来，也看不见一丝的光。麦克听见声音，转过头，望着慕羽，目光里沉寂如死，连一丝惊讶的涟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