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天意弄人
高长江对文征明行了个礼，奉承说：“我们都心神不宁，只有衡山老先生养气功夫十足，镇静自若啊。”
还是老惯例，乡试榜将被放在彩亭里，从贡院送到应天府府衙张挂。
一直以来家境贫寒，这次终于改变了命运。
第一百零三名，江宁县学周儒！第一百三十五名，江宁县学路伯镗！
虽然王逢元与顾东桥分道扬镳了，但是与文征明的关系还维持着。
文征明与前盟主顾东桥交情不错，也认识王逢元父亲王韦，王逢元算是晚辈身份。
而且这次是好友主考，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居然错失良机落榜了！
报信一直报到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一百三十五名了，仍然没有江宁县县学带头大哥高长江的名字。
归有光也起身说：“我陪着老先生一起去。”
卧槽！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不见也不好，如果今天不见，岂不就是逼迫文征明，明天与其他新科举人一起，来找自己拜座师吗？
哟！和_图_书秦德威也没料到，这一对大明科举界的卧龙凤雏，居然联袂来访。
对于聚集在金陵城里三四千名考生而言，这是最紧张的一天了。
高长江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秦德威你是故意的！”
“啪！”王逢元忽然拍案而起，对高长江喝道：“亏得你还是秦板桥好友，出言怎能如此不逊！你也知道，乡试毕竟是糊名誊录，看不到姓名的！再怎么运作，也是有一定几率错失贤才！所以我认为，你这就是运气太差，恰好被漏掉了，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
那人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说：“在下昆山归有光，见过老师！”
高长江想了想，十分笃定的说：“其实依我对秦板桥的了解，老先生你这回必中了！以秦板桥的为人，若能收老先生做门生，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招摇显摆机会的！”
这是报信的人来了，有个仆役站在楼梯口，对着文征明那桌叫道：“归老爷中了！解元！第一和图书个名字就是你！”
然后文征明就要下楼梯，并往外走。
文征明也很无奈：“报名的时候，并不知道主考官是谁！”
高长江和邢一凤，以及几个县学同窗坐在靠窗的一桌。
刚进家门，连衣服都没换，就听到禀报说文征明来了。
“不！！！”高长江双手捂着头，不能置信地叫道。
他便诧异地问：“衡山先生还带着人来？此又乃何人也？”
接下来是狂欢，还是落寞，全看今天这张榜单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文征明极度别扭的说：“老夫本来不想中，自然无欲则刚！”
今年也参加了乡试的太白楼少东家高长江，早早就将二楼封闭了，只用来招待有关系的朋友。
于是二楼房间里就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沉默下来。
坐在太白楼二楼的这些考生，几乎都中了。
高长江祝贺完邢一凤，忽然又有点替好友不平。邢一凤这个第二太可惜，差一点就是解元了。
有人问道：“衡山ｈｅtusｈｕ.ｃom.cｏm先生要去哪里？”
这也是高长江封闭二楼的原因之一，为得就是能畅所欲言，免得有闲杂人等听到不该听得东西。
填榜并发榜后，考官们就转移到公馆去居住，而秦德威这个本地人则带着李小娘子回了家。
如此低的录取率，考不中不算惨，但最惨的是，身边人都考中了，只有自己落榜！
文征明站了起来，对高长江说：“老夫这不想中的，上榜了；你这想中的，却落了榜。确实也是天意弄人。”
文征明突然觉得，真不如不来。
跟着文征明一起来的，还有苏州两个士子，这样二楼也就没剩多少位置了。
这让秦德威有点蛋疼，不知道礼节该如何安排。
文征明答道：“按老规矩，明天是拜座师的日子，但老夫不想去了！今天独自见见秦板桥。”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楼梯“噔噔噔”的声音，有人急步跑上来了！
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大家突然觉察到，好像有一条漏网
m.ｈｅｔｕsｈu.cｏｍ.ｃｏm之鱼。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继续庆祝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此时二楼气氛很不错，毕竟大家都是提前知道了题目的人……
想了又想，秦德威不用放弃座师体面，不必出迎了。
其实就连文征明，也未必没有激动的意思，毕竟乡试算是人生最大执念，总算化解并放下了。
第十名，王逢元！第三十六名，何良俊！第七十二名，吴承恩！
位于府衙附近的三山街太白楼，算是公认的最佳等待位置之一。
没想到跟随在文征明身边的，那位三十来岁、平平无奇的文士居然能中解元！
第八十一名，苏州府周道光！第九十一名，文征明！
高长江等几名本地生员连忙祝贺，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邢一凤是县学士子里文章最出色的，而且又提前知道了题目的。
这也真是真人不露相，到底是何方神圣？听说此人只是文征明妻子的姐姐的孙子？
从淮安府过来的吴承恩因为寄住在秦府，所以和_图_书与秦家门客何良俊混熟了，坐在另一桌。
就这样，喜报一个接一个的传过来，密度之高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除了有些无动于衷的文征明之外，众人齐齐弹冠相庆，喜不自胜的互相道贺。
他只来到中院穿堂偏厅坐定，然后让人把文征明带过来。
高长江笑道：“老先生若是不想中，那又为何来考试？”
王逢元忍不住插嘴指责说：“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然后王逢元扶着本科最老的考生文征明老先生，从楼梯上来了。
还没等众人上前道喜，却又有人在楼梯口叫道：“邢老爷第二名！”
秋风萧瑟，又是一科乡试的放榜日。
于是秦德威就看到，跟着文征明进来的，还有另一位文士。
哼！也不知道那解元归有光多大的本事，等后天鹿鸣宴时，一定要好好盘盘他的道！
忽然看到在窗外道路上，放着乡试榜的彩亭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府衙。
邢一凤按着桌子，霍然而起，向来稳重的他，此时也有点失态了。