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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从房内响起：“谁啊？”

顾局长走下中巴车，看了看远处的晴空万里。

“到时候咱们可以造汽车卖啊！”李卫东笑了笑，接着说道：

“但他们毕竟是下岗了，就算是要贷款的话，银行也不会批贷款给他们的。”杜家海开口说道。

“王飞鹏，肢体四级残疾，开三轮摩托车……”

杜家海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一辆载满三蹦子的大卡车缓缓地驶出了富康农机的大门。

杜家海一脸得意的笑容，开口说道：“董事长，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电视上那个节目播出以后，我们的销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许多。”

“刘春花，肢体三级残疾，自学缝纫技术开裁缝店……”

在几十年形成的国企体制下，企业负责员工一家人的生老病死，员工与企业早已经密不可分。

哪怕车主把车上GPS拆了，可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车一样跑不了。

买车贷款返点，这是后世4S店最常规的操作。

想到这里，马驰宇脚下用力，蹬着自行车就来到了电视台。

李卫东则轻叹一口气：“普通老百姓到底还是穷啊，所以这种廉价的出行方式，才会迅速的普及。如果老百姓富裕起来的话，家家户户都买上小汽车了！”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是一个关心慰问困难残疾人的好日子！

一个老太太打开了门，正是李海洋的母亲。

贷款历来都是汽车销售的一大杀器，如果不能贷款买车的话，汽车的销量最少也是直接腰斩。

“助听器啊，这东西可不便宜！不是说这家人很困难么？怎么买得起助听器！”顾局长心中暗道。

只见老太太撸了撸耳边的头发，露出了耳朵，开口说道：“我现在有这个东西，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到。”

也正是因为可以贷款买车，所以很多年轻人才能开上豪华品牌的汽车，而那些做生意的小老板，也才能开百万豪车出门谈生意。

“原来是社会人士的捐赠！”街道干部长出一口气，既然来路合法，那他也就不必担心了。

“正是因为是大客户群体，所以才不能捐。”李卫东接着说道：“下岗工人没钱的话，就让他们贷款买车嘛！”

“原来如此！最近路上的确有很多开三轮车的。”街道干部点了点头，却突地heｔｕshｕ.coｍ.com话音一转：“不对，三轮车比助听器还要贵吧？你们家哪来的钱买的三轮车？”

上班的路上，马驰宇骑着自行车，被一辆辆三蹦子超过，心中满是郁闷。

“未必啊，以咱们中国的发展速度，等二十年以后，汽车就会成为普通家庭代步的工具，到时候咱们就会跟美国一样，家家户户都有车。”李卫东开口说道。

李卫东则接着说道：“回头我去找银行商量一下，咱们厂家可以提供贷款担保服务，再让银行给咱们返利！”

“庄广发，左目失明，开三轮摩托车……”

“那可不成！要是家家户户都开汽车的话，谁还来买我们的老年代步车啊！”杜家海摇着头说。

哪怕员工下岗了，过往的体制仍在，员工家庭的日常生活，依旧被框在原来的家属院当中，员工的各种人际关系，也依旧是原来那群人，他们就算是想跑都跑不了。

……

顾局长说着，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别的企业，哪怕是捐个桌椅板凳，都巴不得大肆宣传一番，这个富康农机捐这么贵的三轮摩托车，竟然只是默默无闻的进行，真是良心企业啊！”

放贷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贷款方不还款跑路了。而富康农机又是担保人，若是贷款方跑路的话，富康农机将会遭受损失。

他的那个“城市毒瘤”的报道播出以后，路面上的三蹦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

在后世，公职人员或者国企正式职工下班去开网约车，都要偷偷摸摸的干。

马驰宇立刻凑了上去，开口说道：“主任，关于三轮摩托车，我还想……”

看到这里，马驰宇抬起头来，开口无奈的：“怎么都是开三轮车的？”

“道德绑架，这个词说的好。”杜家海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想捐多少？”

“不过就算是咱们的老年代步车卖的不贵，可依旧还是有很多贫困家庭买不起的，那些贫困户不可能拿得出几千块钱三轮车的。所以我打算，拿一批老年代步车出来进行捐赠，目标人群就是那些极度困难的特困家庭，也算是承担一部分社会责任。”

你去4S店，说是贷款买车，销售顿时笑嘻嘻；要说是全款买车，销售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放在后世的话，车长装上一堆G和_图_书PS，一旦逾期还款，立马就能找到车，然后直接把车收走。还完款之前，小绿本都是在银行手里，人家把车收走也是合法的。

主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单子，递给了马驰宇，接着说道：“这是残疾人自食其力的典型，也是你要去采访的对象，姓名住址和职业都列在上面了！”

老太太毕竟是二级听力残疾，如果不说大点声，怕她听不到，把话说慢一点的话，就算是老太太听不到，看嘴型也能明白个大概。

旁边的顾局长顿时恍然，这助听器要是别人捐的，就说得过去了。

“新的助听器？”街道干部也是一愣，心中暗道以李海洋的家庭情况，不应该能买得起助听器啊。

“报纸和新闻上也没看到相关报道啊，看来这个富康农机真的是私下里做的，没有进行宣传！”

“不是买的，是厂家捐的！”老太太接着说道：“富康农机看我们家苦难，就捐了一辆三轮车给我们。”

如果是在职的国企工人或者机关事业单位人员想要贷款的话，李卫东也很愿意，这些人同样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

街道干部也开口说道：“大姨，是哪个好心人，给你捐了个助听器啊？”

下岗工人大部分是曾经的国企员工，这类人有个好处，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尽量不要捐给下岗工人，可以捐献给有行动能力的残疾人。”李卫东马上说道。

“不行，我得找主任，再去做一篇报道，这一次要更加深刻的介绍三轮摩托车的危害！”

这就是因为贷款买车的话，4S店能得到银行的返点，销售也能从中提成。另外中间各种所谓的手续费和保险提成，也能让4S店多赚一笔。

老太太则开口答道：“钱是我儿子开三轮挣得，我儿子每天都出去开三轮车拉客赚钱，一天能赚二三十块呢！”

“大姨，我是、街、道、上的，这位是、民、政、局、顾、局长，是来、慰、问、的！”

“啥？那满街乱窜的三轮摩托车，不是城市毒瘤么，怎么还成了典型？”马驰宇顿时呆若木鸡。

然而旁边的顾局长却小声问旁边的手下：“有企业给残疾人捐赠车俩，我怎么不知道？”

然而老太太却开口说道：“谁会捐这东西啊，这助听器是我儿子给我买和_图_书的，全新的呢！”

虽说九十年代的银行利息非常的高，可那时候开三轮车同样是很挣钱的买卖，只要肯踏踏实实干的话，几个月就能还清贷款。

“张国龙，视力一级残疾，自学推拿技术……”

“汽车那么贵，普通人在一辈子赚的钱也买不起啊！”杜家海摇了摇头。

“贷款？”杜家海猛地一愣。

杜家海接着说道：“到时候咱们一定要搞个盛大的捐赠仪式，把全市的大侠媒体都请来，让他们进行报道，也让全市的人都知道，咱们是有企业责任的，愿意去帮助弱势群体。”

“我们是街道的。”街道干部大声喊道。

街道干部微微一愣，心说你是个二级听力残疾，我大声说话都怕你听不到呢！

手下马上答道：“我也没有看到相关信息，大概是这个企业私自捐赠，没有通过咱们的民政系统。”

而在九十年代，有工作的人上街三轮，就更是抹不开面子了。

“咱们可以提供担保嘛！”李卫东接着说道：“现在的下岗工人，都是曾经的国企职工，这种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也不怕他们赖账！”

“你来得正好！有个采访任务交给你。”主任直接打断了马驰宇，接着说道：“我刚从台长那里过来，接下来咱们要配合民政部门，做一期专题报道。报道的内容，主要就是介绍残疾人奋发图强、自食其力，过上幸福生活的事情。这可是一个非常正面的报道，你要用心去做。”

在1995年，买一辆三蹦子大概就相当于二十年后买一辆家用汽车，能不能贷款，对于三蹦子的销量，绝对有质的影响。

“吴振山，小儿麻痹症行动不便，自学修鞋技术……”

“宣传的话，我看就免了。”李卫东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有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是捐款捐物这种事情上，就更是如此了。这要是大肆宣传出去，那以后咱们可别指望过消停日子里，说不定每天都会有人在咱们厂门口转悠，让咱们捐老年代步车。到时候你说咱们捐还是不捐呢？捐的话呢，咱们得亏钱，不捐的话呢，又会被道德绑架。反而是里外不是人。”

顾局长想了想，开口说道：“报道是要报道滴，不过报道重点嘛，就不要放在企业捐赠方面了，毕竟捐赠已经完成了，现在报道也和-图-书有些迟了，像是马后炮。我觉得嘛，这次报道的重点，应该放在残疾人自食其力这方面，可以着重的介绍一下我们民政部门，为了改善残疾人生存现状，实现残疾人自食其力所做的努力。除此之外嘛，也要多报道一些残疾人自食其力的典型，这样可以鼓励其他的残疾人，努力的实现自食其力，也可以引导其他社会人士，帮助残疾人自食其力。”

主任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个残疾人通过开三轮车自食其力，你要作为典型中的典型，着重的报道一下。跟其他的方式相比，开三轮车不需要复杂的技术，门槛比较低，收入还高，而且也需要重体力劳动，是很好的宣传点！”

然而在九十年代，没有GPS，也没有架空摄像头，贷款人跑路会是一大风险。

马驰宇接过表格仔细看了起来。

“我明白了，电视上不是说咱们的老年代步车是城市毒瘤么！那咱们就做一些善事，对此进行回击，同时也相当于进行一下宣传。”

然而老太太却开口说道：“不用那么大声。”

如今李卫东便打算将这种手段，套用在三蹦子的销售上。

几千块钱在当时而言，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有些人在亲戚朋友那里借一圈，都不一定能借的到。如果能贷款的话，那就轻松多了。

李卫东接着说道：“咱们作为企业，私自放贷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去做的，所以就得借助银行。银行本来就是靠贷款赚钱的，咱们帮银行介绍生意，他们不得给点返点？”

所以李卫东将放贷目标，锁定在了下岗工人这一群体。

所以贷款给下岗工人，基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跑路。

不过这种有正式工作的人，不可能去买辆三轮上街拉客。就算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脸面。

李卫东则开口解释道：“下岗工人并不是零收入来源，很多企业还是会定期发放部分基本生活费的，有些企业则会有下岗补偿金。”

街道干部也是担心李海洋会铤而走险，为了弄钱走向犯罪的道路。

因此很多时候，即便是客户表现出全款买车的意愿，销售依然会劝说客户贷款买车。而且贷款买车所得到了裸车价，往往也要比全款买车来的更便宜。

这让马驰宇觉得，脸被打的很疼！

上班时间过了二十多分钟，主任才姗姗来迟。

让客户和-图-书贷款买车，富康农机则从银行获得一些返点，虽然钱不会很多，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积少成多也能小赚一笔。

“返利？那客户贷款买车，咱们还要从中赚一笔？”杜家海下意识地问道。

杜家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两年下岗工人比较多，困难的家庭应该也不少，这种肯定好找。”

杜家海再一次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种操作他还第一次知道，真是长见识了！

“李海洋是先天性的肢体残疾，他的妻子是二级视力残疾，母亲是二级听力残疾。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另一个孩子身体正常，现在正在读书。原本李海洋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人还有收入，算是勉强能够生活，去年的时候，李海洋的父亲生病去世了，一家子就失去了收入来源。当时我们街道上就给他们一家办了个特困户，平时能发一些粮油、煤球之类的，作为生活保障，另外每个月还能给免三度电。除此之外社会人士也有一些捐助，像是旧衣服、就被褥，偶尔还有一些好心人士的捐款，作为日常生活所需。”

“可是下岗工人是我们比较大的客户群体啊。”杜家海开口说。

“李海洋，先天性肢体残疾，开三轮摩托车……”

“李海洋从哪里弄的钱？”街道干部马上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废话，你以为是白担保的啊，咱们给客户担保贷款，要承担风险，当然得收点好处了！有付出就该有回报嘛！”

李卫东沉吟片刻；“先按照二百辆去捐吧，特别是那种因病致贫，或者是因残致贫的人，无法从事重的体力劳动，找工作比较困难的，是优先捐赠对象。”

众人这才发现，老太太的耳朵里，带着一个助听器。

顾局长说着，指了指李海洋家，开口说道：“就比如这个开三轮车，是一种自食其力的方式。我在之前的送温暖活动中，也遇到过有残疾人开三轮赚钱养家的。这就是很好的宣传点嘛！”

街道干部一边介绍着，一边敲响了李海洋的家门。

街道干部声音很大，而且每说一个字，都故意停一下，为的是让老太太看清楚自己的嘴型。

手下立刻开口问道：“顾局，那咱们要不要找记者，报道一下这种良心企业的捐赠行为。”

在街道干部的带领下，顾局长来到了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