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终于还是离开了
一
我想编个借口，却被他打断。
身边的汽车疾驰而过，他手指间的烟燃烧了一半，积攒了一截烟灰，眼看就要落下，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过他的烟，他的烟，于心娜也帮他拿过，暧昧地放进嘴里。
“好啊。”医院旁边有百货店，我心想，回来时给他选一个。
记忆的梗上，谁没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对陈锦墨的暗恋，曾经是这样的一朵花，只是春去秋来，风吹雨打，花枯萎了。
“静渊渊你这么傻，别被男人骗了，想谈恋爱……我教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天晚上，沈星沫陪我在鼎天大厦，给了我独一无二的温柔和深情的表白。
“上次，林静湘没事吧？”我揉着眉心，扯开话题。
“要去哪？我送你。”他戴上眼镜，轻笑。
“我之前看不清自己，碍着面子，怕伤害你，所以我不敢说。”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于心娜也好，关浅浅也好，你为什么不肯想想，她们都是与你有关系的人。”
“别开玩笑了。”我一改温顺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关www.hetushu.com.com浅浅是你的室友，她的一举一动想必你都清楚，其实我很矛盾，我太想知道你的心意，想看到你会不会介意，所以我追她。”他摇摇头，面露苦涩，“天台上那次意外，是我没想到的。关浅浅翻我的手机，看到了我的相册，关浅浅她受不了刺|激，找我闹了好几次，没想到最后找上你。”
“那个人会是你吗？”他开口问。
“真没。”我老实回答。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的手突然尴尬地缩了回去。
“那林静湘呢？你别告诉我，你对林静湘也只是玩玩，那样我会看不起你。”我心情烦闷，他的几句话搅得我的心海天翻地覆。
他说：“静渊渊，你太好，好到我不敢爱。”
“噢，香椿路站牌，下雨……你怎么还戴太阳眼镜?”我感到奇怪，忍不住地问他。
“哎，没劲，就你没眼光。”他笑着答，我却对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陈锦墨跑来了。
“我知道于心娜欺负过你，她在学校打过你耳光
https://m.hetushu.com.com对不对？我帮你报仇了，她那个异地男朋友，是她家里给她安排的结婚对象，知道她在这边和我瞎玩，分了，于心娜被家里禁足了。”
偶尔秦芳蕤凑到厨房，拿起汤勺，说我煮的东西很香，尝一碗，以为是我们的午餐，而看到我提着保温盒出门，她深表气愤，直骂我是白眼狼。
他怒了。
沈星沫心情低落的这一个月，我每天都煮好营养的骨汤送去医院。
一辆黑色的轿车出其不意地停在路边，按响了喇叭。车窗摇下一半，陈锦墨穿着黑色的衬衫，一只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一个银色的手环，他把墨镜推到头顶，目光落在狼狈的我身上，咧嘴对我笑。
“静渊渊……”他抿着嘴，像是在追忆什么事，车子忽然停在了路边，雨不停地落下，他拿出那只口哨，认真地看着我，“你跟我好，你跟我好吧？好不好？”
我并不想提起这些事，忽然觉得它们就像上辈子的记忆。
像要一年一年去换尽身体内的血液，带着切肤之痛，清冷冰凉，却又必然。不舍无用，wｗｗ.hｅtｕsｈｕ•ｃoｍ.ｃom难受无用，逃避无用，唯有接受。时间如何残忍地爬过心底那片斑驳的高墙，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他说的话和飘在脸颊上的雨水一样，带着彻骨的凉意。
“帅酷啊，怎么样？被我帅哭没？”他笑嘻嘻的。
就好比，陈锦墨的到来。
“交男朋友了？”他转过头，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总有那么些时刻，深切地觉得很多东西如细水，慢慢地从生命中渗透了出去，又有一些新的东西，慢慢地浸润到了生命中。
我敲掉那截烟灰，把它摁灭，扔进里面的垃圾桶，声音轻得像一朵散开的浮云：“我不可能一辈子看着你，督促你戒烟这种事，以后有人来做。”
“笑什么？”我莫名其妙。
我被他的话绕得找不到北，眼前的雨模糊了车窗玻璃，轻声问：“什么好不好？”
“不是。”
“啊？好，好的。”我把手中的一本书举到头顶，迎着雨，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最近会计专业很火，我照顾沈星沫和他妈妈，在医院待的时间多，有功夫看书，我
和图书准备考一个专业证。“你给谁送饭？”他看着我在擦保温盒上的水珠，看了一眼。
“我什么时候开过你玩笑？”他摸出一根烟，“啪嗒”抽起来，我摇下车窗，冰凉的雨丝飘落在我的手臂上。
“看傻了？上来啊。”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我招手。
“你买车了？”我好奇地摸了下车饰上的真皮，看起来非常豪华的样子。
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我们的静默拉得很长，绿灯亮起，外面行人撑着雨伞，急匆匆地走到对面，地面的积水，溅出一朵朵花。
“做我女朋友。”
秦芳蕤天天带人来家里搓麻将，我看到小区那一家供人消遣娱乐的麻将馆换成了超市，才明白她们为什么总聚集在我家。
“我想，其实你只爱自己，你想要的，从来不肯放手。”他对我，不过是一种错觉，人面对渴望的事物，总是这么贱，此时的他，一如当年的我。
似乎觉察到什么，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发什么呆？”
那天我去医院，出门没走多久，忽然下起了阵雨。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我忘记带伞，只得匆匆跑到一个报刊亭下https://m.hetushu.com.com躲雨。
“没事，闹到十二点多，吐得一塌糊涂，我给她开了一间房，伺候她到半夜，她才睡过去。”他吐出烟圈儿，睥了我一眼，魔怔了一样笑起来。
“变了，是变了。”他捂住额头，一脸懊悔，空气中的冰冷窜进车内，他疲惫地看着我，“以前你见到我抽烟会紧张。”
时至今日，年少时这颗耀眼的星星，他终于看到了我，我却不那么在意了。
“是，我是喜欢过她。”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上次给你们生日，湘湘喝醉了，她吵吵闹闹，甚至主动求好来亲我，可我发现，我已经没感觉了，安顿好她我打你电话，电话关机，我也找了你很久，可我没找到。”
我下意识想瞒着沈星沫的事，支支吾吾地答：“是我一、一、一个朋友他——”
“我老头送的，他最近做生意发了，一高兴就送了我一辆车，我还不喜欢这个牌子呢。”他的嘴角扬起很大的弧度，手搭在方向盘上，心情好地敲了敲，“对了，这里空荡荡的，你送我个挂饰呗。”他指着后视镜旁边的一个小拉钩。
人生中总是有着许多不可预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