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一定会爱上我
二
我有些怒了，但想一想不该纠结于这个无聊的话题，况且他根本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失态，而我更不能让他知道原因，所以我快速地转移话题：“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吧？我知道这家商场负一层有一家超好吃的烧烤店。走吧，真的快要饿死了。”
“是啊，连我都快要掉眼泪了呢。”许韵附和我，但我分明看见他的眼里藏着一丝笑意，他只是贴心地不拆穿我而已。
“算你运气好——”他笑看着我，“半个月之前我买过一件，不过，不是L号，是XL号，你要吗？”
我盯着柜员翕动的嘴唇，突然有一丝恍惚，仿佛此情此景早已遇到过。
我这才想起下楼的初衷，十分不好意思地走在前面为他领路。
是的，许韵一定会爱上宋鹤雪。
这句话为什么感觉好熟悉？是在哪里听过呢？
许韵选的是一部叫《催眠大师》的剧情片，电影院里座无虚席，可惜影片讲述的故事很一般，既不催泪，亦没有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悬念。
我点头如捣蒜，心里不禁得意，买一件衬衫而已嘛，也没什么难的。
然而，我一路看www.hetushu.com.com过去，居然找不到W牌的专柜，就连在其他专柜也没有看到类似的藏青色棉麻质地长袖衬衫。
许韵却自问自答：“要买男式衬衫吗？W牌，藏青色，棉麻质地？”
柜员无奈地朝我摇头：“对不起，小姐。藏青色棉麻质地长袖衬衫一直是我们品牌的限量版，只能说您眼光很好，但……”
“怎么了？”温柔的男声打断我的思绪。我回过头来，便看见了双手插兜慢慢走进专柜的许韵。
我侧头瞪员工小哥，眼角余光瞟到了许韵的脸，他眼里的那丝笑意仿佛再也藏不住一般，由眼角慢慢蔓延至嘴角，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很开心，哈哈大笑起来：“那现在我们可以去吃‘超好吃’的烧烤了吗？”
我放开许韵，径直来到男装部，打算速战速决挑一件男式衬衫，再和许韵一起去好好享受美味烧烤。
许韵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泪水吓着了，手足无措地站在我身旁，默默地将纸巾一张一张地递过来。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被人拆穿的恼怒，嘴硬地反问：和-图-书“难道不感人吗？”
我愣在原地，努力思索却毫无头绪，却又觉得这样的场景熟悉得仿佛在重演昨天一般。
我知道的，鹤雪，我知道的，那个“你”是许韵，那个“我”是宋鹤雪。而我，会代替你完成那个心愿。
“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刚刚明明专柜服务员说已经全部卖完了，他要怎么送我呢？
他果然注意到了，抬起头眯眼对我笑：“也？这么说你不是给我买的啦。”他说完，露出一副难掩失落的样子，还未等我答话，又说，“看你这么想买那件衬衫，不如我送给你吧。”
我点头，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感人。”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却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简直太感人了。”
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巧合，恐怕他要误会我是故意投其所好了吧，更严重一点儿，会不会怀疑我一开始接近他的动机不纯呢？
“藏青色棉麻质地长袖衬衫……您眼光很好……”
糟糕，我怎么为了一件衬衫就将许韵忘得一干二净？我抚额，不知如何解释我刚刚的举动。
露过三楼男装部时，我突然和图书想起还欠花子尹一件衬衫。我一向不爱欠别人东西，况且对方是花子尹。
“因为——”他垂下眼帘，拖着长音，故作神秘地微笑，“因为我刚刚都听见了啊，笨！”
许韵低着头，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是高兴还是恼怒。
“哦。”我懊恼地垂下头，“可惜都卖完了。”
“要！”我大方地点头，“当然要，反正左右都是欠一个人情，欠别人的，不如欠你的。”
“啊？”我站在柜台前，懊恼不已，“怎么会这样？”
等我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时，发现电影院负责清场的员工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你也穿这个牌子的衬衫？”我不动声色地说，希望他注意到我话里的那个“也”字。
然而，我的得意还维持不到一秒钟，专柜服务员的一句话便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倒了下来。她说：“对不起，藏青色棉麻质地长袖衬衫，本市只上架S、M、L、XL四件，目前已全部售出。”
“Deep in my heart I'm concealing（我一直隐藏在https://www.hetushu.com.com内心深处），things that I'm longing to say（那些想说的话），scared to confess what I'm feeling（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情感），frightened you'll slip away（害怕你会离去），you must love me（你一定会爱上我），you must love me（你一定会爱上我）……”
我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牵着他的衣袖就往楼下走。
“藏青色，棉麻质地，L号长袖衬衫，请给我拿一件。”我一口气向专柜服务员报出我的要求。
我窘迫地拉着许韵从电影院员工身边逃离，才走出两步，便听见员工小哥小声嘟囔道：“泪点也太低了吧，这种电影也能哭成这样？”
我的大脑飞速转动，迅速衡量了一下得失，与其欠花子尹的人情，不如欠许韵的人情。
“不就是一件衬衫嘛。”我不屑地嘀咕，万分不愿意因为一件衬衫便要向花子尹低头。不服输才是我的本性，我在商场三楼急切地寻找，和图书终于在拐角处找到了W牌的专柜。
“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就像蓝天永远伴着白云，你一定会爱上我，就如我一直都爱着你。”
“藏青色，棉麻质地，L号长袖衬衫吗？”专柜服务员一脸职业性的微笑，耐心地向我确认。
就在我快要放弃寻找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花子尹一脸倨傲地向我描述衬衫细节时的神情，他侧着头一脸冷漠地说，藏青色，棉麻质地，W牌，L号。那样子仿佛他那件衬衫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一般。
“是要买给我吗？”许韵自顾自地说，“连我喜欢什么牌子、什么颜色、什么质地都打听过了？”
只是最后，影片快要落幕时，莫文蔚演唱的那首“You Must Love Me”（《你一定会爱上我》）响起来时，我突然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我的脸突然发烫起来，立刻解释道：“电影太感人了。”
电影落幕，大灯打开，人群散尽，我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泪流满面。只因为那一句“you must love me”，只因为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都会一遍遍默念的那半本日记本上的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