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光辉修女的生死一发
以医学伦理学而言,放弃治疗的对象,必须是不可治愈的濒死患者,眼前这姑娘并没到这地步。退一万步说,就算已经到了这地步了——
“好啦,特蕾莎,你乖乖听话,我以后再也不吸你这么多血了。那个尤利娅不是好人,她的血奴,你见了面就走开,不许说话……”
门口脚步声快速靠近。手下挣扎的力度一软,女子躺回枕上,又恢复了之前无声无息、不言不动,如同木偶般的模样。格雷特暗叹一声,也不回头:
“你到底吸了多少血?”
他一走,赛贝什子爵也自去寻欢作乐。只有特蕾莎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淡漠,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你干什么!”
为什么?
格雷特长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林格氏液快速滑入患者血管。想了想,又拍了一个治疗术下去。
赛贝什子爵撒腿就往外跑。
“这样就能没事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不让我死m.hetushu.com.com……”
她本来是莱茵王国一个小贵族的女儿,在修道院接受教育时被发现天赋,培养成一位神圣的光辉修女。然而刚刚完成圣礼,修道院就被攻破,她和许多姐妹一起,被人掳走,转卖……
格雷特长长叹了口气。他扔出一个心电图魔法,盯着云屏上的波形看了几眼,继续完善检查:
唉,治疗术也就是吊命,并没有补血的作用,还得赶紧找人来输血……
“不用了。血压已经回升了,让她休息,静养,注意补充营养,两个月内,无论如何不能再吸血了……”
特蕾莎暗暗给自己鼓劲。据说,这些血族、兽人、野蛮人、矮人,和邪恶的魔法师们,是在密谋对付光辉教廷?
“需要再多输一些血吗?”
漫长的颠沛流离中,姐妹们陆续分散、消失,而她,则成为了一个血族子爵的血奴。看似受宠爱的生活,却也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从血族领和_图_书地被带到肯特王国,千里辗转,踏上邪恶魔法师们的领地。几次尝试逃跑,几次失败。主人警告说,再逃就把她变成低等血仆,那是会下地狱的!
女子语声细细响起。格雷特扭头,见那血奴两眼微睁一线,艰难地侧过脸庞,盯着他看。脸色惨白,声音低弱,唯有黑幽幽的双眼当中,燃烧着两朵烈焰:
——这个念头在格雷特脑海中只是一闪。他手下不停,继续检查、准备抢救:
这个姑娘,就此死掉,可能比活着更幸福。
而光辉之主告诉她们,生命是神的赐予,自杀是莫大的罪恶……
“没事,她不知道是在救她,把针头拔了。我重新替她扎上——”
“她干什么了?”
似乎,好像,除了被大量吸血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伤势。至于胸腹部有没有其他损伤,最好还是等赛贝什子爵回来,再继续检查吧。
“去喊人啊!多叫些人类来!她需要输血!有足够人类,和-图-书我才能找到血型合适的供血者!快!至少20个人!”
毛细血管充盈迟缓……
“除了吸血,你还做了什么?”格雷特手下不停,沉声询问。嗯,患者已经昏迷,皮肤苍白、湿冷,呼吸浅快,心率过快,明显的失血性休克的症状:
因为血族是我们的盟友……
她失血过多,动作并不敏捷,格雷特稍微一让就躲了过去。他又惊又怒,扑上去把女子往床上一按:
格雷特很想喷他几句。他还是忍住了,快手快脚,开通静脉通道,挂上一袋林格氏液,补充血容量。一扭头,见赛贝什子爵还站着不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格雷特征得他的同意,仔细检查了一下年轻女子躯干部位,没发现内脏破裂的可能,便匆匆出去验血。赛贝什子爵在床头坐下,抚摸着血奴冷冰冰的面颊,轻声叹气:
别气馁!
四肢体表未见明显伤口,很好;
格雷特盯着玻璃瓶,飞快地心算着。失血量、补液量、输血量……这和*图*书里没有输红细胞的条件,只能输全血,输入量要加以调整……
赛贝什子爵应了一声,没有起疑心。他看着格雷特忙忙碌碌,重新扎针、重新输液、重新固定针头,一切忙完,对他招了招手:
这些话格雷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女子闭目喘息片刻,忽然用力拔下手腕上的注射针,尽力起身,戳向格雷特眼睛——
格雷特机械地完成工作,机械地收拾好工具,机械地下达完医嘱,起身就走。这次治疗真是太不愉快了,无论是请他的人,还是被治疗的人,哪儿哪儿都让人心塞。再也不想来了……
颈部有一个湿漉漉的牙印,已经不再渗血,看来传说是真的,血族确实有让血管快速愈合的力量;
因为我是医生。
“!!!”
“没多少……”赛贝什子爵眼神闪烁:“我没想她死……我们自己能控制的,只想让她多躺两天……最多,最多我太生气了,多吸了一点点……”
双侧瞳孔等大等圆,对光反射存在和-图-书,很好;
再找机会,再干一次!
“没事了。”
“哦。”
“……为什么要救我……”
“人我叫来了,你看一看,哪几个人合用~~~都是血奴,你随便抽血,没问题的!”
特蕾莎怔怔地仰望着床顶,脸色僵硬,一言不发,只偶尔瑟缩一下。赛贝什子爵又哄又劝,又是抚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闪开位置,让格雷特过来输血:
因为有人拜托我来救你。
“可以了。”
放弃治疗的决定,只有患者能够做出。就算患者失去意识,能够下决定的也只有家属,从来不包括医生。身为医生,只能假设患者想要活下去,决不能假设患者想要求死。
特蕾莎大着胆子,主动去接近另一个血族的血奴,想要挑起自己主人和尤利娅小姐的矛盾。结果,除了自己差点被吸干鲜血,什么成果也没有。而她自己,还被救了回来……
他们之间一定有矛盾的,只要能找到那个点,把它揭露出来,这个邪恶的联盟,一定会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