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个冬天
第二十三章 鱼丸粉丝汤
再穿过那片何田爷爷奶奶开辟出的林中小路时,何田和易弦渐渐从休假的轻松心态转换回了日常的工作态度。
何田从存放瓶瓶罐罐的窝棚里拿回一个样子别致的陶瓶,放在桌上,把易弦采的几棵莲蓬插在瓶中。她退后几步歪着头品鉴一会儿,又找了些本来是用来给莲藕保暖的芦苇秆,挑了两三支还带着穗子的折成不同长短插|进瓶中,调整一下,问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观察的易弦,“好看么?”
小米也很喜欢吃。
“你们那里的小孩儿都这样么?”何田皱着脸,觉得住在城市里的孩子真可怜。森林里的孩子没有学校,没有老师,或者说,养育他们的人就是老师。大人们言传身教,把自己所会的技术和经验传授给孩子。
“用干荷叶包上鸡肉、糯米还有一点香菇和虾米,放在蒸笼里蒸熟,就是荷叶糯米鸡。”她用手比划一下大小,“包成这么大的小包,我一次可以吃五六个。荷叶有股特别的清香……”
重新升起炉火,让屋子先热起来。
易弦哈哈笑了,放几粒炒黄豆在手心,递给大米。
到了群鸦居住的那片林子,何田看到“冰箱”里的冻鱼,遗憾感慨,“要是小米还在,它可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何田抬起头,“易弦,很快就要春天了,你想好要去哪儿了么?”她抿一抿嘴唇,很小声地说,“要是……你想留下来,也很好啊。”她说完,看着易弦。
何田看着易弦的笑脸,本来也笑着,但是慢慢的,她低下头,用一根树枝挑挑篝火中的柴,“我一个人要来采莲可难了。”
她自己到现在还是会写错别字,有些字要查字典才念得对,家里的书也不是每本都认真读过,字也写的不够好看,可这又怎么样呢?
这时,蹄子上包了草袋子的大米才慢悠悠走了一半。
易弦听了https://m.hetushu.com.com,也沉默下来。
何田和易弦坐在火炉旁,把莲蓬敲碎,取出莲子。
易弦一边划船,一边用小树枝把岸边水草上挂着的小冰球敲下来,冰球掉进船里,扑塔一声,易弦把它扔给在船侧游着的大米。
她把莲子放进一只陶罐,倒进去一些水,希望泡了一夜之后,莲子坚硬的外壳会变软,能够取出里面的果实。
何田早料到会这样,把大米也拉来帮忙。
鱼丸粉|嫩晶莹,土豆粉丝白白胖胖,点缀着青绿色的辣白菜和一点点红辣椒,看起来就十分好吃。
两人相视而笑。
“你也来试试!”
一条鱼做了两大盘丸子。何田把其中一盘放在门外冻上,之后收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倒进滚水里煮烧了就行。
易弦问起小米和奶奶的事,何田跟她说了。她现在已经能平静地说起这件事了。
“没听说过。”
终于回到家后,他们先在冰洞一圈堆上易然的干草,生上火,再放上小木柴块,让火把洞口长上的冰融化一圈,再除冰就容易得多。
所以何田和易弦经过时,拿出斧头把树木生出的新枝都砍断了。
离开松林,继续乘舟而下,不知是春天的气息已经在他们往返时悄然来临,还是往返时的心情大不一样,虽然两岸的林子还是披着白色的雪袍,但景色看起来却不一样了。
“来的时候忘了我带冰刀来了。”解下冰刀的时候何田说,“从前每年开春的时候,河水涨了,又冻上,会在林子里形成很多小冰湖,我就带上冰刀去玩。唉,当小孩真好。”
“你看,最好的医生都住在最牢固的城里,但在人类受伤几率最高的地方,却是医生最少的。”
渔网终于拉上来,一大群鱼在冰面上扑腾跳跃了一会儿,纷纷变成石头和河面上的冰雪还有渔网冻https://m.hetushu.com.com结在一起。
之后他们去了那片新生的树林,何田打到一只松鸡,又找到几个还有没被松鼠和花栗鼠吃掉松子的松球,把松子剥出来,放进洗剥干净的松鸡肚子里,用干草捆紧鸡肚子,再像之前烤鱼那样用淤泥和松针把整只鸡裹上放进篝火里烤。
何田笑笑,不说话。
“也不一定呀……”易弦想一想,“比如我小时候,每天过得比现在忙多了,要学很多东西,学不好,老师会打你。还要考试,排名,排名不好也要受惩罚。所以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见了老师像老鼠见了猫。”
何田出神,“易弦这位‘老师’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学不好就要打?这也太可怕了吧?”
大米这趟出了大力气了,何田把它身上的绳套毡垫都摘下来,给它吃干草和黄豆,再用猪鬃做的刷子把它从头到脚刷一遍。
易弦和她对视一下,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他说,“让我再想想。”
他们临走前清空了几个水缸,养鱼的缸里的水也倒出去了一半,倒是没有水缸冻裂。
放好硫磺,房子里也稍微暖和点了,何田和易弦又到河边。
吃完这顿饭,已经是下午四点初了,太阳落山,夕阳投射在门前的雪地上,把白雪映成橙黄色。
第二天下午她们又去泡了温泉,洗完把大米也赶进水池里洗刷,这家伙果真像何田说的那样,舒服得都不想出来。
易弦想想,“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上次做的那种小丸子的汤粉还能做么?”
去的时候花了三四天时间,返回时足足用了六天。
何田看着这些黑乎乎硬邦邦的莲子,再次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这时再投入新的木棍就行了。
被砍下的树,只要根还在泥土里,没受虫病灾害,就会继续慢慢生长,发出新枝,放任不管的话
和-图-书,没多久又会遮挡住林中的道路。
鸡肉鲜美得无与伦比。
易弦绑上冰刀,颤颤悠悠站起来,很快滑得利落优美。
何田吹了声口哨,大米才奔跑过来。
何田取了一条今天刚捕到的鱼,让易弦拿去剥洗干净,只取鱼身两侧最肥美的肉,剁成肉泥,她用一点辣椒末和盐给鱼肉调味,火上煮开一锅热水,拿小半碗土豆淀粉,用铁勺挖一勺鱼肉泥,在面粉里滚一下,捞起来,丢进滚水中,丸子在烧水里滚了几滚,浮起来,这就可以用竹漏勺捞起来放在一边待用了。
易弦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主动请缨,他做丸子的速度比何田还要快。
“对哦。”易弦怔一怔,又笑了,双目炯炯看着何田,“你说,我们能不能夏天去湖边一趟?采新鲜的莲藕,莲子,还有荷叶!哦,还有一种荷花茶——选一颗荷花的花苞,把装着茶叶的绢袋放在花苞里,缝上,几天之后取出来,茶就被熏好了,有荷花的香味。”他张开双臂,“荷花有这么大,粉色的,白色的,还有浅黄色,花心里就是莲房,长大了就是莲蓬了。”
易弦对着何田微笑了好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碰她头顶翘起的一根卷发,“嗯。很好看。”
“这就是悖论。”
靠近河岸的枯草枯枝挂着水汽,水汽又凝成冰,晶莹剔透,仿若玻璃制成的。
何田和易弦把鱼一条条捡进篮子里,大大小小的鱼足有二三十条,如果渔网更大一点,能捉到更多的鱼。但是恐怕就更难捞上来了。
搬运陶罐、沙子的活儿基本全由易弦一手承包。
冰洞打开后,渔网也可以拉起来了。
何田把好不容易收集的硫磺矿石装在几个陶罐里,密封好,分开放在两个储物的窝棚里。窝棚里有一个通风的角落是专门放硫磺矿石的。用陶砖垒了个方池,放上陶罐之后,又在罐子之间hetushu.com•com倒进去沙子,把罐子之间的空隙填上。
最后,莲藕装了两个大木箱,很费了些劲儿才运回来。
“可以呀。”
他们抬上小船,毫不费力地滑到池塘对面。
他们离开的这十天,冰洞的洞口冻上了一层六七厘米的冰。
他们在第七天上午到了家。
“那就下次试试。”易弦说完,看着何田,“我怎么也得等到春天集市开了,貂皮换了钱才会走。没准还有时间。”
来的时候带着任务,所以一路上都在赶时间,没什么心情游玩,回程的时候硫磺大获丰收,保存得当足够用两三年的了,何田想到开春之后易弦就要离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就慢慢地边走边玩。
可检点之后,还是有些冻坏的和撞断的。
很快鱼肉泥全做成了丸子,表面光滑莹润,捏起来丢进嘴巴里,滑嫩鲜香。似乎鱼肉里鲜甜的汁水都留在丸子里了。
易弦忽然激动起来,拍拍何田的手臂,“哎呀,我怎么才想到!你的名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你看你的名字都说了,你怎么能不去采莲呢?”
她把煮丸子的水倒掉,换一碗净水,煮开后放入土豆粉丝,切成丝的腌辣白菜,再倒进去一盘丸子。
冰面上,两个冰洞周围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洞口结的冰也化开了一条细缝,用削尖的竹楔子插|进细缝里,沿着冰洞边缘敲打摇晃,然后抓住临走前放在冰洞里的木棍,左右转动,很快就能把冻在洞口那层冰块整个洞穴。
他们把鱼运回家,取水,重新灌满水缸,放好行李,收拾整理房子。
何田和易弦坐在重新变得温暖的火炉前,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这时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何田问易弦,“你想吃什么?”
何田一听就知道这菜的大概做法了,“恐怕不是用老荷叶做的,要采新鲜荷叶,把它们洗净晒干之后才能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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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叶子经过霜打,日晒,哪里还有清香。”易弦吃着鸡肉,忽然有点后悔没带回来一些荷叶。
冻大马哈鱼其实味道并不差。在收成不好的冬季,奶奶还捞过这样的鱼带回家吃。
这碗粉丝汤就做好了。
大米还以为得到了奖励呢,赶快低头在水里找,冰球掉入水中哪里还看得见,它转着脑袋找了一圈,失望地扬起脖子哼哼。
“你们那里还能考试当官儿么?”
何田有点懊悔,“其实我现在想了想,我们不应该把莲藕上的泥都洗掉的,应该带着泥运回来,吃的时候再洗。”
莲藕是何田不熟悉的食物,易弦也只是对“吃”的部分了解,对于怎么储存毫无头绪,所以莲藕分成几份放在不同的地方,希望有种存放方法是正确的。
大部分莲藕包上干草和芦苇放进了地窖里,一些放在接了一点水的陶盆里,搁在屋子阴凉的地方。
品尝了莲藕肉骨汤的味道后,看到何田对这个新奇的食材很是欣赏,易弦又去挖了些莲藕。何田也想去,但是易弦告诉她,这个是需要丰富经验的,不然还挺危险,把她留在了岸边。
房子的门窗没冻上,但是水缸里的水却都冻成了冰块。
再次经过冰冻的池塘时,何田取出两副冰刀。她先绑一副在自己草鞋上,给易弦示范。池塘的冰面上没什么积雪,何田在冰面上轻盈地划过,画了一个“8”字型的弧线。
天很快黑了。
何田怕莲藕冻坏,在木箱里放了一层芦苇秆,再在每层莲藕之间也垫上芦苇,确保它们不会在路上被碰坏。芦苇秆是中空的,因此还能保温。
这次的网比以往的都沉。
易弦摇摇头,“也有小孩子,只管吃喝玩乐就好了。但是我——”他猛地停一下,怔了怔叹口气,“我老师说,这些孩子都给养废了,长大也是没用的人。一旦失了恃,就和鱼肉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