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
一
“你在雪地里待了太久，患了雪盲症，暂时不能视物。”那人轻言细语，“别担心，我已经找大夫帮你看过了，他说过几天就会好。”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寝宫，四周燃烧着油灯。夜深了，外面一片安静。陆佳宜在床上休养了几天，现在已经闲不住了。
她的确想知道那个让清河公主动心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雪盲症是一种由于紫外线对眼角膜和结膜上皮造成损害而引起的炎症。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极高，直视雪地就如同直视阳光，陆佳宜被困了两天，因此病得比较严重。幸好燕国王宫医药齐全，清河又让人好生照料着陆佳宜，所以，陆佳宜的眼睛几天后也就好了。
陆佳宜终于放下心来，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你是燕国人吗？”
陆佳宜走了过去，慕容冲将画卷展开，只见一个男子的侧影伫立在风雪中。画上的人高大英俊，剑眉星目，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眉宇间隐隐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仪。
陆佳宜用力地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句，可惜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低不可闻的呻|吟。
“这是……公主殿下的画？”陆佳宜好奇地问。
“这……”陆佳宜刚想说画上的人有点眼熟，慕容冲啪的一声将画卷合上了，然后用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她。
“我……”清河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手指绞着衣角，满脸通红地说，“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和图书，问一问他，有没有忘记我……”
只不过，他这样的年纪并无半点威严，陆佳宜一点也不怕。她的眼珠转了转，片刻间已经猜到了这位少年的身份。
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上了她的眼睛，陆佳宜感觉到，在眼睛和那人的手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隔阂。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佳宜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她试图移动身体，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柔软之中。
陆佳宜郑重地点头。
“公主殿下，你美丽又善良，哪个见过你的男人愿意忘记你呢？”陆佳宜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陆佳宜深吸一口气，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瞬间开启演员模式。她张了张嘴，哽咽着回答：“我叫陆佳宜，是从阵前逃出来的茶娘。公主殿下，您可以收留我吗？”
“你真的是一个人逃出来的？”清河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分高大英俊的男子？他去年在那片雪地里受了伤，如今应该大好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去附近看看……”
干吗？
“我看她也怪可怜的，不如带回宫里吧。”有人在马车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言语间尽显温柔和慈悲。
清河离开了床沿，陆佳宜胡乱地用双手摸来摸去，示意内心的着急。
要打动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何况，清河公主对陆佳宜充满了好奇。
慕容冲正要把画放回原地，闻言，转过身来。他看着陆
hetushu.com.com佳宜，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道：“你是不是也很好奇王姐画里的秘密？”清河的话音刚落，陆佳宜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虽然被陆羽坑得这么惨，但好歹让她直接找到了此行的关键人物。
陆佳宜恶补了几天史书，但记忆力实在有限，消化不了太多东西。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慕容家那对据说拥有倾国样貌的姐弟。按照历朝历代的粉丝们的想象，他俩估计美得快赶上妖精了……
清河有些羞怯，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佳宜，知道她看不见自己脸红的样子，终于狠了狠心，道：“我……我是去年遇见他的，就在那片雪地里。他受了很重的伤，我照顾了他一夜。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我很好，他还说，以后会不顾一切地找到我，报答我。可是，一年过去了，我每个月都去那片雪地里等，他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公主，原来你去那片雪地……是为了等人？”陆佳宜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怀好意地循循善诱，“现在战事这么紧，公主却不顾危险远离王宫，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我这一路逃难遇到了不少人，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你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那人见她有了反应，终于不再摇晃了，而是赶紧跑到了旁边的一辆马车旁边，恭恭敬敬地汇报：“公主，人没死呢！”
陆佳宜抬起头，只见朦胧的灯光中，一个身
和_图_书姿聘婷的宫装少女正朝自己走来。弯弯月眉，剪水双瞳，细薄樱嘴，静如临水照花，动如弱柳扶风。陆佳宜怔怔地看着她，眼前仿佛被人用薄纱遮住了双眼，竟然怎么也看不真切，眼里映出的清河也被打上了一层柔光。陆佳宜僵立原地。
“哎哟！”陆佳宜痛呼，然后不情愿地跟来人低头道歉，“公主殿下，我醒来后看不见人，就想来找你。我不是故意闯到这里来的……”
“公主，您……喜欢他？”陆佳宜小心翼翼地问。
但不得不说，清河公主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这在陆佳宜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证实了。
借着陆佳宜的掩饰，慕容冲迅速把画卷放回了原位，然后悄悄地踢了陆佳宜一脚。
那人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点了点头。
她淡淡一笑，这个夜晚就被惊醒了。
清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子跟陆佳宜亲近起来。她重新坐了下来，一边把玩着棉被的一角，一边幽幽地说：“我画了一幅他的画像，等你眼睛好了，就帮我看看吧。”
“谁？”有人惊慌地轻喝。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头戴金冠，面如玉琢，跟庙里的仙童一样水灵。陆佳宜顿时心生欢喜，甚至产生了一股想去捏他脸的冲动。
陆佳宜点了点头。
…………
两天后，陆佳宜实在走不动了。她又冷又饿，几乎就要昏过去。无论陆羽怎么呼唤，她都不肯再移动分毫。她坐在一块岩石下，脑袋枕着坚硬的石头，眼和*图*书睛微眯，入眼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
竟然着了他的道了！陆佳宜正要想法子教训一下这个机灵的小王子，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你笑什么？”慕容冲不悦地说，“别让王姐知道我看过这幅画。”
清河好奇地问：“你知道我的样子？”
由于准备得有点仓促，陆佳宜困在了一片雪地里，被冻了整整两天。期间，陆佳宜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拿出三足金蟾，对陆羽破口大骂，然后按照那边的指示，小心而缓慢地在雪地上移动。
“过来。”慕容冲朝她勾了勾手指。
陆佳宜仔细看去，只见一个少年趴在房中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幅画卷，此刻正惊愕地回头，直愣愣地看着陆佳宜。
“喂，醒醒。”有人在猛烈地摇晃她的身体。
当清河公主再次来到陆佳宜的病床前，两个年龄相仿的女生渐渐聊开了。
“王姐！”慕容冲惊叫了一声，然后推了陆佳宜一把，害得陆佳宜撞上了书桌。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迷迷糊糊地想。仿佛是墨菲定律产生效用了，陆佳宜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被阎王收走了，眼前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
“你是谁？”少年见陆佳宜大胆地盯着自己瞧，不禁呵斥。
“你的眼睛好了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清河打断了她的话，慢慢地走了过来。
“王子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陆佳宜轻轻地问。
她悄悄地溜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燕国公主的居所。突然，她m.hｅtushu•ｃｏｍ•ｃom瞥见了一扇没有关紧的房门，忍不住轻轻地推门进去。
果然，少年一听她开口，不知不觉慌了起来，下意识想把手里的画卷藏起来。陆佳宜忍不住偷笑。果然，她猜得没错，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子——燕国王子慕容冲。
“对，我是燕国的公主，封号清河。你现在在我的寝殿中，休息几天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你也看了这幅画，明天我姐姐问起来，你该知道怎么说了吧？”慕容冲露齿一笑，言语间抑制不住阴谋得逞的欢喜。
陆佳宜嘿嘿一笑，道：“虽然我现在看不见公主的样子，但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想必人也长得跟天仙一样！”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带，她却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光线的存在，于是忍不住扯掉了丝带。一开始，她被昏黄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过了几秒，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线，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遵命！”
陆佳宜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她隐约明白了清河的言下之意。
陆佳宜听着这个温柔的声音，不觉放松了一点。她伸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晃了晃，有些担忧地问：“我……我在哪里？”
“姑娘，别乱动。”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话，“你睡了一天了，我还担心你醒不过来呢，特意过来看看你。”
“原来是这样。”陆佳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应该问个姓名地址或者联系方式之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