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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人来人往的广播电视大楼，繁忙的工作日通常整栋楼里有数千人。入侵者显然做过周密策划，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以及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进入地点后直取要害部位，在目标楼层，随处可见因不明原因昏迷的工作人员倒在路边、墙角……或许有人试图联络外界，但所有电话线路和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唯一能够正常工作的只有电视台本身的发射塔。

骆雯站在保卫处的安防监控中心，仔细查阅监控画面。在血即将浸上她靴子的时候，她及时站在了尸体上，免得待会儿留下脚印。

“致命武器授权。”他在通讯频道里补充，“利落点。”

她再次检查了一次从入侵者身上缴获的手枪和子弹。工程塑料外壳，比她常用的形制轻三分之二，轻得像要飘起来，子弹是国内制式的手枪弹，以及消音器。自从踏进这栋大楼之后，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白噪音，对方的干扰仪器强度很高，乐观地想，不用听路兰亭的指挥。

实际上，参与行动的并不仅仅是作为执行部队的这些潜伏特工，外围调用的人力资源超过了上百人。无论是事先安排的线路维修预约，内部情报的提供者，大楼平面图，电视台内部的人员值班表……为了这次行动，入侵者们调集了大量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行动成功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在燕京的工作成果都会倒退起码十年。

她在能够瞄准楼梯间门的小角度和*图*书蹲下，用最后的几秒钟调整射击前的呼吸。

骆雯缓缓拖动录像进度，没有拾音器，没有声音，如果有现场声音的话可能会有些线索。但从录像上来看，其中一名蓝衣人大概做了一些动作，在场的人就突然间一个个倒下，伴随着肢体的轻微抽搐。从监控室里失去意识的人员来看，这种莫名的攻击方式不致命，但骆雯无法唤醒昏迷的人。

“检修好了意义也不大，毕竟对方只需要破坏，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指挥官罕见地为这位一次性资源解释，这是他之前的工作生涯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或许是因为对方跟他一样，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见过那两个孩子的照片，天真无邪地在大学草地上笑着，手里握着汽水，让他想起自己久未见面的子女。

“需要去电力总闸检修吗？”一名一直在擦汗的中年男性问，他是这一次启用的宝贵资源之一，在燕京市电视台工作，熟悉内部情况。一直以来他长期收到来自外部的援助以填补一双儿女的留学资金。

如果骆雯能听见指挥官的发言，她会赞同这位同行的观点。对方没有估计错误，她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甚至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活着走出这栋大楼。

“五、六、九、十。去前端机房。有朋友，非进化者，有武装。”

楼道里的四名蓝衣入侵者应声执行命令。

而通向导播室的走廊、电梯间、楼梯间……里面都有蓝衣入侵和-图-书者在监视。能看见倒在地上的工作人员，以及入侵者手里的灰色手枪。

电视台的入侵者共有十一人，从闭路监控的画面上看，统一身着蓝色的检修公司工服。从门卫处的备忘录来看，确实有维修线路的预约，这也是他们在进入电视台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原因。

枪口抵住了她的后脑。

“我们的亚洲同行来得太慢，这边的技术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为首的蓝衣人看了看正在调度台上操作的另一名同伴，“多频道同步播放，马上就能开始。虽然浪费了一些时间……”

骆雯已经大致上掌握了情况，事已至此，没有后退的余地。更何况，把自己吊在接近三十米的高空中，确实没有“后退”的选项。

“大楼主电源被人关闭了，应该是在电力总闸。现在供电的是后备的UPS，不间断电源。”正在调度台上调整的技术人员转头道，“调人去前端机房。”

“亚太地区的进化者特工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每一个受过训练的进化者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所以他们通常都是以两到五人的小组规模工作。而这种单人行动的特工，通常都是内务部门的非进化者行动人员。可能持有不超过半个世代的进化技术，例如调整过的格斗射击技术，联合疫苗组，思想防护……但也是一般特工的限度，不会出现能一瞬间杀死我们的超人。”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灭了。调度台上的灯光和显示器闪烁了一下，https://www.hetushu.com.com然后重新变得稳定。尖锐短促的警铃在导播室里响起，几名蓝衣人面面相觑。

哪怕装了消音器，枪声依然响得让人害怕。对方倒在地上，头和胸口各中一枪，血泊蔓延。骆雯没有直接往下走去找备用电源，而是毫不犹豫地再往上爬了一层。根据距离，最慢十秒钟内，其它的入侵者会赶到检查情况。自己在合适的角度，可以射杀……

耳麦里传来代表“收到”的短促敲击声。

骆雯攀在窗台上，用爪刀背部的细小金刚石在窗上切开一个碗大的小口。入侵者转过头来，她开了两枪，然后把手伸进去开窗，迅速地翻进室内。

世界将会被他们所震惊，这次事件足以变成历史的转折点。在今天之前，他们都是些无名之辈，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在今天之后，参与行动的所有人的人生都会被改变。接下来，余生中，他知道自己会永远无法安睡。来自东方的刻骨敌意会咬住他们，让他们难得一晚安眠。但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从进入这个职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

他希望孤身前来的那位亚洲同行也做好了准备，他在警惕的同时也存在一丝敬意，这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对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她反复看了几遍监控录像，但角度太小，看不到细节。

导播室里，一名蓝衣人开门进来，对站在调度台前的蓝衣人低声耳语几句，后者抬起头来，皱眉问：“确定只有一个人吗和-图-书？”

简直像是插入巨兽神经束的一柄手术刀。

监控室里的三个值班员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倒在骆雯脚下的则是一名蓝衣入侵者。帽子滑落在地，露出稀疏发根里没有完全染好的原始发色。骆雯一边迅速调转不同时间段的监控画面，一边用手帕擦拭自己的爪刃。

进入大楼前路兰亭传来最后的指示，让她尽一切可能阻止对方的行动，他说后援正在路上，但……时间很紧急，这是路兰亭的原话。

“八号在失去回应前是这样说的：从监控上看，只有一个人。女性。看动作是内务部教出来的。”

面对一个能力未知的进化者无疑等于自寻灭亡，哪怕是对于经受过训练的“秘书”而言，自己没有在踏进大楼的时候瞬间死亡，这就是一个好的兆头，骆雯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坏。但达成“挫败对方阴谋”的目标，并不只有冲破敌对特工的重重阻截，进入导播室，击败神秘莫测的进化者头目这一条路。单纯挫败对方的阴谋，其实方法可以非常简单。骆雯很清楚自己不是具备正面作战能力的枪战电影主角，而是一名受训特工。

只要破坏了备用电源，虽然电视台会瘫痪大概一天，但这些特工的计划就会完全流产。事实上，她应该离开这里，呼叫救援。这也是标准处理规范。

骆雯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都是汗水，她默不作声地握紧了自己的爪刀。

入侵发生在二十分钟前，主要目标是导播室。入侵者中大致有起码一名的进化和*图*书者，能力……不明。从监控上来看，入侵者在前台时跟工作人员发生了一些争执，监控的角度让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争端非常迅速地被解决了。而骆雯踏入电视台大楼的时候，一楼前台空无一人，从监控上看，被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被迅速拖走。

进化者。

“四个人够吗？那也可能是进化者。”明明市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一次性资源的衬衫还是被汗水浸透了，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但只有现场指挥官知道，他们都不过是更大计划的一部分，甚至没有站在真正舞台的中心。数公里外，真正骇人的东西正在搏斗。虽然他们是一流的，有丰富经验的特工，但在这里也只是配角，舞台角落、灯光暗处、面目模糊的一员。但这也是他所期望的，这个职业就是默默无名地推动历史的转动，就像现在，一群无名的特工，靠一次精密的行动，即将瘫痪东方最大的权力中枢。

导播室里的摄像头已被破坏，无法得到更多情报。

“前端机房就在我们脚下一层楼，我们的人一分钟内就能赶到。电力总闸在一层，她离前端机房很远，没有我们来得快，所以反而会变成我们有主动权，可以……用你们的一句成语，以逸待劳。”

她调用肌肉，微微发力，把自己拉上窗台。透过窗台可以看见楼梯间里，一名蓝衣入侵者正紧盯着下一层楼的楼梯间，安静地等待猎物上门。如她所料，楼梯间、电梯间……都被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