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常闇来客
第250章 异乡客
“嘶……”
“你!”
他想要大声呼救,却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声音。
店小二脑中轰地一声,像是炸了一道雷。
燕春楼中。
“拼了!”
黑色的眼睛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更为漆黑的小点,宛如蜂窝般,上面钻满了一只只嗷嗷待哺的幼虫。
她听见了叶的“苇叶笛”。
分明是脑瓢瓜子。
大不了,一尸两命!
跟你拼了!
大堂内的烛光无风摇曳,陡然熄灭。
“什么人!”
片刻后,墨诳重新睁开眼时,本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诡异地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在客栈中,那怀孕的少年时不时发出哭喊,疼得又吵又闹的,真聒噪。
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墨诳想着既然都要完蛋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一拳打死这胎儿,指不定能留着一口气,等到活死人司徒庸赶回来。
墨诳背脊发凉,常世绘被禁言,他彻底失去了求救的手段,只能拼死一搏。
墨诳心中泛起一股无边的绝望,心中的惊恐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他胡乱地抓向床头,抓起常世绘刚想求救。可下一秒,常世绘上浮现的一行小字,让他彻底傻眼。
楼上。
“……”
墨诳听着那奇怪的敲击声,感受着肚皮中的“婴儿”似乎在回应那个声音。即便是他,也猜出外面出了意外。
笃!笃!笃!
店小二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回头一看,一位陌生的客人用怪异的姿势摇摇欲坠地走下楼。
真以为老子这些日子一点进步都没有么!
中了媚术的感觉很是奇怪,郑修心中分明知道云端幻境是假的,可怎么也醒不来。无奈之下在幻境中郑修直接从云端向下跳,索性自杀。或许是这种“不受美色|诱惑”的决心,让郑修短短几秒便脱离了幻境,清醒过来。他清醒时香姑正好用沙哑苍老的口吻说出一句话,让郑修在心思电转中,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蛇重新在屋顶上坐好,双手抱膝,脑袋埋入膝盖中。她用这种方式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和图书口中发出了富有节奏的“嘶嘶”声。
结实的地面上,水纹剧震,宛若成了一条河。
……
两眼一黑的墨诳捧着“豆腐脑”跌跌撞撞走出客栈。
新仇旧恨叠在一块,所爆发出的愤怒是难以想象的。
蛇的口中发出细微的响声,她纵身一跃,自屋顶跃下,无声无息潜入阴影中。
是用身体将其缠起来,拖洞穴里去,然后将男人包起来吞了呢,或是有别的奇怪的办法?若真怀上了,又该是如何的滋味?需要避开冬眠期么?她一旦怀上了是生下人类的小孩呢,还是生下一颗颗蛇蛋?
坐屋顶上,听着四周静悄悄的,蛇的耳朵时不时发出细微的颤动。四周的静谧让蛇心中渐渐地多了几分烦闷,她仰躺在屋顶上,柔若无骨的身体因心情烦闷而扭来扭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游动的大白蛇。
他两眼一闭,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一阵阵绞痛令他亲身体会着一种名为“临盆”的痛楚。
蛇未经人事,她曾经好奇如怪物一般的她,若是看上了一个男人,该如何成亲生子。
“你他娘的是烛?”
真把老子当盘菜了是吧!
蛇与叶情同姐妹。
香姑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阵青烟,诡异地消失在郑修面前。
蛇本想一口咬断白秋月的脖子,可白秋月反应极快。
“公子何必猴急呢!”
白秋月身披蓑衣,破烂的斗笠压低,遮住面容。
“大爷的怎么回事?”
走到郑修面前,“香姑”眉头拧起,涂了胭脂的性感双唇微微张开,露出疑惑与深思的表情。
“嘶……嘶……”
郑修暴怒,想起自己差点被烛那形状奇怪的触手给啃了,杀心爆棚,福至心灵,一刀斩出。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刀,同时藏了十八种变化,他恨不得用盘龙十八刀的所有招式将眼前的美香姑剁成渣滓。
大厅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店小二猛地一愣,只觉头皮一凉,那位奇怪的客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个“碗”。碗里有红的有白的,乍看之和*图*书下就像是一碗淋了红豆汁的豆腐脑。
客栈中,正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墨诳,在发出一声惨叫后,鼓鼓的肚皮一阵扭曲,一只只婴儿般的手掌,从肚子里挤压着他的肚皮。
所有客人都是开开心心地来,带着扶着墙走的小心思,踏入燕春楼。
同一时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琴声戛然而止,歌女两眼一闭,昏死过去,气若游丝。
“谁的……瓢……?”
看着那张脸,一股恶寒浮上心头,要不是刚才听见那老态龙钟的声音,本王还真有可能信了你的邪!【恶童】的“意志”属性不如郑善,刚才香姑似乎借助“气味”、“声音”、“容貌”,施展了一种类似于“媚术”般的奇术,让郑修意识有了一刹那的模糊。
到了后来,他终于看清,客人手里抓着的“碗”,下面垂着一束长长的头发。
“嘶——”
他拄着竹竿,敲击地面,声音富有节律地传入客栈。
郑修怔怔地看着香姑消失的地方。
“这他妈的也是……化身???”
断掉的触须仿佛具有生命,痉挛不已。
店小二两眼瞪圆,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神情于脸上定格。
客栈内的动静,她虽没有亲眼所见,但那诡异的嬉笑声、店小二脑壳被摘下的细响、有人喝豆腐脑般咻咻吸食的可怖声音,种种声音在蛇的脑中重新构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客栈中的异变令蛇蛇皮发麻,可越是如此,蛇就越是冷静,在黑暗中潜伏着,直到这刻,才发出了雷霆一击。
过了一会,街道那头,传出一阵阵竹竿敲击地面的声响。
那哪里是什么碗哟!
他选择了威力最大的一拳。
“不可能!”
店小二觉得头越来越痛,眼前越来越花,眼皮越来越沉。
一道狭长的人影将夜晚的街道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阴影,一半是月色。
“咿呀呀……”
那熟悉的消失方式,即便是化作了灰,他都认得。
唰唰唰唰!
随着触须一点点的接近,郑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刻将任由美香和-图-书姑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抛开事实不谈,你们这般对我,嘲笑我,无视我,禁言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错!!!”
呼~
“完了!”
沉默三秒后,墨诳泪流满面,对自己口无遮拦骂那头橘猫“破猫”而后悔不已,可他还在骂:“美猫猫我去你大爷!”
出事了!
笃!
“嘻嘻嘻!”
心中在咆哮。
可谁也不曾想,燕春楼今夜竟发生了大型的演出事故,一位扮作香姑的艺伎,疯狂地用断指弹着琴弦、血肉飞溅这一幕,令大多客人酒意猛然惊醒,趴桌上干呕起来。
在蛇的语言中,这是“娘亲”的意思。
房中,油灯尽数熄灭,墨诳口中发出婴儿般天真无暇的笑声。
只见墨诳翻出最常用的一页,手指在页面上的字滑过。
鲁镇。
墨诳此刻心中明白,事情不对,有人在外面搞事。
一圈淡灰色的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他的脚下浮现出水面的纹理。
肚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盘龙十八斩”达“登峰造极”之境。】
“叶!”
客栈中,打算与腹中胎儿拼个你死我活的墨诳忽然没了动静。
一个个半透明的触须,如仙女的彩带般,自香姑裙下探出,灵活地在香姑身后妖娆地摆动着,其中几根触须末端长有奇怪的口器,伸向少年。
笃!笃!笃!
“嘶!”
在触须即将啜到少年脸上时,郑修那涣散的目光陡然恢复澄清,快如闪电的一刀唰唰将几根触须斩断。
在鲁镇中艳名远播、令无数男人垂涎的花魁香姑,此刻她的神情举止、声音容貌,老态呈现,哪里还是那一位桃花杏眸、一颦一笑牵动人心的美香姑。
墨诳好奇地朝店小二伸出手,摸向店小二的脑袋。
金光在身前凝聚成一颗砂锅大的拳头,墨诳面色狰狞,砸向自己的肚皮。
“嘻嘻嘻嘻……”
在墨诳与腹中胎儿斗智斗勇时,一袭蓑衣斗笠装扮的白秋月敲着竹竿来到客栈门外,墨青色的竹竿重重在地面一敲。
忽然!
“这位爷,您和图书这是?”
郑修这一刀劈向疑似烛的香姑,轰地一声,刀风将屋内弥漫的兰花香气吹散,窗户猛然冲开。
尖锐的獠牙,撕去白秋月的长袖,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牙印。
蛇一直潜伏在暗中,倾听着黑暗中的动静,如最为称职的猎手。
是蛇!
剖宫产做不成了,大不了做剧痛人流。
【你在极度愤怒之下,心中悲愤不已,将愤怒化作力量,也将十八刀化作一刀。】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白秋月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那袭来的人影探出竹竿,隔空一点。
他口角流出了红色的口水,朝着门外的白秋月嘻嘻一笑,那笑容充满了孩童的天真烂漫。
他们店里不卖豆腐脑呀?
“你,究竟是谁?”
蜷曲着一动不动的蛇尖尖的耳朵猛地一颤,她猛然抬头,看向燕春楼的方向。
蛇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没有呼吸,听不见心跳,体温在快速地下降,就像是一个“死人”。唯有两颗竖瞳在黑暗中隐晦地发出亮光。
白秋月好心提醒。
墨诳用婴儿般的声音发出奇怪的叫声,他动作笨拙地向外走去。
二楼一间空房内,老鸨母惊恐万分地栓死房门,用后背抵在门上,一点点地滑下,蹲在房中,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白秋月淡淡一笑:“喏,该走了。”
十八刀刀影化成一刀,将香姑情急下挥舞的触须通通斩碎。
白秋月看着从客栈走出的“墨诳”,眉头一皱,却很快舒开,轻叹一声,再次用竹竿敲击地面。
白秋月瞳孔猛缩,在电光火石间,他分明看见了一条人面蛇身的怪物,脸上长满了细密的鳞片,两颗尖牙在黑暗中反射出晦暗的幽光。
【你自行领悟出‘盘龙十八斩’的第十九刀“舍身屠龙”!】
长长的竹竿戳向蛇的面门,可蛇的身体却像没有骨头,一扭一转,竟神奇地在竹竿上绕了一圈,转眼来到白秋月面前。
香姑妩媚娇俏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面露惊愕,看着少年。
每走一步,他的两脚便陷入“水”中和图书,新生的婴儿似乎感觉有趣,用脚踢着水,愉快地玩耍。
咬咬牙,墨诳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掏出他的大宝贝。
墨诳手足无措地将碗儿丢掉,脸上多了几分茫然无助。
“出事了……呜呜呜!”
转眼,墨诳走下楼,碰见了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店小二。
客人疯狂地向外逃。
可大半夜,这碗豆腐脑哪来的?
一道人影快如闪电,从黑暗的角落中由极静变作极动,朝白秋月掠去。
当皎月被一片浓郁的阴云遮住后,本是银白色的月芒,隔着一层乌云透出一片朦胧的光晕后,莫名地染上了一层淡紫色。
【你已被“美猫猫”禁言三百六十天。】
“唉,为何总是逼我做坏人。”
蛇眼睁睁地看着常世绘上的镜像消失,她心中对于燕春楼那边发生的事非常好奇。甚至蛇心中隐隐有几分后悔,早知道就跟那小子一同去青楼了,那该多有趣呢。
“麻烦。”
“别吃了,该走了,别忘了是谁将你带来‘这里’。”
一眨眼被砍去几根触手,香姑面露惊诧,那一瞬间流露出的老态眨眼间消失无踪,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妩媚重新浮现,她巧笑嫣然,朝少年眨眨眼。
“我去你大爷!”
白秋月一下下敲着“水面”,发出声音,似是督促。
“饿……饿……”
“船渡异乡客,相逢在人间。”
店小二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向墨诳。
不知过了多久。
书页中的字无声无息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提着肚|兜信物入了香姑闺房的少年,仿佛陷入了奇怪的危机中。
房间中,金光闪闪,光尘在墨诳身边缭绕。
片刻后,郑修脑中浮现出一个比“香姑就是烛”这个想法更为荒谬的念头,脱口而出:
他一步步走向白秋月。
盘龙十八斩——双龙取水!
耳边倾听笛声,蛇浑身一个激灵。
墨诳深耕门径,掌握了新的技术——默读!
“噗通!”
曾经心中有着无数的憧憬与好奇,可当蛇亲眼看着怀孕的墨诳那般痛苦与纠结时,蛇忽然不好奇且不憧憬了。原来怀孕也没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