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张石川、郑正秋的到来！
我喝了一口茶，道：“也不是什么真宗的品茶人，就是好这一口。”
我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梯，快到门前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然后就是有点生硬蹩脚的英语。
7号，联邦政府成立的民权特别小组一行几十人到了洛杉矶，虽然他们只有几十人，但是这个举动，让整个美国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洛杉矶这座西部城市。要知道，这个民权小组，可是代表着联邦政府，他们的意见的观点，将直接关系到这场运动是否能够得到顺利解决。
“说吧。”我已经猜到了他要问的问题。
带着张石川等人，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福缘斋。
“刚才我还以为柯里昂先生只是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现在看来，你应该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了。”一旁傻笑的万古蟾恭维道。
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五个人，最左边的一看就知道是万氏三兄弟，因为这三个人长得太像了，老大万古蟾和老二万籁鸣都是1899年生人，风华正茂，穿着格子西装，带着鸭舌帽，笑容有些拘束，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看得出来很紧张，与他们俩相比，刚二十出头的老三万超尘就显得初生牛犊不怕虎要轻松的多，这家伙靠在沙发上，笑容灿烂。
厂址落实下来之后，肖塔尔和巴拉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招工改造设施，而二哥手下的运输联盟则把事先准备好的机器设备运过去，在分厂的建设过程中，肖塔尔也没有忘记我交给他的那些额外的工作，把带过去的那支秘密小分队全部撒了出去，成为钉入高蒙公司内部的一根根钉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旁边的万古蟾接道。
郑正秋等人则是开怀大笑。
张石川一拍肚子用他那带着浓重宁波腔的普通话对我说道：“柯里昂先生，说实在的，我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但是这可能吗？！从来没有人看得起我们中国电影，他们会允许我们参加比赛吗？”张石川有些担心地说道。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有朱颜改，虽然是中国店，但是和国内的饭馆比，还是不一样的，不过能有这样的摆设，已经很不错了。”郑正秋打量着店里的布置，点了点头。
这句话，我说的是英语，起到了一个很好的遮掩，再张石川他们看来，这是表明我对中国的一片深情，而对于甘斯等人来说，因为我的波兰后裔红龙家族的身份，他们也不至于想得太多。
我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他，心里无比沉重。
在这次大会上，我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总体的意思就是告诉特别小组，种族歧视的问题是存在的，而且对于有色人种来说是不公平的，是应该被废除的，政府应当出台一些相应的措施解决目前的矛盾。我也在发言中明确地告诉特别小组，梦工厂只是一个电影公司，它最大的任务就是拍摄电影，至于政治活动，我们一律谢绝参加。
“没想到呀，没想到在这好莱坞竟然有如此地道的饭馆！罢了罢了，在船上吃了这么多天的洋面包，今https://www.hetushu.com.com日总算是吃顿可口的饭菜了。”张石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着郑正秋笑得意味深长。
“柯里昂先生也是爱茶之人？”提到了茶，张石川两眼放光。
张石川说得没错，他是中国电影的先行者，他在亚细亚影戏公司拍摄的《难夫难妻》算得上是中国第一部故事片。
这个厂址原来是一家大工厂，工厂的老板是英国人，后来因为经营不善破产倒闭了，巴拉和肖塔尔到了嘎纳之后，在经过的多方走访之后，对这个厂址很是中意。因为倒闭的时间不长，所以里面的厂房和各种设施都很新，稍加改造之后就可以马上开始生产，另外，这个工厂的位置特别好，位于嘎纳码头附近，漕运便利，也临近铁路网，外面的原料运进来的时候，根本不用额外转运。
“柯里昂先生，这几位是中国人吧？！”陈老板很是激动。
吉米一边给我比划，一边说道：“他们都是黑头发，其中的一个男人还穿着长长的裙子！他们刚才码头那边过来，样子很累。”
张石川和郑正秋等人将信将疑，我也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说，便转移了话题：“石川兄，听说明星影片公司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
“柯里昂先生，不瞒你说，我走上影戏这条路，还是美国人带上的。1913年的时候，美国人伊什尔和萨弗到了上海办起了亚细亚影戏公司，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他们很欣赏我，就聘请我担任他们的顾问主持拍片业务，在这个公司里，我导了很多短片，在当时也算是开了国人拍摄影戏之先河。”张石川喝了一口地道的中国白酒，咂吧了一下嘴，一幅享受的样子。
“柯里昂先生，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稳重文雅的郑正秋推了推他的眼镜，对我微微一笑。
提起《空谷兰》，张石川刚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骄傲和兴奋。
随后，特别小组考察了洛杉矶的实际情况，特别关注了一下洛杉矶市政府颁布的一些相迎的条款，对于市政府的工作给予了肯定，接着特别小组召见了民权组织的代表，详细地倾听了他们的意见，态度极其友善。不过在谈论之后，特别小组没有发表任何的声明，他们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那些民权组织的代表，又紧跟着召集了洛杉矶市大部分声望极高的人开了一个集体大会，其中第一个邀请的就是我。
这一句话，让张石川、郑正秋等人感动不已。
我点了点头，一丝微笑出现在嘴角。
“1922年的时候，我和正秋他们几个成立了明星影戏公司，可以说，这个公司是我目前为止成立的三个公司当中最让我感到满意的公司，现在在上海乃至在全中国，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明星影戏公司是最大的电影公司，从1923年的《孤儿救祖记》的大获成功到现在，我们已经拍出了几十部长短片，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影响，中国电影也在我们的带领下https://m.hetushu.com.com迅速发展。”张石川把面前杯子里的酒喝完，抬起头看着我，诚恳地笑了一下。
甘斯被我们刚才的一通汉语弄得晕头转向，直到我问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忙答道：“没，他们刚下船我就直接领来了。”
“老板，这几位就是……”甘斯乐呵呵地想给我介绍，被我挥手制止了。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石川兄，你说得没错，现在是没有人能看得起中国电影，但是别人看不起是他们的事情，你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呀！我常常给那帮井底之蛙说，当中国人谈论琴棋书画的时候，美国还是野人满地跑的时代呢！不错，中国现在是积弱不堪，但是早晚有它强大的一天，早晚它会重新崛起！中国人并不比任何国家的人笨！相反，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所以，以后不要跟我说别人看不起中国电影！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看得起！我比任何人更看重中国电影！所以我请你们过来，请你们到好莱坞来！请你们让这些洋毛子们看看中国的优秀电影会不会比他们差！请你们向世界证明，中国电影有希望，中国有希望！你们，明白吗？！”
“柯里昂先生，你生活在强大的美国，不知道我们中国人现在的苦呀！不知道我们中国电影人的苦呀！”张石川痛苦地摇了摇头。
“甘斯，几位先生晚饭吃过了没有？”我转脸对甘斯问道。
进得店来，张石川等人见里面的布置雕栏方桌，地道的中国摆设，唏嘘不已。
我笑道：“那你们就把我当成是炎黄子孙！我也是龙的传人呀！”
“老板，公司里来了一批奇怪的人，甘斯先生带他们到办公室里去了。”吉米指了指办公室的窗户对我说道。
“不是穿着长衫的嘛，再说，要不是中国人，我能往你这里领呀？！都是刚刚从上海过来的。”我白了一眼陈老板，笑道。
“但是再难，我们这批人也不会放弃，我们要一直拍下去，拍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电影！让那些欺负我们的外国人看看，我们中国人并不比他们差！”张石川圆睁两眼，一张大脸早已赤红狰狞。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我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快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福缘斋的陈老板正在柜台上打盹呢，听到门帘声响睁开了眼，一见我身后的张石川等人，立马来了精神，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张石川的右边，坐着的就是吉米给我说的“穿着长裙子的男人”，身材销售，带着圆圆的黑色眼睛，留着四六开的分头，笑容拘谨，但是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一洗青色的长衫穿在身上，是那么的合适，那么的温文尔雅，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这个人，自然就是我早就渴望见到的中国第一代电影导演中享有“鬼才”之誉的郑正秋。
提起了他的电影公司，张石川立刻滔滔不绝起来。这个时候，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桌子上碟碟碗碗摆开了龙门阵，样样色香味俱佳，陈老板又拿出了他珍藏的白酒，众人一边开怀畅饮一边谈笑风hｔtps://ｗｗw•heｔusｈｕ.ｃom•com生。
“黑头发？穿着长长的裙子？！码头那边过来？！”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几个人是谁了！
“今天咱们去吃地道的中国菜，这街上就有一家中国菜馆，味道极其地道，走走走。”
推开了门，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我的身上。
陈老板跟张石川等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一溜烟地跑向了后厨。
“柯里昂先生，这部电影可是我们明星影戏公司最出彩的一部电影，也是整个中国电影最出彩的一部电影，现在在中国的电影界，有这么一种说法，叫‘谈电影，必谈《空谷兰》’，从放映的第一天起，这部电影就受到了观众的热烈称赞，取得了十二万元的票房，算是给我们明星影戏公司，给我们中国电影长了脸！”张石川哈哈大笑。
“柯里昂先生可不仅仅是中国通，对于中国文化的研究他比我要有学问的多，诗词歌赋，三教九流，他都很是精通。”送菜进来的陈老板对张石川等人道。
“不会吧？！柯里昂先生，你的意思让我们的电影去参加这次比赛！？”张石川和郑正秋同时站了起来。
“柯里昂先生，这部电影是我们公司的编剧包笑天根据一部小说改编过来的，拍摄的时候倾尽了我们明星影戏公司所有人的心血，现在取得了巨大成功，让我们很是欣慰。”郑正秋和颜悦色地补充道。
他们俩在这里大发感慨，万氏三兄弟可没那心情，年纪最小的万超尘早就走到雅间给我们沏茶了。
“石川兄，你喝多了。”坐在张石川旁边的郑正秋轻轻地拍了一下张石川的声，苦笑了一下，转脸对我说道：“柯里昂先生，让你见笑了。”
看着面前的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我多么想告诉他我知道他的苦！我知道中国人的苦！我多么想告诉他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找过来，就是想尽我所能帮中国人一般，帮中国电影一把！
“柯里昂先生的汉语水平，就是在中国，也有很多人比不上呀。”郑正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我一脸的欣喜。
要见到电影界的同胞了！
“1916年的时候，亚细亚倒闭了，两个美国人离开了上海，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迷上了这个新兴玩意儿，就和朋友合办了幻仙影戏公司，不过拍摄的电影大多都是文明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谈起过往的经历，张石川很是淡定，轻描淡写就过去了，但是我知道其中的艰辛。
“石川兄，听说你们的这部《空谷兰》放映之后，既叫好又叫座，不知道是也不是？”我把话题转移到了《空谷兰》这部电影上面。
嘎纳当地的政府对于我们在嘎纳投资建厂很是欢迎，加上高蒙公司的关系，他们也乐意给我们很多优惠政策，在万事俱备之下，肖塔尔亲自到伦敦找这个工厂的老板告诉他我们想购买他的工厂。不想这个英国人十分狡猾，趁机抬价，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梦工厂以225万美元的价格成为了这个工厂的新主人。
我心里暗道：那是！怎么着当初鄙人和-图-书在普通话考试中也是得了一级甲等！这可是播音员的水平！
他们的右边，紧挨着坐的一个人，剃着极短的板寸，方脸大耳，浓眉大眼，肥硕的身体让他在五个人当中最为突出，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和甘斯彬彬有礼地交谈，英语说得很是生硬，有的时候还会有语法错误。这个人的照片，我在后世看得都快眼大了，现在看到他就在眼前，心里不禁波涛汹涌。
“奇怪的人？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是两个头不成。”我拍了拍吉米的脑袋瓜，哈哈大笑。
“西湖龙井！？这店里竟然有上等的西湖龙井？！”张石川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离得老远还没看见那茶光闻着味道就知道那是西湖龙井了。
中国第一代导演，上海明星影戏公司的老板张石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吉米说的穿着长长的裙子的男人，肯定是喜欢穿长衫的郑正秋，甘斯亲自从码头那边迎回来，自然是我交待给他让他找来的中国导演们！
“你们知道哈维奖吗？”我笑着问道。
当我从洛杉矶市政府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司的时候，刚下车就被吉米拉住了。
陈老板紧紧地握住了张石川的手：“同胞好！同胞好！大家赶紧进去，我这就叫人准备饭菜去，柯里昂先生，今天我请客！”
被人说成是中国通，这让我哭笑不得。
我的发言，给特别小组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特别小组的头头就是柯立芝总统的那个秘书，他对梦工厂的工作极为称赞，同时也向参加会议的人保证，政府将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解决好这个问题。
对于梦工厂来说，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我点了点头。
甘斯虽然不明白他说什么，但是见他指着茶壶吃惊的样子也把他的意思猜得差不多了，笑道：“这可是我们老板最喜欢喝的东西。”
我连连摇头：“正秋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我也看成是中国人吧！”
张石川赞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正色道：“说实话，柯里昂先生，老这个酒馆之前，我就把你当成是中国人了，说来很奇怪，尽管你是白皮肤蓝眼睛，但是我总觉得你和我们一样，是炎黄子孙！”
在中国，早期的中国电影起步艰难，有很多电影公司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往往也是该公司的最后一部电影，几乎很少有人能在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但是张石川做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遇到怎样的挫折，张石川咬牙坚持了下来。
而对于民权组织来说，对于蜂拥的民众来说，不管是市政府、州政府和是联邦政府，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相反，他们更希望可以直接和联邦政府对话，因为这样可能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柯里昂先生，见到你很高兴！”36岁的张石川从小就是生意人出身，又是几个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人，所以充当了几个人的代表，率先向我伸出了手。
但是，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沉默。
“可不仅仅是这个，你们就是说上海话，我也听得懂的！”随后我便说了几句上海话，让张石川和郑正秋大跌眼镜，惊叫连连。
“柯里昂先生hｔtｐs://www•ｈeｔusｈu•ｃoｍ.coｍ竟然会说汉语？！而且说得这么好！”张石川被我弄得目瞪口呆，他身边的郑正秋等人见我打招呼竟然不是握手而是抱拳，不禁全都笑了起来。
他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不过我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石川兄和我就别来美国人这一套了。咱们还是这样打招呼吧。”我哈哈大笑，向张石川抱紧了双拳。
我嘿嘿一笑道：“如果我们告诉你们，我想把你们的《空谷兰》推上去角逐金羽奖，你们觉得怎么样？”
“知道，来的路上我们专门找到了相关的报纸然后有找人了解了一番。这个奖可以说是世界范围内最高等级的电影奖项了！”郑正秋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我的一翻怒吼，让张石川和郑正秋呆若木鸡。
看到我，沙发上的这五个人微微一愣，然后同时站了起来。
“柯里昂先生，说这些让你笑话了，和你的梦工厂比，我们明星影戏公司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你们的一个手指头都比我们的腰粗。柯里昂先生，难呀，中国电影想发展，难呀！”张石川也许是有点喝多了，也许是故意借酒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重重地叹了口气。
会议结束之后，7号晚上，梦工厂来了一行五人的客人，对于我来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如这五个人的到来，让我更为开心。
张石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颤声说道：“英国人欺负我们，俄国人欺负我们，法国人欺负我们，连东洋小日本也欺负我们，国弱呀，国弱就要遭受凌|辱呀！国家内部战争不断，社会动荡不安。在好莱坞，你有钱的话就可以顺利拍摄自己想拍的电影，可在上海，你拍一部电影之前要打点各种关系，警察、政客、黑社会等等等等，经营电影公司要看那帮贪官污吏的脸色，要看洋人的脸色，最后还要看同行的脸色，难，难呀！”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中国电影便没有早期的辉煌。
在其后的几天里，有几件事情让我心情很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帝国旅馆》的票房不断提高，影响力不断扩大，梦工厂的名声也随之暴涨，第二件事情就是远在法国嘎纳的肖塔尔和巴拉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已经在嘎纳选好了厂址。
“虽然甘斯先生叫我们把电影带过来，说是参加什么交流，但是具体的事情，我们不是很清楚，所以想问你具体做什么样的交流？”郑正秋的话，显然是说出了这五个人的心声。
“我看柯里昂先生也就二十几岁，如何对中国这么熟悉？”郑正秋说出了房间里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带上车门，一溜烟地冲上了楼梯。
我呵呵不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平时睡不着的时候学习学习而已。”
我转脸看着一脸菜色的张石川等人，笑道：“石川兄，那我们就先去吃饭，边吃边谈，如何？”
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对于这个小组的到来十分的重视，斯拉里等人也于当天赶到洛杉矶，双方一见面就举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机密会议，虽然他们商谈的具体内容外界无从知晓，但是可以肯定地是，这一次，政府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