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最终，爷爷还是无奈妥协
“嗯……”天海之雪点头。
对她来说，过往的痛苦完全没必要回忆，剩下开心，就足够了。
“乐……”天海之雪说话声音很小。
“yuki，愿意和我回家吗？”
“……有一点麻麻的。”
年龄相隔太多的父女之间，父亲完全缺少对女儿的话题。
天海之雪沉默着，呆呆地看他。
“yuki。”
陪她做完所有的检查项目，太阳也下山了。
“怎么？”
“做了一个梦……”
她还有些不太确定，带着一丝害怕。
明明老爷子开了车，并且顺路，却没有一点要送自己回去的意思。
明明是乐一直在主动帮自己的忙，照顾自己，带自己去从来没去过的水族馆、去从来没吃过的麦当劳、看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
明明自己会让乐每天很累，会让乐每天感到为难……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帮到过乐……
没那么多的负担，没那么多的沉重。
“……对不起，乐。我、我一点都不想要乐为难，之前乐——”
“乐为什么不吃。”
“嗯？”
榊原乐见到少女这呆呆的样子，笑起来，“很开心？”
爷爷这侧脸的神态，他见过啊。
天海宗一郎明显对这件事有着极大的不满。
“做手术的时候有感觉吗？”
榊原乐心中偷笑。
弯下腰，以极近的距离，盯着她比平时要大许多的眼睛看。
“回家吧，yuki！”
“嗯，死掉了。好大好大的雪堵住了洞口，火也熄灭了，乐一直抱着生病的我，就冷死掉了。”
“回家吧，yuki。”
榊原乐顿时松了口气。
“回家吧，yuki。”
随后夜深了，为了不打扰yuki养病休息。
天海之雪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纠缠的手，弱弱地说：
……伯父能把自己和七明月以及九琉璃这么离谱的事情，告诉老古板的爷爷？
天海宗一郎不满地睁开眼，斜向榊原乐的脸，“茂典跑过来告诉我的。”
老爷子没有正视榊原乐，而是闭着眼睛。
榊原乐笑出声来，觉得她呆得可爱：“那不然我还能说什么？还是说yuki不想跟我回去？”
说实在的，头发缺了一块后，不仅不好看，侧边的头发也显得软踏踏的凹进去了一块儿，极其不平衡。
老爷子今天晚上倒是罕见地陪之雪好了一会儿……
吸嗅着夜里拂面而来的夏日清风。
……担心啊……yuki大概在心里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所以ｈｔｔｐs://m.hｅtushｕ.ｃom.cｏm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状态吧？
连声线都颤了起来。
“苦也要吃！”
“好。”
她居然把刚才自己对她说的绝大部分话都忘记了！
“这是当然。”
天海之雪呆了好久，而后才僵硬地询问：“……真的吗？”
“回家吧，yuki。”
“……好像是睡了黏糊糊的觉。”
“然后……乐出现了，乐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把我抱了起来，明明乐自己也很难受，却还对我说好多好多的话……虽然因为我听不清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乐是在关心我……然后乐顶着很大很大的雪，闯过树林，终于把我抱到一个山洞里，生了火，见我很不舒服，又用很温暖很温暖的拥抱……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听……”
“还有、还有乐买的麦当劳。”
“……全部……知道？”
就比如哭着说的“以后都听话”，只记得一个“可以回家”的约定。
“爷爷慢走。”
“嗯……”
从小接触的家人，选择无视她的人更多。
“选择七明月也没什么。那孩子能力出众，能让她帮你在未来掌控天海家也是一件好事。正如我之前和你谈话的那样。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自然就是你的事情。
在榊原乐的安慰下，天海之雪勉强恢复了常态。
“我明白了。”
“药好苦。”
她把之前自己和爷爷对峙的事情也跟着遗忘。
“茂典那家伙说什么你们几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处理完毕，你这小子，最后选择的是七明月，是吧？”
“但也像你说的那样，我错就错在不应该把这种安排放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家人和其他人，有着巨大区别。
“……樱伯伯说我有时候记得起来，有时候记不起来。有时候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又会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乐……”天海之雪眼神颤动，差点就直接上去抱住他。
“好了好了，你看你，又开始了，眼睛都湿了。”
天海之雪仍旧记得那天自己被他背在背上，一齐向着山顶冲刺的感觉。
老爷子看到yuki这样的状况后，叹气不断。
“yuki。”
“我不想说什么不追求权力和金钱就是高尚的品格，我因此欣赏你……这过于儿戏。在你这小子下午对我说出那些话后我还没打算收回你继承人的身份，是因为你这小子和我，和茂典，都有相似的地方。
天海之雪www.hetushu.com.com明润的眼眸轻微摇晃。
榊原乐失笑：“虽然知道不应该笑，但这话听起来就是想让人笑。”
……一种带着柔弱的，孤独的美感。
“嗯？又道歉做什么。”
“像是要死掉一样。”
“嗯。”
之雪也是老爷子目前最心疼的人了。
“……”榊原乐顿了下，又问道，“能不能具体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榊原乐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想。”天海之雪立刻说，眼睛一直留在他的脸上。
天海之雪抽噎着，话也说不清楚，“也……也……也……也不会做让乐为难的事情了……虽然、虽然我也记不清之前做过什么……”
……至今，无论忘记了多少事物。
“死掉了？”榊原乐嘴巴下意识地张开，“我怎么突然就死了？”
“是什么。”
看到她变好起来，榊原乐端正了态度，双手放上少女的双肩，再一次认真对她说道：
他从没有觉得yuki的侧脸有这样漂亮过。
“我，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错，天海家就是在我安排下，进一步壮大起来，无数人因此受益。
“然后……”天海之雪表情忽然黯淡了下来，“然后，乐死掉了。”
“……”
天海宗一郎深吸一口气，背靠向后脑勺的真皮头靠，又吐了出来，“小子，我这一辈子，听过最多的就是‘只知道考虑自己的安排’……之雪的母亲对我说过无数次这话……呵呵，现在细细想来，她也是无数次在提醒我不要试着操控家人。
“而我在面对家人时，特别是女儿时，放不下面子，放不下身份。喜欢以上位者，而并非是父亲的身份对待他们……尽管以写信的方式试图与他们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可始终……就只是与利益绑定的虚假亲情罢了。
没了那部分沉重的愧疚感，都要正常不少。
“真是的。”榊原乐又对她笑了笑，摸着她的头，看着她难得开心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榊原乐连忙安慰她。
愿意关心自己身上的伤痛，自己因为做手术剃掉的头发……
……
天海宗一郎落寞地说完这些话。
和七月差不多。
做了什么……
“你和七明月以及九琉璃两个丫头的事情，我全部知道。”
唉……
“骗你做什么？”
“未来你改姓天海后，呵呵……希望你能够做得比茂典更加出色，也算是对得起我这个爷爷对你这混蛋小子的和*图*书宽让。”
“记忆怎么样？”
榊原乐刚准备回家，便看到身侧有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榊原乐笑着打断她，“你负责可爱就足够了。”
榊原乐和老爷子以及樱伯一块下了医院大楼。
“那我就说简单点吧。我帮yuki你，是出于我自身的想法，yuki不要因为我十分困难，就认为是自己的错。”
但这也算是半件好事吧。
“冰天雪地么？”
挺好的……这样真的挺好了……
窗外夕阳将她的脸颊照得红亮，榊原乐轻拍她的背，对她说道：“嗯？刚才不是说了，别和我道歉么？”
“爷爷。”
“开心……”
“……那……那乐都这样说了，想要吃乐做的油炸冰淇淋。”
“嗯，我知道yuki在担心什么，是害怕我又和爷爷吵架对吧？看到我一副苦恼的样子，yuki也会跟着不开心……但是啊，yuki，我想说的是。不用这样为我担忧，我想这么帮你，想这么行动，是因为我自己产生的想法。虽然起因是因为yuki，但从行动上，这还是我自己做主。”
等待了半小时吧。
“真的吗？”
“真的可以回家么？”
“罕见的是，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你不在乎我这天海家家主的身份与几乎用之不尽的金钱……就和茂典一样。
“我可不需要这些哦。”
“另外，在你确认选择她之前。你这混蛋小子应该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听不懂？”榊原乐问。
天海之雪的回复很也很小。
“真的？”
出于尊敬，榊原乐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呼唤亲切到仿佛下午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可是……”
榊原乐才知道yuki病已经发展了什么样的地步。
这种变化令人心疼。
天海之雪在看他。
还好……还好……伯父没离谱到把所有事情告诉老爷子。
又自顾自地笑了笑。
榊原乐在老爷子侧脸消失的最后，慌忙道了一声告别，没听到老爷子任何回应，便在随后……目送老爷子那辆豪华轿车，向着街道尽头远去。
“当然了，前提就是yuki得好好养病，养好之后，我才可以接你回去。平时的话，就开心点，每天放学的时候我都会带你想吃的，来探望你。”
“刚才又让乐……对不起……”
“……以后，以后，乐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只要是乐给我的就好……”
“对不起……”天海之雪用手背抹着眼hｔtps://www•ｈetｕsｈｕ•ｃｏm.com角的泪。
榊原乐安慰她一阵后，她便好上了许多许多。
“可是……乐，还是因为我——”
因为知道她做过手术，力度用得很轻。
“嗓门大的女人。”
“完全清楚。”
……
“……”
天海之雪呆呆地在看他。
“这里疼吗？”
榊原乐回过头，摸了摸天海之雪的脑袋，“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后，我就过来接你回去。有什么想吃的，现在就对我说吧，明天我来的时候带来给你。”
榊原乐朝她走了过去，来到她的面前。
天海之雪双手撑在窗边，任风吹乱发丝，眺望着远处公园中的一被夕阳映衬得波光粼粼的小湖泊。
这算什么？
“……”
深夜的医院门口，夏季的蚊虫在路灯下胡乱飞舞。
“当然没问题。”
榊原乐明白她的想法，也知道是自己刚才和爷爷的对峙，让她担心了。
榊原乐知道她欲言又止地想问些什么，解释道：“没事，没和爷爷吵架。”
她怔怔出神地看着湖面上飘漾的树叶、看着垂于湖面被风吹动的绿枝。
榊原乐又是沉默半晌。
“忘记了好多……”
“听起来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再然后？”榊原乐继续问。
“……”
“对，爷爷还是很好说话的。他在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就不想再做那么多的事情，他的想法就是，‘只要yuki你没有意见’，他什么都不会说。”
“好。”
“说说吧，我在听。”榊原乐坐在她的身旁，摸着她的秀发。
“嗯。”
滴。
……
夕阳的余晖下，黄昏时分的浮云红满天际。
“如今呐，仔细想想，能真正与我称得上是家人的子女。也只有茂典与之雪两人罢了。”
天海之雪的检查很繁琐，花费的时间也多。
天海之雪的歉意很大，大到她都不敢面对自己。
“梦。”
“乐。”
“说个高兴的事吧。”
“还记得铃不？”
榊原乐深感赞同。
大概是yuki本身就是个感情很少的少女。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榊原乐笑起来。
老爷子要知道那些，今天不得被自己给气死。
随后护士走了进来。
……老头子果然在生自己的气。
榊原乐明白的。
说完，天海宗一郎抬起手，示意前面开车的樱伯关闭车窗。
天海宗一郎见他不说话，也不多问，只是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自顾自地说道：
虽说在榊原乐看来，他只是在接yuki问他的话。
她说要带之wｗw•hｅtushu•ｃｏm.com雪去例行检查。
天海之雪点头。
“假的。”天海之雪又立刻回复，并抬头，喊到他的名字，“乐……”
“你家里的东西我都给你留着呢……虽染对你来说好多都是新事物，yuki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不？”
“梦里的自己……缩在好大好大的雪里，躲在好冷好冷的树林里，这里有好大好的风，即便是把自己缩成一团，也还是特别特别的冷……”
“乐老是只说这句话。”
明明是乐……主动做那么多事情。
最开始的yuki根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一点，现在她有了很多感情，也有了很多情绪……所以……会像现在这样为他人着想了。
“刚才我不是问你想不想要回家？嗯……其实问你这个问题之前，爷爷就同意我带你回家了。”
她抬起脸，对榊原乐说道：
“乐不在了……乐不在了……乐永远都不会再说话了，我知道，都是我害的……”
天海之雪听到身后传出的呼喊声后，立马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对自己微笑的榊原乐。
“乐……”
“该说的下午就已叮嘱。我只是在尊重之雪的想法罢了，既然她想要跟你回去，我也不好再阻止什么。”
yuki一直以来基本就没什么人在意过。
“因为这是你的药！”
“麦当劳又不是我做的啊。”
“当然。yuki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吧？”
也是……
一声响亮的车喇叭。
“乐……”
樱伯也在一旁感慨说：“老爷和之雪小姐一直都是有隔阂的。”
车窗降下，天海宗一郎那鬓角斑白的侧脸出现在视线里。
“……再然后，我醒了，看到乐因为我死掉了，心里特别伤心……一直去喊乐，喊乐的名字……可是乐一动不动的，根本回应不了我。
这个梦说到最后，天海之雪刚才浓浓的歉意再次冒了出来。
天海之雪听到他还会每天来探望自己，心里充斥着一股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心情。
“呼……”
“无论你最后是不是选择之雪，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点，照顾好她，别让她再受委屈。即便是在你选择七明月，她依旧跟着你时也一样！”
“还有红烧肉。”
等做完这些检查。
“再然后呢？”
“……对不起。”
——榊原乐刚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幅情形。
榊原乐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将身后的门缓缓闭上，轻声喊了她一下：
他把手放到了天海之雪那一块缺失了头发的地方。
他笑着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