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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尽头

作者:陌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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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丁宣篇

后记 丁宣篇

丁蓝尹为了找到我,她的手腕摔伤了,脸也被锋利的石子磕伤了。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哭着喊道:“你是个傻子!”
“妈妈……”我红着眼睛哀求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松口。
妈妈在旁边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帮腔道:“宝贝,你带梦梦去吧。她为了你才来伦敦,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在伦敦生活了许久后,沈梦也变了许多。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伦敦是个能让人心胸变宽阔的城市。
“她是我姐姐。”
那语气如此霸道,却让人生不起厌恶。甚至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有一点点欢喜。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终于有一个熟悉的人。
她笑着摸着我的头,说道:“你才是个傻子,下山都能迷路。”
以前我从来不带伞,因为我知道她会来接我。
这一刻,我低声叹口气。
丁蓝尹一点一点地在改变我,让我变得更好。同时,我也希望这样的改变,因为有一天能配得上她。
丁蓝尹第一次来的时候,吃相可真把我吓了一大跳,桌子上大半的菜都是她吃掉的。当时我心想这个女生怎么这么能吃,还能那么瘦。
可是她态度坚决,过了一会儿,她缓声说道:“儿子,你可以找个更好的人。除了丁蓝尹,其他人我都同意。”
那些经历似乎都带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如此难忘。
沈梦的心思那么好猜,什么都写在脸上,高兴的时候拉着旁人一起高兴,不高兴的时候惹得旁人跟着不高兴。
丁蓝尹摇头。
因为人是自私的。
小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丁蓝尹。她胆怯得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兔子,来到丁家就是来夺走我的爸爸妈妈。
来到伦敦后,我从来没有画出一幅满意的画,无数的废纸上,画着画着都成了她的轮廓。
原来丁蓝尹已经有了幸福。
我愣愣地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身影,眼睛干涩,心里涌现无数惆怅。
我有些不悦地问道:“那你喜欢这个送情书给你的人吗?”
上高中的时候,沈梦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应该算得上学校里比较漂亮的女生,可是跟丁蓝尹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外貌差的就不用多说,性格差得太多,沈梦www•hetushu•com.com脾气大,又任性、蛮不讲理,时常问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过沈梦会申请交换生,来到伦敦。
夜晚,孤寂的山林太可怕,有好多奇怪的声音,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浑身跟着颤抖。我的脑海里涌现出无数恐怖的场景,在那么漆黑的夜里,是丁蓝尹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山,最先找到我。
她一直跟在我后面,像个小跟屁虫,每天我会被她烦无数次。她每次尖锐着声音喊我的名字,都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执着像一团火,太过灼|热,让人避之不及。
丁蓝尹是我心口上的一道疤,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着。
从熟悉一点点变得陌生。
“我来伦敦之前看到过丁蓝尹。”
原本秘密被掩藏得很好,可是放学后沈梦拿着得了三十五分的数学卷子让我给她讲题,然后她翻到我数学书里画着丁蓝尹的素描。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足以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妈妈冷冷地说道:“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这个拖油瓶?”
“要是你毁容了怎么办啊?”
只是我却找不到她的人。
我条件反射地矢口否认道:“沈梦,你疯了吧,我怎么会喜欢我的姐姐?”
每个夜里只要想到她憎恶的表情、决绝的背影,我的心脏都会开始疼痛,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我在这里等着,可是她永远不会来了。
可是看着妈妈的笑,我才有那么几分宽慰。
丁蓝尹是这一生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街上的行人匆忙而过。一辆辆汽车在路上飞驰着,一张张带着外国面孔的脸让人感觉那么陌生。
她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在嫉妒?”
沈梦回国了,临走前她寄了一支画笔和明信片给我。明信片上写着:愿你用笔画出满世界的幸福。
每天我都坐在窗台旁,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可是直到我上了飞机,丁蓝尹也没出现。
“宝贝,快下来,沈梦来了。”楼下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看着空白的纸,暗自叹息。
看着她脸上那么认真的表情,我都在怀疑鸭嗓子声音也好听和-图-书
丁蓝尹说道:“我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喜欢的人。”
晚上,我偷偷问妈妈她是谁。
“还有,你最好忘记那个人。如今你是知名画家,她那种贱命配不上你。”
这种念头一直埋在心底,不敢开口说出来。因为怕一旦说出来,一切都毁了,所以那份爱意被埋葬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小时候,她为了帮我买一种颜色的颜料,可以跑遍全城。每次下雨天,她都会来送伞。冷天,她总会在出门前逮住我,让我多穿点衣服。
没有你们,我画不出这个世界。
我都不在意这张脸会不会毁在青春痘的攻势中,她却放在心上。我不敢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安慰道:“就算你的声音处于变声期,也很好听的。”
我独自背着画架走过伦敦许多地方,却提不起任何画画的欲望。
我背着画板站在咖啡厅外,迷茫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阿尹,你在哪里?
她的模样那么张扬自信,我只能沉默。
妈妈说因为可怜她,所以以后她会在我家生活。
沈梦固执地在我面前说道:“丁宣,我要做你的灵感女神!”
因为一个人,所以才对另一个城市喜欢不起来。
沈梦擦着眼泪,说道:“她身边的人是庄离,而且两个人看上去非常幸福。”
后来我才明白,心里的影子终究被一个孜孜不倦的人所替换掉,那空洞的胸腔被沈梦用她的心再度填满。
妈妈再婚,继父让全家人都搬到伦敦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丁蓝尹的,那些事情点点滴滴地渗入我的生活,以至于最后割舍不掉。
如此就好。
其实我多么想问一句,我这样的人你喜欢吗?
沈梦拉着我的衣袖,继续撒娇道:“你今天就陪我玩吧,不要每次都拿画架嘛。”
妈妈气得打了我一巴掌,说道:“你要她就没有我,你自己选!”
我闭着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关于丁蓝尹的回忆。最终,她还是牵着别人的手。
“你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啊!”妈妈满脸震怒,气得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面色突然变得苍白。
爸爸已经去世了,我不想再失去妈妈。
提笔想在空白的纸hetushu•com.com上画出她的模样,明明她的五官深深刻入在脑海里,我却画不出她的模样。
所以我总是想办法让爸爸妈妈把她赶出去。
我重重点头说好,许下人生第一个承诺。
情人节的时候,沈梦将她亲手做的巧克力递到我手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丁宣,我想最后再问一次,你能不能喜欢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妈!”
她找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丁宣,这次我再让你跑了就是孙子!”
沈梦夸张地说道:“上辈子我是女娲,天都能够补好,这辈子你心中的空缺让我来填。”
“你居然喜欢你的姐姐,这是乱|伦!”
我嫉妒着其他人能光明正大地诉说他们的爱意。
我看着情书上面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很生气,于是把情书撕碎,冷着脸说道:“这样的情书写得一点都不好。”
“可是……可是……”我急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我就终身不嫁,你一定要养我。”
沈梦走后,我试着拿起笔画画,最后画出的模样不知不觉有点像她。
我问是不是应该叫姐姐,妈妈恶声恶气地说道:“她算你什么姐姐!就当是路边捡回来的阿猫阿狗!”
她眼睛里期许的光一点一点沉下来,说道:“丁宣,我追逐了这么久,太累了,所以想歇一歇。这一生的爱情与热情都在你这里燃烧殆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眼巴巴地追着你来伦敦。妈妈说我这叫犯贱,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犯贱。以前我觉得为了爱的人什么都能做,可是现在我才明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带着漠然,眼泪不断往下掉。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
我还没有死心,跪在她面前,继续哀求道:“妈妈,最后一次您听我的好不好?”
情急之下,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可我就是喜欢她啊。”
她气得满脸通红,质问道:“这个女生是谁?你是不是喜欢她?”
丁蓝尹不是我姐姐。
当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时,我开心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承认妈妈说的话,但不能给予沈https://www.hetushu.com.com梦爱情。这一生,我的心已经给了丁蓝尹,然后被她狠狠踩碎,从此胸腔里空了一块,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
我微微一愣,她继续说道:“嫉妒有人给我送情书,但是你没有收到情书。”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我去拿画架。”
她的第一句话说对了,我在嫉妒。
丁蓝尹收到人生第一封情书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她把情书递给我看,得意地说道:“原来还是有人喜欢我的嘛。”
第一个发现我心思的人是沈梦。
“我这辈子就喜欢她!”我的脸涨得通红,冲着妈妈大声吼叫道。
我只是讨厌我自己,不敢去违背妈妈的意愿。
沈梦愣住了,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气坏了。”
我当时多么想大声喊一句:“对啊,我就是喜欢我姐姐,那又怎样?”
回答的话哽在喉咙里,我一句也说不出来。
妈妈总是说要我照顾沈梦,顺着她的性子,说她本性不坏。
她不在,我灵感枯竭。
可是我要怎么问出口呢?
如果能回到小时候,那该多好。
我跌跌撞撞地顺着光跑过去,抓住她的手,抱住她,却感觉到她的手掌是湿润的。我一看,竟然是血。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我心里也难过着,愧疚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丁蓝尹,我画不出画。
沈梦拉着我在伦敦的街头到处逛,时刻都在惊呼着,所有事物她都觉得那么稀奇。
而幡然醒悟的瞬间则是因为一封情书。
尽管当时我并不清楚对丁蓝尹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此生若是没有她,我肯定不能成为一个画家。
下楼的时候,沈梦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她迅速站起来,扬起微笑撒娇道:“阿宣,陪我出去玩好不好?人家刚来伦敦,人生地不熟的。”
以前,丁蓝尹跟我一起出门的时候,我总是像沈梦一样如此欢呼雀跃。如今,却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连道别也不曾,更不会去问候。
背上画架,寻一处好风景,专心画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我不断推开沈梦搭在我胳膊上的手。她有些不悦地问道:“和-图-书为什么不让我接触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可是我不能,心里的胆怯让我说不出口,所以也注定了此生我会失去丁蓝尹。
对别人她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可是在我面前,她总是笑着的,那么温柔。
“从现在开始,你哪里都不准去,学校也不准去!若是你踏出房子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妈妈的态度非常决绝,我无力去反抗。她还把我一切通讯工具都没收了,坚决不留一条后路。
或许那个时候我会有些恶毒,可是为了捍卫领地,也顾不得其他。可是当看到妈妈打她的时候,我躲在一旁,心中如此愧疚。那一刻我甚至害怕妈妈把她赶出去,我想冲出去说其实是我撒谎了,可是我胆怯了。
记得初一的时候,我们班组织秋游爬山,我掉队,在山上迷了路。从小到大,我一直泡在蜜罐里长大,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更不会担心什么,可是那次只有我一个人,胆小得被山上的风吓哭。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问妈妈:“丁蓝尹跟着一起去吗?”
我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姐姐”。
来到伦敦,我没有去上正规学校,继父请了专人来教画画。每次妈妈都说学费好贵,应该好好学习。我努力学着,但总是分心,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会想起丁蓝尹。
伦敦的天气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每到下雨天,我只能待在家里发呆,然后开始回忆过去。那些忘记的以及没有被忘记的,通通在脑海里重演。
初中,我经历着所谓的青春期,脸上开始长青春痘,嗓子也处于变声期。那个时候,我从不敢正视这样的变化,所以总是沉默着不出声,怕公鸭嗓发出的声音被人嘲笑。
妈妈面色难看地警告道:“我们很快就会搬去英国,这件事情就不用告诉她。”
丁蓝尹找了许多治疗青春痘的法子给我试,原本我还嘲笑她小题大做,她却一本正经地说道:“男孩子要帅才行,青春痘会影响你的帅气程度。”
我心里一惊,急忙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我并没有讨厌你。”
每次缺乏灵感的时候,我和她都会去很远的地方,去寻找灵感,不辞劳苦。那些山水,那些她陪我走过的印记,都成了黑白相片,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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