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风雨何能缚苍龙
第734章 对不起
魏长天不知道自己如果有机会再见到父母，哪怕是在梦中，自己该说些什么。
……
他还没来得及尽孝，没来得及让他们见到儿媳妇、抱上孙子。
“可爸爸妈妈等了两年了，你为什么不回来……”
“儿、儿子，你去哪儿了……”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夜。
一阵风吹过，洗衣粉的清香很好闻，窗外似乎有小孩子的打闹声。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守在病床边看着父母慢慢闭上眼睛，然后又在某一天成为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儿。
“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想杀人！”
颤抖着伸出手，男人的手掌轻轻落在魏长天肩头。
但就在此时，当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女人哭着拉住他的手的那一刻，魏长天的泪水瞬间便涌出了眼眶。
身体如遭雷击般猛地僵住，魏长天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儿子……”
出生于90年代，生长于新世纪。
魏长天张大嘴巴急促的解释着，可却丝毫不能改变女人那绝望的表情。
……
窗外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的阳光洒进来，hetushu.com.com给所有的一切都覆了一层橘红色的光。
前世知乎上曾经有过一个问题，叫做“如果有机会再见到过世的亲人，你会对他们说些什么？”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爸妈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其实，他只是不敢睡觉。
“……”
对不起。
“妈！！！”
问题之下的回答五花八门，有人讲故事，有人编故事，有人玩梗，甚至还有人从科学角度分析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能。
“对不起！！”
“唉，儿子，错了就是错了。”
这并非因为他多么“勤奋刻苦”。
不过就魏长天来讲，这并不重要。
而男人和女人此时也正满脸泪水的望着他。
堆放着柴米油盐的厨房、早就该淘汰的电视机、考上大学那年买的吉他、空调顶上那盆绿油油的绿萝……
魏天，一个普通人。
而在茫茫多“我想你了”、“我爱你”之类的答案中，有一个回答的点赞数要远超其它所有。
而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当亲人逝去之后，真正令人放不下的总是那些遗憾和愧疚。
“你走了之后，你爸又开和-图-书始喝酒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但却被女人恐惧的躲开。
“……”
“你实在忙，给我们打个电话也好啊……”
“妈妈好想你……”
……
……
究其原因，可能是心中总有一种不愿意面对的愧疚。
……
“我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
这就是魏长天为何始终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的原因。
“儿、儿子，你杀人了……”
这份愧疚，魏长天从来没有、也无法跟任何人说。
未来，他应该会娶一个跟自己处境差不多的女人，背上30年的贷款买一套房子，然后再在双方父母不厌其烦的催促下生一个小孩。
哽咽的女声回荡在温暖的夕阳里，每一句都倾诉着一个母亲最质朴的感情。
“……”
“我对不起你们！！”
“爸！！”
“跟我们回去吧……”
小孩子会慢慢长大，魏天会慢慢变老。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
如今，对于身处在幻境中的三个人而言，很难说究竟谁才是那个“逝去”的亲人。
他只是那个由于触电而死去的普通青年，只是与眼前这对男女阴阳两隔的www.hetushu.com.com至亲。
“爸、妈……”
但穿越至今他一直在有意不去想两个人，那就是他的父母。
他无法想象爸妈听到自己“死讯”时的样子，他无法想象这对为自己操劳了大半生的男女，余生却仍要因为自己而在痛苦中挣扎。
一个充斥着游戏和逃课的大学。
“可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
穿越，或者说魂穿……当这种超科学的事情真实发生之后，自然就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一个问题——
“走吧。”
作为计划生育所提倡的“优生优育”独生子女，他自然也跟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
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样，魏长天只感觉有一只手突然掐住了自己咽喉，无以复加的慌乱顿时就充斥了整个脑海。
他一直在逃避，逃避。
那再真切不过的触感和温度令魏长天身子猛地一颤，眼眶顿时就变得一片湿润。
“妈！你听我说！”
充斥着洗衣粉味道的阳台，衣架上永远都挂着几件自己的衣服。
爸，妈。
不管前世今生，他早已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
而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魏hetushu.com.com天也勉强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殷切期盼。
“妈……”
自己辛辛苦苦抚养大，寄予了全部的爱和期待的，唯一的儿子……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魏天的父母很好的贯彻了这句话。
就像重病不治的许岁穗，在那个世界，名为魏天的青年大概率已经死了。
“爸……”
穿越已两年光景，他只有四晚没在“梦道”中度过。
一个奔波于大城市的社畜。
当周遭的所有一点点变得越发真实，魏长天好像也渐渐适应了这一切。
“你那天不是还说今年回家过年么……”
甚至，他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道别……
但现在，他再不能“逃”。
很明显，他看到的是前世的父母。
他怕自己一旦陷入了真正的睡眠，便会梦到他们。
前世的“自己”会变得如何？
不同于那些不管穿越到什么世界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忘掉之前一切的网文主角，魏长天至今仍会时不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却包含着最为复杂的情绪。
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中学时代。
“我没办法！”
白色的虚境似幻似真，恍m.hetushu.com.com惚中，魏长天仿佛回到了那间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两居室房子。
“我、我没办法啊！！”
那就是“对不起”。
直到一声重重的叹息响起。
最终，随着心率仪上的那根线变得平稳，他便这么平凡的度过了一生。
但也就在此时，女人却突然愣愣的后退了一小步，不可置信的颤抖道：
“妈妈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梦见你……”
灰色的布艺沙发，上面放在几个母亲做的靠垫。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看妈妈一眼……”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眼前的男人和女人说一说自己这两年所遭遇的事情，想要倾诉一下自己的痛苦和挣扎。
但意外的是，他穿越了。
魏长天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早已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只是一步步走向站在房间正中的两人。
既然用的是这两个词，而不是“爹娘”，那魏长天此刻见到的便定不会是魏贤志和秦彩珍。
而这便意味着，魏天的父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我……”
此刻他再不是什么魏家独子、三品高手，再不是什么在这方世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
一个被课外辅导班和兴趣班占据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