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次干得好。”曹阳补充道,“你这次干得牛逼。老头子也会夸你的。”
“你们有要紧事?”
“他们回不回来关我们什么事。”津岛郁江从牙缝中吐气,“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如果进去看麻烦的话我就把东西放下,然后回去。”曹阳咳嗽一声,不太自在地和吴晓峰交谈,对方刻意摆弄官威让他很不舒服,“我请了半天的假,如果他现在不方便的话,改日再来吧。”
“我知道你想问,本座为什么会在这里。”注意到津岛郁江的怀疑目光,吕君房摘下烟斗,“本座是来体验人生,为创作取材而来的。在场的各位——”他用烟斗一一指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取材对象。你们可以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我请人帮我买的。”曹敬嘴唇轻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我虽然被关在屋子里,但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也有办法活动活动。”
“谁要你这傻瓜原谅。”津岛郁江有点不自在地帮曹敬整理衣领,手指滑过锁骨上的陈旧疤痕,“能不能把门关起来,我总感觉好像在被人监视着跟你谈情说爱一样。”
“能把门关一下吗?”曹敬伸出手,把球往门口掷出去,“劳烦关一下门。”
“他们不会放任我和别人单独待在一起。提前享受战略级待遇。”曹敬点点津岛郁江的额头,“你那时候把梅和勇的大脑破坏太严重了,现在我只能读取支离破碎的电磁场,几乎不能形成完整的回忆……凭空提升了好几个难度。”
吴www.hetushu.com.com晓峰带着众人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门前,穿过两个值班警卫,用钥匙把门打开。
“那我们当时说不定就要做一对同命死鸳鸯咯。”女生轻吻他的额头,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在言语上做出暗示……不,明示,“你赶得及过年之前出来么?还是要跟你姐一样一去不回?”
曹阳和津岛郁江哑巴了一下,略有点尴尬的时候,三个过路人为他们解了围。吴晓峰和两个熟人刚好路过,看到了和他们打个招呼。白鲸俱乐部里的朱烽和吕君房,三人谈笑晏晏,正在谈论些社会话题。朱烽看见自己的学生,立刻高声招呼,毫无心机地插足到三人中间。
“有心了。”曹敬点头致意。
朱烽笑道:“仙侠小说是仙侠小说,现实里做这种仪式主要还是为了摒弃杂念,提升自己的敏感性和稳定性。”
“这个说法和古代传说中,飞剑跳丸的剑侠很像。”吕君房叼着烟斗跟在人群后面,“古代道家典籍和神魔小说里,那些与剑器沟通的游侠道士们就要斋戒沐浴,日日祭炼自己的剑,直到能与它们精神沟通,人器感应……听着倒有点道理,我以前的一个练瑜伽的朋友也说过……”
津岛郁江把挎包交给警卫,笑道:“慌什么?”
“与你何干?”
吴晓峰苦笑道:“吕大作家见多识广,是圈子里著名的杂学家,人称两脚书橱,特别是他跟着朱老师参与了对进化者的历史研究。对我们也是很有帮助的。”
“啥https://m.hetushu.com.com玩意儿……”津岛郁江跟着朱烽做课题的时候和吕君房接触过几次,倒不觉得此人学识渊博,只觉得他思路奔逸,想法天马行空,喜欢胡吹大气,是个双脚不着地的怪人。还好他没什么大名人的架子,当面说他坏话也不以为意,便将他定位为“无所事事,爱好插科打诨的富贵闲人”。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曹阳无话则短,最后又拍拍他的头,然后走出门去抽烟,把位置让给津岛郁江。
“不……我想问你为什么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不会的。”曹敬微笑道,“老头子会把我骂一顿。然后让我写一份反思……让我戒骄戒躁,别翘尾巴。最后才不咸不淡地夸我两句。”
“我是人大代表呀。参与和监督,是我的职权。”吕君房愉快地摆摆手,“大概吧,大概是这个意思。回家去翻翻宪法,大概能找到差不多意思的话。”
不仅是挎包,连曹阳手里提的一束花都被警卫仔细检查一遍。今天市武警总部的安保严密异常,曹阳注意到,这些警卫不像本地人,更像从燕京调过来的。
“我不在背后说人长短。”曹雪卿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小敬和郁江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应该独立管理自己的情感生活,我也管不了。”
众人寒暄的时候,曹雪卿和曹阳走到边上,小声谈了几句。吴晓峰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他只是微微侧目,曹雪卿就立刻住口不言,领着曹阳回来了。
“有办法让hetushu•com.com他打消这个念头吗?”
曹雪卿皱了好一会儿眉毛,摇头叹了口气。
“这么有兴致?”吴晓峰嘎吱嘎吱地走上前去,一把接住他的弹球,看了一会儿,皱眉问道,“这球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不记得这房间里有过这个东西。”
“你好好保重。”曹阳平时不喝酒的时候就不太说话,半天憋出来一句,“别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
“你能从以前走出来就好。我们都盼着你出来的那天。”
“你姐姐在门口看着……”她的嘴唇贴近曹敬的耳朵,沿着发鬓一路向下,让吐息轻柔地抚摸曹敬的面颊,“我们在她面前,故意表现得亲昵一点,怎么样?我看她那副晚娘脸表情,真是笑死人了。”
“好久不见,姐。”曹阳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白色康乃馨交到她手里,这个粗壮的大汉在曹雪卿面前莫名地矮了一点,“老四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来?”
“……”曹敬能感觉到光的灼|热。
曹阳默不作声地把水果放在床边,津岛郁江给他带了一本书,《脑神经功能新探》。又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Walkman,放到他手边。
津岛郁江皱眉道:“现在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
“你现在不是蹲大牢吗?”
“还有一个多月吧。过年。”曹敬叹息,“很快,再过几天就会出去了。要过年的时候,福利院确实缺人手,我得回去帮忙……只是不知道姐姐和三哥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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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还真的有点慌啊。”曹阳说。
hetushu•com•com吴晓峰把弹球放到床头柜上,侧开身,示意来访者进来。
“挺不错的。再过两天吧,赶得上回去过新年。”曹雪卿把脸凑到花束里,吸了一口气,“有劳。我会转交给他。要坐会儿喝杯茶吗?”
“这人什么意思?”
“主要是……小敬现在在辅助我们执行一个任务。你们也知道,心灵感应者的精神状态需要保持稳定,才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所以一般在面对精密调查的时候,我们会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亲人朋友和他的接触,很容易破坏这种精神上的稳定,令他心情波动。”吴晓峰一边领路,一边洋洋自得地说,“这个在我们讲笑的时候叫关禁闭,术语叫‘封闭感应’。但以小敬的才华,是不需要跟普通感应者那样,斤斤计较这么多的。”
“这是个作家,最近说有了一个新小说的想法,似乎盯上了曹敬同学。”朱烽看着吕君房的身影说,“所以他一直在向我打听你们几个兄弟姐们的消息,甚至还想去你们出身的福利院实地调查取材。他劲头上来了,我也拦不住。”
诚实地说,他有点害怕。
“您可以试试?”
“别把我说得跟蹲大牢一样。”
津岛郁江把脑袋转向吕君房,这人叼着一个没点着的木烟斗,在这里贼头贼脑地四处打量。当曹雪卿出现在他视野里后,目光顿时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偏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神态惹人发噱。
“曹阳警官是吧,我读过你的资料。”吴晓峰纡尊降贵地和曹阳握了握手,皮和-图-书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来看望小敬的吗?兄弟情很深啊。不愧是一家人,一个个都是人才,栋梁啊。”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吴晓峰笑嘻嘻地说,曹雪卿细眉一扬,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坐在床上,穿着病号睡衣,把一颗红色弹球丢到对面的墙上,然后在它弹回来的时候一把捉住。门口进来这么多人,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进行抛接游戏。
“好久不见了,老二。”曹雪卿披着大衣,容光焕发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还有郁江。”
“你那时候不该破坏他脑子的。”曹敬笑道,“但我原谅你了。”
“曹小姐。”吕君房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凑上来问,“你觉得你弟弟的情感生活怎么样?老朱那个女学生跟他是青梅竹马,是吧,你觉得这个弟媳怎么样?”
曹雪卿和吕君房对视了一会儿,后者举起手来,慢慢退开,反而向曹阳走过去,一边掏烟盒一边掏名片。
过了一会儿,曹雪卿忍不住说:“但他真的太笨了。”
两人拥抱了一下。
曹敬正在里面玩一个橡胶球。
“朱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津岛郁江奇道,她还未想到自己的导师也会牵涉到这里来。后者哈哈大笑,愉快道:“你以后混到我这个地位,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搞学术虽然有清贫乐道四个字,但到了一定水平后,你也会接触很多对你学识感兴趣的人……也会参与到很多问题的解决里去。就好比这位吴先生,其实这早就不是我和他第一次合作了。”
“何以见得?”
“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