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医院中的夜晚
“去港区中央医院。”
在客厅的餐桌上，堆积满了的饭菜早已失去了热度。
这种感觉很明显，非常不舒服的明显。
“我当然明白。”
“出门干啥？发生什么事了？”榊原铃更疑惑了。
“为啥啊？！”榊原铃反而感觉奇怪了，但也仅限于此。
对话终止，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短促的盲音。
［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努力？不被喜欢？］
沙发上，刚洗完澡的榊原铃右手斜撑着脸，她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投放在前方的大电视上，另一只左手不断地将茶几上的薯片朝嘴里送去。除此之外，还能隐约听到房间里测，天海之雪练习吉他的声音。
榊原铃看见她表情严肃地慌慌张张走进去又走出来的样子，十分疑惑：
“……七月你现在是什么心理？”
她向司机付了钱，撑着伞，站在了港区中央医院的门口。
“少来，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
“好了，快睡觉！都催多少遍了。”
“姐姐呢？”天海七明月没有多问。
“没有为什么，反正知道了你不会有什么好处。安心在家里和姑姑待一块儿就好，我出去一趟，视情况再喊你是否过来。”
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感官好像清晰了许多，透彻了许多，透过金丝眼镜，连阿铃唇瓣上的薯片碎屑都能看到。
“恨就恨，我会尝试去弥补她的。就像是她之前对我道歉一样……衣服都懒得脱了，睡觉。七月你也早点睡吧，别让琉璃半路醒来跑天台上去了，那我可真的要悔过一生，向伯父以死谢罪了。”
“笨蛋七月，我又没说现在喊。而且伯父早晚都会知道我的想法。”
“你一刀捅死我吧。”
“不然？你中间忘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就打算一笔勾销？我对你说过很多遍那句话了。”
天海七明月就在天海九琉璃的身边坐着。这房间位置很高，能看到天海七明月身后几乎透明的东京夜空。
天海七明月站在客厅的边缘，沉吟片刻，“抱歉，妹妹酱还是把这件事情当做不知道的好。”
“七月你在想什么？”
天海七明听后，将目光放在了他被包扎的手臂上，“然后，在姐姐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你冲了过去，然后挡住了姐姐？”
按照榊原乐半途给自己发送的消息，天海七明月来到了急诊外科。
……
她捻着薯片的同时，将手机放到耳边。
“明白？既然明白你就不可以这么做。”
“对七月你悔过一生是吧……好啦好啦，我一直都有在对你的事情感到抱歉……”
出租车驶离了她的身后。
好奇怪的感觉……
她走了进去。
她看到坐在科室外的榊原乐，貌似情况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我去吧，你帮忙看着琉璃……我知道她不太想看我……即便她还没有醒过来。”
大概是很绝望吧。
［嘟……嘟……］
……
一阵盲音。
“你把这个难题抛给我，”榊原乐抬头，看向了病房的天花板，“还真hetushu.com.com是难啊……”
“哈哈。”
“有么？”
榊原铃放下了手机，看向天海七明月：“好像正在通话中。”
“还能怎么想？你现在想让我放弃？如果那是七月你的选择的话，我尊重，但也会试着挽留。”榊原乐尝试去拉天海九琉璃的那只手，可即便是她睡着了，也好似不让自己拉一般，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了下去，“……琉璃怕是从今往后对我会心存芥蒂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让我把你们全吃了才和伯父说？！”
满天的雨珠像细丝一般从空中洒落，把周围撑着伞、行走的路人全部笼罩在一片湿润的气息中。天海七明月静静地站在雨中，默默地看着那座医院的大门。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
姐姐……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榊原铃滑动手机，翻出了榊原乐的联系方式，三两下拨打出去。
因为地处闹市的原因，出租车车速不算太快，所以天海七明月怀着焦急的心情，一直在看向窗外——那边是中央医院的位置。
现在却……被伤到了急诊室里。
“渣男的选择，自然有渣男的难度。”
直到白大褂的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告诉两人病人安然无恙后，这次松了一口气。
姐姐，对自己下手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
“妹妹酱想知道？”
“是指看到我以死谢罪？”
“嗯，我挡了，但其实只挡住一部分，没办法……我原本以为她都在听劝了……我放松了警惕，”榊原乐瞥了眼自己左臂，语气无奈，“至于我的手，上面划了一条口，缝了几针……流血也不算太多，伤的重的还是琉璃，虽说我是帮她挡了一部分的力，但其实刀还是进去了很多……然后她又很抗拒我带她来医院，折腾一番……我不太想说仔细，反正最后她还是晕倒了，救护车也来了。”
“舍不得姐姐的同时，又心疼姐姐。但我不会愿意在事情上认输。”
“我错了。”榊原乐果断投降。
“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今天对琉璃说那些话，对吧？”
姐姐……
“……”
处理完手续，榊原乐从前台回到医院给琉璃准备的单间病房。
“我不说了……”
“是么？”
“不，是指看到你悔过一生。”
沉重的气氛萦绕在身边，即便是100寸的大电视播送着气氛热闹的综艺节目，天海七明月却总是心感不宁。
她等待了一秒，电话另一头就传出来了很焦急的声音。
榊原铃看得很认真，咬薯片的声音也是“咔呲咔呲”的清脆。
“唉……”
“嗨嗨嗨～我知道，我知道……”
“七月，你终于来了。”榊原乐立刻站了起来。
榊原乐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的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要说不心疼她，那才是假。
“说出来？不，不行，你现在还不行。”
“没问题，”榊原乐答应着，依旧看向天海九琉璃，“但是，七月，我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伯父他们一声才对。”
和_图_书“我知道……”“分内之事。”老医师似乎是见惯了这种事情，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他也不太想过问其中的缘由，“病人目前还没有苏醒，但各项体表指数已经正常，就是有些失血，在医院里住着调养一阵就好。你们先去前台办理一下手续。还有你，记得近期不要剧烈运动，你流血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即便琉璃以死相逼？”
“……我今天可没工夫和你打情骂俏哈，伤感着呢……”
榊原乐看到天海七明月一直在低头，她像是在发呆一般思考着什么东西。
视线，看向阳台的窗外。
“是真的伤感啊，七月……你不知道当时琉璃对我的那副样子……”榊原乐叹了口气。
电话挂断。
“哼，你骂我多少次渣男我都不会生气了。”
“这瞒也瞒不住的。”
整个房间都有一种医院的独特味道，应该说是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本来就是事实。”
这种不安感让她转过头。
“是本来就这么高好不好，七月。”榊原乐将第二床地铺摊好，拍拍手，“OK了，打完电话就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她不太看得下去了。
如果没有回应，那么姐姐就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
“好的，麻烦了医生提醒了。”
车门匆忙的关上，出租车引擎发动，汇入白金高轮大道的众多车流之中。
“那就是兄长你的抉择问题。”
天海七明月的心中更显不安了。
“你打算把爸爸他们喊过来？”
姐姐应该会认为自己很没有用吧？很多余吧？
“你打电话要给谁？”
“明天琉璃醒过来……还不知道对我是什么一种态度呢……”
她看了眼时间，“对啊！这都快八点了，老哥去接琉璃姐姐怎么还没接回来？”
“不用你提醒！”
“……就是琉璃她，情绪很不稳定，然后……恰好我带她去休息的酒店里有一把削水果用的水果刀……”
他将被子全部抱了出来。
榊原乐起身，开始在病房内走来走去，他不断打开衣橱，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她似乎是瞬间知道了些什么。
“失血……你快过来就好了。不用把之雪和阿铃也喊上。”
嘟……嘟……
“没看出来。”
“我怕琉璃醒来后还是想不开，有我们两个在这里看着她比较好。明天上课也给道镜老师请个假，她会理解我们的。”
天海七明月看着他，坐到了他的身边。
“七月，港区立中央病院……”
“芥蒂可以消除，我对你又不是没有过。”
天海七明月的声音平静下来：“兄长现在需要冷静，和姐姐一样。”
天海七明月无可奈何似地叹了口气。
“睡觉的被褥啊……好吧，看来还真有备用的，还是两床……”榊原乐手扶衣橱，转头对天海七明月说道，“今天我们就再打两个地铺在这睡吧，和阿铃她们说一声不回家了就好。”
“何以见得？”
漆黑的夜晚，没有一丝星光，没有一缕月光，
hetushu.com.com只有滴滴细雨，落在这繁华街道的每一个角落。连路面汽车碾过的水花都被路灯霓虹灯照耀得五光十色。榊原铃：“来了，应该是老哥他打电话给你了吧？”
“中央医院？”天海七明月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兄长是怎么想的？”
“那你是想说什么？”
天海七明月收回了视线，努力平心静气说道：“妹妹酱应该叫我姐姐才对。至于为什么我在看你，你难道不好奇吗？”
嘟——
只有绝望，才会让她那么对自己。
姐姐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随你。”
“……”
“不吃晚饭？”
“……”
兄长，心里也在难受。
“谢谢医生了……”
榊原乐拉了一条凳子在天海七明月的身边坐下，同时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天海九琉璃，“不乱才怪呢……我们都有各自对不住彼此的地方……从小相遇，久别十多年重逢，又称为了继兄妹关系，你们对我既有对兄长的亲切，也有那种远超普通兄妹的亲近。”
姐姐，现在就大概处于自己那时候的心理。
菜的四周叠放着三对使用过的碗筷。
天海七明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遮盖住自己的肩膀，折身拿出了现金。
“就知道睡觉。”
“就是他。”
“是的。”
“姐姐，朝自己动手了？”天海七明月猜了出来。
天海七明月没有再说话了，算是认可了他的这个选择。
“我还有点期待看到你这么做。”
榊原乐苦笑了两下。
天海七明月凝望这样的夜景，心中，也难免生出来了一些无奈和感慨。
淅沥沥的夜雨拂过萧瑟的夜空。
天海七明月仅仅是盯了她一会儿，便忽然皱起了眉。
天海七明月罕见地皱起了秀眉：“你知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和伯母的反应暂且不谈。爷爷也很有可能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你居然让姐姐做了这种事情，即便爷爷再怎么明事理，也少不了对你的一番追究。”
……
“……那我同时喜欢你们两个的事情怎么和他说？”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琉璃这么做……”榊原乐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又不说话了，“……她要是生气，捅我我都觉得舒服一点儿。”
“太草率了，你打算直接和爸爸说？你要知道，即便是爸爸人再怎么好，也不可能面对这种事情不生气……因为你这家伙就是名副其实的渣男。”
也不知道兄长在对姐姐说那些话的时候，是怎样说出口的。
“女士，中央医院到了。”司机扭头对身后坐姿端正的天海七明月说道。
“为什么？”
老医师雷厉风行地走了，天海九琉璃随后被几名护士推出了急诊室。
榊原铃还想说些什么，便立刻看到天海七明月转身径直消失在了视野里，随着玄关传来的咔嚓一声，她知道七明月是彻底出门。
“出一趟门。”天海七明月检查着自己身上的零钱。
“我可没这么说过和图书。不过从你这个想法来看，你确实是个渣男。”
“原谅你。”
“我就是明白，我才会觉得我应该要这么做……七月，你绝对知道的吧，为什么琉璃会做出今天这份举动。”
“不行么！我可喜欢琉璃姐姐比喜欢你多多了！”
“兄长你在后悔？”
一直都是个很愿意用微笑去迎接他人的人。
“七月，敢作敢当，既然我做了什么，我也有决定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姐姐现在是什么状况？”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阵。
“但仅限于你们说我。”
“那你准什么时候喊？”天海七明月听到他喊自己笨蛋，而感到了一丝不悦，“而且现在说，和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可完全不同。”
天海七明月忽然看到榊原乐差点按通了什么人的电话，一把将其夺了过来，并拿在手中质问道：
“好奇什么？啊——”榊原铃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在沙发上四处翻找手机，最后在自己衣兜里将手机摸了出来。
“我还是想把伯父喊过来。”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榊原铃注意到了天海七明月正皱眉盯着自己。
“给我。”榊原乐看准了自己的手机，突然朝她伸出了没有打绷带的一只手。
“……还是七月你了解她……”
“嗯……”
榊原乐面色平静：“给伯父他们。”
“搞什么鬼，这么匆匆忙忙的，难道，是背着我去吃大餐？”
“瞒不瞒得住还得问问姐姐的意愿，受伤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爸爸又是忙到最多只有来看一眼的时间，根本不会深究。”
榊原乐摆摆手，直接躺在了自己的那张床上，神情凝重地看向天花板：
“欸欸——”
“也没准不拖会更好。好，就这么决定了，我给伯父打个电话！”
“你不觉得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很乱吗？”天海七明月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
“因为琉璃的事情，就是一拖再拖而导致的，我误以为琉璃会因为和你的感情和好而考虑到你的心情。没想到她直接把那份心情直接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并对自己做出来了这种事情……我判断失误了。”
天海七明月还来不及疑惑，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七月……”
“情商貌似是真的高了。”
天海七明月没有犹豫什么，随即起身，去到自己房间拿了一把雨伞，又在校服外多披了一件外套后，随即便准备出门。
天海七明月一直盯着他看。
“没事。”
天海七明月乘坐电梯，下了楼，她撑开雨伞，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妹妹酱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做妹妹的觉悟，不如打个电话问问？”
自己……也这么想过，并因为这个心理主动逃离了母亲的身边，自己跑到了村外的山上，并不小心摔坏了脚，然后在乡村的公交站台遇到了那时候的兄长……
“大概会恨兄长你。”
“不要次次都我提一嘴，我讨厌重复事情。”
“那兄长这次喊爸爸的行动，有
和-图-书没有可能也是判断失误？没准这次把事情拖着更好？”“不然呢？七月，再怎么说伯父她也是琉璃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出了这种事情，他还是要有知情权的吧？”
“可别！你可比琉璃心狠多了。”
“没有后悔。只是我没有想到让她和你的关系再度和好，只是加剧了她今天晚上的行为。”
“出了这种事情，你还敢把爸爸喊过来？”
电话声。
毕竟，对姐姐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抛弃了。
“你受伤了？”天海七明月瞄到了他手臂上厚厚的一层绷带。
“我？我不重要，就是手臂被划伤了而已……”
天海七明月再次转过头。
“欸——你干嘛啊？这么突然，要走哪儿去啊？”
“你去还是我去？”
天海七明月不说话了。
这让天海七明月不由合上了手中的推理小说。
天海七明月一直有在警惕，看到他靠近，便向后退了两步，她将手机收到了自己身后，面色凝重地对他说道：“你明不明白你说了之后的事情的严重性？”
姐姐一直都是在依赖别人。姐姐能最大给予别人想要的事物的同时，姐姐也会期待对方的回应。
天海七明月闭着眼，斜瞟向了榊原乐：“我还是不赞同这么做。”
天海七明月看了眼手机荧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姓名，接通了电话。
“怎么。”天海七明月略微抬起了一只眼却瞥他的侧脸。
姐姐，在那时候是什么心理呢？
榊原乐再次看向了病床上的天海九琉璃：“还有……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告诉伯父的事情，等琉璃醒来了再商量商量，我们……还是必须得听听她的意见才行。”
天海七明月听完后直接沉默。
“我觉得我也有必要让你看着我拿刀的样子。”
“你翻什么？”
“是么，麻烦你了。”
难受、想要逃避、无法接受现实、找不到依靠的事物……
“……”天海七明月闭上了眼，金丝眼镜让她看起来格外文静，“这事你就不应该问我，我没有脾气？”
“中央医院是吧，好的。”
“在里面……”榊原乐看了眼急诊室的大门，吸了口气的同时，难免吐了口浊气出来，“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医生说没伤到什么要害的部位，并且因为及时送医，初步检查就是有些失血而已。”
“没心情吃了。”
“我在想以后我要怎么处理和你，与和我姐姐之间的关系。”
姐姐与自己不同，姐姐很少有向人去被动妥协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榊原乐在急诊室外的医院座椅上坐下，一只手撑住了额头，“我先静一静……”
榊原铃抱过沙发上的玩偶，看向天海七明月消失的地方，嘴里碎念着道：
“通话中？为什么——”
“琉璃姐姐？”
姐姐，或许还要更严重一些。
“我哥给你打一个电话你就要出门了！我能不想知道么！”榊原铃没从天海七明月的脸上看出太过焦急的神色，心想老哥他们应该只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需要这只狐狸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