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东海
第十六章 绥宫水市
若是仅剩的一缕真灵气息也心如死灰，即使是轮转重极也无法强留。
……
季清婵行至那璀璨炽目的光影之侧，行了一礼，道：“上尊知晓如此隐秘，陨灭之前应是一尊通天彻地的生灵才是。”
……
迷离的画幕世境遮天蔽日，一眼望不见尽头，而身周皆是与自己相似的半透明光影，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之数。
此次真阁盛会数日之前流传出来的诸多灵物消息之内，便存在着一张描绘着数十座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图。
巡守水灵目光闪动之间，直接拿过玉盒，随手在四周布下了一道防护光幕，脸上的冷肃神情尽数融化开来，笑道：“道兄这是何意？”
“这是何处？”
在她身侧不远之处，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光影茕茕而立，手中团着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正在勾画着一幅浩大无比的扭曲图景。
宽大的黑袍光影之下，少女已是轻轻阖上了眼眸。
有一个庞大的兽形光影行至近前，沉声道：“依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慈悲！而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临波水府中的真宫宿灵之境生灵虽然并不算少，可若分散在诸多水境水宫之中，每一尊真宫宿灵之境的生灵都极是受人敬畏。
“唤作季氏便可。”
中年妖将应道：“正是如此。”
那女子停下手中的活计，稍稍侧过头来。
即使遍观此间绥河水境，真宫宿灵之境也仅仅只有百余之数而已。
季清婵此时却是有些欣喜，心中已是想到了他，喃喃道：“不曾想到，佛家源教的‘慈悲’竟是为我留下了一缕真灵气息。既如此，我便在此处为你日夜祈祷，愿你能够岁岁平安，得偿所愿。”
“天地之间所有崩灭真灵的生灵，皆会被轮转重极所感应到，将其消散之前的一缕真灵气息摄取而来，凝聚出似我等一般的透明光影。”
巡守水灵手掌一翻，将两方玉盒尽数收和图书起，面上露出了笑容：“敢问道兄名讳？”
“真宫宿灵之境，若要进入水市，需上交七十块灵玉。”
半柱香之后，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手中持着担保令牌，朝着绥宫水市深处的绥水真阁行去。
那水宫灵将站直了身子，望着一言不发的季月年，神色有些戏谑，道：“还不走么？”
巡守水灵掂了掂手中的玉盒，似乎有些为难：“绥宫规制严苛，水市之中更是有着水宫大妖将巡查，这担保之事……”
绥河水境所在的临波水府位于第二真宫北部，虽然算不上什么边陲之处，但也算有些偏远，似这般描绘着四周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图极是珍贵，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许多生灵的争夺。
“我的真灵已经崩灭，理应在这天地之间消失才是，为何却是到了此处？”
“罢了，这些隐秘诸事，并非你我蝼蚁所能妄言。”那光影摆了摆手，竟是直接转身而去，没入了密密麻麻的光影之中。
“原来如此，”那巡守水灵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缓缓点了点头，“依据水宫规制，绥水之外的生灵若是修为在真宫宿灵之境以上，参与水市需有担保才可，莫非道兄想让我担保于你？”
“这些光影能够在无数个画幕世界之中长生不灭，却永远都无法凝形，无法修行，无法进食，无法互相接触，无法做任何有形之事。”
那水宫灵将目光莫名，伸手拿过担保令牌，略一感应之下，摇头道：“似你这般由巡守水灵担保的外来之人，今日已经有了数十个之多……罢了，道兄既然也是入了东海灵籍的生灵，我便不再多做为难，且去。”
第二真宫摄掌的水府共有一百六十三座，这张描绘着数十座水府疆域的地图，可以称得上是囊括了小半个第二真宫。
在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呼唤之下，这些光影尽数聚拢在了一处和_图_书，朝着画幕世境的尽头遥遥行去。
“说不得，这须弥圣山会利用我等做一些不可知之事！”
“让我等以这般形态在画幕世界之中苟活，便是佛家源教所谓的‘慈悲’。”
“止步。”
“道姑过誉了，”季清婵行至近前，低头望着女子纤白玉手之中的扭曲图景，“这是何物？”
亥时。
“我等只是一缕真灵气息显化而成，在不可逆转的天地规则之下，我等的真灵已经损毁崩碎，永远都不可能重新凝聚。”
待季月年行至其身前之时，这尊灵将却忽地伸手拦住季月年，放低了声音，道：“只是我前时听闻那安阳河神被人诛灭，安阳水宫更是连番剧变，甚至传遍了周遭数个水宫疆域。道兄若当真是安阳水宫的大妖将，绥宫水市恕不招待。”
绥水真阁，水市之中最负盛名之处，不久之后的子时，真阁之中有着一场号称无物不有的水境盛会，这场真阁盛会也是季月年此行真正的目的之处。
道姑抬起头来，望着季清婵黑袍之下清美苍白的小脸，道：“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望倒好，这一望之下，她竟是直接呆怔在了原地。
“你是如何得知？”
番外章 轮转重极
绥宫水市巍峨的牌楼之下，有着数十尊身着甲胄的水灵镇守在此，这些水灵皆是面无表情，遍布于牌楼的数道门阙之前，一丝不苟地收取着进入水市所需的灵玉。
闻听此言，那相貌平凡的中年妖将应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一方玉盒递予那巡守水灵，道：“这里有一百块灵玉。”
宽大的黑袍之下，季清婵的声音冷澈清灵，极是好听。
有着不少光影皆是想通了此节，在沉默之中，化作漫天光点消散而去。
绥水真阁的牌楼之下，一尊真宫宿灵之境的水宫灵将手持长戟，静静地望着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道兄有
和_图_书着如此修为，我却从未见过，如此面生……道兄应不是绥宫水境生灵罢？”
季清婵走近了些，低声道：“我有一法，或许能够助你真正化虚为实，不过……”
四周的诸多光影皆是不再开口，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安阳水宫这几日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自己方才使用“安阳水宫大妖将”的身份，极有可能已经被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这轮转重极到底是什么地方？”
其言落罢，顿时便有许多透明光影聚拢而来，朝着这炽目光影连番询问。
……
此言落罢，他便将那令牌还予季月年，轻轻挥了挥手，四周那数个身着甲胄的巡守生灵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轮转重极。
“如此无趣的苟活，被当做器具一般豢养在此，还不如彻底灰飞烟灭！”
“你也是北俱芦洲的生灵么？”
季清婵低垂着目光，细细打量着那副不曾完成的图景，道：“观此图景，定是一处钟灵神秀之地，敢问道姑，这图景之上所描绘的地方，位于北俱芦洲何处？”
那璀璨光影点了点头，道：“我曾觐见过一尊佛家源教的菩萨尊者，那等令天地俯首的尊贵气势，实非天境天庭的生灵可比，佛家源教此举，实质上已经找到了天地规则的一丝缝隙，可是……”
……
季月年自袖中取出那块担保令牌，指尖稍稍展露出一丝精纯无比的灵力气息，道：“我乃安阳水宫的大妖将，闻听绥宫水市应有尽有，在临波水府之中首屈一指，此次前来见识一番。”
此言落罢，那道姑的神情明显有些难看，声音亦是冷了下来：“你在说些甚么！？”
灵玉乃是比元石和灵石更加珍贵的通行灵物，更是一条矿脉的精华所在，只要是灵石矿脉所在之处，都会有着少量灵玉产出。
黑袍之下的季清婵轻笑，道：“这无数个画幕世界只进不出，三十三天天庭难道就没有半和图书点察觉？”
透明的蝴蝶光影振着双翅，在黑暗的虚无之中翩跹飞舞，所过之处有着瑰美至极的嫣红流光洒落而下。
季清婵笼罩在黑袍之下，低头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苍白手掌，轻声喃喃。
那女子怔了一怔，道：“我等在这画幕世界之中浑浑噩噩，苟延残喘，你竟然还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
道姑的神情有些沉郁，数息之后，才开口道：“这是我陨灭之前的故地地图，只有依托此物，才不至于崩溃心智。”
“这里是轮转重极的一个画幕角落。”
季清婵仰望着画幕世界的迷离境幕，轻叹道：“这天地之间有无量生灵，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真灵碎裂，佛家源教能够建立这轮转重极，摄取世间生灵真灵碎裂之前的一缕真灵气息，已经算的上是不可思议的无量神通。”
光阴画幕世界深处，一座由透明丝线交织而成的虚幻巨山之底。
……
喧嚣熙攘之下，那璀璨炽目的光影摆了摆手，一边朝着画幕世境的尽头走路而行，一边开口道：“先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了如今才堪堪知晓，那传闻之中所言，竟是为真。”
那道姑怔了一怔，袖袍轻拂，径直将那扭曲图景消散了去。
“数个无量量劫以前，佛家源教发下大慈悲，在须弥圣山之底建立了轮转重极。”
绥宫水境素来排外，似这般引人注目的真阁盛会，平日里几乎都是在水境之内互通有无，并不算特别欢迎那些外来生灵。
其言落罢，四周密密麻麻的光影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光影摇了摇头，笑道：“至了此处，我等皆是虚幻的囚徒，除了在画幕世界之中走动之外，任何事都做不了。你看那些与我等同时进入画幕世界的光影，至少有半数受不了这种折磨，选择了湮灭而散。”
季清婵轻笑，道：“你所着的服饰虽然有些模糊，却是极为明显的直领大襟，以系带www.hetushu.com.com系结，领口之处缀着素色护绸，乃是在北俱芦洲之中流传的正统道袍样式，其余洲境的服饰风格与此不同，辨认起来并不算太难。”
季清婵挑了挑眉，柔软嫣红的唇角隐约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此处乃是须弥圣山之底，轮转重极之间无数画幕世界的角落之处，你在此地描符绘咒，难道当真以为能够挣脱源教束缚，重塑真灵？”
季月年感应着四面八方愈加临近的数道可怕气息，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不知飞了多久，这只红蝶光影终是停了下来，落在了不知名之处。
中年妖将行至近前，道：“素闻绥宫水市应有尽有，繁盛无比，我乃外来散修，此次欲要前去见识一番。”
此言未落，这光影却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竟是生生住了口，直接沉默下来。
短短数息之间，便有许多光影彻底消散，可余下的更多光影却是聚拢而来，依旧怀揣着死而复生的美好期翼。
在二人头顶，这座巨山之上，有着数不清的光影交错，生生灭灭之间，早已没有了光阴的概念。
那璀璨光影点了点头，面上再次露出些许苦笑，道：“若是神魂崩灭，真灵尚能轮回往生；可若真灵崩毁，便会彻底消散在三界之间，此事你等应当知晓。”
又是一方玉盒递了上来。
画幕世界之中的光影更迭速度极是可怕，此处没有光阴的流逝，这些光影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作为一种器具，日日夜夜为须弥圣山之底的轮转重极提供着不知名的诡异力量。
一尊巡守水灵细细打量了身前的中年妖将一番，神色恭敬了些许。
季清婵离他较近，当即便上前一步，道：“还请尊上明言。”
蓦然间，隐约有着呼唤之声传入耳畔，季清婵仰起小脸朝着前方望去。
这灵将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让季月年这里一时有些始料未及。
季清婵身侧不远之处，一尊璀璨炽目的光影苦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