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夜的虹彩
她想多了。
过了一阵子,她便主动开口道:“陆总,还在为白天那事儿发愁?”
本来之前苏雪婷还想着,要不要将计就计,反过来将这人灌醉,套取实情;但事到眼前,看陆少渊摆出这架势,她却紧张了。
说着话,他拿起酒瓶,也不顾女孩儿之前喝的是果汁,就拨拉来一只空酒杯,给苏雪婷倒满一杯酒。接着他也给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来,朝苏雪婷示了示意,便一扬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
本来陆少渊爽快地放自己走,苏雪婷应该高兴才是,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忽然又生气了!
苍龙骑士团,是近年来在国际上肆虐的网络犯罪组织。
一瞬间,他好像对白天那个未解的谜题,抓住了些什么,但转念想要仔细去想、去琢磨,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想到……
她苏雪婷,可是个家教极严的好孩子,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从小的耳濡目染就让她觉得,来酒吧混的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刚答应女孩子说不想工作的事情了,但随便聊了没两句,他又端着酒杯,转脸看着窗外的夜色,只顾自己想着心事,继续喝起闷酒来。
腹诽之时,她便听英俊的年轻老板畅快地笑道:“哈哈,雪婷,喝酒!”
这样的夜景,让人心神安宁。
她认真地研究过陆少渊的履历,便觉得,他非常像那个境外网络犯罪集团“苍龙骑士团”的骨干,甚至,他就是那个集万千罪恶于一身、又极善于伪装隐藏的犯罪集团首脑,“幻面那伽”!
陆少渊就这样闷闷地看着窗外。
“确实奇怪……哎,陆总,不是我说你,你拉我来酒吧,不是为了解闷散心吗?怎么还为工作发愁呢?”苏雪婷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事情,我们下午都实地看过了,也讨论过了。欧阳董事长在家开会的那个时候,不可能有其他正常的光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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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到他家的窗户上。”一下子,他整个人都坐直了,两眼只顾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
“也许就是这些红色紫色补光灯的灯光,因为角度的原因,反射到欧阳家的窗户上,又在窗玻璃上发生衍射,便让小孩子以为那是彩虹。雪婷,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见她这样,陆少渊倒也没强求,自己点了几瓶黑啤,又点了份小食拼盘,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每当想到这一点,她就使命感满满,并偷偷热血沸腾。
等苏雪婷真正来了陆少渊的小公司,和他本人一接触,苏雪婷就发现,别看这家伙沉迷于最先进的网络技术,为人却快意不羁,十分感性,还喜欢读同城作家管平潮的仙侠小说;如果这样也就罢了,读读仙侠可以让他做人多点侠义正气,但日常中听他的言论,却是亦正亦邪,有时还唯利是图,值得鄙视之余,也十分可疑。
想得很好,甚至都有为这个神圣使命献出生命的冲动和觉悟,但实际执行起来,苏雪婷却发现,这事儿,好难。
这不让苏雪婷起疑才怪呢!
“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窗户上的彩虹光芒,苏雪婷还是微微低头,认真地想起来。
结果现在,她却被这个身份可疑的年轻老板拉到酒吧来,坐在江边靠窗的卡座上,甚至还试图为她点酒——她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点了一杯果汁。
一道挺寻常的波光,成功地让神游天外的陆少渊,重新回到了人间。
却没想到,她听陆少渊含混地说道:“哦,好,你是该早点回去了,别让伯母担心了……让我想想,你怎么回去呢?对了!门口右拐走630米,坐355路公交车,就能回去了。”
本来只是随意地看着窗外江景,但当某一刻江涛涌起,一道明显的波光反射到陆少渊眼中时,他却是悚然一惊!
听着是在问女孩子和图书,但陆少渊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毕竟,现在还是初春,紫外线光照不足,很多人家的阳台上,养的多肉花草什么的,要用专门的补光灯补补光照。”
很显然,陆少渊是一个很专注的人。
他拧起眉毛,又陷入了沉思。
一涉及到逻辑推理,苏雪婷就变得挺兴奋,一连串分析滔滔不绝。
听他这么问,苏雪婷心说,“我在想灌你的酒呐”,不过嘴上却道:“没,没什么。我在想,春天来了,这天气也该暖和了吧。”
不过陆少渊的笑容,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又想到了白天的谜题。
过了一小会儿,她便抬起头,看着陆少渊,坚定地说道:“不太可能。欧阳董事长家的豪华大平层,是在他们小区那栋楼王的最顶层。无论是高度、角度,还是他家的建筑结构,小区其他人家阳台上的补光灯,是很难照到他家窗户玻璃上的。”
光影间还有夜行的渔船,点着渔灯,在愁闷之人的目光中,悠然漂过。
无论是政府还是公司、个人,都很想将这个恶棍组织给揪出来,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因为这个“苍龙骑士团”,真跟它的名字一样,如隐身于黑暗苍穹的幽灵,根本来无影、去无踪,做事从来不留下一点痕迹。
“毕竟,人家的房子可是楼王中最顶级的位置,不可能有明显的光污染,否则怎么称得上顶级豪宅呢。”
“这回用不上。”陆少渊苦恼地道,“欧阳总这次被窃听,那空间对窃听来说,就是一个真空密室,实在想不通,是怎么被窃听的。”
“撒谎了啊……”陆少渊重复着这句话。
“嗯?!”
看着他苦闷沉默,苏雪婷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嘴里这么说时,她心想:“这坏蛋,带自己到酒吧来,居心叵测,肯定要找借口留下自己了。”
这时苏雪婷便惊异地发现,今晚在此之前一直苦闷的年轻老板,忽然间和*图*书神情变得十分轻松了。
听了她这番话,陆少渊若有所思。
“嗯。”陆少渊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陆少渊转回头来。
就好像,那道反射的波光,激起他心底某种共鸣,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正因这样,苏雪婷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陆少渊就是有问题;龙队长派自己来,就是要在这个可疑人物身边卧底!
在苏雪婷的认知里,总觉得陆少渊行事古古怪怪。于是她猜测,很可能陆少渊就是近年来,境内外一系列网络安防黑暗事件的幕后黑手。
她满怀警惕地小口喝酒,好不容易喝了两杯后,她就一推酒杯,站起来说道:“陆总,我要回去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再晚回去,我妈要担心了。”
她这么想,倒也不完全出于年轻女孩子的幻想。
“怎么回事?”苏雪婷觉得十分奇怪,“真是个怪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嘀咕了两句后,他扭头看向窗外,盯着夜晚大江中翻涌的波光,再次怔怔地出神。
“雪婷,如果是这样,你觉得小孩子说窗户上有彩虹,会是什么原因?”他问道。
“原来陆总这样厉害的人,也会发愁呀?”苏雪婷半为揶揄半为提醒地说道,“咱们公司,不是有陆总自己研发的网安工具,叫什么‘神剑’啊、‘金城’啊、‘谛听’啊,听名字都挺酷的,这次怎么不拿出来用用了?”
专注是一种很宝贵的品质,但往往带来的另一个负面特性,就是“执着”。
像一般的控制网站、黑进系统、盗取隐私就不说了,它还涉及多起重大的知识产权窃密事件,正是网络世界中最臭名昭著的犯罪组织。许多网络商业公司和网络技术专家,听到它的名字,真可谓“闻风色变”。
比如现在,陆少渊拉她来江边的酒吧喝酒,她就很不自在。
“不是看花眼了,就是撒谎了。”苏雪婷道。
当她被看得发和_图_书毛,快忍不住骂陆少渊“流氓”时,“流氓”却忽然说话了:“雪婷,欧阳总上午提到,在他家开会过程中,他的小侄子说过,看到窗户上有好看的彩虹。我觉得这事,值得琢磨。不过,你说,这会不会是别人家阳台上的补光灯,灯光反射到他家的窗户上?”
这样的眼神,苏雪婷从来都没见过。
现在坐在她对面的陆少渊还不知道,自己这位美女助手,暗地里竟然一直认为,他身份叵测。
不过正因为这样,那钱塘江中被晚风吹拂的水波,映着岸边的景观灯带,跳跃荡漾的波光,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地明亮。
这时夜已深沉。
毕竟,她从小处境优渥,人聪明,又好看,还很上进,周围没有人不喜欢她,就让她骨子里十分地骄傲呢。
因此,对陆少渊有这样的判断和怀疑,苏雪婷对现在这份工作的定位就是,“卧底”!
有过这样的辉煌,陆少渊已是风口浪尖的人物,但他却突然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可别被这奇奇怪怪的大叔,给下了圈套,占了便宜。”
“这家伙!”看着眼前这人,说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苏雪婷十分恼火。
苏雪婷一听,立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亲切?”嘴上却道:“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少渊了。”
等像苏雪婷这样的业内人士,再次听说到这个名字时,却已是在网警支队中,听上级跟自己说:“小苏啊,你去陆少渊那里实习去吧……”
“你说得对,我不想了。”陆少渊神色稍缓,想了想便道,“雪婷,其实论年纪,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来我这儿做事,也是帮我忙,就别叫我陆总了。你也学我的样,叫我‘少渊’就好了,亲切。”
钱塘江畔的路灯还亮着,但对面江滨的居民小区,过了21:30,外立面的景观灯已经准时熄灭,从这边看去,对岸那些高耸的楼房,正是一片黑暗。和-图-书
且不说龙队长话里话外,那些明显的“暗示”了,作为一个高材生,她十分相信自己充分地调研、合理地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
尤其当一杯苦涩的黑啤下肚,她就将之前将计就计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
见他这样,苏雪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鄙视:“呵,露马脚了吧,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说个天气,也能联系到色迷迷的话题上去。”
不过她也不想再提醒了,毕竟,这样她也落得个清净不是?嘻嘻!
飘荡的波光涛影,闪烁迷离。
“咦?”见陆少渊不管自己了,苏雪婷心里倒有些奇怪,“奇怪,他怎么就自己喝起来了?没强迫让我陪酒?难道他今晚来,真的不是想灌醉我,然后图谋不轨?”
本来苍龙骑士团只在海外活动作恶,但这几年,根据国家网安部门的监测,这个互联网的幽灵破坏者,渐渐将黑手伸到了中国大陆。
“哈,你们女孩子,对气温就是敏感。哦,对啊,怪不得会高兴,气温升高了,你们就可以穿更少更漂亮的衣服了。”陆少渊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嘴角含笑,仰脖喝了一大口冰啤酒。
“雪婷,你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陆少渊偶尔一瞥,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便随口问道。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神圣使命”,便开始患得患失:“要不,我也喝酒?反正这家伙还不知道本小姐的酒量,正好将计就计,反过来把他灌醉,让他酒后吐真言!”
比如,她发现,陆少渊出身国内名校,还在美国最顶尖的大学攻读网络安全专业,并一度在万众瞩目的黑帽子大会上,展示了高超的网络攻击技巧,这在当时轰动一时。
不过,很快这样的局面就被打破。
心里转动这样的念头,苏雪婷便有些出神,于是刚才脸上紧绷的神情,不知不觉便缓和了下来。
见他这样,苏雪婷也有些无奈。
对自己这个定位,苏雪婷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