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526章 送别
“知交半零落……”
或许，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魏长天此时的心情。
“呸呸呸！爹！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陛下，魏公子已经走了。”
“……”
但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日落之景的魏长天却没有哪怕半句“豪言壮语”要说，反而是哼唧起了一首听起来有些“靡软”的调子。
“长天哥……”
“出去。”
宁玉珂一杯杯自酌自饮，不知多久后，如今的蜀国女帝竟然就这样再一次醉倒了。
那天，自己喝醉了。
夕阳压山，淡红色的晚霞竟给这副场面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悲壮之意。
“公子，若是我能活下来，你可愿意娶我？”
这是一年之前两人的对话。
“长天……”
而待他离开之后，宁玉珂便再也没有了半点女皇的端庄，泪水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哈哈，梁叔，我知道了。”
听着这从未听过的曲调，杨柳诗和杜常对视一眼，表情皆有些惊讶与复杂。
殊不知，后者其实记得无比清楚。
“长天，记得蜀地还有十几万兵马随时可用！”
“我们走和*图*书了，都回吧！”
不过即便记得，但宁玉珂却再未向魏长天求证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徐同志肩头耸动，默默转过身子。
此去怀陵他依旧没有带太多人，同行的只有杨柳诗和杜常，以及充当车夫的张三。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看着不远处河面上荡漾的小舟，听着舟上醉汉的胡言乱语，宁玉珂将这句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只感觉仿佛一切都还是去年那般样子。
她边哭边从袖中摸出一只木盒，又自木盒里取出了一支被层层包裹的木梳。
随着张三高高扬起马鞭又落下，车轮辘辘起行，马车便向着北方缓缓驶去。
“是啊长天，若是有需要便传信给我，我立马率兵去救你！”
没有说些什么，他只是跟后者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天寒日暮江枫落，叶去辞风水自波。
笑着应了一句后，魏长天没有墨迹，转身便欲上车。
轻轻点了点头，宁玉珂默默看着窗外街道上拥挤欢闹的人群，自顾自斟了一杯酒。
而后者自然也正看着他和-图-书。
直到无比冷漠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大笑两声，魏长天轻拍梁沁的手背，又看了看小徐同志。
某家茶馆二楼，身着便衣的小太监躬身站在同样穿着素衣的宁玉珂身边，小声说道：
……
杨柳诗和杜常已率先钻进车轿，而魏长天则是转头跟众人最后又挥了挥手。
然而，她再也不是那个整日带着面纱的柔安公主，魏长天也不再是那个被发配到蜀州的弑相贼子了。
余辉万丈，河水平静。
“行了，时候不早了。”
“芳草碧连天……”
“呼啦～”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收回视线，转身走到马车旁边。
只要能时常见到魏长天，能帮后者做一点事，便真的挺好的了……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不过就像之前说的，这一次，魏长天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
梁振不敢顶嘴，支支吾吾一时有些尴尬，反倒缓解了一下这离别的愁苦气氛。
“啪嗒……”
酒入喉，暗香盈袖。
蜀州城外的一条小河边，几辆马车斜和-图-书停，众人正在为魏长天送行。
他没有转身，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楚先平。
“相公……”
最后，视线落在人群后方好似有些欲言又止的陆静瑶身上。
……
“天之涯，地之角……”
随着这句话出口，原本已轻松不少的气氛顿时又变得压抑。
突然，梁振的喊声将三女从满心离情别绪中拉回现实。
“……”
天水难分，于这茫茫夜色中融为一体。
毕竟虽然魏长天什么也没说，可她们却能猜出前者此去要做的事一定不简单……
甚至也有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豆大的泪珠轻轻落在窗沿，旋即摔散开来，消失不见。
身旁的小太监不知道宁玉珂为什么哭，也不敢问，只好战战兢兢的低头假装没看到。
由于刚刚被梁沁怼过，梁振没再说的那么直白。
因为她害怕魏长天会再一次拒绝自己。
自己借着醉意央求魏长天作诗，而后者……
“……”
遇到问题别逞强，只消一句话，我立马带着大军去支援你！
重重的车帘落下，也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去年今日，
和*图*书在宁庆宇的有意撮合下，魏长天曾与自己来此处逛过一场庙会。
“满船清梦压星河……”
如蒙大赦般，小太监赶紧快步走出房间。
陆静瑶终于呼唤出两个字，但声音小到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两个男人的表情皆十分平静，点头的幅度亦微不可查。
嗯……用这句荆轲写的《易水歌》来形容魏长天此行可能有些不合适。
“啊，这……”
又或者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了。
“……”
“长天哥，阳州有我和爹爹呢，你就放心吧。”
张三及时将车帘掀开，斜阳余光横照。
“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啊！是、是，陛下……”
或许魏长天已经忘了这个日子，这家茶馆。
回到蜀州城后的第十一天、与梁沁成婚后的第六天，魏长天终于要再次出发，去做一件或许早就该做的事情。
所以，此次即便不是十死无生的“荆轲刺秦王”吧，但最起码可以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如今这样便挺好的。
“长天，一定要平安回来。”
和图书脚踏在车轿底部的横木，魏长天的身形突然顿了顿。
虽然他确实是要去杀皇帝，但应该还到不了“一去不回”的程度。
如此豪勇之举，若是再搭配上几句豪气冲天的壮行诗无疑十分应景。
三女的表现和性格或许各不相同，但此时心中的担忧和不舍却是一致的。
“哒！”
但自己却不会忘记。
“长亭外，古道边……”
江畔灯火通明，水面平静，倒映着岸边无数花灯。
但意思却还是那个意思。
两人解了二十道灯谜，还因此得了一把木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当时的魏长天只当是宁玉珂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因此回答的也很敷衍。
“嗯。”
因为梁振不小心说“错”了话，使得梁沁此时一脸的不满，当即出言驳斥几句。
三天前，整支军队便已经重新进入十万大山，之后就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动向。
梁沁挥动着小手，眼眶一片湿润。
十一月初一。
戌时，蜀州城南，福延坊。
至于那一万被他从阳州调回来的天狗军……
“……”
“哈哈哈，沁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