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茂瑙的最后推荐
所以弗里兹·朗和他有交往，我倒是不感到意外。
我看到尽头的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霍尔金娜她们带和孩子们站在外面。
“梦工厂现在在好莱坞，不管是规模上还是生产的电影的质量上，都已经成为了霸主，但是我始终有个担心。”茂瑙看着我欲言又止。
很多时候，我的电影中，一些其他人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理解。他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够理解对方。梦工厂导演组里面的很多人都担任过我的副导演，但是一些深厚的电影，一些独特的电影，副导演的人选我一定会选茂瑙，因为别人根本做不来，别人无法在思想上和我形成共鸣。
但是现在，甘斯告诉我再晚去一步就见不到茂瑙最后一面了，我怎么可能不心如刀绞！
“老板！”
“所以你担心这面旗子没有人扛？”我接过了茂瑙的话。
想到这些事情，我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来。
“既然不是买不起，那为什么不买？”我问道。
“我接到医院的电话，就让公司的人赶紧赶过去了，我给你们打电话，片场没人接，后来一个剧务接了，告诉我你们去玩了。我就直接坐飞机过来了。医生说，茂瑙的车子直接栽下来，他的司机当场死亡，他受了重伤，内脏很多器官已经破损，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了。”甘斯看着我，抽泣了一下鼻子。
“爸爸，茂瑙叔叔身上好多血！”亚盖洛走到我跟前，哭着说道。
茂瑙之所以和弗里兹·朗能够成为朋友，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德国人。茂瑙当初在德国还没有来好莱坞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弗里兹·朗了。后来弗里兹·朗来到了好莱坞，茂瑙对他的电影很是欣赏，因为同时德国人的关系，两个人彼此走得很近，关系很好。
“一个很美的梦。好像是在加拿大的那个伦敦城的外面，我们拍摄《勇敢的心》的地方。有月光的夜晚，高原上都是齐膝的草，风一吹，绿波荡漾。还有那种十分漂亮的小白花，开了一地。”
“老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脸色非常不好！”胖子走过来担心道。
“去机场！”我吼了起来。
“我觉得有一个人在，我就可以
ｗｗｗ•ｈetｕshｕ•ｃｏm.ｃｏｍ完全放心地走了。”茂瑙咳嗽了一声，笑了一下。梦工厂的这些导演中，不管是斯登堡、斯蒂勒还是大卫·格里菲斯，都曾经拍过一些所谓的大片，虽然这些大片艺术性都还有，而且还很高，但是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拍艺术电影的人，在梦工厂，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茂瑙。
“甘斯，茂瑙是怎么出车祸的？”我问道。
“茂瑙还没死呢！”冲着这帮记者们，我恶狠狠地吼了起来。
“老板，我以为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呢。”茂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胖子他们叫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营地里面，剧组里面的人围在我的身边。
茂瑙的这句话，让病房里面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悲伤漫溢。
那一年，我做了很多事情，梦工厂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茂瑙的加入，是一件大事。其实拍摄《勇敢的心》那一年，成为这么多年来留给我怀念的事情最多的一年。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机场的时候，还在跑道上滑行我就窜了出去。从飞机上下来，雅赛尔等人早已经在下面等了，上了车，大家二话没说就去洛杉矶第一医院。
所有人中，茂瑙，是我的知己。
“老大！”
医院，我进过很多次，自己也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这一次，却最让我感到痛心。
“你是不是担心梦工厂的这种辉煌有一天会不在？”我猜到了他的意思。
他提出意见的地方，往往也是我觉得拍摄得不够理想的。
车子一路飞奔向机场。
“别瞎说。我听说你交给了甘斯一个剧本，难倒你就不想拍摄了？”我白了茂瑙一眼。
我的心都是抖了起来。
我带着胖子他们，推开了那扇半开的门。
那段在伦敦拍摄的时光，实在是我这一辈子不能忘记的。高原上的风，高原的野草，月光，还有那种白色的小花，如同天堂一般的风笛声，实在都在我的头脑里面回响。
“老板，我们梦工厂之所以能够生存并且发展成现在的规模，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电影，电影是我们生存的根本，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咱们梦工厂导演组里面，都是好手，但是大卫和都纳尔已经老了，斯登堡和和*图*书斯蒂勒虽然有着独特的电影风格，但是在艺术电影上还是有些欠缺的，所以……”
“怎么会。你赶紧好起来，还有很多电影等你拍呢。我这次拍摄《死亡诗社》差点累死，以后怕得让你搭把手。”我笑道。
然后，他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却被我制止了。
见我来了，全都让出了路。
“老板，我这一辈子，很圆满，没有任何的遗憾。我很感谢上帝让我成为一个梦工厂人。”茂瑙艰难地伸出他的手，紧紧地和我握在了一起。
又一次我看不下去了，要给他买辆车，他就笑了起来。
“去机场！”我挣扎着站起来，低低地说道。
茂瑙加入梦工厂的时候，这个电影公司刚刚在好莱坞站稳脚跟，规模很小，但是现在，这颗小树苗已经长成苍天的大树，而这个植树人，却要离开了！
这一点，连我都不如他。
一帮人四散开去，卡瓦开过了车子，一帮人坐了进去。
听到斯登堡的声音，茂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的第一眼，泪水就从他的眼角落下。
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
“我就站在一个山坡的下面，看到从高地上面走下一队人。那些人一律穿着白色的衣服，骑着马上，他们在马上吹响了风笛，然后经过我的身边。”
“茂瑙，老板来了。”斯登堡趴在茂瑙的耳边小说道。
那个时候，这个人十分羞赧地和我握了一下手，因为激动，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老板，咱们梦工厂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有些时候，钱该省就省吧。我这个人，不像是甘斯他们那样社交多需要车，又不会开车，买车干嘛呢？有这些钱，给梦工厂多添置点东西，或者多给一家孤儿院拨点东西，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我现在觉得租车很好的，有现成的司机，价格便宜多了。”
“婊子养的！茂瑙还没死呢！”我一个侧踢把他踹了出去，然后冲上去一通乱踹！
每次他都是租借，或者是蹭车。别人让他买车，他总是不买，为此落下了个吝啬鬼的绰号。
营地之上，一帮人挥泪如雨。
“茂瑙，你可得等着我呀！”看着外面的天空、白云，我一遍遍地默念着。
“老板，茂瑙不行了。”雅赛尔看着我，直抹眼泪。
我转脸望向窗外。窗外https://m.hetushu.com.com一片绿色。这是个生机盎然的季节，对于茂瑙来说，却意味着终结。
“怎么出车祸的，你知道吗？”我问道。
“上帝呀！”看着湛蓝的天空，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一个记者把话筒伸到了我的跟前，脸上带着笑。
茂瑙也笑了：“老板，我也想，但是现在看起来，我只能下辈子再给你当副导演了。”
“安德烈……”一帮女人看见我，全都哭了起来。
“柯里昂先生，我是NBC的记者，请问，对于茂瑙的死，你怎么看？有人说茂瑙的死，代表着梦工厂开始走下坡路你怎认为是这样吗？”
茂瑙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
“这事情我还是听警察说的。茂瑙从家里出来之后，租借了一亮雪弗莱汽车去弗里兹·朗的家。弗里兹·朗的那个小别墅在好莱坞市外，中间有一段山路。茂瑙回来经过山路的时候，司机驾驶的速递有些快，在经过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一辆卡车冲了过来，他们赶紧想躲开，可是那是辆老爷车，根本不如一般的车那么灵活，结果车子一下子冲进了山谷！”
我又何尝不想起在伦敦郊外的那个夜晚。那天，我走出帐篷的外面，甘斯带着一个人过来，给我介绍他从德国来，叫茂瑙。
“什么梦？”我问道。
“没事，没事。茂瑙叔叔没事。”抱起了亚盖洛，亲了他一下。
“早就让他买车了！他非不买！”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弗里兹·朗的。”甘斯答道。
病床之上，躺着一个我已经快要认不出来的人。全身手脚全部用白色的绷带缠上，只露出一脸，那张脸，半边血肉模糊，肿得根本分不清无关。
“是。虽然我知道，在梦工厂，你是最大的一面旗，但是仅仅有一面旗子，是不行的。梦工厂需要艺术电影的一面旗子，有了这面旗子，梦工厂才能有一个永远不被丢弃的阵地。”茂瑙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老板，我快要走了，我走了之后，这面旗子，你觉得谁接过去合适？”
“老板，我终于等到你了。”茂瑙极其艰难地看着我，露出了一丝微笑。
从机场，我们直飞洛杉矶！
那个场景，我一直记得，乃至于任何一个细节。
房间里面很安静，斯登堡、斯蒂勒、都ｈｔｔｐs://m•ｈetｕshｕ.ｃom•coｍ纳尔、维斯康蒂等人，围在床边，看见我进去了之后，全都站了起来。
有他在，梦工厂就始终有一面值得尊敬的艺术大旗，有他在，梦工厂的电影就始终多了一份神圣！
在二楼的通道里面，站满了人，都是梦工厂的人。
甘斯等人从后面把我抱住，一边叫一边哭。
“老大，我们进去吧。”甘斯和胖子搀着我，走进了医院。
在梦工厂，谁都知道每次预算的时候，茂瑙报得最低，一块钱他要掰成两半花，他也算是梦工厂的一个元老了，看着梦工厂从小到大，亲自参与了梦工厂的壮大全过程，他把这个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家，把这个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
……
转眼间，很多年就过去了。
“老板！”一帮大男人，一句话出口，全都潸然泪下。
甘斯低着头，答道：“昨天晚上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他家里面喝酒，然后聊了很多的事情，茂瑙很开心，他还拿出了他的剧本让我看看，那个剧本我觉得很好。然后，茂瑙就接了一个电话。接完了电话，他就出去了。”
从他的目光中，我已经觉察出茂瑙早就有个选择了。
“进去吧，他等着你呢。”霍尔金娜接过压盖楼，指了指。
“老板，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茂瑙微笑道。
洛杉矶医院的外面，已经布置了打量的警察。医院的门口，拥挤着一层层的观众，他们站在外面，手里面举着茂瑙的画像，很多人手里面都点着蜡烛！这些人看着医院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既焦急又悲伤。
“具体事情当时我也没问茂瑙，后来还是听弗里兹·朗说的。弗里兹·朗新写了一个剧本，让茂瑙过去看看，给他提提意见。茂瑙就去了，那个时候也有点晚了，我也就回去了。结果凌晨6点多的时候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茂瑙出车祸了。”说到这里，甘斯的眼泪又下来了。
在好莱坞，所有人都认为在梦工厂的导演中，和我最像的人就是茂瑙。他的电影，他在电影上面的各种观点，和我极为贴近。
“弗里兹·朗？他那么晚了叫茂瑙过去干嘛？”我问道。
在好莱坞，茂瑙的朋友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除了梦工厂的人之外，在好莱坞电影人中交的朋友寥寥可数https://www.hetushu.com.com。弗里兹·朗算得上一个。
他看着我，说：“老板，我又不是买不起。”
“老板，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茂瑙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说谁合适？”我问道。
那部电影，算起来是我和茂瑙合作的第一部电影。通过这部电影，我认识了一个低调踏实有思想的茂瑙，想起来，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每一次拍完之后，茂瑙都会凑过来指着剧本上面的某一个部分对我说道：“老板，这个地方我觉得拍得不太好，要不我们再来一遍？”
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如果不是因为茂瑙，《勇敢的心》也不会变得完美。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我点了点头。
茂瑙看着我，道：“老板，那个剧本，我怕是没有机会了。就放在你那里吧，如果有可能的话，让导演组的一帮人拍出来，也算是我给咱们梦工厂做的最后的贡献了。”
茂瑙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我记得很清楚。他站在我的对面，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细声细语，如同一头绵羊。
“你来的时候，医生怎么说？”我问道。
茂瑙的这句话，让我内心翻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梦工厂。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把心彻底交给电影的人，一个始终都敲着自己的骨头放歌的真正的电影人！一个艺术家！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因为我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电话？谁的电话？”我问道。
他的一句话，让车子里面一片哭声。
梦工厂那么多人，别说像我们这些高层了，算是一般的那些布景师、剧务，都有自己的车，只有茂瑙没有。
梦工厂导演组的人中，我和每个人都交情身后，他们是我的部下，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和亲人。格里菲斯、都纳尔，我一直尊敬者他们，把他们看作是长辈，斯登堡、斯蒂勒这些家伙，我看成是朋友，无话不说的朋友，至于布烈松、维斯康蒂，他们都还进入梦工厂不久，因此大多数的时候，我是指导者，是他们尊敬的老板。
“茂瑙出车祸的消息发布之后，医院就被人围起来了。都是来看茂瑙的。”雅赛尔指着外面的那些人道。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能让我把他和茂瑙联系在一起。
我们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一下车，一帮记者就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