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少年西行
第二百七十章 这疯狂的一天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特拉梅德绝杀不成反被绝杀！”
类似以上那些的标题。
微博上、推特上、脸书上、各种视频网站上、各种论坛、聊天群里……所有网络能够触及的地方，这条视频都被迅速传播，并被冠以诸如：
“伙计们！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热爱足球的原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秒等待你的究竟是什么！当你身处最黑暗的深渊时，多坚持一秒，或许下一步就能踏入光明！”
乔·伊罗斯德听出来穆林声音平静，他说：“你知道吗？利兹城绝杀了特拉梅德。”
这时直播没有继续展现利兹城疯狂庆祝的画面，反而给了罚丢点球的里卡多·巴利亚一个短暂的特写镜头。镜头中的葡萄牙人双手撑着膝盖，弯腰俯身，嘴巴微张，茫然地望着那些正在庆祝的利兹城球员们，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我以为范德文能够连续两次扑出巴利亚的点球就已经足够疯狂了……但我还是太年轻，没想到后面有更疯狂的事情！这个进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看球看了二十年，这就是我看到最疯狂的一个进球！决定了英超联赛冠军归属，而且是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
他看到利兹城主教练克拉克最后甚至跑向了红顶球场看台，似乎想要和那里的特拉梅德球迷们拥抱庆祝——他真是昏了头，还好被现场的安保人员给拦了回去……
东尼·克拉克拔足狂奔，冲入球场庆祝。助理教练萨姆·兰迪尔从旁边追上来抱住了他，然后两个人互相绊在一起，同时滚翻摔倒在地，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狂奔。
他选择踢中路，但却没有发上力，所以球速并不快。正好被扑出去了又没完全扑出去的利兹城门将范德文用脚尖把足球挡了下来。
隔了大约十几秒钟他才低呼：“我的上帝！那你现在是百万富翁了，尼尔！”
“尼尔，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伊罗斯德的语气有些异样。
“我知道了，老乔。我一边开车一边听得收音机……”
“我在服务区，老乔。”
他双手紧紧https://www.hetushu.com.com攥着方向盘，双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瞪着公路前方。让车子在高速公路上保持平稳，沿着最靠外的那条车道向前行驶。
胡莱奔去底线，反击杀上来的其他利兹城球员们速度不减，转而追着胡莱的身影狂奔而去。
“啊哈！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你回来，记得请我们喝酒！我们所有人可都等着呢，包括安迪那家伙！他嚷嚷说利兹城欠特拉梅德一个情！”
“利兹城告诉你什么叫做永不放弃！”
“哈，老乔，我不是你。我不会这么干。那样的话，我很快就会一无所有，然后再灰溜溜地滚回来……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公司已经不会再要我了。我想我应该不会辞职的，我不会离开你们，老乔。”
周围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那些利兹城的替补球员、教练们，无一例外，他们欢呼雀跃的身影在镜头中不断闪过。
那些甚至都不是利兹城球迷的人们在每一段这样的视频下面都留下了激动的评论：
当天空中绝大部分都被青黑色所占据，只剩下地平线那里还有一丝落日余晖时，伴着清脆的鸣笛，满载货物的卡车闪着灯光缓缓驶出服务区。
然后手机的视频画面突然定格，他接到了乔·伊罗斯德打来的电话。
尼尔·穆林坐在卡车驾驶席上，手里拿着手机，把胡莱的进球视频重复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有人把这个球写在小说里，那我一定会骂作者‘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完全不合情理，根本就是胡编乱造，为了绝杀而绝杀，现实里绝对不可能发生！’但现在……见鬼，这他妈就是现实！现实果真比小说更不真实啊！”
“我半夜看到这个进球的时候，激动地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口气做了三十个下蹲，才把内心激动的情绪压抑下去！就算是这样，我依然在这里告诉你们，我他妈有多么激动！”
巴利亚反应还算快，又立刻冲上去补射，却被范德文再次挡出来！
然后他找到最近的服务区，把车子开进去停好之后，他整个人和*图*书才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
整个过程中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一样的马修·考克斯在这个时候一声拖长声音的嘶吼。
威廉姆斯跳在空中把足球横着顶向那个真空地带，胡莱拍马杀到，抡脚抽射！
他把手机放在驾驶台上，双手扶住方向盘，望向远方。
“楼上的，写小说还要讲究逻辑，可现实生活谁特么跟你讲逻辑啊！”
迅速回防的康纳·柯克追到边路对卡马拉犯规，但却没能阻止足球被传出去。
“尼尔你不要这样……没人相信在客场绝杀特拉梅德的利兹城，还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翻车。联赛冠军就是他们的了！你想好成为富翁之后要怎么做吗？”
“你……还好吧？”
“HUUUUUUUUUUUUUUUUUUUUUULAAAAAAAAAAAAAAAAAAAAI！！！”
“在你打电话进来之前，我正在看呢。”
此时杰伊·亚当斯冲在最前面，变成了中锋。虽然没接到球，却成功把特拉梅德的两名防守球员都压了回去，其中斯特科·威尔逊更是一口气退到门线上。这在特拉梅德禁区中路点球点附近制造出来了一个“真空地带”，那里一个双方球员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伊罗斯德似乎连呼吸都暂停了，一下子没了声息。
“那个混蛋……好吧，我一定回来请你们！”
当胡莱打进绝杀入球时，收音机里的利兹广播解说员莱恩·海尼斯就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尖叫一声，然后放声狂笑，笑声中他声音嘶哑地吼叫咆哮：
海尼斯语无伦次，又哭又笑，到最后干脆泣不成声。
不出所料他很轻易就在网上找到了胡莱这个绝杀进球的视频。
“你投注的时候赔率是多少？”
三分钟的视频被他看了无数遍，他似乎要把这视频里的每一帧画面、每一句解说都刻在脑子里。
“老乔，联赛还没结束，利兹城是可能在最后一轮主场输给诺森布里亚的……”
“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利兹城这支球队上赛季在联赛倒数第三轮才将将保级成功……本赛季开始前，https://www.hetushu.com.com他们的夺冠赔率是一赔五千！但现在他们却站在了联赛榜首！你们能相信吗？各位！一赔五千赔率的事情……就他妈要成真了！要知道这个赔率都是些什么事情？‘圣诞节将是英国最热的一天’……去年圣诞节确实不是英国最热的一天，但现在利兹城竟然要夺冠了？！神啊！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穆林透过卡车前挡风玻璃望着服务区外面的远方暮色，摇头道：“我不知道，老乔。也许会，也许不会吧……我，呃……除了开车我什么也不会做。如果离职不当卡车司机，我还能做什么呢？”
英国的投注奖金是在收回成本的基础上来计算的，也就是说尼尔·穆林投入两百英镑押利兹城夺冠，那么他首先将收回自己这两倍英镑的成本，接着才是奖金。两百英镑的五千倍……一百万英镑！
里卡多·巴利亚站在点球点前，直播画面中的他嘴巴微张，不断深呼吸着。同时他还不时扭头看向主裁判，在等待哨音。
“上帝……简直太疯狂了。那你看到胡的那个进球了吗？”
“我不知道，老乔。我之前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很好，老乔。怎么了？”
特拉梅德阵中多名球员瘫倒在草皮上，以手掩面。
就在半个小时前，开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他通过收音机来收听比赛实况。
穆林点头道：“是的，老乔。我确实花了四百英镑，各投了利兹城夺冠和胡拿到金靴。”
在地平线的方向，日头西斜，暮色渐浓。
“胡莱！！胡莱！！！啊啊啊啊啊啊！！！他绝杀了特拉梅德！他绝杀！进球！难以置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哈哈！太疯狂了！这场比赛太疯狂了！！！这是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出现的进球！！这是我做梦才敢想一下的场景！我们在红顶球场扑出特拉梅德的点球，然后……绝杀了他们！！无与伦比！美妙绝伦！啊哈哈哈！能够亲眼看到这个进球，现在就让我死去我也毫无遗憾！啊——！！上帝……谢谢你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这ｗwｗ.hｅtｕsｈｕ.ｃoｍ•com个球！谢谢！还有……胡莱！谢谢你，中国男孩！仅凭这一个球，你就应该被永载史册！！！天哪……”
和这两个惊人的数额比起来，四百英镑的成本简直不值一提！
阳光从那边扫过来，照进卡车驾驶舱，穆林的上半张脸藏在驾驶室的阴影里，只有双眸闪光。
“我愿称这个球为‘世纪绝杀’！不仅仅是这个球决定了英超冠军……最重要的是这个球不是某一个球员的个人英雄主义表演。而是整支利兹城合力完成的绝杀！从范德文扑出点球开始，从上到下，从后到前发动的这次反击，几乎每一个利兹城球员都在这次反击中贡献了他们的力量！虽然最后进球的人是胡，但这个进球是一次精彩漂亮的团队进球！”
挂了电话，尼尔·穆林没有再继续欣赏胡莱的绝杀进球。
从里卡多·巴利亚抹过卡马拉突入禁区被比埃拉推倒开始，一直到巴利亚迷惘地特写镜头结束，中间是进球全过程，以及利兹城的球员和教练们涌上球场，抱作一团疯狂庆祝的欢乐场面。
接着比埃拉大脚解围，卡马拉在中场接到球后带球往边路去。
哨音响起之后，考克斯的解说戛然而止。
英格兰足球历史上特殊的、疯狂的一天，终于要走向尾声了。
接着画面中的巴利亚吐出一口气，助跑射门！
还有胡莱的金靴，两百英镑的四千倍，八十万英镑！
“不看足球，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生的大起大落！”
查理·波特在肋部接到卡马拉传球之后，拉边往前带球，他第一次作势传中却没传，因为他发现门前包抄的人还没到位。于是又往前多带了一步，都快接近底线才把足球传出来。
“史上最牛逼绝杀！”
“做什么？你还需要做什么吗？我要是你，有这么大一笔钱，早就去西班牙度假了！不……不只是西班牙，我要去全世界各地度假！”
穆林大笑起来：“要不是多年的驾驶本能，我现在可能已经翻到公路边的沟里去了，老乔！”
“是啊，那个时候谁会真正相和-图-书信利兹城能够夺冠呢？你是不是要辞职离开我们了？你那么有钱，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当卡车司机呢？”
朝着日落的方向，卡车司机尼尔·穆林重新上路。
“老兄，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啊！所有人都说不可能的事情，注定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在足球世界都一切皆有可能！”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兴致，尼尔……我实在是很担心你，所有人都疯了，包括安迪和我。我们或许正在见证这个国家足球的历史翻过新一页……另外我给你打电话，还想问问你……”说到这里，伊罗斯德压低声音。“呃，你……是不是……真的投钱买了利兹城夺冠？我知道他们都在这么传，但我还是想在你这里确认一下。”
“我的上帝！那你竟然还如此平静！”伊罗斯德惊呼起来。
足球轰然飞进球门。
这段视频在赛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互联网上——无论是墙内墙外的——并且疯狂刷屏。
利兹城球员们在特拉梅德的草皮上肆意狂欢。
“我被利兹城感动了！我原本并不是他们的球迷，但从这个球开始，在我喜欢的马德里海盗之外，我会额外多关注一支球队，那就是利兹城！我很高兴当初马德里国王没有得到胡，哈哈哈！否则我们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如此漂亮、经典的绝杀进球啦！”
嘈杂喧闹的红顶球场伴随着这一声嘶吼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如此足球，你怎能不爱？”
马修·考克斯的声音响起：“柯克把这个主罚点球的机会让给了巴利亚，这位加盟球队一个赛季不到的葡萄牙年轻球员，已经深受球队上下信任和器重了……这当然是他自己出色表现换来的。现在他将要一锤定音，绝杀利兹城……”
“利兹城夺冠，一赔五千。胡获得联赛金靴，一赔四千。”
“英超22秒内的天堂和地狱！”
看见这个镜头，穆林忍不住笑出了声。
门将汤姆·沃克尔弃门出击，扑向后点的威廉姆斯。
“YY小说作者都写不出来的牛逼剧情！”
……
穆林可以清楚地听见那努力压抑的抽泣声通过话筒、无线电波传到他的卡车驾驶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