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碑前
汉特看着他认真的脸，沉默片刻：“那不使用的理由？”
“羽，我进来了啊……”
“可惜，这里的花，也是人工培育的，比不上地球的花鲜艳。”
“恨我么？”
许亮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再叫唤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许亮心中一紧。
“不、不是那回事……”慕羽脸色游离不定，犹豫片刻后，忽然正视汉特，郑重道：“队长，其实……其实我有强大的力量，也许李队根本不会死！”
他找到了李烁的墓碑，意外的是，墓碑前已经有一个人单膝蹲在墓碑前。那一头暗金碎发静止的时候，虽然还是耀眼，但却让人感受到了沉默的色调。
“来得真早啊……”大汉随口打着招呼，站立在昔日亲密队友的碑前，低头闭眼。
“好啦，走啦走啦……真是的，还有好多事！烦死了！”汉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两个年轻人，道：“一起走？”
“队长，李队的家人住在哪？”久不说话的华尔修突然道。统一战线虽然禁止外界信息传入，但是并不禁止下属军人寄信与寄钱给家人，只是寄出地址通通是隐藏的，由军部通讯部统一发放。
“坚强、成熟？”华尔修眼眸变幻，喃喃道：“不过是了冷血的褒义词罢了。其实我该羡慕你，始终坚持着自我，卑微的不是人，卑微的是在现实与成长中被迫改变的人心。”
“对不起……队长。”慕羽低头歉疚道。
就像试图让安息之地充
htｔｐs://ｍ.hｅtｕshｕ.cｏm•ｃｏm满光，而死者实际已经永远沉沦黑暗一般。“嗯，那就不要参加了。”汉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调整休息吧……”
短暂的默哀后，他抬手敬礼，放下。然后看着两位年轻人，道：“下午，大概不会来了吧？”
见两人没有应，他耸耸肩，扭身离开。
“慕上士，这就是战争。”汉特扭头，凝望着他，他的目光如剑，犹如实质，让慕羽心中一惊。
“没有家人，他从小是个孤儿，后来他母亲来认亲，李烁无法原谅他父母抛弃了他，始终不认，最后他母亲病死，死前还念叨着他……那家伙，从此很愧疚，关了自己一天，出来的时候就是现在满面笑容的样子。”
所以……才会那么平静的迎向死亡？
李烁的话犹在耳畔，慕羽忽然有些醒悟他说这句话之时的心情了。
凌晨6点，基地的灯按时自动开启，伪造着白天的光明。
“所以你是说我比你来的高尚？”慕羽摇摇头，道：“从来不是这样的。我怯弱、逃避，才让你来承担，比起敢于承担责任的你，我只是个自私的人。”
慕羽无言以对，想要说的许多话仿佛都变成了空白，只有淡淡应了一句：“嗯。”
他黑色眸子仿佛有道光，刺进了华尔修的心：“如果是我，我还是做不到。有时候，不是错的就必须舍弃而对的就必须坚持。我理解你，但却无法认同，抱歉。”
https://m.ｈeｔushu•cｏｍ•ｃｏm让自己更强……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慕羽突然想到了自己，离家这么多年，他始终无颜回去。又担心家里父母还有年小的妹妹，所以在佣兵团的时候也是通过隐藏自己的地址寄信于家人，报个平安，以免家中担心。
这样吗？
“什么？”华尔修听见了，脸上错愕。
“……我的父亲告诉我，欠人的东西，无论别人在不在意，都要还给别人……只是我欠了很多人东西，最后都没有机会偿还了……”慕羽道：“你做的是理智的抉择，并无过错。可是，如果是我……”
华尔修也摇摇头，站起身：“和你没什么关系，所有的责任，本当就该我一人承担。”
“不过，谢谢。”他低下头，轻声说着。
控制不了的力量，永远不是自己的力量……
是这样吗……
下午，是对李烁的追悼会。
慕羽心生悲凉，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一切都有了注定。当别人在风花雪月感叹人生命运多舛亦或是勾心斗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时候，没有人向他们一样如此直接的面对生死。必须习惯身边的人死去，习惯第二天自己的生命消失。
“是吗？”华尔修苦涩地笑了笑，慕羽看到他本是光洁的下巴已经有了一些胡渣，显得沧桑。
圣堂，死去的英灵都埋葬于此，谁也不忍在让他们安息之所再有半刻黑暗。
白亮的灯，雪白的地。这里，是基地一个唯一从不灭灯的地和-图-书方。
慕羽习惯了慕霜的暴脾气，没有在意它的愤怒，只定定看着那个魁梧的身躯走出门外。
“李队的选择？”
华尔修望了一眼门外，空荡荡的景色，冰冷的建筑，点了点头，轻声道：“还没做好准备。”
“有人发动了战争，以为拥有能操控战争的力量，结果却吞噬了世界。力量是个双刃剑，只有完全掌控的才是自己的力量。李烁那家伙，大概也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看到你乱用控制不了的东西吧？”
“所以，加油吧！让自己更强……”
“他对你那么照顾，你是重情的人，已经将他当做亲人了吧……而我杀了他，所以，完全可以恨我。”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慕羽怔在原地，而慕霜已经破口大骂：“他知道什么叫力量吗！！他知道我们的力量有多少强大吗！！控制论？可不可以再荒谬一点！！哪有力量一开始就可以掌握的？！这个白痴！脑袋装得全是屎吗！”
“队、队长……”
“无论背叛、痛苦、内疚、悲伤，都当面对……藏于过去的，永远不属于未来……”
慕羽苦笑，的确，华尔修是比他更为称职的军人，但是他居然对华尔修产生了一丝怜悯，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只是即便这样，反而会更让家中伤心吧？他心中难过，无比怀念早上母亲做好早餐微笑看着他和父亲聚在桌前聚餐的情景。那时的温馨，却成如今伤感。
慕羽和华尔修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眯着眼的ｍ•ｈeｔushｕ•ｃoｍ.ｃｏm笑容下，竟然藏着过往浓烈的悲伤。
等昆特团长来接自己的时候，回家吧……
“如果只是我做决定，无论是他被我杀死还是因为我动不了手而大家都阵亡，都不是我所能承受的。你所承受的，比我现在要重千百倍，你很坚强，也比我成熟。其实这些，本应该是我来承担的。”
慕羽忽然开口叫道，汉特回头皱眉看着他：“还不明白吗？如果要想对得起李烁的话，就收起你的悲伤，给老子活出头地！”
“羽，起来了吗？一起去吃饭跑步吧……羽？”
“可是……”
他忽然精神轻松了许多，困惑一下消散。
汉特笑了笑，却不再追问慕羽的力量。他扭头，吹了个口哨。
“所以，就要对死亡麻木？就应该向对待丢失了一件东西一样过段就淡忘？”慕羽突然觉得很愤怒，霍然抬头看着汉特。
慕羽捧着花，独自往李烁的墓碑走去。无论怎么样，这里没有阳光照射，即使特地将早晨的灯调微弱，试图营造出清晨的清新柔和，但终究不是那抹轻薄温暖的清晨。
“今后……”华尔修若有所思，眼眸渐渐恢复神采，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笑道：“好啊。”
厚实的脚步声哒哒踏着地板在堂内回荡，慕羽和华尔修回头，汉特高大魁梧的身躯出现在薄光中。他两手空空，收尽悲伤，一身挺立如松，刚毅走来。
“奇怪，一大早人去哪了？”
汉特仿佛看穿了他的困惑，拍拍他的头。
“这一点，华尔修比你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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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这样想着，忍不住有点难过。
“嗯？”汉特一怔，随后恍然，道：“你们没有做错，又有什么对不起的？”
门没有锁，许亮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慕羽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华尔修，却见后者的目光也正看着他。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队友，一个杀人凶手混在队友之中哀悼死者，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心安理得。大概……慕羽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这样决定着，却不知这一等，竟比他预料的要久远得如此之多。
“……我，没有信心控制住它。”
沉默良久，华尔修低低开口道，他的声音一如以往，却少了飞扬的神采。
今后，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华尔修……
“是战争，就有死亡，活着是种幸运，死亡也不是一种灾难。如果你还对生死有恐惧悲凉之心的话，你会活得很累。”
慕羽怔了一会，走上前去，将花放在墓碑面前，然后沉默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看着另外一束早就安静躺在碑前的花。
“没有人愿意死，当有人慷慨赴死的时候，必然有一个理由让他认为他的死值得。你们代表着未来，李烁认为你们活着比他活着的未来更美好……”
“是。”对面的老兵表情冷酷：“身为军人，没资格长久悲伤。”
其实……最挣扎的，是旁边这个故作坚强的美少年吧。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辜负了李烁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