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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夭

作者:西西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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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谁道莫归晚 第五十五章

卷三 谁道莫归晚

第五十五章

苏晚想了想,开口道:“季公子刚刚说你是云国……”
那人一笑,改了手势换指令,却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转首一看,自己的一队人马竟已被一群黑衣人持弓围住。
“夕儿呢?”苏晚算算,几乎有一个月未曾见她了。
那笑里有凄楚,有自嘲,有释然。
穆旬清的眼前只有那带着暗红的黑色影子,连头发都染上了血。奋力一个旋身到了包围圈,欲要上前抱住她,步子却是突地顿住。
虚情假意。
穆旬清眯着眼,神智一点点抽离,却也是透过风幽手臂里的空隙看着“宛轻尘”,见到她脸上的笑,缓缓闭眼。
风幽身子侧翻,大怒道:“穆旬清!你看看我是谁!”
“与你说你也是不懂。”季一笑道,“待我们到边境,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就可以开始医眼。”
可他不后悔,不后悔爱上,不后悔爱过。只后悔爱得不够干脆,不够果决。
“那我……可以看到夕儿的模样了……”苏晚面上不由地带了笑容,缱绻温柔,黯淡的眸子像是闪着芒光一般。
“我有法子医你双眼了。”
“在下穆旬清,可否知晓姑娘芳名?”
穆旬清速度极快,眼看就要窜入包围圈。风幽紧随其后,倾身拉住他的手臂。穆旬清浑身杀气暴涨,抽出腰间软剑转身刺向风幽。
季一突然开口,苏晚一惊,不可置信道:“什么法子?”
他蹒跚着,嘴里吐出粘稠的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宛宛”,嘴角微扬,竟是笑了起来。
“自由了。”苏晚轻吐一口气,风国的战乱是非,终于离她远去了。
“嗯。”季一顿了顿,随即笑道,“既然找到方法,当然是越早越好。我嘱人在边境备好一切,只能你我回去了。”
风幽眼里一片茫然,“什么住手?那不是你派去捉拿宛轻尘的人么?”
“我没有!”
穆旬清嫌恶地睨她一眼,https://m•hetushu•com•com轻易闪开,冷笑道:“不错。他若不死,我要在你面前虚情假意到何时?”
这输,他认了。他不够狠绝,不够聪明,不够敏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花,随着突起的厉风在空中旋转。
穆旬清笑容愈深,好似多年前皖溪边的清风,带着温煦的柔色,蹒跚着向“宛轻尘”走近,却是没走几步便扑倒在地上。
风幽的动作猛地止住,眼泪无法遏制地流下来。
穆旬清满眼赤红,快点,再快点,只差一步就能到那人身边,护着她!可就那一点,他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再次破胸,女子熟悉的面容上染上鲜红的血,黑色的衣衫浸出暗红色,瘦弱的身子直直倒在地上。
马车疾驰,带着淡淡的暖意隐匿在大雪纷飞中。
夜色的另一头,一片刀光血影。
只是未料到一直未派人盯着她的穆旬清会突然发现她的计划,好在有惊无险。
自从宛轻尘沉入护城河,他对她态度渐渐好转。她不在乎自己金枝玉叶的身份,随着她征战四方,几经生死,他慢慢对她温文软语,对她呵护有加,即便婚后开始渐渐冷淡,她以为平淡才是真。
苏晚感激地点头。上次让季一带云夕走,一来知晓穆旬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让云夕走了会更安全,她一个人行事也方便许多;二来只要她不走,云夕一个人走穆旬清或许不会拦。
琼妆一见风幽出来,停住叫唤,转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果然,圈套。
“吓吓他们而已。”季一打断她,随意笑道,“否则他那手势下来,乱箭可不好躲。”
“没事。”苏晚撇嘴笑笑,比这重十倍的伤她都受过,倒是季一的身份……
穆旬清一心记挂着倒在地上的人,那满身的血刺得他双眼通红,一剑指向风幽,低吼道:“让他们住手!”
季一笑得和_图_书更甚,“在云国,已经安置妥当,你放心。”
风幽听得穆旬清一声大唤,夹紧了马肚,眼看快要赶上穆旬清,他突地一个旋身,飞离马身。风幽一急,大唤道:“皇上!”
“医好眼便带你去看夕儿。”季一的声音也带上淡淡的笑意。
“少装蒜!若非你私下传令要杀宛宛,他们怎敢伤她?”穆旬清一剑逼在风幽颈脖,阴冷的剑锋划开一条隙缝,渗出殷红。
“穆旬清,父皇是不是你杀的?”风幽怒气攻心,平日不敢出口的话,借着怒火问了出来。说话间一剑刺向穆旬清。
风幽因着快行而嫣红的脸,血色瞬间褪去,泪水盈满眼眶,哽咽道:“宛轻尘!又是宛轻尘!除了威胁我莫要伤她,除了与我协商何时放她,除了要我陪她性命,你何时真正看过我一眼?”
从前他的心是透彻的,眼也是透彻的,眼看见的,便是心看见的。所以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宛宛,不管她毁容易容,那烙在心底的模子无论如何都变不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心里装了其他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爱恋,怨恨?愤懑?权利?**?
“边境?”苏晚略有疑惑。
所以他才会将眼前的人认成宛宛。
“不谢。”季一笑笑。
她至爱的血。
风幽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再一看眼前的人,一剑正中心口,鲜血顺着剑尖流到她手心,温热粘稠。她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猛地放开剑柄。可那血还是在她手上,殷红的,温热的,却能灼烫到她心底。
那长剑顿了顿,却来不及收住,轻而易举地刺破女子胸口。穆旬清一声大喝使得局面稍有缓和,却并未停下,女子手掀长发,一手捂住伤口,在众人间精灵般移动,却显然已经有些不支,身上不时被划过一剑。
那人一急,高呼道:“追!”
西面一群人持剑混战,目标是和_图_书中间黑衣长发女子,穆旬清远远便见到银白的剑尖就要刺穿女子胸口,大唤一声:“住手!”
“宛轻尘。”
可那声音丝毫不起作用,刀剑仍是刺向“宛宛”。
她一人之力,没有武功,想要在穆旬清解决隐飒阁前安然脱身跑到云国,除非穆旬清主动放任,否则不太可能。
风幽一声尖叫,大哭起来,想要上前扶住穆旬清,穆旬清却是一步步向前,向着“宛轻尘”的方向。
军营里顿时灯火四起,本来捉拿苏晚只是秘密行动,琼妆唤着“皇上”将营内将士惊醒大半,众人一见皇上皇后相继离去,纷纷忐忑猜测。
可现在她告诉自己,那都是为了皇位的虚情假意!
穆旬清的嘴角仍是扬起,笑着。
那人犹在吃惊,还未反应过来该如何是好,季一已经揽着苏晚一个旋身出了包围圈。
迷人双眼的东西,终究是害人的。
风幽举目看向四周,看向穿着穆家军军服的众人,没有一张眼熟的面孔,再看向刚刚的宛轻尘,见她带着满身的伤正阴测测地笑。
苏晚了然地颔首,垂下眼睑,不再多问。马车开始前行,季一往苏晚手里放了一瓶药,苏晚略略一顿,打开倒出几粒塞到嘴里,笑道:“我不知该怎么谢你了。”
“穆……穆旬清……”她哭嚷着跪坐在地上,双手无措地举在空中,不敢碰触穆旬清,眼见着他嘴里不停吐出的血只知哭喊,“穆旬清你别死!你不能死!来人啊!你们快来救皇上……他以前就受过剑伤,我怎么忘了……忘了……你们救他救他……”
穆旬清不想与她纠缠,她却招招狠辣,死缠不放。
风幽只觉得眼前雾气腾腾,染了血红的雾气,心中郁结找不到突破口,看着自己深爱多年的男子,奋不顾身奔向另外一个女子,脑中突地一片空白,举着剑向倾尽全力那身影刺了过去。
她怎么会是宛hetushu•com.com宛呢。就算那副皮囊伪装得再像,连脸上的每道疤每条痕都一模一样,他怎么会认错人呢……
那是……血。
苏晚深深吐出一口气,上了马车便瘫坐在一侧。
宛宛,他的宛宛,初夏荷开正盛时相遇,那一遇,便再难卸下心头。这么多年,至爱也好,至恨也好,那一次舍弃她沉她入护城河,夜夜梦里都是第一次皖溪边她对着他启齿轻笑,到最后她在护城河边的一声声“我没有”,如魔似障。
身后风幽一剑紧随穆旬清,他突然停下来,那一剑便毫无保留地刺了过去。
风幽惊慌失措,流了满眼的泪,又用双手擦去,混着泪的血擦了满脸,再看不出原来倨傲的模样。
穆旬清看着“宛宛”伤痕累累,又是大喝一声:“全部住手!朕让你们住手!”
被人用弓箭指住,尽管有令,那群人还是不敢妄动,也不知是谁先瞅准了时机动起手来,双方人马迅速打斗成一团。苏晚随着季一行进,顺利脱离混战场,不过片刻便只听到几匹马的出气声。
穆旬清不知苏晚会往哪个方向走,只好循着一路上的马蹄印向前,路到一半,竟发现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西,且东西两方都有打斗声。可东面是谭香栏,穆旬清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个方向奔过去,却远远见到两批人马打斗,不见苏晚踪影。他急调马头,向西。
那之后季一又与她联络,说可在暗中铺路,助她出逃。
穆旬清怒气愈盛,冷声道:“风幽!这次宛宛若因你而死,碎尸万段我要你陪她性命!”
什么江山,什么天下,什么权利,他要来不过是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结果却是越走越远,怎能眼睁睁看她再死一次?
“我在云国给你安排了身份户籍。”季一和声道,“若我早些给你安排,也少了这番折腾。”
人若有所爱,便有所俱,有所惧,也便有了弱点。从他爱和-图-书上宛宛开始,她便是他致命的弱点,所以被顾宸云利用着,一而再再而三,从未失败。如今他还多了一个弱点,与风幽的貌合神离。所以有人说她要趁机置宛宛于死地时他连丝毫怀疑都无。
“让他们住手!”
这一刻他明白了,宛宛说,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旬清骑马速行,琼妆跟在身后大唤“皇上”,本在营帐中等着穆旬清回来的风幽一听有人大唤,忙出了营帐,见穆旬清疾驰而去,速到马厩边挑了匹马跟上。
为首那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云国储君?此时风国内战,倘若再得罪云国,后果不堪设想!可若能抓住呢?
穆旬清盯着风幽的眸子里只有冰冷,不肯与她多说,瞥眼见到“宛宛”撑着身子站起来又与人厮杀,蓄足了内力奔过去。风幽眼神一凛,抽出长剑拦住穆旬清的去路,冷喝道:“今日我就看她死在你面前!”
苏晚心中一动,感激的话突然说不出来。季一隐居涧溪谷她自是知晓,原因却是不得而知。可她所了解的,近年他从来只在风国行动,甚少回云国。前几年风云两国关系紧张,她即便是想去云国也不容易,现下关系有所缓和,也是要有户籍身份更好生存。单靠她,云国边境都未入恐怕就被人拦了下来。可季一却不声不响地回了云国办置好一切。
“姑娘的伤……”
那年初夏,落英缤纷时,他结识了一名女子,宛若仙子轻落凡尘。那一生,花开正盛时,他爱上了一名女子,宛如苍穹轻渺烟尘。
身子渐渐变冷,他想到以前拉着宛宛的手,她的手指尖,也是冰凉的。耳边是谁在不停哭泣,渐渐地变了声音,变成那年宛宛在桦树林里诺他——等我回来我们便去塞北。眼前的暗黑散去,他看见皖溪边初见的宛宛,接过他递去的帕子,垂首间面上闪过一丝柔色,像初春桃花瓣上的一点红。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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