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曹敬抬起眼皮,他看见吕君房手里夹着一支烟,表情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苍白。
电视突然熄灭,好像电源短路了。看到一半的苏易城不快地啧了一声,他伸出手,按了床头的铃。
“你需要休息。”钱海波温和地握住曹敬的肩膀,“我们会为你提供最好的住处,当然,我希望你能够远离危险的燕京市。这也是你的哥哥所希望的。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钱海波沉默两秒,拍拍骆雯的肩膀,轻声道:“节哀。”
“津岛郁江怎么样了?”曹敬开口问道。
“快问他们,郁江现在怎么样了。还是说你已经把你的女友忘在了脑后?”一团蓝火从他身边走过,卡夫卡嘲弄地看着他,黑色的皮毛上现在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吕君房……”钱海波显然对此人很没办法,眉头锁得很紧,“你们可以留在燕京,配合接下来的调查,但我希望……某些人不要再干涉我们的调查。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一线办案人员,现在已经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如果你们再找些头头脑脑来碍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把你们请出去了!”
十五天后,战争结束,或者说战区已经没有人生存。发动暴乱的“大梵”武装和数个城市、村镇从地图上被抹掉了。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外交事故之一,可能造成大范围的生物武器泄漏,国联的调查团前往交战地区进行调查,写出了一篇悚然听闻的调查文件,被好事者冠名为《绝境报告》。
有点色和*图*书厉内荏,曹敬心想,但他针对的是谁呢?在钱海波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吕君房看,是忌惮吕君房吗?他知道吕君房的真实身份,而且他知道吕君房的能量比他大。
“他不肯开口,而且外交方面,对方在向我们施压,我们短时间内能用的手段和方法不多,特别是现在燕京……”钱海波骤然停口不言,然后笑道,“曹先生,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还让你参与到这么多事情里来。我代表内务部全体同仁,对你的协助表示深深的感谢。至于之前你和骆处长谈过的协约,我们会履行的。”
“你是谁?”
“俱乐部?!”
“我不会进来。”稍微有点沙哑沉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苏易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或许用了变声器,或只是一个用来传话的傀儡,“就这样隔着门说话吧。”
但究竟是什么?虽然所有当事人都已经在战争中去世,但研究者们依然对当年事件的真相孜孜不倦地探求……除去国联的报告外,最具可信价值的显然是宝象国军方的记录,以及亚太共和国对此次战役的记录。然而基于后者一贯严格的保密政策,目前研究者所能够接触的只有宝象国政府流出的事件记录。
他调到某电视台,一档纪录片节目。略微有点秃顶的中年主持人用惯常的开场白主持节目,两分钟后才切入正题。八年前的商羯罗之乱,一场小规模的地方战争,由于发生在接壤亚太共和国的https://m•hetushu•com•com宝象国某邦,牵涉到境内民族,边境的自治政府中也有人牵扯在内,整件事一团浆糊。当事态逐渐恶化后,以一名新任战略级为核心组成的特殊部队抵达前线。
曹敬知道,如果问“那个人是谁”,他不会回答。
曹敬皱眉道:“你们要让乔尼和苏易城见面?!”
吕君房咳嗽了两声,就在曹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吕君房缓缓说:“我去抽烟的时候……我抽烟的时候喜欢站在窗口,那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可能是幻觉,毕竟最近燕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海市蜃楼了。或者长得很像的人……但太像了,应该是我看错了。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很显然,在商羯罗宣告独立后,宝象国军方做的调查并不完备,十分仓促。考虑到宝象国镇暴部队被多次击退,所派遣的进化者情报被泄露,种种迹象显示商羯罗团伙已经渗透了当地政坛的上层建筑……
“他很危险,等等,那他不就达到了目的吗?!”曹敬努力自己站稳脚跟,“他的目的就是苏易城……等一下,他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
“我想见她。”曹敬皱眉,为什么是小金说话,这个女人的名字是金枫?他看向骆雯,后者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似是示意他最好不要追问这件事。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住院部大楼震了一下,众人面面相觑。接着门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骆雯反应最快,立刻跳了m.hetushu•com.com起来。
“我是钱海波。”内务部为首的人走上来自我介绍,“老骆情况怎么样?”
那接下来,还有另一个问题。
“吕老师。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曹敬躺在长椅上,捂住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你刚才脸色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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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雯迟钝地点头。
“很抱歉,我想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她了。”金枫浅笑着答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她好,在这个时间点,俱乐部是整个燕京城最安全的地方。郁江小姐在那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苏易城看了眼手表,放下手中的武侠小说,打开电视机。有一个植物人室友的优点在于你不必担心吵扰他人。
过了片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但不像是护士——苏易城能听出护士的脚步,又轻又软,但这个脚步声,和这些天来他病房的任何人都不同。脚步声停在门口,悄无声息。
官方从来没有公开过那名战略级的身份,但一个战略级展现过自己的能力后便很难再保持自己的神秘。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于是这个名字流传开来。最开始在流言里,这个名字和很多人们已经知道的名字混在一起,后来官方更新了《国家的特殊价值人士》白皮书,新的名字里,这个名字尤为显目,特别是年龄。
苏成璧,女,二十岁,“在生命科学领域具备天赋”。这一行字印证了《绝境报告》中的言论。而后传出,她在军方的代号是“神武”,是目前曝光的军方代号中的最高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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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热衷于此的民间人士们便明白了,她就是当前国防战略中最沉重的砝码,新生代战略级的头面人物。几十年后人们回顾这个年代,历史书上会有苏成璧的名字,和绝境报告、大梵战争等关键词并列在一起。“防化小组已经做好了安排。”一名内务部人员小跑过来低声报告,“随时可以进行审讯。”
“楼上爆炸了!”
黑猫跳到钱海波的肩膀上,又跃到他的头顶,用尾巴卷住专案组总指挥的脖颈,嘶嘶笑道:“他不会相信你的,你越想说服他,他越不会听从你的意见。他的确是专业人士,但专业人士也会被自己的立场和情绪裹挟,他是‘专业’,你是‘业余’,是民间人士,和他不是一个体系,所以你越想说服他,只会令他愈发轻视你。”
病房门打开,骆雯搀扶着曹敬走了出来。门外有好几个人在等待,三个内务部的人,朱烽,曹丹,那个被曹丹称为“小金”的女人。走廊尽头能看见有更多军人在活动。
“我接任了专案组的总指挥一职。”钱海波咳嗽一声,“骆雯,我不认为你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适合继续工作,接下来我将把你们送出燕京城。在这之前,关于情报官员‘乔尼’,外交部门那边有人给了一些压力,希望我们尽量把事做得漂亮一点……”
就连骆雯都牵着他往外走,曹敬想要辩驳,但又发现没有用。其余人簇拥着他往外走,他感觉脚下软绵绵的,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住院部和-图-书的一楼休息室。
曹丹走上来帮腔道:“是啊,敬,去休息吧。”
金枫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现在燕京可用人手不足,我认为我还能继续工作。另外,曹敬先生、曹丹先生、金枫女士、包括朱烽教授和……”骆雯看见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吕君房,不显眼地皱了皱眉头。“……和吕君房先生,对于此次案件都有极大帮助。接下来的侦破和处理,他们会有很大的帮助。”
吕君房坐在他对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你不必知道。”那人说,“我是来为你提供建议的。”
“吕老师……”
骆雯坦然道:“死了。”
朱烽是第二个注意到吕君房异态的人,他上去低声问了几句,吕君房手里的烟没拿稳,直接落到了地上。
苏易城从枕头下摸出一柄手枪,打开保险,在被单下瞄准了门口。
“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但由于她显然处于病毒感染中,正处于我们的严密保护中。”小金笑答道,“请你放心吧,她显然不会因为‘祝福’的副作用而有生命危险。”
如果这纪录片只是和以前的节目一样,单纯赞颂一番也就罢了,但这一档节目别出心裁,把故事的重心转向了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大梵政权和其首领商羯罗。从当年留下的档案、记载和采访中试图推测商羯罗其人是否是进化者,或其部下中是否有特异人士。无论是当年大梵政权崛起中的各种“神迹”、“异相”,还是其核心骨干的诸多诡异之处,都证明大梵政权在建立过程中运用了一些进化者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