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深时见鹿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
余南笙01
他原本要发怒的语气一下子软了几分，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我缓了缓，问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关注这个事情的吗？”
“那个实习生，麻烦去关一下会议室的门。”
我在脑海里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道：“这次的免费赠书活动只是商家为了推销其保健品的一块敲门砖，他们通过免费赠书来吸引老人的目光，并掌握老人们的联系方式和家庭背景，以便于下一步卖保健品。严格说起来，这算是个骗局。”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此刻我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前辈，我不是很明白。”
“有没有搞错？怎么第一天上班就要加班？”
“先别急着认师父。”他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道，“就你今天的表现来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当我的徒弟。”
“行了，爸，等我师父开完会，我报了到，就回来了。您别担心。”我安抚道。
“哎，你这孩子，明天再去报到不行吗？待会儿路上注意安全……”为了不让老爸继续唠叨下去，我连忙挂断了电话。
主编室里，将要退休的空调缓慢地散发着不太凉快的冷气。尽管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真正面对主编时，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这个案子我打算从……”讲解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座的众人齐齐望向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好，好。”或许是终于有人感受到我的存在，我立马站起身来，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小余，wｗw•hetｕsｈｕ•ｃom•ｃoｍ这是社会版的另一大王牌韩绍。”林姐笑着介绍道。
时针指向8点，S市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乌云在微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开，从市中心J大楼23层的落地窗往外望去，整个城市笼罩在迷蒙的雨雾里。整个编辑中心，一半的人正在开紧急会议，剩下的一半则在敲打着键盘，而坐在茶水间刷着微博的我，在这忙碌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语气冷淡得好像我和他有仇。
我点点头，准备离开时却被韩绍叫住：“小姑娘，他有任务刚出门，你先去编辑中心熟悉熟悉环境，等他回来，你再去报到吧。”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我窘迫地站在原地，看到刚刚在讲解的人正是沈郁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第一，既然市民已经有过了解，再加上换汤不换药，那为什么此次活动仍然有这么多的参与者？第二，这次的保健品已经被爆出好几例老人服用后中毒的现象了。这两点都是被你忽略的。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合格的保健品，为什么老人们服用后会中毒？”沈郁希神情严肃地反问道。
原本以为会被这个男人冷冽的目光再次扫射，却不想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道：“余南笙，说说你对于近来江城区出现的免费赠书活动的看法。”
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结论太想当然了，不禁心虚起来：“难道是假药？”
沈郁希点点头m.hetushu.com.com，眸子里透出认真的目光，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随后，主编林姐示意我先离开会议室，等我回到茶水间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还记得下午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吗？”丢下这句话，沈郁希便出了茶水间。
我小声回道：“爸，我还在报社呢，还没下班，估计得10点多才能到家。”
“我？”被突然点名的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下意识地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不时有激烈的讨论声从门内传来，办公室里赶稿的编辑们难免心烦。
听到这话，我转过身去，刚想反驳，抬头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眉头微微蹙起，薄唇轻抿，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今天是我来S市《城市日报》实习的第一天，从小就对记者这个职业着迷的我，三年前不顾老爸的反对，拼了命考上了S大的新闻系，如今，终于迈出了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小南啊，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老爸略显焦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每天守门禁的小姑娘是没办法做记者的。”
主编林姐翻看完我的简历后，嘴角微弯，说道：“余南笙，欢迎你成为我们《城市日报》的一员，从今天开始，你就跟随社会板块的沈记者学习吧。”
他接着问道：“那你认为这条新闻线索是否值得我们去做专题报道？”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当时我是在上网看新闻，原来如此。
刚进报和图书社就能成为沈郁希的徒弟，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我动了动站得酸痛的脚，七寸高的高跟鞋看起来有些讽刺。我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羞愧，想要开口解释。
“没错，就是你们这群小女生心目中的‘男神记者’沈郁希。”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声插了进来，“听说这届实习生只有一个被分到了他的门下，没猜错的话，这个幸运儿就是你了。”陌生男人走进办公室，停在了办公桌前。
我原本因为成为沈郁希的徒弟而兴奋的心情，被韩绍的一番话浇灭了，“刚出门”“难缠”，难道我刚才撞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沈郁希？
在办公室等了沈郁希一个下午才等到他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他就进了会议室，开会开到现在。
“沈记者？是高级记者沈郁希吗？”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他那样的目光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是，前辈，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叫余南笙。”
“我认为一条消息足以。”话音刚落，沈郁希身旁的韩绍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其他人也略显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我以为他会顺着我的话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却突然抬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迟到了。”
“小姑娘，沈记者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韩绍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狡黠。
男人拧了一下眉心，略微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m.hetushu.com.com覆盖住他好看的眼眸，那样略带一丝随意的侧颜真是好看得没话说。
虽然被眼前这个名叫韩绍的前辈的眼神打量得不太自在，但我还是弯了弯唇角，回应道：“韩前辈，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余南笙，以后还麻烦您多多指教。”
“这是接下来需要我们去调查的。”沈郁希看了一眼手表，接着说道，“以后上班不要穿裙子，不要穿高跟鞋，记住，你是个记者，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站在报社的编辑部门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前天晚上背好的自我介绍的台词。正打算推门进去，结果，门突然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
在与同事的交谈中，证实了关于我撞到的那个男人的猜想——我实习阶段的师父沈郁希。而关于沈郁希，除了“难缠”这个形容词之外，我还从同事那里听到了“毒舌”“冷血”等形容。不过，这些评价并没有让我打退堂鼓，毕竟我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来的，只要是有助于我实现梦想，再难缠的人我也能应付得来。
“我说韩绍，你就别吓唬人家小姑娘了。小余，你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先去找沈记者报到吧。”
“师父，晚上好！”由怒转喜的我边说边向沈郁希鞠了一躬。
“明白了，主编，前辈，我先告辞了。”
“刚刚会议上，对于免费赠书活动，你认为只要发一条消息的依据是什么？”沈郁希顿了一和_图_书下，随后抛出了问题。
我愣了一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转过身，一边调整相机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阿嚏——”我捂住嘴巴想要减小音量，却发现为时已晚。
男人却只是停下脚步，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只是轻描淡写的打量，却让我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那种目光好像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底，敏锐而深刻。
他挑了挑眉，问道：“新来的？”
明明我们今天话都没说两句，怎么就断定我不适合了？难道是因为我在会上的回答不好？可当时也没给我准备的时间啊。
尽管给出了答案，但我的脸颊还是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而站在我对面原本冷若冰霜的沈郁希却忽然弯了弯唇角，似乎是在肯定我。
早在来报社报到之前，我就听说过沈郁希的传奇：16岁开始给S市各大纸媒投稿，17岁在《城市日报》开设自己的专栏，18岁被《城市日报》的社长亲自招入门下，并成为S市最年轻的高级记者……
“这样的事件近年来屡见不鲜，通过前些年的宣传，市民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了解，此次的免费赠书活动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并不具备多少新闻价值，所以我认为向市民揭露一下这种推销方式就足够了。”我自信满满地答道。
“今天先这样，你早点儿回家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他们在耳语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感觉我刚才似乎说错话了。
就在我准备轻轻地关上门的时候，鼻子一痒，喷嚏突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